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缄默的远疆
一路上斯金逐日拿衣服把萨巴尔的创口紧紧的裹了起来，速不台用了一罐子止血药堵在了他腹背的创口上，尽量让他少流些血，他们没人敢拔他身上的飞矢，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不能现在拔出来，否则他立马就得死。
半夜的时候，七八百人护送着他，火急火燎的来到了一个前几天被他们打下来的城镇，他们决定暂时把萨巴尔安顿下来。
“今夜先把他放下，再走下去，他受不了了！”速不台舔着干得裂缝的嘴唇说。
“把他放在这，缺医少药的怎么行？”焦急的术赤道。
“这里距离瓜州城还有一天的路程，不停下来，他就得死在半路！”窝阔台道。
“这样，先把他安顿在这，连夜安排人去城寨里找最好的蒙医，抓也要抓来！控制住这里所有的进出口，派人连夜去沙洲禀报大汗！”关键时刻，巴拉宗棠下了最终的决定。
深夜巴拉宗棠的人马控制住了整座城寨，斯金逐日和速不台带人满城去搜捕郎中。刚刚经历过战火的党项人，听到半夜闯进来的蒙古人都很惧怕，家家户户吹灯拔蜡门窗紧闭，所有的街上都是一片死寂，偶尔有狗传来急促的吠叫，主人立马出去死死的捂住它们的嘴。
蒙古兵们挨家挨户的把大门踹开，在他们的逼问下，终于找到了两个郎中的家，他们连夜赶过去抓人。有一户郎中是个小老头，本来他是不想给蒙古人治病的，可是当看到九尺高的斯金逐日张开的大手时，吓得小老头话都说不出来了。“不去”两个字，只说出了个“去”字，斯金逐日拎起他夹在腋窝里上马就走，小徒弟在后面拿着药箱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被蒙古兵带走了。
加上速不台找来的郎中，一屋子人挤满了安置萨巴尔的那间屋子，他们点亮了能找到的所有灯烛，全点着了。
“老头儿！你一定要把他救活！不然我宰了你！”斯金逐日凶神恶煞般威胁道。
“你必须使出你最大的本事！就算你死，也不能他死！”浑身是血的术赤抓住老头的衣襟道。
“诸位将军！此人的伤乃是贯穿伤，且创口过于巨大，老朽也不敢保证呀！”小老头兢兢战战道。
“你别跟我废话！我最恨咬文嚼字的！快点！”斯金逐日怒道。
“那好吧，老朽一定尽力！”两个郎中一起洗了手，去拔那截断矢，那一刻所有人都屏息凝视。四个人分别摁住萨巴尔的四肢，老头儿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夹马掌的大铁钳夹住飞矢那截血淋淋的木头，一下子拔了出来。
那一刻萨巴尔疼醒了，他四肢剧烈的抽搐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疼得他牙齿嘎嘣乱咬，怕他咬了舌头，情急之下，巴拉宗棠把手伸进了他的嘴里。血顺着巴拉宗棠的手流了出来，那是萨巴尔一生最狰狞的表情了，窝阔台赶紧用他的小蒙古刀的皮质刀鞘，替换出了巴拉宗棠血淋淋的手，萨巴尔咬的刀鞘嘎嘎作响。
几个人死死的摁住他，萨巴尔垂死般的挣扎，创口的血喷出来一片，另一个郎中赶紧用血棉去吸，首先他们要止血。萨巴尔的手紧紧的扣住巴拉宗棠的手心，血红的眼睛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们几个的脸，身下的血染红了炕被，喉咙里呜呜的不知说的什么，这是所有人第一次见他这般哀嚎，像极了一只被宰的小羊儿，临死前悲怆的哀鸣···那一刻巴拉宗棠的眼泪成串的流了下来，术赤别过头去泪如雨下。
“萨巴尔！挺住！一会儿就不疼了！”斯金逐日语无伦次的试图安慰他。
“将军！这位伤者的伤势太重，我们只能暂且止住血，恐怕只镇得住一时！”此刻两个郎中吓得都跪在了地上。
“什么？治不好！你当什么郎中！”术赤一肚子的怨愤此刻终于爆发了，他揪住小老头的脖子，直接把他双脚离地拎了起来。
“别别！····饶命啊！”悬在半空惊悸中的小老头嘶哑的喊道。
“能不能用火封？”这时速不台突然想到火封，其实就是蒙古军中流行的，战时最直接的封堵伤口的办法，拿烧红的烙铁把伤口烫死来止血。
“万万不可呀！伤者受的是贯穿伤！也许寺庙里的大法师能有办法！”小老头急中生智道。
“在哪？带我去抓他！”术赤放下他，大吼道。
“我这就带你们去！”小老头在前跌跌撞撞的引路，术赤嫌他慢，直接把他像儿子一样拎到了马鞍桥前，让他指路。窝阔台和斯金逐日带领500多个蒙古兵包围了寺院，可是那寺院闭门不开。情急之下速不台大喊，不开门就防火烧了寺院。开门后，几条护院的大狗扑了上来，被他们几下给干死了，来势汹汹的蒙古兵吓坏了寺庙里的和尚们。
蒙古兵把刀架在了和尚们的脖子上，要挟寺院的长老给他们的伤者疗伤，可是那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就是宁死不去。危急关头，窝阔台给和尚跪下了，紧接着术赤、斯金逐日、速不台以及几百个杀气腾腾的蒙古兵都给老和尚跪下了。
“如果你不帮我们！他死了，我就要屠城！”窝阔台眼也不眨的冲着老和尚说出了这句话。
“我佛慈悲，老衲应了跟你们走，你们莫动全城百姓！”窝阔台的这句话，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老和尚招呼小沙弥拿药箱。
天亮的时候，老和尚已经止住了萨巴尔的血，他用的是一种传说中，拿数十种动植物药材特制成的藏药，老和尚的药箱子里简直是一个万宝囊，什么样的瓶瓶罐罐都有。
“这位伤者所幸没有伤及肾脏和椎骨，但是创伤着实过重，失血太多，能不能挺过来，就得看他的造化了！”老和尚翻了翻萨巴尔的眼皮，发现一片血红，这着实是一个不祥之兆。
“老和尚！我答应不动你和全城百姓，但是你得救活他！”窝阔台道。
“施主也是见惯征战杀伐之人，又岂非不知死生之分寸，世事除却人为还有天意！”老和尚镇定自若道。
“你扯一些没用的鸟语，就是不想救我哥哥！”术赤拔刀指向老和尚。
“有马蹄声！是大队骑兵的蹄声！”就在这时外面隐隐约约的马蹄声，速不台立马伏在地上，用耳朵去听。
“西夏人来的挺快呀！今天我正好想找他们呢！”斯金逐日拔刀，就往外冲。
“大汗率援兵到了！”此时，城外的蒙古兵飞马来报，原来是铁木真的大队人马到了，原来那天萨巴尔去增援肃州前，让胡图克派人同时通报了沙州的大汗。铁木真得知军情，派赤剌温、哈撒儿、术赤台等人继续留守沙州，他亲率中军星夜兼程前往肃州，不料在半路遇上了他们。
“萨巴尔怎么样了？啊？”铁木真打马长驱直入，他带着一身晨露，两天几乎没有下过马飞驰到此，听说萨巴尔命悬一线的那一刻，他心急火燎的往城里冲。
“父汗！我哥哥快不行了！”术赤手里指着老和尚的刀咣当落地，他无比自责的跪倒在铁木真身前。
“窝阔台！他在哪？”铁木真血红的眼睛直逼满身血泥的窝阔台。
“哥哥就在里面！父汗，都是我无能连累哥哥！”窝阔台的眼泪再一次冲散了脸上的泥污。
铁木真带着纳牙阿、别勒古台、忽必来、者勒蔑、博尔忽将军还有大蒙医查干等人冲进了屋子，术赤、窝阔台、巴拉宗棠、斯金逐日、速不台他们也跟着涌了进去，一眨眼的功夫，不仅小小的土院子里里外外围满了人，整个城寨从里到外也被蒙古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城里的百姓们吓得魂不附体，他们这辈子也没见到过这样的阵仗。
大蒙医查干检查了萨巴尔的情况后，他着手给萨巴尔缝合了伤口，结局还是和老和尚说的差不多，一切尽在萨巴尔自身的造化了。
铁木真让人取来半桶从马奶里提炼出来的奶清，他亲自拿小勺一点点往萨巴尔的嘴里喂，不张嘴，就撬开他的牙关喂，因为他失血太多。许多年以前，铁木真被泰赤乌人抓住逃亡的路上，就曾因中箭失血过多而昏厥，最后是被收留他的合答安喂奶清救活的。
一个白天过去了，萨巴尔没任何动静，夜里依旧昏厥不醒，只不过尿了一点血尿，之后他的嘴里断断续续喊了一些话，再也没了动静。铁木真听出了一句是“术赤、窝阔台别怕，哥哥来了”，铁木真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他静静的守在萨巴尔的土炕前，伸手捏了捏萨巴尔的手指头，铁木真豆大的眼泪湿了胡子。
这一句梦呓中的话，有可能是这个孩子死前最后一句话了。一股莫名的心疼涌上心头，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父亲被人毒死后，泰赤乌人带走了所有的部众，将他们一家妇孺遗弃在荒野自生自灭。从9岁起，他作为家里的长兄，就担负起了劳动和保护弟弟妹妹的义务，冰天雪地里捉了土拔鼠，饿着肚子看着弟弟们吃，作为兄长，没有人能比他更能体会做大哥的不容易，萨巴尔作为这一代黄金家族的长兄，他做到了他该做的一切。
萨巴尔从16岁跟他出生入死，从只身赴哈尔巴开始，血战帖尼河、阔亦田、呼伦湖，再到合兰真沙陀征克烈、天山草原战乃蛮，哪一场大仗都有他的身影。在帖尼河之战陷入困境时，面对内外的压力，是萨巴尔出头带领一帮主儿乞勇士撕开了敌人的口子，那时他还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在他们兵败逃亡额尔古纳的时候，人们连盐都没有了，铁木真无法忘记，萨巴尔伸出手与他分享手心里仅剩的那点盐巴时的情形。虽时过经年，但当年萨巴尔的音容笑貌，永久的定格在他的记忆中。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不是父子，胜似骨血，许多年的金戈铁马箭雨中，有一种感情是永远无法用言语诉说的，它只能埋在心底。
夜晚是那样的宁静，铁木真守候在萨巴尔身边，他的神情渐渐的变得冰冷而严肃，他决心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将肃州拿下。黎明破晓之前，胡图克、阿胡儿、巴拉虎台、吉仁泰和塔宾这些狼薛主将们都赶到了，数万蒙古铁骑如狼群一般集结在瓜州城外这座小镇上，空气中都仿佛凝结着怒火，他们杀气腾腾的要为萨巴尔报仇。
天亮的时候，忽澜乘坐的撵车到了，铁木真把撵车留给了萨巴尔，嘱咐忽澜照顾好他。铁木真亲率数万蒙古铁骑奔赴肃州城，他要亲手宰了宝引察明和巍名令公。斯金逐日和巴拉宗棠带领数千狼薛铁骑，护送着忽澜妃的撵车开往瓜州。
这年夏，铁木真发动了夏季攻势，夏桓宗李纯佑怯战投降，交出了宝引察明，铁木真亲手砍掉了宝引察明的脑袋。蒙古大军掳掠西夏北部瓜州、沙洲民畜而去，大军班师回蒙古草原。哲别杀尽在逃之敌，札木合、忽察儿、阿勒坛被处死，扎达阑、朵儿边、蔑儿乞、乃蛮残部归顺蒙古部。
半夜的时候，七八百人护送着他，火急火燎的来到了一个前几天被他们打下来的城镇，他们决定暂时把萨巴尔安顿下来。
“今夜先把他放下，再走下去，他受不了了！”速不台舔着干得裂缝的嘴唇说。
“把他放在这，缺医少药的怎么行？”焦急的术赤道。
“这里距离瓜州城还有一天的路程，不停下来，他就得死在半路！”窝阔台道。
“这样，先把他安顿在这，连夜安排人去城寨里找最好的蒙医，抓也要抓来！控制住这里所有的进出口，派人连夜去沙洲禀报大汗！”关键时刻，巴拉宗棠下了最终的决定。
深夜巴拉宗棠的人马控制住了整座城寨，斯金逐日和速不台带人满城去搜捕郎中。刚刚经历过战火的党项人，听到半夜闯进来的蒙古人都很惧怕，家家户户吹灯拔蜡门窗紧闭，所有的街上都是一片死寂，偶尔有狗传来急促的吠叫，主人立马出去死死的捂住它们的嘴。
蒙古兵们挨家挨户的把大门踹开，在他们的逼问下，终于找到了两个郎中的家，他们连夜赶过去抓人。有一户郎中是个小老头，本来他是不想给蒙古人治病的，可是当看到九尺高的斯金逐日张开的大手时，吓得小老头话都说不出来了。“不去”两个字，只说出了个“去”字，斯金逐日拎起他夹在腋窝里上马就走，小徒弟在后面拿着药箱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被蒙古兵带走了。
加上速不台找来的郎中，一屋子人挤满了安置萨巴尔的那间屋子，他们点亮了能找到的所有灯烛，全点着了。
“老头儿！你一定要把他救活！不然我宰了你！”斯金逐日凶神恶煞般威胁道。
“你必须使出你最大的本事！就算你死，也不能他死！”浑身是血的术赤抓住老头的衣襟道。
“诸位将军！此人的伤乃是贯穿伤，且创口过于巨大，老朽也不敢保证呀！”小老头兢兢战战道。
“你别跟我废话！我最恨咬文嚼字的！快点！”斯金逐日怒道。
“那好吧，老朽一定尽力！”两个郎中一起洗了手，去拔那截断矢，那一刻所有人都屏息凝视。四个人分别摁住萨巴尔的四肢，老头儿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夹马掌的大铁钳夹住飞矢那截血淋淋的木头，一下子拔了出来。
那一刻萨巴尔疼醒了，他四肢剧烈的抽搐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疼得他牙齿嘎嘣乱咬，怕他咬了舌头，情急之下，巴拉宗棠把手伸进了他的嘴里。血顺着巴拉宗棠的手流了出来，那是萨巴尔一生最狰狞的表情了，窝阔台赶紧用他的小蒙古刀的皮质刀鞘，替换出了巴拉宗棠血淋淋的手，萨巴尔咬的刀鞘嘎嘎作响。
几个人死死的摁住他，萨巴尔垂死般的挣扎，创口的血喷出来一片，另一个郎中赶紧用血棉去吸，首先他们要止血。萨巴尔的手紧紧的扣住巴拉宗棠的手心，血红的眼睛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们几个的脸，身下的血染红了炕被，喉咙里呜呜的不知说的什么，这是所有人第一次见他这般哀嚎，像极了一只被宰的小羊儿，临死前悲怆的哀鸣···那一刻巴拉宗棠的眼泪成串的流了下来，术赤别过头去泪如雨下。
“萨巴尔！挺住！一会儿就不疼了！”斯金逐日语无伦次的试图安慰他。
“将军！这位伤者的伤势太重，我们只能暂且止住血，恐怕只镇得住一时！”此刻两个郎中吓得都跪在了地上。
“什么？治不好！你当什么郎中！”术赤一肚子的怨愤此刻终于爆发了，他揪住小老头的脖子，直接把他双脚离地拎了起来。
“别别！····饶命啊！”悬在半空惊悸中的小老头嘶哑的喊道。
“能不能用火封？”这时速不台突然想到火封，其实就是蒙古军中流行的，战时最直接的封堵伤口的办法，拿烧红的烙铁把伤口烫死来止血。
“万万不可呀！伤者受的是贯穿伤！也许寺庙里的大法师能有办法！”小老头急中生智道。
“在哪？带我去抓他！”术赤放下他，大吼道。
“我这就带你们去！”小老头在前跌跌撞撞的引路，术赤嫌他慢，直接把他像儿子一样拎到了马鞍桥前，让他指路。窝阔台和斯金逐日带领500多个蒙古兵包围了寺院，可是那寺院闭门不开。情急之下速不台大喊，不开门就防火烧了寺院。开门后，几条护院的大狗扑了上来，被他们几下给干死了，来势汹汹的蒙古兵吓坏了寺庙里的和尚们。
蒙古兵把刀架在了和尚们的脖子上，要挟寺院的长老给他们的伤者疗伤，可是那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就是宁死不去。危急关头，窝阔台给和尚跪下了，紧接着术赤、斯金逐日、速不台以及几百个杀气腾腾的蒙古兵都给老和尚跪下了。
“如果你不帮我们！他死了，我就要屠城！”窝阔台眼也不眨的冲着老和尚说出了这句话。
“我佛慈悲，老衲应了跟你们走，你们莫动全城百姓！”窝阔台的这句话，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老和尚招呼小沙弥拿药箱。
天亮的时候，老和尚已经止住了萨巴尔的血，他用的是一种传说中，拿数十种动植物药材特制成的藏药，老和尚的药箱子里简直是一个万宝囊，什么样的瓶瓶罐罐都有。
“这位伤者所幸没有伤及肾脏和椎骨，但是创伤着实过重，失血太多，能不能挺过来，就得看他的造化了！”老和尚翻了翻萨巴尔的眼皮，发现一片血红，这着实是一个不祥之兆。
“老和尚！我答应不动你和全城百姓，但是你得救活他！”窝阔台道。
“施主也是见惯征战杀伐之人，又岂非不知死生之分寸，世事除却人为还有天意！”老和尚镇定自若道。
“你扯一些没用的鸟语，就是不想救我哥哥！”术赤拔刀指向老和尚。
“有马蹄声！是大队骑兵的蹄声！”就在这时外面隐隐约约的马蹄声，速不台立马伏在地上，用耳朵去听。
“西夏人来的挺快呀！今天我正好想找他们呢！”斯金逐日拔刀，就往外冲。
“大汗率援兵到了！”此时，城外的蒙古兵飞马来报，原来是铁木真的大队人马到了，原来那天萨巴尔去增援肃州前，让胡图克派人同时通报了沙州的大汗。铁木真得知军情，派赤剌温、哈撒儿、术赤台等人继续留守沙州，他亲率中军星夜兼程前往肃州，不料在半路遇上了他们。
“萨巴尔怎么样了？啊？”铁木真打马长驱直入，他带着一身晨露，两天几乎没有下过马飞驰到此，听说萨巴尔命悬一线的那一刻，他心急火燎的往城里冲。
“父汗！我哥哥快不行了！”术赤手里指着老和尚的刀咣当落地，他无比自责的跪倒在铁木真身前。
“窝阔台！他在哪？”铁木真血红的眼睛直逼满身血泥的窝阔台。
“哥哥就在里面！父汗，都是我无能连累哥哥！”窝阔台的眼泪再一次冲散了脸上的泥污。
铁木真带着纳牙阿、别勒古台、忽必来、者勒蔑、博尔忽将军还有大蒙医查干等人冲进了屋子，术赤、窝阔台、巴拉宗棠、斯金逐日、速不台他们也跟着涌了进去，一眨眼的功夫，不仅小小的土院子里里外外围满了人，整个城寨从里到外也被蒙古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城里的百姓们吓得魂不附体，他们这辈子也没见到过这样的阵仗。
大蒙医查干检查了萨巴尔的情况后，他着手给萨巴尔缝合了伤口，结局还是和老和尚说的差不多，一切尽在萨巴尔自身的造化了。
铁木真让人取来半桶从马奶里提炼出来的奶清，他亲自拿小勺一点点往萨巴尔的嘴里喂，不张嘴，就撬开他的牙关喂，因为他失血太多。许多年以前，铁木真被泰赤乌人抓住逃亡的路上，就曾因中箭失血过多而昏厥，最后是被收留他的合答安喂奶清救活的。
一个白天过去了，萨巴尔没任何动静，夜里依旧昏厥不醒，只不过尿了一点血尿，之后他的嘴里断断续续喊了一些话，再也没了动静。铁木真听出了一句是“术赤、窝阔台别怕，哥哥来了”，铁木真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他静静的守在萨巴尔的土炕前，伸手捏了捏萨巴尔的手指头，铁木真豆大的眼泪湿了胡子。
这一句梦呓中的话，有可能是这个孩子死前最后一句话了。一股莫名的心疼涌上心头，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父亲被人毒死后，泰赤乌人带走了所有的部众，将他们一家妇孺遗弃在荒野自生自灭。从9岁起，他作为家里的长兄，就担负起了劳动和保护弟弟妹妹的义务，冰天雪地里捉了土拔鼠，饿着肚子看着弟弟们吃，作为兄长，没有人能比他更能体会做大哥的不容易，萨巴尔作为这一代黄金家族的长兄，他做到了他该做的一切。
萨巴尔从16岁跟他出生入死，从只身赴哈尔巴开始，血战帖尼河、阔亦田、呼伦湖，再到合兰真沙陀征克烈、天山草原战乃蛮，哪一场大仗都有他的身影。在帖尼河之战陷入困境时，面对内外的压力，是萨巴尔出头带领一帮主儿乞勇士撕开了敌人的口子，那时他还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在他们兵败逃亡额尔古纳的时候，人们连盐都没有了，铁木真无法忘记，萨巴尔伸出手与他分享手心里仅剩的那点盐巴时的情形。虽时过经年，但当年萨巴尔的音容笑貌，永久的定格在他的记忆中。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不是父子，胜似骨血，许多年的金戈铁马箭雨中，有一种感情是永远无法用言语诉说的，它只能埋在心底。
夜晚是那样的宁静，铁木真守候在萨巴尔身边，他的神情渐渐的变得冰冷而严肃，他决心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将肃州拿下。黎明破晓之前，胡图克、阿胡儿、巴拉虎台、吉仁泰和塔宾这些狼薛主将们都赶到了，数万蒙古铁骑如狼群一般集结在瓜州城外这座小镇上，空气中都仿佛凝结着怒火，他们杀气腾腾的要为萨巴尔报仇。
天亮的时候，忽澜乘坐的撵车到了，铁木真把撵车留给了萨巴尔，嘱咐忽澜照顾好他。铁木真亲率数万蒙古铁骑奔赴肃州城，他要亲手宰了宝引察明和巍名令公。斯金逐日和巴拉宗棠带领数千狼薛铁骑，护送着忽澜妃的撵车开往瓜州。
这年夏，铁木真发动了夏季攻势，夏桓宗李纯佑怯战投降，交出了宝引察明，铁木真亲手砍掉了宝引察明的脑袋。蒙古大军掳掠西夏北部瓜州、沙洲民畜而去，大军班师回蒙古草原。哲别杀尽在逃之敌，札木合、忽察儿、阿勒坛被处死，扎达阑、朵儿边、蔑儿乞、乃蛮残部归顺蒙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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