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步剑手
“师弟。”
薛丹心轻声呼唤，似乎害怕打破这茅屋的安静。
“师兄。”
燕苛苏醒，一脸平静镇定。
“这是师父用求来的药方，亲自为你熬炼的汤药，喝上半月，你的经脉之伤就会痊愈。”
薛丹心还得照着剧本演下去，但他已经知道，师父的计划破产，师弟心性坚韧，远超常人，难以动摇。
“弟子不肖，麻烦师父了。”
燕苛发自内心地忏悔，因为自己，竟害得师父如此劳神费力。
“我先喂你饮下。”
薛丹心赶忙要燕苛吃药，他怕自己待久了，绷不住，演不下去。
“不了，我自己来就好，多谢师兄好意。”
燕苛试着抬起手臂，抓向药碗。
薛丹心上前几步，把药碗递到燕苛手里。
燕苛拿着药碗，将汤药大口吞下，很快喝完，还给了师兄。“这手臂似乎没那么痛，已能自如活动，”他看着自己右臂说。
“还是小心歇着，免得劳伤。”
薛丹心硬着头皮演戏。
燕苛点点头，问道：“师兄，修炼小步剑手可有什么禁忌，需要注意的地方？”
吃一堑，长一智，燕苛没急着再盲目练习，先问好了再说。
薛丹心想脚底抹油，燕苛一脸认真真诚地盯着自己，让他心里发慌，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帮着师父欺骗师弟。
“我记得我有一部记录小步剑手练习心得的旧书，我去为你找来，”薛丹心说完就急步逃走。
燕苛还没来得及说谢，视线留在敞开的木门上，暗道师兄怎么有些奇怪？
薛丹心急急忙忙来到师父家，大叫：“师父！师父！”
谷藏风听见往日从容的大弟子如此失态叫喊，以为出了什么事，火急火燎地现身，“怎么啦？出了何事？”
薛丹心道：“师弟他又在修炼，恢复了自信。”
谷藏风一愣，以为大弟子漏相，道：“你被看穿啦？”
薛丹心摇了摇头，道：“师弟自己看破啦，他心性非常坚韧，还问我要小步剑手的禁忌。”
谷藏风犹不敢相信，“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在我的连环打击下清醒，还发奋图强？”
薛丹心肯定道：“是的，师弟正在这么干。”
谷藏风些微傻眼，连半天功夫都没起到，“你没劝他要好生静养？”
薛丹心道：“我见师弟恍如没事的修炼，心中有亏，又恐露出破绽，就急急走了。”
谷藏风感到无奈，大弟子不擅此道，强要为之，实在为难他，“好吧，我亲自去看看。”
薛丹心强调道：“师父，记得带上小步剑手的练习心得，师弟问我要呢！”
谷藏风迈出的脚步收了回去，转到屋里，找到一本前人笔记，带着出去。
薛丹心送到院外，心中压力消散，在师弟这样坚韧聪慧的人眼前，自己拙劣的演技实在难以支撑，还是交由师父自己处理得好。
谷藏风到了茅屋，见燕苛正百无聊赖地盘坐在床上，等待师兄回来。
“师父！”
燕苛看见谷藏风讶然。
“你病体未愈，怎么好强行修炼！若是牵连伤势，岂不又生变故！”
谷藏风一来就责备。
“师父多虑了，我是在修炼小步剑手心法，并不会动及经脉，弟子晓得轻重。”
燕苛解释。
“平稳养伤才是关键，你要是在伤势上贪躁急进，必令伤势恶化，产生严重后果，自毁前途！”
谷藏风语重心长地说。
“嗯。”
燕苛很淡然，心思坚定。
谷藏风见没吓住燕苛，不觉食之无味，臭小子就是有这个钻牛角尖的脾气，白费了自己一番心思设计，还指着他能在病榻上安分呢！
“这是你要的小步剑手笔记，上面有注意事项，记着，半月之内少用，以至不用双臂，此事至关重要，不许马虎！不许抱有侥幸心理！”
谷藏风递出笔记叮嘱，既然唬不住燕苛，那就退而求其次，限制他折腾，教训不长不行。
“谢师父！”
燕苛刚想伸手去接，却又想到师父才说的话，一时为难，不知所措。
“怎么啦？”
谷藏风看着燕苛怪异的反应。
“师父不是说不许用手吗，我在为难该怎么接呢！”
燕苛实话实说。
谷藏风有些憋不住，把笔记往床上一丢，“自个好好养伤，过些日子为师再来看你。”
“师父慢走。”
燕苛伸着脖子，目送师父出门。
茅屋里安静下来。
燕苛视线移动到笔记上面，微微迟疑，两腿慢慢挪移靠近，鼓嘴对着笔记一吹，一道轻风就吹开笔记封面，露出下面的文字。
燕苛垂着头，吊着双臂，逐字阅读笔记。
期间薛丹心来送了四次汤药，燕苛虽不知汤药有何奇效，但感觉两臂恢复得很好，已如平常，不过有师父叮嘱在前，燕苛也不敢妄为，老实忍着。
看完了笔记，燕苛若有所悟，对照自己对小步剑手心法的理解，查漏补缺，使自己对小步剑手心法的认识越趋健全、完善。
“倒是可以尝试一下，”燕苛喃喃，压制不住心里的感觉，想要实际验证，“可是师父有过交代，倒不好办。”
“只是验证心中所想，看是否正确，或许也没有那么麻烦，不用手就是。”
燕苛很快想到主意。
他视线飘到屋内的木剑上，凝视半天，终于做下决定。
燕苛下床，来到木剑前面，对着吹出一口气，把木剑用劲风吹拂起来，然后燕苛抓住机会，张口咬住在半空的木剑剑柄。
这样大概可以吧？
燕苛咬着木剑，心里不是很确定，走到屋外，脸色就有些难看，两颊微酸，出现了咬不住剑柄的苗头。
平常没有这方面的磨练，临时使用，自然是不易。
燕苛强忍酸感，走到屋前空地中间，回忆了一遍小步剑手，步伐一动，含剑使出。
剑声低哑软绵，自不如手臂使得那么强劲有力。
风萧萧，尘滚滚，一道人影晃剑形。
燕苛咬动木剑往前一扫，风尘中白色匹练一闪，四面风声骤静，扬尘笔直坠落。
是这个感觉吗？
燕苛立身不动，回味刚才的小步剑手，融合记忆里熊飞浪的小步剑手对比。
还差得远，但路应该是走对了。
燕苛结束思考，张嘴松开了剑柄，一脸酸爽的刺激模样。
他缓了半响，脸颊的酸痒无力才退散。
用嘴来使用小步剑手终究是偏门，只可印证思路，不能体现细节。
燕苛思索，寻找自身问题，更要紧的是才练一次，或许存在幸运偏差，不足以取信，该多尝试几次，获取足够样本。
他抬脚在剑旁一踩，震飞木剑，张口接住，接着练习小步剑手，务求得到最真实的结论。
山上，谷藏风、薛丹心一起望下来。
“哪怕这样，你师弟也要练习，想要他在修行上吃教训，可比登天还难。”
谷藏风无可奈何。
“师弟不是听了师父你的指示，没有用手吗？”
薛丹心劝解。
“胆大过人，勇于尝试，是好是好，可总叫人害怕，万一他把自己折腾废了可怎么办？”
谷藏风叨叨。
“是曾经有过什么隐事吗，让师父念念不忘？”
薛丹心有所察觉。
“过往之事，没什么好说的。”
谷藏风没有透露。
薛丹心已然明白，以前可能也有师弟这样的人在老剑宗存在过，后来发生意外，无缘修行，落寞终身，带给了师父极为深刻的印象，使师父看见师弟，轻易就和当初夭折之人对应起来，不免希望师弟走得稳妥慢一点，循循渐进，免得成为提前耗尽自己天赋才华，最后默默无闻的人。
燕苛演练数遍过后，牙齿倍加酸痛，吸口冷气都能令痛感明显，他适时停下，不再练习。
这几次的练习结果一致，表明燕苛的结论相当可靠，路是走对了，但接下来该怎么走？
岳师叔是如何把小步剑手发挥出超常威力的？
小步剑手的心法、身法、剑法该怎么才能配合发挥出最大功效，减少相互间的妨碍、内耗？
难呐！还需要时间磨练！
燕苛回了茅屋，躺下推算小步剑手心法，看还有无进步可能。
时间在思考中快速过去。
薛丹心又端着药进来。
“师兄。”
燕苛忽然叫道。
“怎么了？”
薛丹心走到床畔。
“小步剑手身法、剑法的原本有吗？”
燕苛起身问。
“你想看原本？”
薛丹心诧异。
“有吗？”
燕苛期待地点点头。
“需要去藏书阁借阅。”
薛丹心回答。
“有什么条件吗？”
燕苛紧问。
“要掌门同意。”
薛丹心告知。
燕苛哀嚎一声，顿时蔫掉。
“藏书阁的原本已经有上千年时间，和如今使用的小步剑手完全不一样，师弟你看它做什么？”
薛丹心不理解。
“不一样？”
燕苛傻眼。
“师弟，我们名叫老剑宗，但实际可不古老，是在不断发展的，从没有抱残守缺。”
薛丹心说。
燕苛听了，沉思片刻，谨慎问道：“那师兄，是否每个长老门下的小步剑手、眼中剑都不一样？”
薛丹心道：“大同小异，只是有的长老在机缘巧合下，将一两门术法发扬光大，成为了他们那一支的压箱绝技。”
燕苛有些糊涂，道：“大家都是同门，为何不能公开分享探讨，一起变强？”
薛丹心苦笑道：“大家虽是同门兄弟，但亦是竞争对手。倘若一个长老不掌握一二绝技，那么在长老中他的地位必然是最低的，往往要去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即便真像你说的那样，同门公开分享绝技，这必定会造成天赋强者通学绝技，威压那些奉献了绝技，却又学不全的长老，导致他们原本的优势丧失，短时间内还无法建立新的优势，宗内地位、话语权统统下降，得不偿失。
师弟，修行不仅要明天地规则，还要与人斗，这是逃不过的！天地规则静悬于苍上，人却近在身周，但有所欲，必有所争，但有所求，必有所斗，不争不抢，只能世外独居。”
燕苛一点就透，甚为可惜地叹气，看见汤药，道：“为了我的双臂，师父还去向掌门求取药方，必然欠了掌门人情，自古人情最难还，都怨我。”
薛丹心干咳一声，道：“师弟，先喝药吧。”
燕苛喝过药，薛丹心就找个由头迅速走掉。
师兄为何走得这么匆急？刚刚谈到师父的时候，他好像有些不自然。
燕苛观察到薛丹心的异样。
“算了，接着温习小步剑手吧，等到伤好后，争取用最短时间掌握住。”
燕苛没有多想，睡倒下去。
剩下的养伤时间里，燕苛要么在屋内推算小步剑手，要么就去屋外验证想法，让自己对小步剑手心法的认识更上一个台阶。
直至半月之期到达。
“哈哈！”
被迫忍了半个月的燕苛翻身下床，抓起木剑，兴冲冲地奔出门，演练各路剑式热身。
“爽快！爽快！”
燕苛激动地握着木剑，双臂运气毫无异常，下面就该检验这半个月的成果了。
“小步剑手！”
燕苛眼神倏然凌厉，步踏如飞，采取了和密集步点截然不同的大步横跃，这是师兄给他的灵光。
既然各位长老门下的小步剑手都不一样，自己又为何要遵循常规！偏要试试其他方式，看能否精进！
燕苛大步跨跃，好似猛虎奔腾，木黄色剑影层层叠叠，如百十个伞盖，灭灭现现，源源不绝。
突然，伞群之中一剑刺出，众多剑影如听号令，尽数融进这一剑内，化作一道气束，轰然射出。
风声呼啸，气浪溢散，皆伴随着气束远去。
似乎已经有了那天师兄的气势，燕苛望着气束评价。
到底是大步好，还是小步好，自己还得再试一场。
燕苛心内自语，转过身尝试小步。
剑招一出，光影纵横，剑声响成一片，燕苛小步急进，在身周积攒剑势，煌煌剑光，磅礴大势，如山将倾，如洪过坝，凶狂不可一世。
无形之中，压迫力溢满空地。风在啸，尘在滚，剑气乱走，激荡半空，燕苛一剑出关，引动剑势，空气轰然震动，灿灿剑光飞扬而起，好似一道白色巨浪冲上半空。
燕苛木剑所指，剑光追随而出，融化一处，若白虹贯空，声威广震！威力大得出奇，燕苛自己都看傻。
看来小步剑手叫小步剑手是有原因的，一千多年的智慧，自己还是不要自作主张的擅改。
燕苛手中木剑碎裂，承受不住剑势，余浪吹来，一缕木尘飘上半空，稀释消散。
自己的想法对了，半月的心血没有白费。
燕苛看着只剩下剑柄的木剑，哈哈大笑。
“师弟！”
薛丹心黑着脸出现。
燕苛瞥见师兄不好的神情，笑声戛然而止，道：“怎么了，师兄？”
薛丹心道：“你以后练习，记得去山下，山上是同门居住之地，只要不出武君山护山大阵，你在山下任意一峰练习都可以。”
燕苛这才知道自己犯了忌讳，“劳师兄费心了！”
薛丹心面色些微缓和，道：“事不可过三，你自己注意。”
燕苛用劲点头保证。
薛丹心望向天空中消散的白虹，道：“你练成小步剑手了？”
燕苛笑道：“算是掌握啦！”
薛丹心冷静道：“这一招耗了你多少灵力？”
燕苛皱眉一查，道：“两次小步剑手，一共耗掉三成左右。”
薛丹心告诫：“不论何时，一定要保留相当灵力在身上，以应变故。切不可堆砌华丽招式，把灵力滥用一空。”
燕苛受教，铭记在心。
“好啦，你继续练习吧，我走啦。”
薛丹心就要告辞。
“对啦！师兄，你看，我木剑没啦，两柄都用光了。”
燕苛展示出剑柄。
“接着！”
薛丹心腰上法宝囊灵光一闪，飞出五六柄木剑，全都送出。
“多谢师兄。”
燕苛喜滋滋地把木剑抱进怀里。
薛丹心微微一点头，随后就走掉。
燕苛抱着木剑，想着山上是不能待了，自己还要磨练小步剑手、混元气波，以及眼中剑，到时惹出大动静，不免给师父添麻烦。
他左臂把几柄木剑夹在肋下，动身下山，向外围地带去。
山林幽密，猿猴们在林间穿梭，尖声嚎叫，提醒族人躲避危险。
茂密的古树树冠上，猿猴藏在枝叶间，向下注视经过此地的燕苛。
这些猿猴虽然生长在武君山灵境，但是都没有开启灵智，不会吸纳灵气进体。
对野兽来说，除非误食灵草，压低它们觉醒灵智所需的门槛，不然终其一生，只能蒙昧。
当然，拥有特殊血脉，却堕化成野兽的不在此列。
燕苛穿过猿猴地盘，来到一片较为稀疏的林间，将一群吃草的麋鹿惊走，鹿群机警地逃散，眨眼就消失不见。
一头埋伏的老虎看见猎物逃走，恼怒地跳了出来，发出威猛的虎啸声，表达对燕苛的不满。
“这老虎有些意思。”
燕苛多留意了它一眼，这头老虎好像有点成精的意思。
他没有多留，直接离开。
最后，燕苛在一座偏远的山峰停下，他登上山，寻了一块空地，抽出一柄木剑，把剩余的都放下，拿着手里的木剑，练习小步剑手。
这次他有意控制灵力，只使出两三成力量，方便自己多次练习。
不多时，这里就树影摇拽，落叶满天飞舞，尘走土扬，风浪一波波的朝外扩散。
燕苛力求把小步剑手使得顺手、圆滑，拈手即来。
他日夜练习不辍，原先的空地硬生生被他扩大了三圈。
过了十余日，燕苛练习的地方在山峰上变得醒目，如同一块秃斑。
燕苛照师兄交代，练混元气波五轮压制，这对他太过容易，一点也不过瘾，他就把压制提到十轮来练习。
眼中剑是他们这一脉的绝技，不然燕苛也不会如此熟练，作为绝技，燕苛当然不能弱了自家的风头，平白惹人笑话。
四道白色剑芒在燕苛视线指引下，纵横飞舞，旋转缠绕，等到他觉得时间成熟，便发出大喝：“十字斩！”
四道剑芒两两碰撞在一起，爆发出瞬间的闪耀光芒，两道剑芒融成一个“十”字剑芒，两个十字剑芒又相互叠加，形成更强大的十字剑芒，斩向燕苛目光所注的地方。
成啦！
燕苛满意地收了眼中剑。
如今练习得差不多，也该回古峰，提升自己修为了。
燕苛带上没用完的木剑，踏上归程。
薛丹心轻声呼唤，似乎害怕打破这茅屋的安静。
“师兄。”
燕苛苏醒，一脸平静镇定。
“这是师父用求来的药方，亲自为你熬炼的汤药，喝上半月，你的经脉之伤就会痊愈。”
薛丹心还得照着剧本演下去，但他已经知道，师父的计划破产，师弟心性坚韧，远超常人，难以动摇。
“弟子不肖，麻烦师父了。”
燕苛发自内心地忏悔，因为自己，竟害得师父如此劳神费力。
“我先喂你饮下。”
薛丹心赶忙要燕苛吃药，他怕自己待久了，绷不住，演不下去。
“不了，我自己来就好，多谢师兄好意。”
燕苛试着抬起手臂，抓向药碗。
薛丹心上前几步，把药碗递到燕苛手里。
燕苛拿着药碗，将汤药大口吞下，很快喝完，还给了师兄。“这手臂似乎没那么痛，已能自如活动，”他看着自己右臂说。
“还是小心歇着，免得劳伤。”
薛丹心硬着头皮演戏。
燕苛点点头，问道：“师兄，修炼小步剑手可有什么禁忌，需要注意的地方？”
吃一堑，长一智，燕苛没急着再盲目练习，先问好了再说。
薛丹心想脚底抹油，燕苛一脸认真真诚地盯着自己，让他心里发慌，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帮着师父欺骗师弟。
“我记得我有一部记录小步剑手练习心得的旧书，我去为你找来，”薛丹心说完就急步逃走。
燕苛还没来得及说谢，视线留在敞开的木门上，暗道师兄怎么有些奇怪？
薛丹心急急忙忙来到师父家，大叫：“师父！师父！”
谷藏风听见往日从容的大弟子如此失态叫喊，以为出了什么事，火急火燎地现身，“怎么啦？出了何事？”
薛丹心道：“师弟他又在修炼，恢复了自信。”
谷藏风一愣，以为大弟子漏相，道：“你被看穿啦？”
薛丹心摇了摇头，道：“师弟自己看破啦，他心性非常坚韧，还问我要小步剑手的禁忌。”
谷藏风犹不敢相信，“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在我的连环打击下清醒，还发奋图强？”
薛丹心肯定道：“是的，师弟正在这么干。”
谷藏风些微傻眼，连半天功夫都没起到，“你没劝他要好生静养？”
薛丹心道：“我见师弟恍如没事的修炼，心中有亏，又恐露出破绽，就急急走了。”
谷藏风感到无奈，大弟子不擅此道，强要为之，实在为难他，“好吧，我亲自去看看。”
薛丹心强调道：“师父，记得带上小步剑手的练习心得，师弟问我要呢！”
谷藏风迈出的脚步收了回去，转到屋里，找到一本前人笔记，带着出去。
薛丹心送到院外，心中压力消散，在师弟这样坚韧聪慧的人眼前，自己拙劣的演技实在难以支撑，还是交由师父自己处理得好。
谷藏风到了茅屋，见燕苛正百无聊赖地盘坐在床上，等待师兄回来。
“师父！”
燕苛看见谷藏风讶然。
“你病体未愈，怎么好强行修炼！若是牵连伤势，岂不又生变故！”
谷藏风一来就责备。
“师父多虑了，我是在修炼小步剑手心法，并不会动及经脉，弟子晓得轻重。”
燕苛解释。
“平稳养伤才是关键，你要是在伤势上贪躁急进，必令伤势恶化，产生严重后果，自毁前途！”
谷藏风语重心长地说。
“嗯。”
燕苛很淡然，心思坚定。
谷藏风见没吓住燕苛，不觉食之无味，臭小子就是有这个钻牛角尖的脾气，白费了自己一番心思设计，还指着他能在病榻上安分呢！
“这是你要的小步剑手笔记，上面有注意事项，记着，半月之内少用，以至不用双臂，此事至关重要，不许马虎！不许抱有侥幸心理！”
谷藏风递出笔记叮嘱，既然唬不住燕苛，那就退而求其次，限制他折腾，教训不长不行。
“谢师父！”
燕苛刚想伸手去接，却又想到师父才说的话，一时为难，不知所措。
“怎么啦？”
谷藏风看着燕苛怪异的反应。
“师父不是说不许用手吗，我在为难该怎么接呢！”
燕苛实话实说。
谷藏风有些憋不住，把笔记往床上一丢，“自个好好养伤，过些日子为师再来看你。”
“师父慢走。”
燕苛伸着脖子，目送师父出门。
茅屋里安静下来。
燕苛视线移动到笔记上面，微微迟疑，两腿慢慢挪移靠近，鼓嘴对着笔记一吹，一道轻风就吹开笔记封面，露出下面的文字。
燕苛垂着头，吊着双臂，逐字阅读笔记。
期间薛丹心来送了四次汤药，燕苛虽不知汤药有何奇效，但感觉两臂恢复得很好，已如平常，不过有师父叮嘱在前，燕苛也不敢妄为，老实忍着。
看完了笔记，燕苛若有所悟，对照自己对小步剑手心法的理解，查漏补缺，使自己对小步剑手心法的认识越趋健全、完善。
“倒是可以尝试一下，”燕苛喃喃，压制不住心里的感觉，想要实际验证，“可是师父有过交代，倒不好办。”
“只是验证心中所想，看是否正确，或许也没有那么麻烦，不用手就是。”
燕苛很快想到主意。
他视线飘到屋内的木剑上，凝视半天，终于做下决定。
燕苛下床，来到木剑前面，对着吹出一口气，把木剑用劲风吹拂起来，然后燕苛抓住机会，张口咬住在半空的木剑剑柄。
这样大概可以吧？
燕苛咬着木剑，心里不是很确定，走到屋外，脸色就有些难看，两颊微酸，出现了咬不住剑柄的苗头。
平常没有这方面的磨练，临时使用，自然是不易。
燕苛强忍酸感，走到屋前空地中间，回忆了一遍小步剑手，步伐一动，含剑使出。
剑声低哑软绵，自不如手臂使得那么强劲有力。
风萧萧，尘滚滚，一道人影晃剑形。
燕苛咬动木剑往前一扫，风尘中白色匹练一闪，四面风声骤静，扬尘笔直坠落。
是这个感觉吗？
燕苛立身不动，回味刚才的小步剑手，融合记忆里熊飞浪的小步剑手对比。
还差得远，但路应该是走对了。
燕苛结束思考，张嘴松开了剑柄，一脸酸爽的刺激模样。
他缓了半响，脸颊的酸痒无力才退散。
用嘴来使用小步剑手终究是偏门，只可印证思路，不能体现细节。
燕苛思索，寻找自身问题，更要紧的是才练一次，或许存在幸运偏差，不足以取信，该多尝试几次，获取足够样本。
他抬脚在剑旁一踩，震飞木剑，张口接住，接着练习小步剑手，务求得到最真实的结论。
山上，谷藏风、薛丹心一起望下来。
“哪怕这样，你师弟也要练习，想要他在修行上吃教训，可比登天还难。”
谷藏风无可奈何。
“师弟不是听了师父你的指示，没有用手吗？”
薛丹心劝解。
“胆大过人，勇于尝试，是好是好，可总叫人害怕，万一他把自己折腾废了可怎么办？”
谷藏风叨叨。
“是曾经有过什么隐事吗，让师父念念不忘？”
薛丹心有所察觉。
“过往之事，没什么好说的。”
谷藏风没有透露。
薛丹心已然明白，以前可能也有师弟这样的人在老剑宗存在过，后来发生意外，无缘修行，落寞终身，带给了师父极为深刻的印象，使师父看见师弟，轻易就和当初夭折之人对应起来，不免希望师弟走得稳妥慢一点，循循渐进，免得成为提前耗尽自己天赋才华，最后默默无闻的人。
燕苛演练数遍过后，牙齿倍加酸痛，吸口冷气都能令痛感明显，他适时停下，不再练习。
这几次的练习结果一致，表明燕苛的结论相当可靠，路是走对了，但接下来该怎么走？
岳师叔是如何把小步剑手发挥出超常威力的？
小步剑手的心法、身法、剑法该怎么才能配合发挥出最大功效，减少相互间的妨碍、内耗？
难呐！还需要时间磨练！
燕苛回了茅屋，躺下推算小步剑手心法，看还有无进步可能。
时间在思考中快速过去。
薛丹心又端着药进来。
“师兄。”
燕苛忽然叫道。
“怎么了？”
薛丹心走到床畔。
“小步剑手身法、剑法的原本有吗？”
燕苛起身问。
“你想看原本？”
薛丹心诧异。
“有吗？”
燕苛期待地点点头。
“需要去藏书阁借阅。”
薛丹心回答。
“有什么条件吗？”
燕苛紧问。
“要掌门同意。”
薛丹心告知。
燕苛哀嚎一声，顿时蔫掉。
“藏书阁的原本已经有上千年时间，和如今使用的小步剑手完全不一样，师弟你看它做什么？”
薛丹心不理解。
“不一样？”
燕苛傻眼。
“师弟，我们名叫老剑宗，但实际可不古老，是在不断发展的，从没有抱残守缺。”
薛丹心说。
燕苛听了，沉思片刻，谨慎问道：“那师兄，是否每个长老门下的小步剑手、眼中剑都不一样？”
薛丹心道：“大同小异，只是有的长老在机缘巧合下，将一两门术法发扬光大，成为了他们那一支的压箱绝技。”
燕苛有些糊涂，道：“大家都是同门，为何不能公开分享探讨，一起变强？”
薛丹心苦笑道：“大家虽是同门兄弟，但亦是竞争对手。倘若一个长老不掌握一二绝技，那么在长老中他的地位必然是最低的，往往要去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即便真像你说的那样，同门公开分享绝技，这必定会造成天赋强者通学绝技，威压那些奉献了绝技，却又学不全的长老，导致他们原本的优势丧失，短时间内还无法建立新的优势，宗内地位、话语权统统下降，得不偿失。
师弟，修行不仅要明天地规则，还要与人斗，这是逃不过的！天地规则静悬于苍上，人却近在身周，但有所欲，必有所争，但有所求，必有所斗，不争不抢，只能世外独居。”
燕苛一点就透，甚为可惜地叹气，看见汤药，道：“为了我的双臂，师父还去向掌门求取药方，必然欠了掌门人情，自古人情最难还，都怨我。”
薛丹心干咳一声，道：“师弟，先喝药吧。”
燕苛喝过药，薛丹心就找个由头迅速走掉。
师兄为何走得这么匆急？刚刚谈到师父的时候，他好像有些不自然。
燕苛观察到薛丹心的异样。
“算了，接着温习小步剑手吧，等到伤好后，争取用最短时间掌握住。”
燕苛没有多想，睡倒下去。
剩下的养伤时间里，燕苛要么在屋内推算小步剑手，要么就去屋外验证想法，让自己对小步剑手心法的认识更上一个台阶。
直至半月之期到达。
“哈哈！”
被迫忍了半个月的燕苛翻身下床，抓起木剑，兴冲冲地奔出门，演练各路剑式热身。
“爽快！爽快！”
燕苛激动地握着木剑，双臂运气毫无异常，下面就该检验这半个月的成果了。
“小步剑手！”
燕苛眼神倏然凌厉，步踏如飞，采取了和密集步点截然不同的大步横跃，这是师兄给他的灵光。
既然各位长老门下的小步剑手都不一样，自己又为何要遵循常规！偏要试试其他方式，看能否精进！
燕苛大步跨跃，好似猛虎奔腾，木黄色剑影层层叠叠，如百十个伞盖，灭灭现现，源源不绝。
突然，伞群之中一剑刺出，众多剑影如听号令，尽数融进这一剑内，化作一道气束，轰然射出。
风声呼啸，气浪溢散，皆伴随着气束远去。
似乎已经有了那天师兄的气势，燕苛望着气束评价。
到底是大步好，还是小步好，自己还得再试一场。
燕苛心内自语，转过身尝试小步。
剑招一出，光影纵横，剑声响成一片，燕苛小步急进，在身周积攒剑势，煌煌剑光，磅礴大势，如山将倾，如洪过坝，凶狂不可一世。
无形之中，压迫力溢满空地。风在啸，尘在滚，剑气乱走，激荡半空，燕苛一剑出关，引动剑势，空气轰然震动，灿灿剑光飞扬而起，好似一道白色巨浪冲上半空。
燕苛木剑所指，剑光追随而出，融化一处，若白虹贯空，声威广震！威力大得出奇，燕苛自己都看傻。
看来小步剑手叫小步剑手是有原因的，一千多年的智慧，自己还是不要自作主张的擅改。
燕苛手中木剑碎裂，承受不住剑势，余浪吹来，一缕木尘飘上半空，稀释消散。
自己的想法对了，半月的心血没有白费。
燕苛看着只剩下剑柄的木剑，哈哈大笑。
“师弟！”
薛丹心黑着脸出现。
燕苛瞥见师兄不好的神情，笑声戛然而止，道：“怎么了，师兄？”
薛丹心道：“你以后练习，记得去山下，山上是同门居住之地，只要不出武君山护山大阵，你在山下任意一峰练习都可以。”
燕苛这才知道自己犯了忌讳，“劳师兄费心了！”
薛丹心面色些微缓和，道：“事不可过三，你自己注意。”
燕苛用劲点头保证。
薛丹心望向天空中消散的白虹，道：“你练成小步剑手了？”
燕苛笑道：“算是掌握啦！”
薛丹心冷静道：“这一招耗了你多少灵力？”
燕苛皱眉一查，道：“两次小步剑手，一共耗掉三成左右。”
薛丹心告诫：“不论何时，一定要保留相当灵力在身上，以应变故。切不可堆砌华丽招式，把灵力滥用一空。”
燕苛受教，铭记在心。
“好啦，你继续练习吧，我走啦。”
薛丹心就要告辞。
“对啦！师兄，你看，我木剑没啦，两柄都用光了。”
燕苛展示出剑柄。
“接着！”
薛丹心腰上法宝囊灵光一闪，飞出五六柄木剑，全都送出。
“多谢师兄。”
燕苛喜滋滋地把木剑抱进怀里。
薛丹心微微一点头，随后就走掉。
燕苛抱着木剑，想着山上是不能待了，自己还要磨练小步剑手、混元气波，以及眼中剑，到时惹出大动静，不免给师父添麻烦。
他左臂把几柄木剑夹在肋下，动身下山，向外围地带去。
山林幽密，猿猴们在林间穿梭，尖声嚎叫，提醒族人躲避危险。
茂密的古树树冠上，猿猴藏在枝叶间，向下注视经过此地的燕苛。
这些猿猴虽然生长在武君山灵境，但是都没有开启灵智，不会吸纳灵气进体。
对野兽来说，除非误食灵草，压低它们觉醒灵智所需的门槛，不然终其一生，只能蒙昧。
当然，拥有特殊血脉，却堕化成野兽的不在此列。
燕苛穿过猿猴地盘，来到一片较为稀疏的林间，将一群吃草的麋鹿惊走，鹿群机警地逃散，眨眼就消失不见。
一头埋伏的老虎看见猎物逃走，恼怒地跳了出来，发出威猛的虎啸声，表达对燕苛的不满。
“这老虎有些意思。”
燕苛多留意了它一眼，这头老虎好像有点成精的意思。
他没有多留，直接离开。
最后，燕苛在一座偏远的山峰停下，他登上山，寻了一块空地，抽出一柄木剑，把剩余的都放下，拿着手里的木剑，练习小步剑手。
这次他有意控制灵力，只使出两三成力量，方便自己多次练习。
不多时，这里就树影摇拽，落叶满天飞舞，尘走土扬，风浪一波波的朝外扩散。
燕苛力求把小步剑手使得顺手、圆滑，拈手即来。
他日夜练习不辍，原先的空地硬生生被他扩大了三圈。
过了十余日，燕苛练习的地方在山峰上变得醒目，如同一块秃斑。
燕苛照师兄交代，练混元气波五轮压制，这对他太过容易，一点也不过瘾，他就把压制提到十轮来练习。
眼中剑是他们这一脉的绝技，不然燕苛也不会如此熟练，作为绝技，燕苛当然不能弱了自家的风头，平白惹人笑话。
四道白色剑芒在燕苛视线指引下，纵横飞舞，旋转缠绕，等到他觉得时间成熟，便发出大喝：“十字斩！”
四道剑芒两两碰撞在一起，爆发出瞬间的闪耀光芒，两道剑芒融成一个“十”字剑芒，两个十字剑芒又相互叠加，形成更强大的十字剑芒，斩向燕苛目光所注的地方。
成啦！
燕苛满意地收了眼中剑。
如今练习得差不多，也该回古峰，提升自己修为了。
燕苛带上没用完的木剑，踏上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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