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金戈铁骑 » 第五十六章 蒙古战马

第五十六章 蒙古战马

    蒙古人与马的关系早在数万年前就已经定格了,这是一个生长在马背上的民族,骑在马背上追逐水草而居的民族,驱使着战马驰骋天下的民族。马就是蒙古人的腿,更是蒙古人的命,精壮强悍的蒙古马承载了这个草原游牧民族腾飞的梦想,在世界历史无垠的旷野上,他们以大地为纸铁蹄为笔,书写了一片人类亘古未有的光辉。

    当用于备战的其他器具都在如火如荼的生产着的时候,萨巴尔开始思考另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既战马的改造问题。从额尔古纳河到土拉河流域的克烈部绵延数千里,若想既高效又秘密的完成对克烈骑兵的歼灭战,必须要依靠蒙古铁骑快如闪电般的突袭,而且还是超长距离的长途突袭,这对于战马的挑战无疑是巨大的。

    因此,这天傍晚萨巴尔召集斯金逐日、阿尔斯朗、速不台、巴拉宗棠、阿胡儿、巴拉宗棠、吉仁泰、塔宾,还有布日固德和他爷爷斡钦斯察老人,以及江布尔和胡图克爷孙俩,到他大帐里商讨对策。墨赫沁珠早就提前准备好了奶豆腐和奶茶,更难得的是还有从弘吉剌人那里得来的饼,他们一到就端了上来。

    “额布格(爷爷)你们俩请上座,大家都随意坐,在我这里不需要拘束!”萨巴尔招呼大家入座,他遵照蒙古人的习俗先请两位老者入西边的主座。进来的人们依次将马鞭和武器戳放在毡包门口,这也是蒙古人的做客规矩。

    “呵呵,萨巴尔你是明安图(千户长)又是主人,主座还是你来坐,我们就坐你旁边吧!”江布尔老人朴实的说道。

    “沁珠,给诸位倒茶!”萨巴尔入座招呼墨赫沁珠道。

    “茶没煮好,大家千万别见怪!”墨赫沁珠说着笑盈盈的把铜壶拎了来。

    “先闻着这味儿,刚才在毡包外巴勒虎台就走不动啦!”胡图克侃笑道。

    “你这只烂了嘴配不上种的骚胡儿,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巴勒虎台跟他针锋相对到,他有一个优点就是谁跟他开玩笑他都不翻脸,因此大家都喜欢拿他开心。

    “呵呵,这长着角的两只公羊,的确不能往一个羊栏里放呀!”斡钦斯察呵呵笑道。

    “我今天请你们来主要是想探讨一下关于战马的问题。”萨巴尔开门见山道。

    “最近咱们营地的草场上不是又从科尔沁新调拨过来三万匹马吗?”布日固德说道。

    “对啊,咱们的战马应该没问题吧,谁都知道东部草原的科尔沁马和乌珠穆沁马是最好的战马!”阿胡儿说道。

    “我并不是担心数量,你们想一想看,从额尔古纳河长途奔袭到土拉河流域这段距离长达数千里,我们怎么样才能够使我们的战马能够快速的到达那里,并且立马投入到高强度的激战中去?”萨巴尔面向众人说道。

    “过去我们用的办法就是,携带备马交替轮换,和通过减轻装备物资的重量来达到目的。”胡图克说道。

    “不错,但那些老办法都是针对中短距离的战争,咱们这次仅靠这些老办法根本不行。”萨巴尔否决道。

    “额布格,你在马群里颠簸了一辈子,会不会有什么好的办法?”胡图克问他爷爷江布尔老人道。

    “如果是在秋后马上膘以后,每天跑上四百里可以连续着跑半月没问题,但是等我们到了敌人的面前就得立马展开激烈的战斗,我们得不到足够的缓冲和休息的机会,这样会很吃亏。”江布尔老人仰起头来看着头顶上,铁链悬吊着摆满油灯的木车轮沉思道。

    “额布格,您有什么好的办法?”萨巴尔又问右边的斡钦斯察老人。

    “让我想想,我以前到是听说过一种办法,不过这得给马动刀····”斡钦斯察老人正思量着说着,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插嘴道:“是犁鼻术吗?”说这话的正是在一旁招待众人的墨赫沁珠。

    “犁鼻术!你怎么会知道?”此刻一直默默无语的斯金逐日忽然惊诧道。

    “我只是小的时候听我阿布他们说过,好像是从前突厥人的骑兵就是这么干的!”墨赫沁珠略带羞涩的说道,她还没完全适应在他们面前大方的说话。

    “确实是叫犁鼻术!看来你们这些孩子们知道的还真不少!”斡钦斯察老人提起灰白色的眼眉说道。

    “究竟什么是犁鼻术?你们能告诉我吗?”此刻这个名字强烈的吸引住了萨巴尔,他急切的问道。

    “犁鼻术据说是老辈子鲜卑人在长期的骑兵发展中,摸索出来的一种改造战马的办法,后来传到了突厥人和鞑靼人那里,就是用铁锥将马两鼻孔中间的鼻中隔刺穿!”老人说道。

    “这样做的目的何在?”萨巴尔追问道。

    “我来说吧,马在高速的冲刺中,需要大量的新鲜气体及时充进肺脏里呼吸,由于马的鼻中隔存在,极为容易导致从里面呼出来的废气和水重新涡回到肺脏里,这样一来极易造成马奔跑的吃力,有时还会把马跑死,而犁鼻术的发明正好巧妙的解决了这个问题。”斯金逐日有条有理的解释道。

    “不错,正是这样!”老人赞赏道。

    “斯金逐日你又是从哪知道的?”巴勒虎台忍不住问他。

    “难道你们没发现,我的那匹大青马就是做过犁鼻术了吗!”斯金逐日道。

    “你觉得管用么?”萨巴尔关切的问。

    “确实管用,从前我跟着乞都儿的时候,有一次我们长途奔袭汪古部的时候,乞都儿换了两匹好马都没跑过我的大青马,我觉得应该跟这有关!”斯金逐日道。

    “那太好了,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好办法?”萨巴尔继续问。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去势术和裂耳术,去势术大家都明白。裂耳术就是用剪刀在马的两耳上各剪出一个三角状的豁口来,据说这样可以让奔跑中的战马,从呼呼的风声中依然能够听见后面主人发出的指令。”斡钦斯察老人进一步解释道。

    “那你们有没有试验过?”萨巴尔极为感兴趣的问。

    “我也只是听说,没有尝试过。”老人诚实的说。

    “那你们觉得这两种办法可行吗?”萨巴尔扫视众人道。

    “从道理上来说,好像有点意思!”巴拉宗棠说。

    “好!明天咱们就找几匹马试试,可行的话,就给所有的战马都用上,你们怎么看?”萨巴尔兴奋道。

    “要是赶在冬天就好了,那样流血不会化脓。不过现在这个节气还不热,能加上药物辅助的话应该还来得及!”此时江布尔老人说道。

    “嗯,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我没有那么充足的时间了,对克烈人的奇袭估计就在今年秋天,所以我想利用这一个夏天好好的将战马收拾一下!”萨巴尔道。

    “说干咱们就干,明天让额布格打一把粗锥子,最好是不生锈的铜,咱们先试试!”布日固德激动道。

    “我估摸着,得先挖坑固定好几根木栏,将马牵进去后让它动弹不得,这样就方便干活了,另外再多准备些消炎止血的草药给马外敷内喝!”萨巴尔叮嘱道。

    “好,咱们就试试!只要能打败克烈人什么法都行,马吃点苦头算什么,人还照样上阵流血呢!”巴勒虎台豪爽的说。

    “我看行!我看也行!”两个老人也说道。

    “今天就到这里,大家都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天上阵好干活儿!”萨巴尔起身道。

    送走了众人之后,萨巴尔激动的在毡包外面走来走去,他刚刚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和路途的颠簸跋涉,整个人一直疲惫的很,这一晚是他这几个月来最高兴的一晚。

    “阿哥,你还不去休息?”拎着木桶出去准备打水的墨赫沁珠问他。

    “沁珠,你真了不起,连犁鼻术都知道!”萨巴尔冲她说。

    “哪有啊,我只是道听途说来的,你们才了不起呢!”墨赫沁珠记得这是第二次听萨巴尔夸赞她,脸上不禁红彤彤了起来。

    “这么晚了还去打水,不怕狼把你抓去!”萨巴尔玩笑道。

    “毡包里都没水了,要不然明天你用什么洗脸?”她朴实的说。

    “你在家里是不是从来没自己打过水?”萨巴尔问她。

    “谁说的,我还经常去河边洗衣呢!”她虽然极力的掩饰,但萨巴尔还是说着了。

    “你们这些大小姐被人伺候惯了,肯定过不惯这苦日子,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说着他去抢她的水桶。

    “要不你陪我去,我真有点怕。”她说道。

    “走吧,不过我可告诉你,我们信萨满的蒙古人可是忌讳在干净的河水里清洗身体和衣服的。”萨巴尔和她朝着额尔古纳河畔边走边说。

    “为什么不让呢,那多脏!”墨赫沁珠不解道。

    “据说蒙古人认为水是无比纯洁的神灵,因此蒙古人很忌讳在河水中洗澡和洗衣服,尤其是你们女人的脏东西。即便是要在河水中洗脸,也要先向河神磕头才行。”

    “为什么非要这样呢?”沁珠问。

    “我想应该是我们草原地处漠北,自古以来就干旱少水的缘故吧,牧人们把水看得格外珍贵才如此崇拜。”萨巴尔想了想说道。

    “那我以后要洗澡和洗衣服怎么办?”

    “你可以从河里取水到包里呀。”萨巴尔说。

    “那样多麻烦,我主耶稣可不是这样的。”沁珠道。

    “我不清楚你们那个被绑在木驴上的什么主,是不是他也和我们的俺巴孩汗一样,被人陷害钉死在木驴之上的?”萨巴尔问。

    “什么呀!那不是木驴,是十字架······”墨赫沁珠给他讲了讲耶稣的神话和故事。

    “哦,原来是这样,那他明知有人要害他却不跑,真是个奇怪的人,反正我也不信他。”萨巴尔听完说了句。

    “那你信什么?萨满?”沁珠问。

    “我从小在金国长大,对于萨满我也不那么信,很多时候我只信我自己。”萨巴尔沉吟道。

    “你能给我说说金国人的故事吗?”沁珠似乎对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

    “那里的人每天吃三顿饭,他们住在不能移动的房子里,有的靠种地生活,还有的靠做买卖过日子。”萨巴尔这样解释道。

    “那他们有放牧的吗,有信我们景教的吗?”沁珠问。

    “他们也有专门放牧养马的,至于有没有你们的教徒我不清楚。”说着说着河边就到了。

    “阿哥,你看今晚天上的月亮又到了月圆的时候了,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就是一个又一个月圆的等下来的。”墨赫沁珠仰起下巴望着天上的明月说道。

    “沁珠,你还是回额吉那里住吧,我这里你也看到了。”萨巴尔手里的水桶搅碎了水里的月亮,荡起层层涟漪。

    “阿哥!在这个世上除了你,我找不到别的去处了!”

    “我怕我一打起仗来,无法照顾你了。”萨巴尔蹲在河边的胡杨下挽起衣袖洗了把脸说道。

    “你三姐回不来了,难道你要一个人孤独的过一辈子?”墨赫沁珠很小心的问他这个压抑了很久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也活不了多久,像我们这些刀头衮肉的人,又有几个能够预知明天的呢。”萨巴尔顿了顿缓缓的说道,的确墨赫沁珠的话问到了他的心间去了。

    “我们那里的习俗是,出嫁的新娘被谁抢了就只能就给谁,要不然就一辈子不能再嫁。”墨赫沁珠迟迟的说道。

    “不说理的人!”萨巴尔无奈的说了句。

    “阿哥,你是不是看不上我,是因为我长得像突厥人?”沁珠委屈的望着萨巴尔轻声说。

    “怎么会呢,沁珠是个很好看的姑娘,要不然怎么会被这么多有势力的人争来抢去呢,就连我的大弟术赤也喜欢你!”萨巴尔摸了摸她的头发说。

    “在这个世上,我只有在你身边的时候才会感到安心,在这里我有一种被保护的感觉,那是一种从不会觉得孤独的感觉,就算让我等我也愿意。”她两只手夹住了萨巴尔摸她头发的手。

    “从小到大,除了阿布外从来有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让我产生过信赖,他们一个个都长着一双双狐狼一般的眼睛,看见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不择一切手段去得到,我厌恶他们。”沁珠说道。

    “其实我也是这样的男人,只是你没看到罢了。”萨巴尔说道。

    “但你跟他们不一样,你可以为了一个承诺不惜拿生命去践行,你对可汗,对你三姐都是这样,我看的很清楚。”此刻河里的月亮又恢复了原样。

    “我只是凭着自己的心走,也许你不知,你手心里握着的这只手曾经占满了无数的鲜血,我是一个不吉祥的人,陪在我身边你会受到诅咒的。”萨巴尔缓缓的说。

    “不,我感到你的手很温暖,你的眼睛能够穿透黑夜,就像这天上的星星,你身上的味道很吸引我靠近你。”风吹起她柔软的头发,温润的脸颊轻轻地贴在了萨巴尔的手上,他叹了口气。

    “那次别勒古台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很坏!”说着她跪在地上靠在了萨巴尔的肩膀上,她的手小心地触摸了他短短的胡须。

    “你手上的冻伤好了没?”萨巴尔打断她问道。

    “你看看!”说罢沁珠将两只手伸到了他的眼前晃了晃。

    “效果还真不错,总算没白费我那么多獾儿油!”他望着那一对复原了的手笑道。

    “小气鬼,你能不能抱抱我。”她羞涩的低下头说。

    “你想不想听一个曲子?”萨巴尔忽然低头问她。

    “嗯,我听着呢!”沁珠眨着充满期待的大眼睛看着他说道。

    听着涓涓的河水声,萨巴尔从胸前掏出了他的角笛轻轻的吹了起来,他吹得那曲子连他自己都叫不上名字来,只是从小到大都一直在吹。那幽陈的笛声中揉碎了一个男孩成长的故事,数不尽的悲伤和欢笑掺杂在里面,让人听了忍不住涓然泪下。听着听着,沁珠眼睛里流出了晶莹的水光,慢慢靠在他身边睡着了,梦里她感到无比的安心。这些天跟着萨巴尔他们忙来忙去,她的身子快被疲惫掏空了。

    萨巴尔放下角笛的那一刻,才发觉后面的她呼吸均匀睡着了。他起身望了望天,远处有几对绿莹莹的狼眼在朝他看,但是离得很远。萨巴尔想了想,把装满水的木桶提到了河岸上,回去将她扛在了肩上,左手扶着她右手拎起水桶朝着来时的路走去。一上坡的时候,墨赫沁珠的眼睛就睁开了,只是她悄悄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