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山奴
路望平的说法对燕苛有一定颠覆性，他点过头后就不免沉思。
师父说修炼是为求仙问道，掌握各项能力是为了强大自身，在修行界存活，获取更多资源，毕竟竞争哪里都存在。
燕苛也尊崇着师父求仙问道的说法，认为这才是修炼者的大事业。
但是显然，今天燕苛在路望平这里听到了另一种说法，立足自己，发展势力，至于能否求仙问道却是其次，在世间留名成势，明显比求仙问道对他们的诱惑更大。
可获取资源不为求仙问道，却不是浪费？不仅浪费，还堵塞了别人的道路！
燕苛知晓了这种做法，却难以接受，在他朴实的想法中，不为求仙问道的修炼皆是虚妄，是魔障！
而如今看来，这种虚妄魔障不仅不少，还往往是大势！
修炼只为了获取力量称霸一方，这也是另一种朴实的想法啊！燕苛在内心感叹，原先还持有的一些不解之事顿时烟消云散。
“这么说，他有可能是逃跑出来的山奴？”
薛丹心的话把燕苛拉回树林之中。
“有这种可能，先将他救活，醒了自然能问。”
路望平手掌运起灵力，拍向奔逃者小腹，助他化解药力。
“只怕很难，他身体因为邪术虚耗得非常严重，说是冢中枯骨也不为过，神魂犹如风中摇晃的灯火，隐隐欲灭，他能跑到现在，大概是执念所致。”
薛丹心对奔逃者的状况看得极为透彻。
“没救了吗？”
路望平有些黯然，物伤其类的黯然。
“可以吊他一口气，让他苏醒，但后果是气散人死。”
薛丹心犹豫了一下说出。
“先等等看。”
路望平想先看看自己丹药效力。
“我这里也有治伤的丹药。”
燕苛取出师父给自己的灵丹。
“不是同一种灵丹在未炼化完全前，不要轻易使用，万一药性相互冲突，可能会引发诸多问题。”
薛丹心告诫。
燕苛放下了药瓶，盯着奔逃者表面伤势。
没过多久，路望平的丹药起效，奔逃者受伤的地方缓慢愈合。
“不好，他气血亏空得太厉害，治愈伤势在消耗他的气血，很不妙，有可能会提前过世。”
薛丹心大叫，察觉奔逃者体内生机变化。
“用你的办法，先令他醒来，好歹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路望平果断做下决定，不甘让奔逃者如此死去。
薛丹心出手，手指使动灵力，连点奔逃者心脏位置，一道道灵光在奔逃者胸膛上炸开，若火星般四溅，强行激活他体内生机。
不一会儿，奔逃者眉眼眨动，呻吟着醒来。
薛丹心放下手指，道：“顶多一柱香的时间。”
众人心头沉重地看着奔逃者。
“你们，你们是谁？”
奔逃者眼睛睁开一道缝隙，看着面前几人，虚弱地问。
“我们是老剑宗的修士，你在被谁追杀？”
薛丹心问。
“救，救人，”奔逃者抬手抓住薛丹心手臂，神情焦虑，“救人，在在元龙山！”
“是什么人？”
薛丹心耐心问。
“不知道，我只晓得他们是修士。”
奔逃者憔悴回答。
“他们在做什么？”
燕苛询问，必须先搞清楚事态。
“挖矿！逼着我们一边练莫名其妙的功法，一边挖矿！”
奔逃者说。
三人对视一眼，均感事情重大，出现最坏的结果。
“你是哪里人？”
薛丹心看向奔逃者。
“白牛村人。”
奔逃者答。
“白牛村在哪儿？怎么走？”
薛丹心问。
“在辅川县南三四十里。”
奔逃者说。
“你叫什么名字？”
薛丹心接着问。
“牛大桑。”
奔逃者说。
“我们会送你回家的牛大桑。”
薛丹心拍拍他的手掌安慰。
“谢谢，谢谢……”
牛大桑感激不已。
“元龙山是在这个方向吗？”
薛丹心指向牛大桑过来的方向。
“不，我不清楚，我跑了很远，为了躲避他们追杀，我胡乱地在跑。”
牛大桑微微摇头，着急地说。
“你不要急，我们会找到元龙山的，你不要着急，好好歇息。”
薛丹心握住他冰凉的手掌安抚。
“救人！一定要救人！”
牛大桑想起什么，急着叫。
“我们会去的，会去的，你放心，我们先送你回家。”
薛丹心说。
“回家？回家……”
牛大桑脸上流露出一抹向往，人登时松懈下去。
“对，回家。”
薛丹心说。
“不！我不能回家！”突然，牛大桑猛然大喊，满脸激动，“我不能回家！他们会追杀过来的！我不能回去！不能！别把我送回去！我爹娘还在家中！”
“我们会解决的，我们会解决掉这件事的，请你相信我们。”
薛丹心保证。
“修士，修士没有好人……”
牛大桑说完，头一扭，眼睛彻底闭上。
树林里有些安静。
“他死了。”
路望平说。
“对啊。”
燕苛回应。
沉重而压抑的气氛在树林里弥漫。
过了会儿，薛丹心起身，道：“送他回白牛村吧。”
路望平默默把牛大桑背了起来。
“辅川县怎么走？”
燕苛茫然地问。
路望平想了想，道：“辅川县应该就在附近，去路上问问乡民就好。”
三人下了丘陵，回到路上，燕苛望见一背柴的大婶，沉重的柴火压弯了她的脊背。他主动奔上前去，帮忙扶住柴架，减轻大婶负担，问道：“大婶，能问你个事吗？”
背柴大婶回过头，看见燕苛，饱满的圆盘子脸露出温和笑容，道：“你这小后生，说话还真客气，有什么事你直说！”
燕苛道：“大婶，你知道辅川县怎么走吗？”
“辅川县？哦，顺道往东。”
背柴大婶指了指路后面。
“多谢大婶。”
燕苛道谢。
“小后生，你可得多小心一点呐！”
大婶忽然警告。
“怎么了，大婶？”
燕苛没弄明白。
“我们这里这些年闹采花贼和人牙子，不少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都遭了殃，好几家丢了汉子，乡亲们说这人牙子专偷男人，你可得多加小心！”
大婶一脸严肃，唯恐燕苛不信。
“我一定小心，多谢大婶。”
燕苛听后心中一沉。
“好啦，你走吧，后生。”
背柴大婶背着比自己还高的柴火继续上路。
燕苛回到师兄他们身旁，说出怎么去往辅川县。
三人上路，奔行赶赴，沿途又问了些行人，终于到了辅川县外，他们没有进城，辨明了方向，就往辅川县南去。
“就这一路打听来看，这周遭不仅经常有男人失踪，还有女子遭受侵害，有的女子甚至也失踪不见，和消失的男人不同，受害女子的人家在这些地方基本都是小有富贵，闹的风波也最大，不少人家都远迁了。”
燕苛把路上收集到的信息理了一遍说出。
“看来采花贼和人牙子非常有可能是同一伙人。”
路望平说。
“他们惹出这么多祸事，闹得如此大，背后主使者不担心吗？”
燕苛道出疑惑，无法无天至此，难道就真不怕被寻到端倪，查出背后的事？
“训人者必以威利相加，威严可使人乖乖听话，利益能使人卖力干活！未必是背后主使者不知道，不担心，而是为了驱动手下给自己干活，同时抓住他们的把柄，把他们和自己捆绑在一起，这样就不用担心背叛的问题，因为只有自己会护佑他们为非作歹。
至于凡人的问题，看似很大，实则很小，哪怕凡人吵翻了天，只要没有修士参与，依旧可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即使被修士调查，只要没有主使者所属势力参与，仍然可以狂风暴雨化作细雨平浪，无非是让出多少利益的事。
凡人嘛，嘿嘿，还真没人关心。
燕兄弟，你忠于仙道，颇有赤子之心，问道不问人，可惜世间不是如此，仙道天赋好比天关，一重关卡拦一群人，当天赋耗尽，前路断绝，修士就不免要立足当下，考虑自己未来得失，自然就有了世俗心。
仙风道骨大多是过于常人的天赋养就，少数低修为者养就仙风道骨不是惹人笑话，就是欺世骗人。仙道天赋是残酷的真理，人力无法改变，亦难欺瞒。”
路望平淡然解释。
“世事复杂，不亚于问道呀。”
燕苛叹息一声。
“燕兄弟，你是幸福的，至少你当下是幸福的，你还有道可寻，你还有术可学，未来还是那么的光彩。
你无法理解天赋到了尽头是何等惨象，所有的术法都会失去它神圣的光辉，变得一文不值。努力好似一个玩笑，老天戏弄你的玩笑。
在这种状况下，人是很容易堕落变志的，哪怕能一时强守住欲望，也会无时无刻遭受诱惑和压力，毕竟退一步海阔天空，人生将再现灿烂，几人能在此中把守住意志？不失志堕落？”
路望平说。
燕苛沉着脸，感到前途堪忧，倘若有朝一日，自己在金丹元婴停住，是否能把持得住呢？
难说，真难说。
事未临身之际，不管是豪言壮志，还是天地大誓，都显得轻若流云，听着是好听，但是能否真正接受住考验，承受住压力，只有事到临头，真实的残酷和磨难降临，才能得出真实的自己！
到那时豪言皆虚，大誓成空，欲念百起，最真实的自己将遭受最无情的鞭挞！
“师弟，修行是苦海行舟，前人创路，后人拾慧。我们所走的是前贤遗迹，真到山穷水尽之时，未必不能重头审视自己，再寻一条路出来。大道三千，岂能言一，纵有返璞归真之说，却也不是人人都适合，有的人就合于花团锦簇，不合于安贫乐道，强使为之，必如鸟折翼，如木失根。有时候不是人力有尽，而是所修之道不合于自身，消磨了天资。”
薛丹心怕燕苛心境出现问题，出言鼓励。
“薛兄此话倒有新意，只可惜，能立派作祖者世间罕有，倘若有那份本事，世间也不至于有这么多失意之人。”
路望平有所思考。
“大改是改，小改也是改，路兄不必过于菲薄，盖世神功也不是从无到有，一蹴而成的。”
薛丹心说。
路望平默然颔首，深思起来。
燕苛听着两人的话，心内迷雾渐散，他本就道心纯一，坚韧非常，一些事情对他而言就是一点即破的事情。
一座村子在三人面前露出形影。
燕苛他们把速度减缓，进入村口。
“大爷，这里是白牛村吗？”
燕苛拉住村中一位精瘦的老人问。
“这里是白牛村，你们有什么事吗？”
老人一脸警惕。
“请问牛大桑家在何处？我们送他的遗体回来。”
燕苛指向牛大桑，给大爷说明。
“大桑？”大爷又惊又疑，走近路望平，仔细观察他背上的牛大桑遗体。“哎哟！”他大叫一声，“这不大桑吗？他怎么成了这样！”大爷受到惊吓，退了几步。
“我们在路上遇见了他，当时他一身的伤，已然命不久矣，是吊着一口气在逃跑。”
薛丹心说。
这些年岁不太平，村民们也很敏感，听到大爷的叫声，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察看情况。
“大桑，大桑回来啦！”
大爷激动地回头大喊。
“大爷，大桑已经离世啦！”
燕苛大声纠正，怕被大桑家人误会，空欢喜一场。
“大桑？大桑！”
一个大娘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是大桑吗？”
大娘来到大爷旁边，小心翼翼又怯生生地看着燕苛一行人。
“是他，但在路上时他已经不幸过世了。”
燕苛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说出了口。
大娘一呆，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拘谨地伸出手，好似第一次触碰自己孩子那样谨慎，捧起牛大桑耷拉在路望平肩上的脑袋，仔仔细细地看向那张苍白无血，充满憔悴和苦难的脸。
“真的是大桑，”大娘的眼睛立时不受控制地涌出几滴泪水，她利落地挥手抹去，勉强笑着，面皮好似抽搐般说道：“把大桑交给我吧。”
路望平道：“大娘，我帮你背回去吧。”
“不了，麻烦你们把大桑送回来已是莫大的恩情，怎么还好意思……让我来吧。”
大娘坚持，伸手就要接过牛大桑自己背上。
路望平违拗不得，慢慢把牛大桑交给大娘。
“怎么这么轻呐。”
大娘轻声诧异，垂着头，背着牛大桑走进人群。
村民们有的簇拥大娘离去，有的目送。
“三位好汉，我是这村的村长，不知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的大桑？”
一位壮汉走了出来。
“在离辅川县很远的路上。”
薛丹心说。
“大桑活着前可有说过什么？我们村中还有数人失踪，皆不知下落。”
村长有些急切地问。
“曾提过元龙山，村长你知道元龙山在何处吗？”
燕苛说。
“从来没有听闻过。”
村长摇了摇头。
“打扰了，我们还有要事，就不便多留了。”
路望平对薛丹心他们使了个眼色。
薛丹心和燕苛虽有不解，却还是告辞，跟着路望平走掉。
村长还想挽留，但见路望平带着两人走得甚快，也就住嘴。
等远离了白牛村，燕苛才问：“路兄为何要急着走？”
路望平解释：“很简单，一来村长他们不知道元龙山在何处，二来我们留下来可能会给白牛村带来麻烦，不要用我们去揣度元龙山那伙匪人的想法，及早离开，也好使白牛村与我们撇清关系。”
燕苛暗暗记住，警醒自己。
薛丹心道：“如今我们该去哪里寻找元龙山呢？”
路望平推测：“从牛大桑的修为和状态来看，我们从发现他的地方，分头四面寻找，应该就能发现元龙山。唯一的一个问题是他们必然不会大张旗鼓地开采，还会设置手段隐蔽灵性材料气息，我们要如何确保不会错过，也不会打草惊蛇？”
燕苛献策道：“我有一个主意，没有这么麻烦，只是需要耗费时间。”
路望平道：“什么主意？”
燕苛道：“辅川县有采花贼出没，这些采花贼多半来自元龙山，我们只需按耐时日，就可手到擒来！”
“是个办法，但是难保顺利，”路望平考虑了片刻，“不如这样，我去寻找元龙山，你们在辅川县守株待兔。无论有无发现，我们三日聚首一次。”
薛丹心点点头，道：“好，我们先去辅川县定下客栈，你再离开不迟。这样即便发生意外，我们也可在客栈给你留下线索，到时你再寻着线索找来。”
三人定下主意就去了辅川县，安排好客栈住宿，随后就送走路望平。
燕苛和师兄回了房间安歇，等着夜晚降临。
入夜，月亮皎皎凌空，辅川县一片安静漆黑。
燕苛和薛丹心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站在客栈屋顶，收敛自己气息，等待采花贼出现。
深夜时分，果然有一道身影从县外赶来，毫无顾忌地在街上奔行。
“炼气二期。”
薛丹心从对方气息察觉出实力。
“我去看看。”
燕苛主动请缨。
薛丹心点了下头，炼气二期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燕苛朝着那人靠拢，对方没有收敛气息的意识，他在修士感知里就像一盏明灯，指引着燕苛过去。
那人轻车熟路地翻进一户宅院，宅子里还点着灯，该人进去敲了敲门，就和开门的女子相拥在一起，搂抱着关了门，不多时，灯也熄掉。
燕苛在外守了会儿，就有点脸红又晦气地离开。
撞见野鸳鸯了！
师父说修炼是为求仙问道，掌握各项能力是为了强大自身，在修行界存活，获取更多资源，毕竟竞争哪里都存在。
燕苛也尊崇着师父求仙问道的说法，认为这才是修炼者的大事业。
但是显然，今天燕苛在路望平这里听到了另一种说法，立足自己，发展势力，至于能否求仙问道却是其次，在世间留名成势，明显比求仙问道对他们的诱惑更大。
可获取资源不为求仙问道，却不是浪费？不仅浪费，还堵塞了别人的道路！
燕苛知晓了这种做法，却难以接受，在他朴实的想法中，不为求仙问道的修炼皆是虚妄，是魔障！
而如今看来，这种虚妄魔障不仅不少，还往往是大势！
修炼只为了获取力量称霸一方，这也是另一种朴实的想法啊！燕苛在内心感叹，原先还持有的一些不解之事顿时烟消云散。
“这么说，他有可能是逃跑出来的山奴？”
薛丹心的话把燕苛拉回树林之中。
“有这种可能，先将他救活，醒了自然能问。”
路望平手掌运起灵力，拍向奔逃者小腹，助他化解药力。
“只怕很难，他身体因为邪术虚耗得非常严重，说是冢中枯骨也不为过，神魂犹如风中摇晃的灯火，隐隐欲灭，他能跑到现在，大概是执念所致。”
薛丹心对奔逃者的状况看得极为透彻。
“没救了吗？”
路望平有些黯然，物伤其类的黯然。
“可以吊他一口气，让他苏醒，但后果是气散人死。”
薛丹心犹豫了一下说出。
“先等等看。”
路望平想先看看自己丹药效力。
“我这里也有治伤的丹药。”
燕苛取出师父给自己的灵丹。
“不是同一种灵丹在未炼化完全前，不要轻易使用，万一药性相互冲突，可能会引发诸多问题。”
薛丹心告诫。
燕苛放下了药瓶，盯着奔逃者表面伤势。
没过多久，路望平的丹药起效，奔逃者受伤的地方缓慢愈合。
“不好，他气血亏空得太厉害，治愈伤势在消耗他的气血，很不妙，有可能会提前过世。”
薛丹心大叫，察觉奔逃者体内生机变化。
“用你的办法，先令他醒来，好歹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路望平果断做下决定，不甘让奔逃者如此死去。
薛丹心出手，手指使动灵力，连点奔逃者心脏位置，一道道灵光在奔逃者胸膛上炸开，若火星般四溅，强行激活他体内生机。
不一会儿，奔逃者眉眼眨动，呻吟着醒来。
薛丹心放下手指，道：“顶多一柱香的时间。”
众人心头沉重地看着奔逃者。
“你们，你们是谁？”
奔逃者眼睛睁开一道缝隙，看着面前几人，虚弱地问。
“我们是老剑宗的修士，你在被谁追杀？”
薛丹心问。
“救，救人，”奔逃者抬手抓住薛丹心手臂，神情焦虑，“救人，在在元龙山！”
“是什么人？”
薛丹心耐心问。
“不知道，我只晓得他们是修士。”
奔逃者憔悴回答。
“他们在做什么？”
燕苛询问，必须先搞清楚事态。
“挖矿！逼着我们一边练莫名其妙的功法，一边挖矿！”
奔逃者说。
三人对视一眼，均感事情重大，出现最坏的结果。
“你是哪里人？”
薛丹心看向奔逃者。
“白牛村人。”
奔逃者答。
“白牛村在哪儿？怎么走？”
薛丹心问。
“在辅川县南三四十里。”
奔逃者说。
“你叫什么名字？”
薛丹心接着问。
“牛大桑。”
奔逃者说。
“我们会送你回家的牛大桑。”
薛丹心拍拍他的手掌安慰。
“谢谢，谢谢……”
牛大桑感激不已。
“元龙山是在这个方向吗？”
薛丹心指向牛大桑过来的方向。
“不，我不清楚，我跑了很远，为了躲避他们追杀，我胡乱地在跑。”
牛大桑微微摇头，着急地说。
“你不要急，我们会找到元龙山的，你不要着急，好好歇息。”
薛丹心握住他冰凉的手掌安抚。
“救人！一定要救人！”
牛大桑想起什么，急着叫。
“我们会去的，会去的，你放心，我们先送你回家。”
薛丹心说。
“回家？回家……”
牛大桑脸上流露出一抹向往，人登时松懈下去。
“对，回家。”
薛丹心说。
“不！我不能回家！”突然，牛大桑猛然大喊，满脸激动，“我不能回家！他们会追杀过来的！我不能回去！不能！别把我送回去！我爹娘还在家中！”
“我们会解决的，我们会解决掉这件事的，请你相信我们。”
薛丹心保证。
“修士，修士没有好人……”
牛大桑说完，头一扭，眼睛彻底闭上。
树林里有些安静。
“他死了。”
路望平说。
“对啊。”
燕苛回应。
沉重而压抑的气氛在树林里弥漫。
过了会儿，薛丹心起身，道：“送他回白牛村吧。”
路望平默默把牛大桑背了起来。
“辅川县怎么走？”
燕苛茫然地问。
路望平想了想，道：“辅川县应该就在附近，去路上问问乡民就好。”
三人下了丘陵，回到路上，燕苛望见一背柴的大婶，沉重的柴火压弯了她的脊背。他主动奔上前去，帮忙扶住柴架，减轻大婶负担，问道：“大婶，能问你个事吗？”
背柴大婶回过头，看见燕苛，饱满的圆盘子脸露出温和笑容，道：“你这小后生，说话还真客气，有什么事你直说！”
燕苛道：“大婶，你知道辅川县怎么走吗？”
“辅川县？哦，顺道往东。”
背柴大婶指了指路后面。
“多谢大婶。”
燕苛道谢。
“小后生，你可得多小心一点呐！”
大婶忽然警告。
“怎么了，大婶？”
燕苛没弄明白。
“我们这里这些年闹采花贼和人牙子，不少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都遭了殃，好几家丢了汉子，乡亲们说这人牙子专偷男人，你可得多加小心！”
大婶一脸严肃，唯恐燕苛不信。
“我一定小心，多谢大婶。”
燕苛听后心中一沉。
“好啦，你走吧，后生。”
背柴大婶背着比自己还高的柴火继续上路。
燕苛回到师兄他们身旁，说出怎么去往辅川县。
三人上路，奔行赶赴，沿途又问了些行人，终于到了辅川县外，他们没有进城，辨明了方向，就往辅川县南去。
“就这一路打听来看，这周遭不仅经常有男人失踪，还有女子遭受侵害，有的女子甚至也失踪不见，和消失的男人不同，受害女子的人家在这些地方基本都是小有富贵，闹的风波也最大，不少人家都远迁了。”
燕苛把路上收集到的信息理了一遍说出。
“看来采花贼和人牙子非常有可能是同一伙人。”
路望平说。
“他们惹出这么多祸事，闹得如此大，背后主使者不担心吗？”
燕苛道出疑惑，无法无天至此，难道就真不怕被寻到端倪，查出背后的事？
“训人者必以威利相加，威严可使人乖乖听话，利益能使人卖力干活！未必是背后主使者不知道，不担心，而是为了驱动手下给自己干活，同时抓住他们的把柄，把他们和自己捆绑在一起，这样就不用担心背叛的问题，因为只有自己会护佑他们为非作歹。
至于凡人的问题，看似很大，实则很小，哪怕凡人吵翻了天，只要没有修士参与，依旧可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即使被修士调查，只要没有主使者所属势力参与，仍然可以狂风暴雨化作细雨平浪，无非是让出多少利益的事。
凡人嘛，嘿嘿，还真没人关心。
燕兄弟，你忠于仙道，颇有赤子之心，问道不问人，可惜世间不是如此，仙道天赋好比天关，一重关卡拦一群人，当天赋耗尽，前路断绝，修士就不免要立足当下，考虑自己未来得失，自然就有了世俗心。
仙风道骨大多是过于常人的天赋养就，少数低修为者养就仙风道骨不是惹人笑话，就是欺世骗人。仙道天赋是残酷的真理，人力无法改变，亦难欺瞒。”
路望平淡然解释。
“世事复杂，不亚于问道呀。”
燕苛叹息一声。
“燕兄弟，你是幸福的，至少你当下是幸福的，你还有道可寻，你还有术可学，未来还是那么的光彩。
你无法理解天赋到了尽头是何等惨象，所有的术法都会失去它神圣的光辉，变得一文不值。努力好似一个玩笑，老天戏弄你的玩笑。
在这种状况下，人是很容易堕落变志的，哪怕能一时强守住欲望，也会无时无刻遭受诱惑和压力，毕竟退一步海阔天空，人生将再现灿烂，几人能在此中把守住意志？不失志堕落？”
路望平说。
燕苛沉着脸，感到前途堪忧，倘若有朝一日，自己在金丹元婴停住，是否能把持得住呢？
难说，真难说。
事未临身之际，不管是豪言壮志，还是天地大誓，都显得轻若流云，听着是好听，但是能否真正接受住考验，承受住压力，只有事到临头，真实的残酷和磨难降临，才能得出真实的自己！
到那时豪言皆虚，大誓成空，欲念百起，最真实的自己将遭受最无情的鞭挞！
“师弟，修行是苦海行舟，前人创路，后人拾慧。我们所走的是前贤遗迹，真到山穷水尽之时，未必不能重头审视自己，再寻一条路出来。大道三千，岂能言一，纵有返璞归真之说，却也不是人人都适合，有的人就合于花团锦簇，不合于安贫乐道，强使为之，必如鸟折翼，如木失根。有时候不是人力有尽，而是所修之道不合于自身，消磨了天资。”
薛丹心怕燕苛心境出现问题，出言鼓励。
“薛兄此话倒有新意，只可惜，能立派作祖者世间罕有，倘若有那份本事，世间也不至于有这么多失意之人。”
路望平有所思考。
“大改是改，小改也是改，路兄不必过于菲薄，盖世神功也不是从无到有，一蹴而成的。”
薛丹心说。
路望平默然颔首，深思起来。
燕苛听着两人的话，心内迷雾渐散，他本就道心纯一，坚韧非常，一些事情对他而言就是一点即破的事情。
一座村子在三人面前露出形影。
燕苛他们把速度减缓，进入村口。
“大爷，这里是白牛村吗？”
燕苛拉住村中一位精瘦的老人问。
“这里是白牛村，你们有什么事吗？”
老人一脸警惕。
“请问牛大桑家在何处？我们送他的遗体回来。”
燕苛指向牛大桑，给大爷说明。
“大桑？”大爷又惊又疑，走近路望平，仔细观察他背上的牛大桑遗体。“哎哟！”他大叫一声，“这不大桑吗？他怎么成了这样！”大爷受到惊吓，退了几步。
“我们在路上遇见了他，当时他一身的伤，已然命不久矣，是吊着一口气在逃跑。”
薛丹心说。
这些年岁不太平，村民们也很敏感，听到大爷的叫声，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察看情况。
“大桑，大桑回来啦！”
大爷激动地回头大喊。
“大爷，大桑已经离世啦！”
燕苛大声纠正，怕被大桑家人误会，空欢喜一场。
“大桑？大桑！”
一个大娘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是大桑吗？”
大娘来到大爷旁边，小心翼翼又怯生生地看着燕苛一行人。
“是他，但在路上时他已经不幸过世了。”
燕苛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说出了口。
大娘一呆，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拘谨地伸出手，好似第一次触碰自己孩子那样谨慎，捧起牛大桑耷拉在路望平肩上的脑袋，仔仔细细地看向那张苍白无血，充满憔悴和苦难的脸。
“真的是大桑，”大娘的眼睛立时不受控制地涌出几滴泪水，她利落地挥手抹去，勉强笑着，面皮好似抽搐般说道：“把大桑交给我吧。”
路望平道：“大娘，我帮你背回去吧。”
“不了，麻烦你们把大桑送回来已是莫大的恩情，怎么还好意思……让我来吧。”
大娘坚持，伸手就要接过牛大桑自己背上。
路望平违拗不得，慢慢把牛大桑交给大娘。
“怎么这么轻呐。”
大娘轻声诧异，垂着头，背着牛大桑走进人群。
村民们有的簇拥大娘离去，有的目送。
“三位好汉，我是这村的村长，不知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的大桑？”
一位壮汉走了出来。
“在离辅川县很远的路上。”
薛丹心说。
“大桑活着前可有说过什么？我们村中还有数人失踪，皆不知下落。”
村长有些急切地问。
“曾提过元龙山，村长你知道元龙山在何处吗？”
燕苛说。
“从来没有听闻过。”
村长摇了摇头。
“打扰了，我们还有要事，就不便多留了。”
路望平对薛丹心他们使了个眼色。
薛丹心和燕苛虽有不解，却还是告辞，跟着路望平走掉。
村长还想挽留，但见路望平带着两人走得甚快，也就住嘴。
等远离了白牛村，燕苛才问：“路兄为何要急着走？”
路望平解释：“很简单，一来村长他们不知道元龙山在何处，二来我们留下来可能会给白牛村带来麻烦，不要用我们去揣度元龙山那伙匪人的想法，及早离开，也好使白牛村与我们撇清关系。”
燕苛暗暗记住，警醒自己。
薛丹心道：“如今我们该去哪里寻找元龙山呢？”
路望平推测：“从牛大桑的修为和状态来看，我们从发现他的地方，分头四面寻找，应该就能发现元龙山。唯一的一个问题是他们必然不会大张旗鼓地开采，还会设置手段隐蔽灵性材料气息，我们要如何确保不会错过，也不会打草惊蛇？”
燕苛献策道：“我有一个主意，没有这么麻烦，只是需要耗费时间。”
路望平道：“什么主意？”
燕苛道：“辅川县有采花贼出没，这些采花贼多半来自元龙山，我们只需按耐时日，就可手到擒来！”
“是个办法，但是难保顺利，”路望平考虑了片刻，“不如这样，我去寻找元龙山，你们在辅川县守株待兔。无论有无发现，我们三日聚首一次。”
薛丹心点点头，道：“好，我们先去辅川县定下客栈，你再离开不迟。这样即便发生意外，我们也可在客栈给你留下线索，到时你再寻着线索找来。”
三人定下主意就去了辅川县，安排好客栈住宿，随后就送走路望平。
燕苛和师兄回了房间安歇，等着夜晚降临。
入夜，月亮皎皎凌空，辅川县一片安静漆黑。
燕苛和薛丹心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站在客栈屋顶，收敛自己气息，等待采花贼出现。
深夜时分，果然有一道身影从县外赶来，毫无顾忌地在街上奔行。
“炼气二期。”
薛丹心从对方气息察觉出实力。
“我去看看。”
燕苛主动请缨。
薛丹心点了下头，炼气二期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燕苛朝着那人靠拢，对方没有收敛气息的意识，他在修士感知里就像一盏明灯，指引着燕苛过去。
那人轻车熟路地翻进一户宅院，宅子里还点着灯，该人进去敲了敲门，就和开门的女子相拥在一起，搂抱着关了门，不多时，灯也熄掉。
燕苛在外守了会儿，就有点脸红又晦气地离开。
撞见野鸳鸯了！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