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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公子驾到

    偏赶上今天东家不在,账房的黄先生全权负责张罗,这老黄不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原是河北蓟人,是东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来此投靠东家时间不长。人长得精瘦干练,极能算计,透着精明能干,一身的机簧消息,由于打得一手好算盘,人都称他为“黃算盘”。

    算盘到了这时已经很普及了,一般小商小贩用来加加减减地记下每日流水,也就足够了。但是谁也没见过像黄算盘那样打得那么溜儿,看他那里手指在算盘上勾挑抺捺,简直比那书法家运笔书草也不差,围观之人个个咋舌。如矾楼这样每日流水日入斗金之地,才容得他大显身手,技艺才能施展开,他一人顶得几个人。

    饶是他自诩精气神足心眼多,却也不敢丝毫大意,心中又怕怠慢了八方来客,又怕出了差错担待不起,只忙得他脚打屁股根儿,窜上窜下,搞得满头的汗水。

    正是深秋季节,幸好傍晚余温未退,天气不甚太凉。庭院开阔幽深,植满玉树繁花。

    那些未安排下座位的客人无奈,只得吩咐店小二在院落中摆放桌椅,三五成群聚坐,叫上几碟小菜,温上几壶矾楼自酿酒,就在这院中小酌起来,边饮边聊,眼睛却不时地扫向大门。

    还有的客人或站或坐,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仨一堆俩一伙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似乎都在谈论同一件事。老黄侧耳一听,原来是一位叫柳七的公子今晚要来矾楼,这多人竟是冲他而来。老黄思忖是否就是包下望魁楼的那位公子了,看这来头还真不小。老黄无暇细想,掉转身又去招呼客人去了。

    院内总算安顿下来,黄算盘擦擦满头的汗水,心里埋怨道,这东家走的可真是时候,这忙的时候他看不见,可一旦出点儿事,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赶忙唤过一个小厮说,“今天晚上透着邪性,往日生意再好,也不会没到饭点儿就包间散座全满,偏赶上东家又不在。你去开封府找一下张、李两位班头,就说我说的,稍晚些时带上几个弟兄来帮衬一下,我这里自有好处。”

    打发走了小厮,他仿佛心里有了底,有意放缓了脚步,倒背着双手,嘴里哼着小调,得意地想着,今天的买卖若不出事,那就显出我的本事大,这种大场面你们谁见过,谁能应付?舍我其谁也。我在东京就站住脚了,东家不给我提职加薪,说不定我抬腿就敢走人。

    黄算盘挺着精瘦的脖子四面扫视着院落自言自语道:“这人也忒多了,待会儿还不知要上多少人,这座位怎生安排,厨下也不知承受得了否,还有这送茶送菜的,伺候包房的人手肯定不够,真得要一人当作两人使。”

    他又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将诸多事项从头到尾地捋了一遍,没有发现纰漏之处,这才镇静下来,见天已擦黑,一声令下:点灯。

    不一时,楼内楼外,院内院外灯火通明,特别是门口那四盏高悬的大宫灯,照得这矾楼两侧几十米路面如同白昼。而各楼的廊桥、檐角、门厢都挂满各式各样的灯笼。大堂内更是点着数十根小儿胳膊粗的红蜡烛,这种气派恐怕只有矾楼这等顶尖的饭店才使得。

    随着灯火的点燃,矾楼的夜宴和各项活动正式开始了。各个包间内一时笑语喧哗,性急的客人已是丝竹奏响,轻歌曼舞。有的包间早已点好歌女舞伎,有的包间本就是歌女自己包下的,故此这歌舞唱作是自来熟。

    上菜的跑堂端着热气腾腾的盘碗在人群中穿梭着,忙着上酒布菜。

    而那些以妇女为主的包房内,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虽然酒菜已经上桌,却仍然有许多人倚在包房外的栏杆上,指手画脚,谈笑甚欢。她们一个个花枝招展,绫罗满身,簪环首饰叮当乱响,一望而知是来自高门大户的贵妇。

    在那些倚栏而待的女人中,另有一些打扮得妖冶艳丽,搔首弄姿的,自然是那些青楼歌女。这大宋国朝,凡聚饮必有歌女伴唱歌舞,无论何等酒楼饭店,都少不了这些人。

    其间也有几个素衣素面,小家碧玉夹杂其中,不同于上面两种人,想必是来凑热闹一睹风景的良家妇女。

    直到酉时(17一19时)将过,大门外来了几乘大轿,当先下来一位年轻公子,锦衣华服,英俊潇洒,只是脸上表情过于严肃,天生的有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后面鱼贯下来四、五个随员。

    黄算盘早已守在门外等候,见贵客到来,赶紧趋步向前,嘻着脸道:“鄙人姓黄,东家今天不在,我代东家迎候各位贵客光临。”

    一位管事的随员走上前来,见这人长的粗眉细目,白净面皮,稀稀的几根髭须,长得也还周正,只是一开口这嗓音分外难听。那人道:“我姓阎,是我家公子府里的总管,有什么事都跟我说。”

    黄算盘点头哈腰连连答应着扫了一眼其余人,一位年青随员亦步亦趋地跟着公子,另一位中年人精瘦矮小,黄算盘暗自心道,“看这人的瘦相,和我倒有一拼。”还有两人没有看清。

    众人跟着年轻公子经过彩灯辉映的欢门走进矾楼大门。偌大庭院内,楼上楼下顿时多少双眼睛投向这群人,眼里满是探询的目光。

    前呼后拥跟来的十几个随从,除两人跟着进了楼内,余者皆分列楼外两厢和大门外,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各司其职惯了。

    开封府的两位班头刚刚来到院里站定,一眼见到在前引路的阎总管,双方打个照面,心中均是一愕,阎总管略一点头,两位心中已自明白。

    阎总管暗地琢磨,莫非走漏了风声不成,怎么这人来得这么多,而且还越聚越多。

    这矾楼内外简直是人山人海,不说这酒楼内已是坐无虚席。酒楼院外的街面上涌动着无数的小商小贩,叫卖兜售各种吃食杂品,怕是元宵灯夜也没有此时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半个汴京城的人都来了这里。

    阎总管点手叫过两位班头,嘱其再拨些人手维持秩序,眼睛放亮些。

    老黄在前引路,不时地侧过身子招呼后面的客人。公子和几位随员跟着老黄走进望魁楼,登楼梯上到二楼。

    公子扫视了一眼宽阔的厅堂,不为人察觉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里的环境很满意,便迳直走向座位,居中而坐。几个随员互望一眼,各自找座位坐下,那两个随从则站在公子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