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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书生意气谋中原

    孙重和仅剩的一名亲兵一路狂奔,下了白阳山,一直跑到马吐白沫,在三岔路口停了下来。

    孙重腿脚都不利索了,惊魂未定,亲兵搀扶着他下马,挪到路边草棚坐下来。

    这是一个茶摊,给过往赶路的卖大碗茶。此时月影西斜,启明星闪耀,雄鸡还没有啼鸣,万籁俱寂,只听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亲兵拿出水囊:“孙大人,你先喝口水。”

    孙重颤抖的手接过来喝了一口,胡子和脸上的刀疤不停的抖。

    亲兵问道:“那人是。。。。”

    孙重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平静下来。

    亲兵惊惶万状,说道:“孙大人,我们要赶紧回樊城,派人禀告杜大人,多派兵马,剿灭这帮强人才是。”

    孙重心里一动,眯着眼睛看看亲兵,点点头:“你说的对。扶我上马,我们赶紧回樊城。”

    亲兵扶着孙重出了茶棚,刚走到路边,孙重突然看着来路,惊道:“不好,疯和尚追来了。”

    亲兵一回头的功夫,孙重手起刀落,将他砍了个身首异处。

    孙重在他身上蹭干了刀上的血,拿了他的水食,瞅着亲兵的尸身冷冷的说道:“回樊城?哼,老子回去就是个死,杜大人要借我的人头谢天下。”

    孙重脱了甲胄,便装打扮,把甲胄和尸首远远的拖到路边沟里,长草埋了。血迹也拿土垫了,收拢了两匹马,辨明了方向,奔着开封快马加鞭飞驰而去。

    疯和尚看着血染的书信,上书:河西节度使光河兄亲启,后李百拜。想了一下,笑道:“你父亲到底是皇族贵胄,字写的漂亮。”

    “公主。。。你可能到今天才知道你的身世。。。你和景休从小就在这观里,不经世事,若是杨普那个小子在,他就知道我是谁。”疯和尚瞥了一眼赵仁。

    “我本名朱敢,乃是前朝大夏国太祖朱兴之孙。”疯僧看了看众人,除了赵仁,皆是瞠目结舌,苦笑了一下:“是的,我先祖覆灭了大凤朝,我朱家和你李家血海深仇。当今乱世,由我朱家始。”

    “大凤朝立国,太祖皇帝令袁天罡卜卦,卜世三十,卜年四百,遇猪而亡。袁天罡没敢写我朱姓而已。”

    “我先祖暴虐成性,杀人如麻,先是起兵跟随冲天大将军黄易攻入凤京,后又投降大凤朝反杀黄易,更是将百年基业凤京城拆成一片瓦砾。终于将大凤朝折腾得七零八落,然后朱兴篡位建立大夏国。天下不复再有太平之日。”

    “我朱家一门暴虐,家传太祖红拳,杀人无算,世人称为杀人拳。我先祖杀降屠城杀凤朝皇子杀大臣样样不落,曾在白马驿一拳崩杀半数朝臣和李姓皇子三十多人。善恶天有报,我父亲杀我祖父,我叔父杀我父亲,嘿嘿,真真是好一门父慈子孝。”

    “你先祖起兵灭我大夏,复辟后凤,可惜,这天下人似乎都疯了,后凤的狗皇帝照样残暴无度,史瘸子借兵契丹,又灭了你后凤。。。现在看来,史家的这个大燕国也撑不久了。”

    “我自父皇被杀就出逃,流落洛阳街头,照样暴虐无度---可能这是我朱家天性,这杀人拳疯魔起来,只想嗜血----直到有一天,一个乞丐在街上看见我,当头一棒打的我晕头转向,喝道:解铃系铃,恩怨两清----突然令我灵台清明,就让人打了一副铁镣铐约束自己。正值你后凤朝覆灭,我就潜入皇宫,救了你父亲,二皇子李厌,还有尚处年幼的你。杀人拳疯魔残虐,一用起来就神志不清,见人就杀。至此后我和你父亲隐居于此,我发誓再不出手,再不伤人性命。每日里念经打坐,赎罪苍生。”

    听到此处,赵仁突然问道:“您老说的乞丐,是不是一个瘸腿的老头陀,背着个大葫芦。”

    “不是”朱敢说道:“是一个中年乞丐,倒是眉目清秀,拿着一副板在洛阳城里唱莲花落。”

    赵仁不再言语,只见朱敢从怀里掏出一本拳谱,看着白景休:“这就是我家传的太祖红拳,李厌一直不肯让我传授与你,只让你和霜儿学那本太清心法。那个学起来太慢。。。李厌心地善良,与世无争,嘿嘿,就是太迂腐了些,这乱世好人不长命。。。今日你也看了,人无长技,备受欺凌。你要不要学?放心,你不是我朱家的血脉,应该不会疯魔的厉害。霜儿就算了,女流之辈学不了这个霸王拳。”

    还未等白景休说话,李霜儿就叫道:“小师哥,你不许学这个,你要是敢学,我再也不理你了。”

    朱敢哈哈一笑,看着赵仁:“你不要想沾便宜。”

    赵仁朗声说道:“大丈夫在世,当为天下黎民建功立业,救诸水火,开万世之太平。拳再霸道,就便是能以一当十,当百,于天下苍生何益,小子不才,不宵此门。”

    朱敢哈哈大笑:“年轻人,有志气。”从怀里掏出一本太祖兵法,说道:“天下由我朱家而乱,你若有志,我便将这朱家兵法传授与你,你看如何?”

    赵仁却是大喜,恭恭敬敬的磕了两个头,伸手要接的时候,疯和尚笑道:“不急不急,天下没有这等便宜的事情。。。此封书信,李厌让白景休跑去太原,我看你就替他代跑一趟,就算是你为这兵书付的酬劳吧。”

    赵仁慨然应允:“大变在即,就算前辈没有赐我兵书,为天下苍生少一分刀伐之害,小子也愿意尽力一试。”

    当下赵仁就拉过来一匹马,收拾停当,怀揣着书信和兵书,上马就要走。

    白景休上前说道:“少侠,你与我有大恩,小弟感激之心无以言表,请受我一拜。”

    赵仁忙跳下马,扶住白景休:“贤弟休言,你我生死与共,浴血御敌,你这样就见外了,我姓赵名仁,虚长你几岁,以后你我兄弟相称。”

    白景休喜不自胜,纳头边拜:“大哥在上,小弟白景休给你磕头了。”

    赵仁和白景休共历生死,也着实喜欢这个有胆有义的小兄弟,两人对着拜了三拜,赵仁拉起白景休笑道:“贤弟,大哥这就去太原替道长送书,以后山高路远,有缘再见。”

    白景休不舍:“大哥这是替小弟跋涉千里,小弟真不知道如何感谢,大哥一定要小心。”

    天色已明,赵仁一跃上马,拱手作别,走的几步,又拨转马头对白景休言道:“贤弟,刚刚听前辈讲,你自幼习得太清心法,那可是江湖人人求之不得的高深武艺。李道长原是凤朝皇子,能有这个心法不奇怪。贤弟此时功力不足,一定不要气馁,假以时日,再加名师指点,贤弟一定会成就一番事业,愚兄不及也。”

    白景休拜谢,又犹豫道:“大哥,你也知道了,朱前辈想传我红拳,小弟不知是否该学。”

    赵仁想了一下:“水可载舟,也可覆舟。拳法在人,贤弟宅心仁厚,如能取其拳,销其暴虐之气,也未尝不可。只是贤弟慎重,天下人苦朱家久矣,杀人拳一出,恐为天下人不容。”

    白景休忙谢道:“小弟谨听大哥教诲。”

    赵仁向白景休一拱手:“贤弟替我拜谢朱前辈,哥哥我就不见他了。”快马加鞭,直奔太原而去。

    白景休矗立观前,看着赵仁单人匹马远去,朝日升起,江山壮丽,雄鸡响起了第一声啼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