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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入关

    见宫瑁竟然直接就领了众人,望关城而去,文亥心中也有一些捉磨不定,不知宫瑁是什么打算。难道东岭关早有准备,军卒将领已经迁至关中,但早前看雎城样子,毫无迁城的杂乱,路上也未见卒役来往,感觉又不像有准备的模样。

    未多时,一群人穿过壶口栈桥,东岭关就在眼前。

    宫瑁忍不住问:“文尉可曾来过关内?”

    “曾遥遥相望,却未近看,不想如此峻险。”感叹之余,文亥接着说:“果然是大国屏障,此处险要,天下少见。”

    宫瑁笑笑,手指栈桥,一脸笑意的说:“若贼曾敢至,怕也要望关而兴叹,此处却非人力可取。”

    文亥心中也是见桥而骇然,觉得此行恐怕多有挫折,没有接话。

    宫瑁边走边说:“雎城杂乱,无处安置,某怕怠慢了文尉家人,故使了奴隶,在关内稍作收拾,到时文尉族人来到,才好安心居住。”

    文亥一听,心中更加不安,那不是关门打狗吗?进了关内,进出不易,他原本计划到了雎城,还要联络一些相熟的军将,待曾弧大军到来的时候方便行事,心里暗说:“宫瑁阴险。”

    宫瑁自然不知道文亥心里千弯百折。入了关城,引众人来到一处院子。

    院子没有人员居住的痕迹,想必是空置已久。

    宫瑁就说:“此处原为某家旧居,自祖尉事秦以来,关东太平,便徙了雎城,空留此处,不时也使人打理,倒是勉强还能起居,文尉到来,以后代为照料。”意思是说,这个院子以后就给文家住了,至于要不要给钱,以后再说。

    文亥赶紧致谢:“此地甚好,和深感宫尉厚意。”

    于是支使文大兄弟几人,安置卒役,摆弄物件。

    然后文亥取来一个盒子,捧给宫瑁,说:“和此来仓促,只为先与宫尉做个交代,家人还在后续,此物是和之收藏,今日蒙宫尉恩情,外物不足为奇,且与宫尉随手把玩,待家里大人到来,再作谢礼。”

    宫瑁打开一看,是一把铮亮的匕首,纹饰古朴,刃口细密,确实是个好东西。也不客气就收在手里。接着说:“家人之事无需担忧,文尉只需遣一二心腹,回报便可。庸城如何,与某细说,好回复关尉。”

    文亥心中早早编好故事,就说:“数月之前,姬伯收到贼曾来信,信中无礼,称姬伯为儿臣,要姬伯献城事曾。姬伯乃天子苗裔,见信大为愤怒,发誓与贼曾不同戴天,劓了来使,复了信件,信中谴责贼曾无礼。”劓了来使,就是割了使节的鼻子。

    “两月前,主簿姬乃收到曾国回来的密人回报,说是曾侯起两万精兵,讨伐庸城。姬伯于是征召军卒奴役,欲尽起庸城青壮,与贼曾决战于大岭。”

    “贼曾可是到了岭南?”

    “尚未,然庸城弱小,城中将吏心中多有不安,征召卒役一时也颇受挫折,亡夫流民四处逃避。”(插播一下:亡夫不是死了丈夫,是逃亡男丁的意思)

    宫瑁也插了一句:“雎城近日确有流民踪迹。”

    文亥就接着说:“家中大人恐怕兵刀相见时节,族人有周全不到之虞,意寻一安稳地方,先期遣走家中妇孺安置,若庸城不测,可为后进门路。和向仰慕宫尉大度,况且雎城有鸡泽丹水之利,必能保全族人,故而来求宫尉照护。”

    话说得好听,宫瑁就听出一个意思:仗还没开始打,文家就觉得庸城一定打不过,所以全家要跑路,西秦这地方好,所以跑来这里。

    “好说,好说,文氏与雎城交好有年,必不使流落无处。”宫瑁放下心来,既然庸城那边还没开始打仗,东岭关有的是时间准备。

    于是起身,对文亥说:“文尉远来疲惫,先休憩一宿,庸城事关重大,某需与关尉详议,明日来请文尉过府畅饮。”

    意思是说,我了解了庸城的情况,要赶快跟关尉宫奇汇报,明天请大家喝酒。

    宫瑁离开后,文亥仔细观察了一下环境,东岭关居然像被废弃一样,人物稀少,连居民都没有,只有城墙上,偶尔有人走动,也稀稀落落。

    其实他不知道,东岭关有东西两个城门,西门面秦,基本上属于摆设,也就东门这里,大概有百把老卒奴隶,那些值日军吏,家在雎城,有些老油条,尽管轮值,却总是私自跑回家里去。

    文亥有文大兄弟伺候,四狗被指派来管理奴隶。

    他吆吆喝喝的驱赶马文琪周同礼这些人,来到庭院里训话:“我就说老天爷长眼睛,四爷周身有神灵。兜转了一圈,你们这些贼丕,还是要四爷来管理。安生做事,伺候好大人,免得四爷拳头无礼。”

    奴隶们低着头,随他出息。

    随行的二十精卒,自己找了个屋子住进去,个个面无表情,听见四狗教训奴隶,有一人就说:“莫要太多动静。”

    四狗哥管不到这些军卒,而且猜都猜得到这些人恐怕不怵他们兄弟,两日来文亥对这些人都轻声细语,想必来头不小,一时讪讪止口,找个台阶坐下。

    奴隶们有样学样,也各自坐在远处的地上。

    马文琪小声问周同礼:“觉不觉得,我们是来这里度假。”

    周同礼却有些忧心忡忡:“马哥,你不觉得奇怪吗?”

    “觉得啊,所以问你。”老马呲嘴一笑。

    “哪里奇怪?”小周反问一句。

    “听那些大人物讲话,不用猜都知道这里是东岭关,那个大人物想兵行险招呢。那条狗死到临头还不知道,瞎嘚瑟。”老马现在倒是一脸淡定。

    小周一点就通,说:“麻烦了,这下死定。”

    “死不了,放心。”

    “怎么说?”

    “等晚上没人注意,往山上一跑,躲几天就过去。其实啊,那个大人物也是死脑筋,趁现在关城没几个人,几十人冲到栈桥那里,把桥毁了,包他升官发财。”

    “你别瞎出主意,跑路比较实际。”小周天然的对冒险抱有警惕。

    “跑路,跑路,这一辈子就剩跑路了。”老马发了一句牢骚,然后说:“要跑的话,今晚就跑,你信不信,要是雎城那些人聪明,明天暗地里就派兵把这里的人看住了。”

    “不会吧,这么着急。”小周有些不信。

    等到天黑,四狗取来干粮,分给奴役。

    文亥跟在他身后,他知道这一次行动的凶险,心里就抱着收拢人心,团结力量的念头,于是跟了出来,装出一副亲近的表情说:“尔等皆我庸城之民,虽然身份微薄,但此次关内之行若有所成就,某家当求了曾侯,给大家一个自由。”

    奴役们听了,满脸期待,四狗的例子就在眼前,参差不齐的附和:“但由将军指使。”

    小周听了,心里不屑——现在画馅饼,血馒头还真好吃。

    老马却在内心挣扎,要不要来个双管齐下,一面献计,一面寻机跑路:他们去夺桥,这边才无人留意,跑起路来更容易。

    越想越觉得靠谱,一步跨出来跪在地下,对文亥说:“将军,某有话说。”

    这一下把小周吓得不轻,暗说:“苦也,怎么就这么冒失。”

    一个奴隶突然冒出来,文亥也吓了一跳,关城之内,他本来就杯弓蛇影,看见奴隶跪在地下,仍然端着架子,说:“且说来,有事某家为你担待。”

    “今夜,关内不备,夺了栈桥,将军,大事可成。”马文琪外语天分不错,毕竟时日太短,能生生憋出这几个词,已经很了不起。

    此语一出,文亥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脸上阴晴不定。不应该啊,他这一路口风很紧,根本没有透露什么信息,一个卑贱的奴隶,居然猜到他的谋划。一时忘记给马文琪一个回应。

    “将军,明日,西秦,反应,没有,机会。”老马看对方还在犹豫,急忙补了一句。

    文亥反应过来,说:“随我进屋细说。”

    小周赶快走出来说:“将军,我儿口疾,我代为传达。”

    “二人随我进屋。”又转头对文大说:“看好奴隶,谁也不许走动出声,否则直接处理。”说完悄悄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叔甫放心。”文大赶紧回复,四狗愣在那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