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铁马冰河
在战胜太阳汗之后，先前依附乃蛮部的扎达阑、朵儿边、弘吉剌、泰赤乌等部先后投降了蒙古部。但是蒙古部的死敌蔑儿乞部首领脱黑脱阿，以及他的三个儿子忽都、合勒、赤剌温仍然带领残部筑起营寨重整兵马。克烈部的桑坤逃亡西夏，太阳汗的太子曲出律战败逃亡到其伯父，北乃蛮不亦鲁黑汗那里后再次重整旗鼓磨刀霍霍，一代枭雄札木合也仍在四处流窜，逍遥法外。
1205年白月过后，哲别奉命对逃窜于西北的诸路流寇枭雄开始追杀和清剿，木华黎和博尔术奉命领兵南下缉捕桑坤。不料流亡西夏的桑坤残部由于在西夏境内偷窃生事，不久遭到西夏人驱逐。当木华黎和博尔术领兵赶到边境时，边城力吉里寨的军官拒绝蒙古兵借道，于是蒙古兵与其交战，由于力吉里寨城薄兵少被攻陷，蒙古骑兵继续往南追捕桑坤，可此时才得到情报，桑坤残部已经被驱逐到吐蕃境内了。愤怒之下的木华黎和博尔术认为，缉捕桑坤失败完全由于西夏的阻挠，他们一怒之下攻打了乞林古撒城。铁木真向四方藩邻派出使者，规劝他们归附蒙古并交还收留蒙古人的敌人，但是使者遭到了西夏和吐蕃的羞辱。
在春季库里台大会上，鉴于女真人长期对蒙古族的残暴压迫，考虑到蒙古面临的与大金之间的形势，所有人都提出了首先要惩罚黄河南面，那个总是不断制造麻烦的大金走狗——西夏。蒙古决定与归顺的汪古部共同出兵，斩断称藩于金的西夏军队造成的牵制。
转眼间，牧草又绿了，阿拉坦六个月大了。那天巴拉宗棠夫妇去找萨巴尔，由于巴拉宗棠的妻子阿迪娅刚刚生下了次子阿穆奶水充足，她愿意帮忙喂养阿拉坦，萨巴尔就把阿拉坦接了回来，由阿依奴莎辅助照顾。
出征前的那天夜里，阿拉坦吃饱了之后总是哭闹不停，阿依奴莎把他放在摇车里、抱在怀里怎么样也不行，急的阿依奴莎都快哭了。在一旁擦拭器械的萨巴尔起身接过了阿拉坦，他把他抱起来举了举他，又用胡茬蹭了蹭他稚嫩的脸蛋，阿拉坦立马不哭了，阿依奴莎也露出了笑容。自从沁珠死后，萨巴尔黑黑的小胡子就长了起来，像芨芨草丛一样扎人。
他坐在马鞍上拿出了很久没吹的六孔陶埙，吹了起来。阿依奴莎晃着摇车不知不觉间也听得入了神，当他吹完时阿拉坦依旧在睁着眼睛。
“阿拉坦，你是不是知道阿爸明天就要走了，舍不得阿爸？”萨巴尔轻轻的摸着他的头说。
“阿依奴莎谢谢你这么久以来对阿拉坦的照顾，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萨巴尔望着一旁的阿依奴莎道。
“哦，对了忘了你不会说话，你看我这记性！”他又忽然改口道，阿依奴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微笑。
“你不会说话倒也挺好，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人因为太会说话或不会说话而活不成了，人们都说开不了口的人其实心是最美的，我猜你也是。你很会察言观色又心灵手巧、心地善良，怪不得沁珠会这么喜欢你。”萨巴尔看着阿依奴莎说道，但阿依奴莎总是不好意思的摇头摆手。
“你不会说话，那就听我说说话吧。阿拉坦跟我一样，从小就是一副天生的苦命，他比我更惨，一出生就成了没了母亲的孩子。”萨巴尔自顾自的说着，阿依奴莎把双臂叠加在膝盖上，扑闪着眼睛听他说话。
“我六岁那年，女真人到我们草原来减丁，直白的说就是来杀人灭口，他们见到车辕高以上的男人全部杀死，只有会手艺的男人才能活下来给他们为奴，他们把漂亮的女人抢走做他们的玩物。那年他们杀死了我们整个部族的人，只有我和几十个小孩活了下来。有一个女真人揪住我的脖子，说我是块好材料，于是我就被他们拴上铁链扔上了牛车。
那辆裂了缝的木轱辘牛车拉着我走出了一望无际的草原，穿过了无垠的沙漠，越过了汹涌的河流，翻过了重重的山峦。最后我来到了大金国的都城中都，在那里他们把我们当做杀人的刽子手一样驯养，每天面临的都是鲜血淋漓和刀光剑影。后来我在选拔中杀死了我的对手们，又被他们挑去学习各种语言和文字，他们说以后会把我派上大用场。
十六岁那年，我回到了草原，杀死了我的同伴，从那以后再也没回去。后来我又跟着可汗东征西讨，还是没逃脱杀人这个老本行······”萨巴尔近乎自言自语的说着，一直说到了阿拉坦的出生。阿依奴莎很认真的听着，不知不觉间她把尖尖的下巴放到了胳膊上继续听他说。在她印象里，他从来就没说过这么多话，他的传奇经历就像故事一样跌宕起伏，既耐人寻味又让人辛酸。
“阿依奴莎，谢谢你能够听我说说话。人这辈子最大的恩情，莫过于养育之恩与抚育之情，你对阿拉坦的抚育之恩情，此生我感恩不尽也报答不完。他懂事了以后，就让他叫你姑姑吧。麻烦你，替我照料他两年，等将来他长大了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恩情。”萨巴尔看着阿依奴莎真诚的说道，阿依奴莎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真诚和信任，在出征前的夜里她能够体会到这个年轻父亲的心情。阿依奴莎点了点头，她的眸子中蓄着一层水雾。
那天夜里，她给阿拉坦换了三次尿布，几乎一夜未眠，萨巴尔的话，让她辗转反侧了一夜。她从萨巴尔的话里，莫名其妙的听出了一丝托孤之音。
早晨天空下着小雨，出征的军队开拔了，把阿拉坦亲了又亲之后，萨巴尔披盔戴甲再次跨上了他的战马。临走的时候，他拉着马打了好几个转，后来又回来了，他从身上掏出了一个东西放在了阿拉坦的襁褓里，阿依奴莎知道那是沁珠留下的十字架挂坠。再次摸了摸阿拉坦的小手后，他冲阿依奴莎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蒙古军从额尔齐斯河出发，沿霍博河流域向南，随后又转向东，经察罕泊和鄂洛克泊南下，到达了西夏统治的居延海地区。西夏军没有料到蒙古人会兜一个大圈子来对付自己，因为并没有充足的准备。蒙古军此次南下兵分两路，狼薛铁骑的作战任务是泅渡霍博河后从西线迂回南下，协助大军迂回包围切割。说到过河，对骑兵而言本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三月份的霍博河水势却是横亘在西夏北边的一道天险，历代西夏皇帝无不因此而朝天祭祖感恩戴德，这条蜿蜒汹涌的大河成了西夏无形之中的保护神，加古之以来未出过突袭先例，因此西夏人防范不严。
为了达到突袭的目的，他们过河的计划选在了夜间，那晚天上的夜空阴霾很重，抬头仰望只能看到寥寥几颗星斑若隐若现。
狼薛铁骑的全体勇士都脱下了全身的盔甲，战前萨巴尔结合多年的泅渡经验，让人预先制作了近万个皮子口袋，这些口袋都是用牛皮或是羊皮缝合起来的，边缘结合处都粘了胶。渡河前士兵将身上的衣物和兵器全部装进口袋里，然后用拉绳将口袋收紧以防水湿。另一种口袋稍大，平常叠放在马鞍下，用时取下用嘴吹气使其充气膨胀成筏，用绳子将皮筏拴在马尾巴上，士兵可坐在皮筏之上拉起衣物口袋被马拉着泅渡。领头渡河的战马需有水性好的人在前牵引控制方向，后面的战马都会跟着前面的马走。这样一来，既可以保证大多数人马平安过河，又能够保存战斗力和解决缺乏船只桥梁的困难。
此刻九千勇士外加三万多匹战马，正在井然有序的涉水渡河，萨巴尔将渡河的地点选在了水势较平稳的一处河湾地段，尽管这样在这个月份水量还是相当充足，水深的地方连马头都没了。好在战马们都天生具备水性，好多勇士们就伏在马背上让马驮过河。
这次突袭西夏，萨巴尔故意选了条难走的远路，为了提速他传令给每名士兵配备了四匹战马轮番换乘，所以今夜的黄河畔马声一片。
萨巴尔此刻还没有过河，他的黑色战马正站在没膝深的河水里打转，它看到大批的同伴都过河了显得有些着急，不奈头上的缰绳被萨巴尔拉的死死的，嘴里都上了铁链制的嚼口，拉的它生疼。
天光下萨巴尔头上的钢盔泛着淡淡的蓝光，盔脊上的白缨随风劲舞，他的那双眼睛在盔檐之下射出严肃的精光，密切的注视着眼前的进程。软牛皮特制的大衣，为了防止被河水打湿，后摆中心开叉的两角被他高高的撩起挂在结实的腰带上。这时一个头戴灰色盔缨的将军打马靠了过来，原来是巴勒虎台。他对萨巴尔道：“左翼的百十匹战马还有十几个人被激流的河水冲散了！”
萨巴尔扬眉道：“速不台在干吗？”
巴勒虎台答道：“他在带领第七梯队上岸，我看还是先管活人吧！”谁知萨巴尔忽然一马鞭子猛地抽在了他的脸上，身高八尺的巴勒虎台脸上一阵热辣辣的烧灼感，这是他认识萨巴尔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挨打。
萨巴尔理都没理他，一个调转马头纵马直接从浅滩涉水疾驰而去，奔跑的战马激起一串串脆响的浪花。巴勒虎台抚摸着烧灼的黑脸内心无比的难受，他打马跟了过去。萨巴尔瞄眼一望，反光的河面上不远处一片黑点正在河中央浮动，还有呼喊的声音。
回头看了看，他大喊道：“阿胡儿、乔克图、阿尔斯朗带上你们的兵跟我来！把套索和套马杆拿上！”说完他脱掉了全身的盔甲交给了巴勒虎台，又从水里拽过一匹战马过来，开始打马朝着出事那边游去。
水越来越深，终于马蹄踩不着河床了，从水流的走向来看，他们是被中间暗藏的漩涡冲散的，没想到这一带还有一个这么大的漩涡。萨巴尔当机立断，让后面的人把皮绳都串联起来，以防被漩涡冲散。就这样他们一行百十骑人马幸运的躲过了漩涡，可是在流动的水中与失散的人马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眼看离大部人马越来越远，他开始有点着急。
这时黑马不小心一个呛水就把他摔进了水里，他抓住马鬃从水里浮起来，结果黑马又是一阵猛地抖动鬃毛上的水，这次他的头发都被打湿了。萨巴尔索性从后面巴特尔手里接过了成捆的皮绳套在了肩上，他大声道：“把绳子拴紧，我游过去套住他们后你们一定要拉住了，记住往对岸拉！”
“还是我去吧！”阿尔斯朗等喊道。
“老老实实的抓紧马背！”萨巴尔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蒙古骑兵虽然在陆地上所向披靡，但大多数却是旱鸭子，他知道阿尔斯朗不会水。
此时萨巴尔已经拉着皮绳顺着水流游出了几十丈开外，一个人果然比大队人马的阻力小的多。不多时他终于追上了他们，他使出浑身力气抛出套索套住了一匹马的脖子，又把绳子甩给了前面的人，就这样接二连三的，众人一一把马们的缰绳连在一起······
半个时辰后，萨巴尔已经到了对岸，骑在湿溜溜的战马上，寒冷不时的侵蚀着他湿透的身躯，星光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反射起柔和的光泽。待大军全部上岸以后，他们解开皮囊穿上衣物，继续向下一目标整装待发。再一次天黑的时候，狼薛铁骑对夏力吉古里寨经落思城发起了闪电般的进攻。西夏境内多城寨，只有大州城的城池比较坚固，小一些的城寨几乎无法有力的阻挡蒙古铁骑的冲击，三天后他们攻克夏力吉古里寨经落思城，进军乞邻古撒城，狼薛铁骑一路所向披靡。
1205年白月过后，哲别奉命对逃窜于西北的诸路流寇枭雄开始追杀和清剿，木华黎和博尔术奉命领兵南下缉捕桑坤。不料流亡西夏的桑坤残部由于在西夏境内偷窃生事，不久遭到西夏人驱逐。当木华黎和博尔术领兵赶到边境时，边城力吉里寨的军官拒绝蒙古兵借道，于是蒙古兵与其交战，由于力吉里寨城薄兵少被攻陷，蒙古骑兵继续往南追捕桑坤，可此时才得到情报，桑坤残部已经被驱逐到吐蕃境内了。愤怒之下的木华黎和博尔术认为，缉捕桑坤失败完全由于西夏的阻挠，他们一怒之下攻打了乞林古撒城。铁木真向四方藩邻派出使者，规劝他们归附蒙古并交还收留蒙古人的敌人，但是使者遭到了西夏和吐蕃的羞辱。
在春季库里台大会上，鉴于女真人长期对蒙古族的残暴压迫，考虑到蒙古面临的与大金之间的形势，所有人都提出了首先要惩罚黄河南面，那个总是不断制造麻烦的大金走狗——西夏。蒙古决定与归顺的汪古部共同出兵，斩断称藩于金的西夏军队造成的牵制。
转眼间，牧草又绿了，阿拉坦六个月大了。那天巴拉宗棠夫妇去找萨巴尔，由于巴拉宗棠的妻子阿迪娅刚刚生下了次子阿穆奶水充足，她愿意帮忙喂养阿拉坦，萨巴尔就把阿拉坦接了回来，由阿依奴莎辅助照顾。
出征前的那天夜里，阿拉坦吃饱了之后总是哭闹不停，阿依奴莎把他放在摇车里、抱在怀里怎么样也不行，急的阿依奴莎都快哭了。在一旁擦拭器械的萨巴尔起身接过了阿拉坦，他把他抱起来举了举他，又用胡茬蹭了蹭他稚嫩的脸蛋，阿拉坦立马不哭了，阿依奴莎也露出了笑容。自从沁珠死后，萨巴尔黑黑的小胡子就长了起来，像芨芨草丛一样扎人。
他坐在马鞍上拿出了很久没吹的六孔陶埙，吹了起来。阿依奴莎晃着摇车不知不觉间也听得入了神，当他吹完时阿拉坦依旧在睁着眼睛。
“阿拉坦，你是不是知道阿爸明天就要走了，舍不得阿爸？”萨巴尔轻轻的摸着他的头说。
“阿依奴莎谢谢你这么久以来对阿拉坦的照顾，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萨巴尔望着一旁的阿依奴莎道。
“哦，对了忘了你不会说话，你看我这记性！”他又忽然改口道，阿依奴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微笑。
“你不会说话倒也挺好，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人因为太会说话或不会说话而活不成了，人们都说开不了口的人其实心是最美的，我猜你也是。你很会察言观色又心灵手巧、心地善良，怪不得沁珠会这么喜欢你。”萨巴尔看着阿依奴莎说道，但阿依奴莎总是不好意思的摇头摆手。
“你不会说话，那就听我说说话吧。阿拉坦跟我一样，从小就是一副天生的苦命，他比我更惨，一出生就成了没了母亲的孩子。”萨巴尔自顾自的说着，阿依奴莎把双臂叠加在膝盖上，扑闪着眼睛听他说话。
“我六岁那年，女真人到我们草原来减丁，直白的说就是来杀人灭口，他们见到车辕高以上的男人全部杀死，只有会手艺的男人才能活下来给他们为奴，他们把漂亮的女人抢走做他们的玩物。那年他们杀死了我们整个部族的人，只有我和几十个小孩活了下来。有一个女真人揪住我的脖子，说我是块好材料，于是我就被他们拴上铁链扔上了牛车。
那辆裂了缝的木轱辘牛车拉着我走出了一望无际的草原，穿过了无垠的沙漠，越过了汹涌的河流，翻过了重重的山峦。最后我来到了大金国的都城中都，在那里他们把我们当做杀人的刽子手一样驯养，每天面临的都是鲜血淋漓和刀光剑影。后来我在选拔中杀死了我的对手们，又被他们挑去学习各种语言和文字，他们说以后会把我派上大用场。
十六岁那年，我回到了草原，杀死了我的同伴，从那以后再也没回去。后来我又跟着可汗东征西讨，还是没逃脱杀人这个老本行······”萨巴尔近乎自言自语的说着，一直说到了阿拉坦的出生。阿依奴莎很认真的听着，不知不觉间她把尖尖的下巴放到了胳膊上继续听他说。在她印象里，他从来就没说过这么多话，他的传奇经历就像故事一样跌宕起伏，既耐人寻味又让人辛酸。
“阿依奴莎，谢谢你能够听我说说话。人这辈子最大的恩情，莫过于养育之恩与抚育之情，你对阿拉坦的抚育之恩情，此生我感恩不尽也报答不完。他懂事了以后，就让他叫你姑姑吧。麻烦你，替我照料他两年，等将来他长大了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恩情。”萨巴尔看着阿依奴莎真诚的说道，阿依奴莎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真诚和信任，在出征前的夜里她能够体会到这个年轻父亲的心情。阿依奴莎点了点头，她的眸子中蓄着一层水雾。
那天夜里，她给阿拉坦换了三次尿布，几乎一夜未眠，萨巴尔的话，让她辗转反侧了一夜。她从萨巴尔的话里，莫名其妙的听出了一丝托孤之音。
早晨天空下着小雨，出征的军队开拔了，把阿拉坦亲了又亲之后，萨巴尔披盔戴甲再次跨上了他的战马。临走的时候，他拉着马打了好几个转，后来又回来了，他从身上掏出了一个东西放在了阿拉坦的襁褓里，阿依奴莎知道那是沁珠留下的十字架挂坠。再次摸了摸阿拉坦的小手后，他冲阿依奴莎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蒙古军从额尔齐斯河出发，沿霍博河流域向南，随后又转向东，经察罕泊和鄂洛克泊南下，到达了西夏统治的居延海地区。西夏军没有料到蒙古人会兜一个大圈子来对付自己，因为并没有充足的准备。蒙古军此次南下兵分两路，狼薛铁骑的作战任务是泅渡霍博河后从西线迂回南下，协助大军迂回包围切割。说到过河，对骑兵而言本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三月份的霍博河水势却是横亘在西夏北边的一道天险，历代西夏皇帝无不因此而朝天祭祖感恩戴德，这条蜿蜒汹涌的大河成了西夏无形之中的保护神，加古之以来未出过突袭先例，因此西夏人防范不严。
为了达到突袭的目的，他们过河的计划选在了夜间，那晚天上的夜空阴霾很重，抬头仰望只能看到寥寥几颗星斑若隐若现。
狼薛铁骑的全体勇士都脱下了全身的盔甲，战前萨巴尔结合多年的泅渡经验，让人预先制作了近万个皮子口袋，这些口袋都是用牛皮或是羊皮缝合起来的，边缘结合处都粘了胶。渡河前士兵将身上的衣物和兵器全部装进口袋里，然后用拉绳将口袋收紧以防水湿。另一种口袋稍大，平常叠放在马鞍下，用时取下用嘴吹气使其充气膨胀成筏，用绳子将皮筏拴在马尾巴上，士兵可坐在皮筏之上拉起衣物口袋被马拉着泅渡。领头渡河的战马需有水性好的人在前牵引控制方向，后面的战马都会跟着前面的马走。这样一来，既可以保证大多数人马平安过河，又能够保存战斗力和解决缺乏船只桥梁的困难。
此刻九千勇士外加三万多匹战马，正在井然有序的涉水渡河，萨巴尔将渡河的地点选在了水势较平稳的一处河湾地段，尽管这样在这个月份水量还是相当充足，水深的地方连马头都没了。好在战马们都天生具备水性，好多勇士们就伏在马背上让马驮过河。
这次突袭西夏，萨巴尔故意选了条难走的远路，为了提速他传令给每名士兵配备了四匹战马轮番换乘，所以今夜的黄河畔马声一片。
萨巴尔此刻还没有过河，他的黑色战马正站在没膝深的河水里打转，它看到大批的同伴都过河了显得有些着急，不奈头上的缰绳被萨巴尔拉的死死的，嘴里都上了铁链制的嚼口，拉的它生疼。
天光下萨巴尔头上的钢盔泛着淡淡的蓝光，盔脊上的白缨随风劲舞，他的那双眼睛在盔檐之下射出严肃的精光，密切的注视着眼前的进程。软牛皮特制的大衣，为了防止被河水打湿，后摆中心开叉的两角被他高高的撩起挂在结实的腰带上。这时一个头戴灰色盔缨的将军打马靠了过来，原来是巴勒虎台。他对萨巴尔道：“左翼的百十匹战马还有十几个人被激流的河水冲散了！”
萨巴尔扬眉道：“速不台在干吗？”
巴勒虎台答道：“他在带领第七梯队上岸，我看还是先管活人吧！”谁知萨巴尔忽然一马鞭子猛地抽在了他的脸上，身高八尺的巴勒虎台脸上一阵热辣辣的烧灼感，这是他认识萨巴尔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挨打。
萨巴尔理都没理他，一个调转马头纵马直接从浅滩涉水疾驰而去，奔跑的战马激起一串串脆响的浪花。巴勒虎台抚摸着烧灼的黑脸内心无比的难受，他打马跟了过去。萨巴尔瞄眼一望，反光的河面上不远处一片黑点正在河中央浮动，还有呼喊的声音。
回头看了看，他大喊道：“阿胡儿、乔克图、阿尔斯朗带上你们的兵跟我来！把套索和套马杆拿上！”说完他脱掉了全身的盔甲交给了巴勒虎台，又从水里拽过一匹战马过来，开始打马朝着出事那边游去。
水越来越深，终于马蹄踩不着河床了，从水流的走向来看，他们是被中间暗藏的漩涡冲散的，没想到这一带还有一个这么大的漩涡。萨巴尔当机立断，让后面的人把皮绳都串联起来，以防被漩涡冲散。就这样他们一行百十骑人马幸运的躲过了漩涡，可是在流动的水中与失散的人马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眼看离大部人马越来越远，他开始有点着急。
这时黑马不小心一个呛水就把他摔进了水里，他抓住马鬃从水里浮起来，结果黑马又是一阵猛地抖动鬃毛上的水，这次他的头发都被打湿了。萨巴尔索性从后面巴特尔手里接过了成捆的皮绳套在了肩上，他大声道：“把绳子拴紧，我游过去套住他们后你们一定要拉住了，记住往对岸拉！”
“还是我去吧！”阿尔斯朗等喊道。
“老老实实的抓紧马背！”萨巴尔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蒙古骑兵虽然在陆地上所向披靡，但大多数却是旱鸭子，他知道阿尔斯朗不会水。
此时萨巴尔已经拉着皮绳顺着水流游出了几十丈开外，一个人果然比大队人马的阻力小的多。不多时他终于追上了他们，他使出浑身力气抛出套索套住了一匹马的脖子，又把绳子甩给了前面的人，就这样接二连三的，众人一一把马们的缰绳连在一起······
半个时辰后，萨巴尔已经到了对岸，骑在湿溜溜的战马上，寒冷不时的侵蚀着他湿透的身躯，星光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反射起柔和的光泽。待大军全部上岸以后，他们解开皮囊穿上衣物，继续向下一目标整装待发。再一次天黑的时候，狼薛铁骑对夏力吉古里寨经落思城发起了闪电般的进攻。西夏境内多城寨，只有大州城的城池比较坚固，小一些的城寨几乎无法有力的阻挡蒙古铁骑的冲击，三天后他们攻克夏力吉古里寨经落思城，进军乞邻古撒城，狼薛铁骑一路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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