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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冤屈

    宫瑁带着几个家丁,望北奔走一会,心神稍微平静,心里就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那日杀人除了自己心腹家丁也没有旁人,豕部即使见不到人回去,顶多派人前来询问,自己这么一跑,反而坐实了心虚。

    心中有些懊恼,怎么事事都做得躁急,自从被文亥诳了一次,再也不复以往的镇静。找了一处偏僻的山沟暂时栖身,就派了个信任的家丁,让他回雎城探听消息。

    曾鸢这边,和屈突王子交谈甚欢,只是让屈突墨遣人回去报信,自己请王子开了宴席。

    屈突墨见曾军上下都对他甚为殷勤,感觉受到莫大的尊重,杯到即干,醉熏熏几乎把屈突王什么计划都透露出来,顺带把狄戎各部的强劣秉性,各种对抗附庸关系都吐个干净。

    曾鸢自然听出王卞处理狄戎的各种手腕应用,其实也毫不出奇,大概就是挑拨收买远交近攻这些套路。心中也有了粗略的定计:你打的我就拉,你拉的我就打,看谁是套路之王而已。

    至于缉拿宫奇宫瑁,两人都不在雎城,所以叮嘱知情的人,暂时保守秘密,眼下只是派人监视他们的家人住处,也不宜大动干戈。

    曾鸢接收东岭雎城时间太短,现下雎城里基本都是宫奇的旧人,动作太过粗暴,也怕引起连锁反应。

    反正豕部已经搭上线,很多事情就可以从容处理,免得造成雎城动乱就不值得。

    宫奇在隼部,对东岭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和莫都商讨了大致的计划,就建议隼部聚集兵骑,随他来东岭。

    莫都也不蠢,就说东岭先支援了粮食兵器,才好点兵。宫奇也知道莫都的想法更合理,就没有过多坚持,但希望莫都和他一起来东岭面见曾鸢,顺便把隼部的要求当面和曾鸢说定,后尽快开展后续。

    莫都就说:“本王将五百骑,只出莽山百里,扎下营地。如果曾国真有诚意,让大庶长曾鸢来彼处会面。”

    “大庶长何等尊贵,如何就能亲来,要见也是关上才见。”宫奇也说出自己的难处,他可搬不动曾鸢这尊大神。

    “或者先行送来粮食兵器,见了粮食兵器,本王就与关尉合兵,共伐豕部熊部。”莫都也退了一步。

    “需要多少粮食兵器。”

    “隼部能聚两千兵,以此为据。”

    “好,就依你,莫都王可速速发兵。”

    于是,莫都王聚了五百骑,随同宫奇南下,穿过莽山峡谷,沿井陉到了莽山中部。此处距离豕部王庭山口,已经不足百里,再往前就是豕部放牧耕作的区域,轻骑行进多半日就能攻击到豕部王庭的山口。

    宫奇辞别了莫都,自己返还东岭。莫都自然也点派使臣,跟随宫奇来东岭关。

    宫奇此行出奇顺利,回程里一路心情舒畅,想着现在应该能够给大庶长曾鸢一个惊喜。

    他马不停蹄就往关城而去。

    曾鸢听到宫奇回来,在门口请见,心想:这宫奇也是胆大之人,竟然没有潜逃还敢回来,难道他觉得老夫这么轻易就能糊弄欺骗?

    他也没有命人直接就捉拿宫奇,反而唤了宫奇进来说话。

    宫奇一进来,行礼后说:“大庶长,奇不负使命,已经说服隼部来投。”

    “仔细说来。”曾鸢也想看宫奇演什么戏。

    宫奇一五一十把过程说给曾鸢听。

    然后接着说:“莫都现下已经点兵两千,就在莽山井陉。只待我军供应粮食兵器,便可合击豕部,到时莽山东面,再无狄戎之忧,还可两下熊部,由北进取武关。”

    曾鸢那天听了屈突墨的酒话,知道熊部豕部不睦,心里想的是:你宫奇打的好主意,让我曾国供应隼部粮食兵器,回头隼部拿了粮食兵器,说不定转头和西秦、熊部,两面夹击豕部,打通莽山中部,到时再和王卞两面夹击东岭。好在老夫自己,已经和豕部取得联系,不再受你的欺骗,要不然东岭危矣。

    但他也不点破,就说:“粮食兵器之事,以后再说。老夫还有些事情不明,要城守与我分解。”

    宫奇看着曾鸢,仿佛对隼部来投没有什么兴趣,听到曾鸢这么推脱,心里就有些狐疑。去隼部也是报了大庶长知道的,包票也是你许下的。如果推延这事,叫我如何面对莫都?隼部的人还在关下等着消息呢。

    宫奇心里有些着急,说:“大庶长有问,奇自当详言。”

    “城守,宫瑁此人如何?”

    “宫瑁是奇前尉府主簿,向来知心。”宫奇也不知道曾鸢为何就问起宫瑁。但宫瑁却是是自己亲信之人,就事论事的直说宫瑁是他宫奇的心腹之人。

    “宫瑁近日不知去向,城守可知?”

    “不知去向?”宫奇也对这个消息感到措手不及,只能说:“此事奇并不知。”

    “不知也罢。”曾鸢早料到宫奇会推脱,故意接着又问:“宫瑁与人暗里谋划,私通西秦,你可知道?”

    “宫瑁私通秦人?”这话大大出乎宫奇意料,宫瑁在西秦毫无利益关系,怎么就私通秦人了?宫奇这会想到的是:会不会军中有人要开始整理他们宫家在雎城的势力,要从宫瑁这里下手。

    “大庶长,宫瑁是属下府邸旧人,原来虽份从西秦,但东岭自有生意,并不仰仗秦人,私通西秦一事,恐怕是有人别有用心。”宫奇也要帮自己说话。宫瑁出事,无论如何都会牵连自己,何况这事听起来就像是冲自己而来。

    “城守能为宫瑁做保?”曾鸢继续问。

    听到曾鸢问得这么郑重,宫奇也是慌了。看来对方来势汹汹已经做足了准备,这是要对自己开刀了,急忙就说:“大庶长明鉴,所谓宫瑁投秦应该是有人故意做梗,此事奇可做保。”

    “果然主仆情深,宫瑁有此明主,让人羡慕。”

    “大庶长过奖了。”宫奇却把曾鸢的反讽当成赞许,赶紧奉迎。

    “若老夫说,指使宫瑁者,便是你前东岭关尉,现雎城城守宫尉奇,你待如何?”曾鸢皮笑肉不笑的说。

    听了曾鸢这么一说,宫奇如同晴天霹雳,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果然是有人趁自己不在雎城,处心积虑的要做掉自己。自己辛辛苦苦又是献关,又是跋涉联合隼部,为他曾国卖命,就这么几日时间,曾国就过河拆桥。

    他脸色苍白的说:“大庶长,人说走狗尽,良弓藏,奇也未曾想此遭要亲身经历。如果大庶长不满宫奇雎城人事,奇可白身自去。宫奇之心可对日月,大庶长却不用以私通西秦来作践。”

    宫奇说完泪流满面。

    曾鸢听了宫奇的埋怨,只觉得他是事到临头的表演,也不再多说什么,吩咐军卒把宫奇带走收押。

    关下几个隼部的来人,不明不白也被带走,急的青口白牙的辱骂宫奇是个无信无良的骗子,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