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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寻找白音

    踏着秋天的牧草,顶着湛蓝的苍穹萨巴尔出发了,跟他一同的还有斯金逐日、阿尔斯朗、巴拉宗棠和速不台,其余的胡图克、巴勒虎台几个被留在了狼薛铁骑里面。他们一行五人准备了过冬的着装,带上充足的口粮踏上了东去的路。

    他们从杭爱山北麓沿着薛良格河下游一路东进,涉过土拉河,绕过不尔罕山,渡过濣难河,泅过也里古纳河,一路风餐露宿轻装简从。秋天长上膘之后的蒙古马极具耐力,他们五个人这次带了十一匹上等的战马轮换着骑,他们夜伏昼行每天可跑300多里路程。

    深秋到来的时候,他们穿过了克林佐腾草原东进的那条峡谷,走到这里,三年前他们阿尔巴特在这里遇袭的场景让萨巴尔历历在目,如今这里再也没了横行霸道的塔塔儿仇敌,只有这片深秋的树林。萨巴尔停下马来,缓缓走到了当年他与巴赫扎布激战的那片林子。

    林中一条从山上下来的小溪静悄悄的从谷底淌过,周围的树木一棵不少的都还在,许多的树木长着血红的叶子,在风的吹拂之下发出沙沙的响声,好似在诉说着面对即将凋谢的不甘,当年他撞死巴赫扎布的那块林间黑石依旧矗立在黄草丛里。萨巴尔触摸着那块黑色的巨石,他嘴里说道:“斯钦台吉,畏答儿,我又来看你们了,想必你们的尸身和灵魂早已在草原狼的粪便里升天了吧。我一个人完成了使命,今天我再次从这里路过,一定要来看看老朋友们···塔塔儿人被我们杀光了,从濣难河到这里的路上再也没有了那些强盗拦路,你们没有亲眼看到,就听我说给你们听吧。”说着说着,他眼中的泪水不知不觉间涌了出来。这时速不台上前来递给了他一个盛满白酒的皮囊,萨巴尔默默的打开塞子,将那清纯的白酒洒在了脚下的枯草中。

    “畏答儿,闻到酒香了吗,当年为了一口酒你和别人争得面红耳赤,今天管够!”萨巴尔边说边挥洒着囊中的酒,巴拉宗棠看着看着眼睛也湿润了。

    那天他们在林子里生火过起了夜,席地而坐在篝火旁的几个人听萨巴尔讲起了三年前他们阿尔巴特的故事。巴拉宗棠有感而发道:“征战从我出生到现在一天也没有停止过,每一年都有无数的人死去,蒙古人没有一天不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但愿我的孩子们长大以后,能够有一个安宁的草原。”他边说边用小刀雕刻着一块髀石。

    “巴拉宗棠你已经有孩子了?”萨巴尔问。

    “我都二十四岁了,有一个刚会走路的儿子,叫朝克多。”巴拉宗棠的脸上瞬间挂满了幸福。

    “吆!你这髀石也是给他刻的吧!”阿尔斯朗羡慕道。

    “是呀,每一个草原上的男孩都有一个髀石。如果不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死得早,我的儿子都能骑马了!”巴拉宗棠放下蒙古刀说道。

    “你还娶了两个女人,我怎么不知道?”速不台问道。

    “我十九岁那年娶了我的第一个妻子,我们生活虽然贫苦但是很快乐,那时候我外出放马,她在家操持一切家务,每天不管我多晚回来她都会在毡包前的拴马桩那等着我。可是突然有一天,蔑儿乞人袭击了我们,他们残忍的杀死了她。”说到这里巴拉宗棠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萨巴尔低下头用蒙古刀削了一块奶酪递给了巴拉宗棠。

    “早晚有一天,蒙古草原上会结束这场永无休止的厮杀,我相信只要咱们这代人团结在一起,我们的马刀一定会杀光那些给草原带来战争的恶狼!”萨巴尔掷地有声的说道。

    “对!用我们的马刀打下儿孙的安宁!”几个人围绕着篝火举起了手中的蒙古刀。

    离开那条山谷之后,不久他们就进入了林区,在这里萨巴尔又看到了熟悉的白桦林、松树林还有林木中百姓们的驯鹿群和希愣住。斯金逐日、阿尔斯朗、巴拉宗棠和速不台都是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大森林,他们一路边走边看,在他们眼里一切都是新鲜的,这里几乎就是另一个世界。

    萨巴尔边走边给他们解答心中的疑问,林中的气候已经越来越冷了,幸亏他们提前做了准备,在马上带的有厚皮袍,皮手套还有厚皮毯子,巴拉宗棠连他冬天放马穿的大皮衣都穿上了。萨巴尔穿的是当年白音给他的那件胸前绣着白色海东青的女真皮袍,只是他在双臂上戴上了皮质的臂甲,腰间换做了镶满铜钉的铜质双奔马窄武带。比起自己三年前来这里的情形,他显得很知足。这两年他虽然个子没长,但是比那时粗壮了很多,相信白音再见到他时肯定会大吃一惊。

    他们一路上经常拿弓射杀一些美味的林间猎物,来补充给养的不足,在这里蒙古勇士们的箭法都派上了大用场,速不台直赞过瘾。他们有时夜里借宿在一些好客的猎户家,有时自己在林间搭起临时的帐篷,沿途收获到的动物皮子都送给了那些热情招待他们的人家。在黑龙江支流河畔他们认识了一个刚猎杀了黑熊的达斡尔族猎人,由于达斡尔族人属阿尔泰语系蒙古语族,所以他们在此与之交谈甚久,同吃了熊肉之后,达斡尔猎人给他们指明了继续前进的方向,萨巴尔将一匹马赠送给了那个达斡尔猎人作为答谢。

    数日后,长白山下了入冬的第一场小雪,望着巍峨的长白山高耸入云的山头,脚下的这条沙河就是从西麓发源的。萨巴尔激动之极,他找到了去哈尔巴岭的路,五个人十匹马踏着小雪和山石走向了令他昼思夜想魂牵梦萦的哈尔巴岭。

    这一带依旧是荒无人烟,原始丛林的味道丝毫不带雕饰。就在他们穿过一道隘口时,阿尔斯朗兴奋的打马跑到了队伍前面,谁知他感觉到马蹄好像触动了一个绳索。这时萨巴尔突然大喊:“快躺下!”就在他闻声躺倒在马背上的一刹那,一排锋利的木箭擦着他的马耳朵射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嚯!谁射的箭!”阿尔斯朗大惊道。

    “这是我当年临走之前精心做的箭阵,你们必须跟在我身后,这里还有很多更厉害的呢!”萨巴尔得意洋洋的打马走到了队伍前面,后面的人心惊胆战的跟在了他的马后。

    翻过一道领后,木屋赫然出现在了山腰上,只是远远望去木屋上的植物藤蔓更加浓密了,如果不是他指引的话,其他人根本看不出那是座房子。

    他们快马走上了山坡,萨巴尔大喊:“三姐!我回来了!”可是连喊几声,木屋的门都没有打开。

    这时他才注意到,大树下那个原本关着十几头驯鹿的篱笆圈子里,都长满了杂草,一只驯鹿都不见了。他跑到屋前推开了厚重的单扇门,里面的景象让他惊住了,横陈的蜘蛛网将人的视线遮挡。屋子里的灰尘已经很厚了,萨巴尔冲过蛛网跑到有火炕的里屋,发现那火塘上的吊锅还在,只是连同铁链一起生锈了,下面火塘里的灰烬也已经很久了。他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吊锅里还放着好几块肉骨头,只是时间久远上面的肉腐蚀光了。这时几个人同时走进屋子里来,他们也都目瞪口呆。

    萨巴尔跑到西屋那间,发现墙上那些动物的皮子还都在,狩猎的鱼叉、斧子、绳子等工具一样不少,就连他做的那只排弩也在,打开机匣发现里面一个不少的上着十支短箭,只是上面同样结满了蛛网。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萨巴尔当即双手抱住了脑袋,他的梦想瞬间被击的粉碎。

    “萨巴尔,你看锅里没来及动的肉还有这些工具的自然摆放,都说明木屋的主人消失的很突然!”细心的速不台说道。

    “我看见了,依照她的个性绝不会冒然舍下这个局面的!”萨巴尔眼中显露出了绝望。

    “你先不要急,也许他们是出远门了呢,你仔细想想他们可能去哪?”巴拉宗棠道。

    “我看,这也在情理之中!”阿尔斯朗道。

    “这里荒山野岭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还有两条狗,就算出去狩猎也不会去这么久!”萨巴尔咽了口气道,此时他的嗓子已经干的冒烟了,不知多少年他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一种恐惧和无助瞬间开始萦绕了他,他感觉自己像在天上飞着,又突然掉了下来一样疼。

    随后他冲出木屋去,爬到了屋顶瞭望四周的山岭,他大喊白音和摩罗古的名字,可是听到的只是一次又一次荡气回肠的回音······

    喊累了,他沮丧的坐到了屋檐上,那个曾经无数次坐过的地方。如今桦皮木船依旧还在,滑板也依旧在,他随手从屋檐下捞起的那一把柳枝皮还在,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不辞而别?去了哪里?一连串的问题将他笼罩。此刻西天的晚霞依旧绚丽,可是再也没了那种心情······

    曾经白音一把将他拽下去的情景,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多想再被她拽下去一次,哪怕摔得再疼他也无怨无悔。想着想着,他的眼泪夺眶而出,天渐渐的黑了,斯金逐日招呼他下来。

    “萨巴尔,你再好好想想,这附近还有没有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其他人?”斯金逐日道。

    “有,每年冬天许多狩猎部族迁徙猎场时,会路过离这不远的冰河捕鱼!”萨巴尔忽然眼前一亮,他从屋檐上跳了下来,此刻他想到了达吉尼亚两兄弟。

    “肯定是他们这对无恶不作的兄弟,劫走了白音!”萨巴尔当即就要决定去找他们。

    “天黑了,森林里危机四伏不比草原,我们还是在此住宿一宿,明天再找吧!”速不台说道。

    “萨巴尔,今晚留下来,明天我们一起帮你找!”斯金逐日道。

    “相信兄弟们,你先跟我们说一说他们的情况!”巴拉宗棠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