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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又降

    宫瑁被宫奇点了将令,心里头是十万个不愿意。

    那日宫浚乐普就是奔豕部而去,也不知道屈突王那边是什么情形,两边若是勾搭上了,说不定自己才一冒头,就给砍了当球踢。

    自从抛弃宫奇私投曾弧,宫瑁已经失去了和宫奇的主臣之义。他这些天一直小心翼翼,面对宫奇时低声下气格外卖力,就怕宫奇事后清算。

    即使做了城相,他也惟宫奇是命,丝毫不敢显露出一点城相的威仪。

    现下宫奇让他出使豕部,怎么看都像是要他去送人头。但他不管职务还是现实,却又是最适宜的人选——以往和豕部的贸易基本上都是他在处理,相比别人对豕部也最为熟悉,和屈突王一起烧烤喝酒的次数自己都数不清。

    他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只好硬着头皮就往莽山而去。大不了再投降一次,他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快马走了一日,天黑时分到了莽山外围,吩咐军卒在背风处搭了营帐休息。

    这段时间豕部高度戒备,宫瑁的营帐才搭起来,就被一群乱哄哄豕部的战骑团团围住,狄戎的骑射可不是好惹的,宫瑁赶紧大喊:“某是屈突王旧识宫瑁,来寻屈突王有事相商,勿要误伤友人。”

    豕部的战骑哇啦哇啦的喊话,宫瑁和豕部交往多年,多少也听得懂对方在说这下又俘虏了多少奴隶。急忙用豕部土语说:“我们是屈突王的朋友,不是过路商旅。”

    对面的人将信将疑,但也没有好脸色,把宫瑁这些人挟持在骑伍中间,引入山中一处简陋的营寨。

    宫瑁赶紧说:“我有屈突王的信物,豕部勇士可持往王庭做个见证。”

    宫瑁来之前自然做了充分的准备,随身带着以前屈突王送给宫奇的信物,是一个野猪的大獠牙,上面刻画着豕部图腾。那些豕部骑手自然也认得。

    既然有信物,豕部的战骑也就没有太多为难宫瑁这些人,任由他们在营寨中起火饮食,然后就地休息。宫瑁来过王庭多次,其实熟门熟路,见对方没有难为自己,就和豕部的骑兵搭话,把以往和屈突王几次见面,添油加醋的讲给别人听。

    不用多久,宫瑁和豕部的人便有说有笑,勾肩搭背形如兄弟,顺便知道前些时候,有许多外人冲进莽山,厮杀中伤亡几十,剩下之人也是被豕部所擒。

    宫瑁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乐普宫浚这些人。只是这些豕部的战卒并不知道后续,宫瑁也判断不出屈突王要怎样对待自己。

    第二日,豕部的战骑点派几人骑士,把宫瑁一行人领到山中王庭。

    屈突王看到奴隶送上来的信物,已经知道是东岭来人。对儿子屈突墨说:“果然不出意料,豕部未来可期。”

    “父王料事如神,腾格里庇护我豕部。”屈突墨自然奉迎父亲的话。

    腾格里是老天爷的意思。

    等把来人唤入,发现是老朋友宫瑁,屈突王哈哈大笑,说:“主簿,是什么好风,把你吹到我这里。”

    “多年未见,大王风采依旧,东岭近年日发疲敝,屈突王不要嫌弃这个穷亲戚。”说完,宫瑁让军卒献上宫奇准备的礼物,当面打开,足足一箱子的铜锭和几箱子的南方丝绢,都是贵重物品。

    “哪里就这么多礼?”屈突王嘴上客气,身体不诚实的就让人抬了进去。

    “看来曾国给了关尉不少好处。难怪,我说怎么就驱逐乐普,追杀族弟。”屈突王走下王座,还是张开有力的双臂,给宫瑁一个大大拥抱礼。

    宫瑁可没有王猛那种体格,差点就喘不过气。

    “大王这就冤枉宫尉了,是那宫浚勾结关相乐普,存心不良抢夺兵符,才引来宫尉报复。”

    “你们东岭的烂事本王没什么兴趣,只要不碍我豕部,杀光了也好给我腾出块好地。”

    “大王笑话了,乐普宫浚如今可是在王庭这里。”

    “诶,这等高门大户,卞尉还专门派人来寻,豕部招惹不起,早早派人礼送武关了。”

    “王卞已经遣人来过这里?”

    “卞尉亲信王猛,前日才走。”

    听到武关已经有人来豕部,宫瑁手心出汗,暗想不妙:这屈突王越是把话说得轻巧,就越是说明他心意,这会自己恐怕想走都走不了了。反正大不了投降,于是宫瑁干脆直接挑明,说:“那大王何时点兵,是背击东岭,还是齐聚武关?”

    “兵自然是要点,但你我之间多年交情,本王却未必忍心。”

    “多谢大王厚谊,某无不可,只是宫尉如今心属曾氏,未必愿效仿乃祖。”宫瑁自然而然的就以为屈突王是要兵指东岭,赶紧表露心声。

    屈突王听完一楞,这宫瑁投降成习惯啊?哈哈大笑说:“主簿确实有趣。”

    “瑁无礼,但听大王驱使。”

    屈突王心中大骂,宫奇这是傻还是痴,怎么遣个这样的货色来?弄得什么话都不好说出口。他看到宫瑁来送礼,当然知道宫奇打什么主意。

    见面礼这么贵重,自己当然奇货可居,本来是想漫天开价,等他东岭落地还钱。没想到宫瑁直接就反水,屈突王反而不好接话。

    屈突想了想,就说:“主簿,宫尉如今在曾国,处境如何?”

    “大庶长曾鸢甚为看重。如今是雎城城守,宫尉借曾国之手,清理无数将门,雎城之内只手遮天。”

    “甚好,本王有一事请求。”

    “大王尽管吩咐。”

    “主簿可往雎城,本王有要事欲与宫尉当面相商,你替我转达,约宫尉前来王庭。”

    又来这套?宫瑁一听,这不和文亥一个鸟样,就是让我把宫奇骗来莽山做掉嘛。但他现在身在豕部,不得不低头,就说:“瑁自可转达,只是宫尉未必肯来。”

    “无事,本王遣人与你同去。”

    还要弄个监视的?宫瑁心想:我回去了打死不再来这里。等到了雎城,找机会把监视的人做了,就说屈突王想袭击东岭,谅那宫奇也不知实情。

    于是就说:“就依大王之意。”

    “今日就暂且到此。屈突墨,你引主簿歇息。”

    屈突墨把宫瑁安置之后,急急就来找他父亲:“父王,这宫瑁不可靠,怎么能让他回东岭?”

    “不可让这小人坏了本王大事。”

    屈突王又想了一会,说:“这样,你检点几个可用之人远远附之,择机去见宫奇,把宫瑁情形告知宫奇。本王非是要他宫奇一定就到莽山王庭,到时约他在山前私遇,我亲往和他分说。”

    “父王,这样反被宫奇拿捏了把柄,怕是要不起价钱。不如我去,就说父王身体有恙,如今豕部有我做主。到时父王先装作不知,转头故作反复,多少要点利益?”

    “有道理,就这么定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