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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死了

    百里元一,本想将六岁的小太子扶上皇位,但广州沿海一带,传来消息,倭寇山匪暴乱,如果在这个时候,换新帝,而且还是个小孩子,势必会引起朝野动荡。

    所以他便继续带上人皮面具,回到首京,坐在皇位上,稳定大局。

    胥棂也被带回首京,在客栈里,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好久都没有出现上帝视角的线索了……

    她都快在客栈呆发霉了,每天不是吃就是睡,百里元一派了人在暗中保护她,整个客栈的人,都换成了他的人,每天都在跟岚峰,大眼瞪小眼。

    她一不能出去,二不能玩,这是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废物,什么忙也帮不上,说好的来玩游戏,结果被游戏的主人公玩……

    爬在窗台上,她瞧见对面客栈出来了一个商人打扮的男子,行色诡异,左顾右盼的,个头也不是很高,贼眉鼠眼的,看上去就一股倭寇气息。

    而且这个人好面熟,胥棂回想了片刻。

    她连忙弹了起来:“岚峰!岚峰!岚峰!”

    岚峰一下就撞门而进,一堆人也全都闯了进来,比着刀将胥棂围在中间。

    岚峰赶忙问道:“怎么了?有刺客?”

    胥棂叹了一口气,将那些侍卫都打发了下去,悄咪咪对岚峰说道:“我刚才看见对面客栈走出来一个人,我好像在渔村见过,他是松本子的人,可是,那些人不是都……”

    胥棂见岚峰瞧着自己又看向别处,终于开口道:

    “松本子,身边的人,我大抵都见过,你想出去吗?我带你出去看看。”

    岚峰说罢,还未等胥棂同意便揽住她的腰,从窗户上,跳了下去,并且眼疾手快的敲晕了楼下看守的人,胥棂有些摸不着头脑,被他拉着在各个巷子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胥棂终于受不了,甩开了她的手,扶着膝盖喘气,不爽道:“我虽然从小运动过人,校园比赛,跑步常拿第一,可也经不起这般起起伏伏的折腾啊,又跳,又跑的……”

    胥棂仔细想了想,这好像也不是自己身体啊,这副身体,体质确实没有自己的原身体好,她调整好了气息,抬头看向岚峰,只见他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胥棂小心翼翼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哥们,想啥呢?”

    岚峰像是征了一下,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道:“没想什么。”

    胥棂觉得气氛有点奇奇怪怪的,但又说不上那奇怪。

    岚峰又继续道:“走吧,去你刚才看见那个人的地方,他应该还会回去,只要他在首京,就肯定能守到他。”

    胥棂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是又想了想,她觉得她得告诉百里元一一声,事关倭寇和赤国,这乃国家大事,怎么着都得告诉他这个领导人。

    胥棂怕岚峰找错客栈,而且他又与那些人打过照面,所以他去的话,很有可能打草惊蛇,南宫月平常都是带着面具的,认识她的除了,她见过的那个,她再稍稍伪装一下,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她这样想着便道:“这样吧,岚峰,事关两国,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百里元一,报信就你去,因为那些人肯定认识你,我怕打草惊蛇,所以我去客栈守株待兔,你报完信,就在外面埋伏,一有什么事,我就大喊着火了。”

    岚峰默了片刻道:“好,那你切记,在我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胥棂笑道:“没问题。”

    然后跟着刚才的记忆,溜了回去,看见楼下的人还晕着,说了几声对不起,冲向了对面的“青楼”。

    胥棂还没跨进去,便被拦在门外,心想,完了,又没有钱搞男装,真是失策。

    然后可怜兮兮道:“小女子被负心汉所骗,来到这首京,无亲无故,因是私奔,无颜再归家,恳求娘子收留,娘子放心,小女子弹的一手好琴,绝不会让娘子吃任何的亏损,只求娘子赏个住处,给些便饭充饥,便可,娘子只要肯收留,让小女子做牛做马都可。”

    门口守着娘子见胥棂说的动人,都纷纷同情起来。

    其中一位娘子更是拉起她的手,走到一旁,轻声细语,的劝道:

    “这位娘子,我们的遭遇很像,也是被负心汉所骗,不过你还好,你是自由身,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可我却是被他买进了这青楼,现如今,也是没有任何可以退的余地,我深知这其中的罪恶,我不想娘子你,再步这后尘,再踏这万劫,我们虽是女子,但我觉得我们也不比男子少了些气魄,我们也能很活出自己的一片天,让他们叫嚣不得,这青楼,万万入不得,老鸨还没来,你快些走吧。”

    胥棂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心里一阵同情,一阵难过,还有生气。

    女子左边头发拉在额头前,像是在遮挡什么,女子瞧出了胥棂的想法,便轻轻撩开左边的头发给她看。

    胥棂心猛然收紧,她额头上有一道像是刀划的裂痕,像手指粗的蜈蚣一样,看伤口像是人故意而为狠狠划下去一样,下手恶毒的很。

    突然从里面冲出来一个骂骂咧咧的妇人:“贱蹄子,敢搅黄老娘生意!”

    她猛然一个上前就揪住,她的头发,胥棂见状一个条件反射,踹了那妇人一脚,然后去扶住那位女子,胥棂看了她一眼,眼里虽有泪,但却没有落下,反而让人感觉到一丝倔强的坚毅。

    胥棂心想古代,有这般想法的女子,不多,她很喜欢眼前这个女孩子,她要保护她。

    胥棂插着大腰站在女子前面,对着面前的老鸨,还有围着她的一众打手,两拨人,气势汹汹的瞪着眼睛,然后胥棂一个坏笑,便看向对面客栈,喊道:“救命啊!老鸨打人啦!老鸨杀人啦!”

    对面百里元一的人一看,胥棂,怎么在那儿?便赶忙丢下手中的活儿提着刀冲了过来,将青楼老鸨团团围住。

    老鸨被这个阵仗被吓了一跳,也知道眼前的人不好惹,便立马道歉道:“不知姑娘是哪方神明?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这……”

    老鸨看见周围看戏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店里的客人都要坐不住了,便又说道:“小人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姑娘,到时候一定登门谢罪,这客人繁多,这生意还是要做啊,姑娘,就饶过小人这一回,莫断了小人的活路啊……”

    胥棂笑了笑,透过老鸨,指向楼内道:“抓住他!”

    那人以为是抓老鸨,便没跑,没曾想,自己却被抓了起来。

    胥棂也跟着冲了进去,直接用脚踩灭了地上的火,捡出里面烧了一半的信纸。

    那人大吼道:“你们凭什么抓我!得罪你的,又不是我,你要抓,抓她啊!”

    胥棂走了过去,轻声笑道:“是你自己找上门的,我又不想抓你,鬼鬼祟祟的烧什么呢?”

    那人神色一变,胥棂心里说道,中国人跟中国人果然是心连心,一眼就能认出来自己的同胞,也能认得这万恶的小本子,从古至今,都犯贱的小本子,小本子也有好的,但那是泥巴里找珍珠的几率了。

    胥棂看了片刻那封信,是日语,还好,还好,她没事的时候修过一段时间的日语,但这日语跟汉字差距也不大,让她不免的笑了笑。

    胥棂将信收好,然后皱了皱眉道:“这信,写的什么玩意,我咋看不懂啊……”

    那人轻蔑一笑,骂了一句:“库所压路。”

    胥棂不恼,感叹道,我国人的抗日情怀,是刻在骨子里的,啧啧啧……

    然后道:“库所压路,废物,原封不动还你。”

    然后那人便在诧异间,被拖了下去。

    胥棂,跟着百里元一的手下一路押着那人,到了大理寺,坐在院子里喝茶的时间,没等来,百里元一,等来了一个女子。

    粉色面纱拂面,眼眸清冷犀利,与身上穿的衣物简直是格格不入,却又有那么一分和谐,和她同来的还有紫宁。

    紫宁,瞧见了胥棂便向她走来,而那女子则是冷冷暼了胥棂一眼,在大理寺卿的迎接下径直向地牢而去。

    胥棂不想见血腥,自从渔村的人都没了后,她就开始有点害怕血腥,一想起那些场面,便直发抖,所以她就将证据给了大理寺的官员,然后自己坐在上面缓冲缓冲。

    胥棂见紫宁过来,便是一笑,她好久好久没有个能说话的人了……

    “嘿,紫宁。”

    紫宁坐了下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淡雅,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包东西,放在桌上摊开:“尝尝,宫里的枣糕。”

    胥棂是有些饿了,然后拿着便吃了起来。

    紫宁见她吃的香,便继续说道:“最近我们都很忙,没有顾的上看你,不要见怪。”

    胥棂笑道:“不会啊,我才不见怪呢,你们忙。”

    胥棂虽是这样说着,可心里却怎么也不爽快,她在想,她要怎么样才能回家,这个世界,百里元一好像都不需要她了,为什么,还回不去?

    过了许久,那粉衣女子才从牢房里出来,一出来,便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高傲极了,让胥棂产生她对自己有莫大敌意的感觉。

    她瞧了一眼胥棂,然后又看向紫宁,开口道:“那人死了。”

    紫宁惊讶了片刻,神态又恢复自然:“这人被抓,他们肯定会派人来灭口,只是没想到那么快,人,怎么死的?”

    “他手腕上,有针眼,应该是提前被人下了毒。”

    胥棂脑袋里想着,如果是提前,那肯定就是松本子那个手下,非常好说通,怕他把事情败露,所以提前杀人灭口。

    胥棂连忙道:“我还有线索,查最近进京的商队,有个人,我见过,他跟死的那个人,绝对有脱不了的干系。”

    胥棂心想,比起他和岚峰守株待兔,大海挠针,不如让百里元一动用权力来找,这样或许会打草惊蛇,不过,她要的,就是打草惊蛇。

    缪鹊瞧了几眼胥棂,不屑的笑了笑,对策,她早就想好了,还需要她,当什么出头鸟。

    便说道:“也可以用你的对策,不过凭什么相信你?哼,一介草民,也敢干扰我方办案?”

    胥棂一听,便有些火,心里面,骂道,草民,草民不是人吗?人人平等好吗?瞧不起谁呢?

    缪鹊见胥棂被她气的憋着,心里一阵高兴,便又继续道:“还是说,你有什么隐藏的身份呢?既然没有,你有什么资格呢?”

    胥棂懵逼了片刻,才明白她话中意思,她在说,自己又不是百里元一的谁,根本没用资格介入他们的事。

    胥棂笑了笑,这几个月,其实没有什么事,是她真正帮助了的,百里元一都有自己的决策,她有什么资格插手别人的命运呢,以为自己拿了上帝剧本,就可以干涉别人,就以为自己无敌聪明,她叫自己看清楚了,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可以自己活出一番样子,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帮助……

    她想,她早晚有一天,是要离开的,百里元一的仇也报了,倭寇再犯,我们肯定也会必赢,她不想呆了,只想回家,她很怕,她的那些梦是真的……

    胥棂道:“你放心,我不会再插手了。”

    缪鹊的眼神很快的变了变,似乎不敢相信。

    紫宁在一旁,心如明镜的瞧着,自己以前虽然也是百里元一的暗耳,但她从未知道百里元一身边有比萧启还重要的侍卫,直到缪鹊与她联系接百里元一回宫时,才知道,他的身边有这样一个影子,对他忠心耿耿到了极致。

    紫宁明白缪鹊对哥哥有情,所以她更加明白,她为什么对胥棂有着敌意,有着忌惮。

    因为百里元一对胥棂真的不一样,她也是知道,百里元一从未带过女人回府,即便是被封侯,可以娶妻,可以纳妾,他也从未。

    祁奕为了让他冷清清的府邸,多一些人味,给他招了管家,买了丫鬟,让冷冰冰的府邸,多了一些热闹,丫鬟个个貌美如花,他却也不正眼瞧,自己一人时,下人赶了八百里远。

    可是胥棂不一样,听下人说胥棂被他带回了府,说是“好生招待”因为百里元一以前的作风,被下人认为成了动刑的好生招待,便被招待了一顿,被百里元一发现后,小心翼翼披好衣服,抱回了房,找了最好的大夫,一直在房外,守了一天一夜,生怕她有什么需求,他不在一样,而且那日,夜堂被焚,百里元一奋不顾身的冲进去,只是为了救她,后来,放了夜堂的姐妹,那是他十几年的心血,也是为了她,明明知道她是唯一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希望,还是选择放她走……

    这样的特殊,怎么能让缪鹊不嫉妒呢?

    紫宁也知道,缪鹊这一路为百里元一付出的真心,她也不该被伤害,所以紫宁选择离开,他们的事,他们自己处理。

    她道:“我去地牢看看,大理寺卿,麻烦带带路。”

    大理寺卿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寻常很知趣的退了下去……

    缪鹊瞧着胥棂,又继续问道:“你当真不会再插手百里元一之事?你难道不曾对他有过一丝情,哪怕是友情?或者是一丝的真心?”

    胥棂轻蔑的笑了几声:“当真不会插手了,我插手只是想回家而已,对于情,更是没有,同情倒是有点,我跟他说过,做朋友,可能也是同情吧,毕竟我是要回家的,动情,不可能,这辈子,也不可能,我不会放弃我的一切,更不会放弃我的爹娘,因为一个素不想相识,仅因为同情的人……真心……我不知道……”

    胥棂想要让自己断了心里面的念想,便要断了嘴上的念想,她以为,她这样说,便真的没有动过心,有过情。

    突然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将她掰过身去,那双暗红隐忍的眼睛,愤怒,纠结又痛苦的看着她,死死掐着她的后脖子,一字一句压低了快要怒吼出来的声音:“只是同情?没有真心?我原本想,你对我如果有那么一丝真心,我就算会痛苦至死,遗憾至极,我也会让你如愿,让你归家……你劝我活下去,我以为那是真心,可却只是同情,你是否,也会这般可怜别人?同情一只求生的畜牲?”

    胥棂不知道百里元一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吓的她一哆嗦,面对他问的问题,她不知道怎么办,她会回答会,因为真的会这样对他的伤害,太大了……

    可是他不是别人,他也不是求生的畜牲。

    胥棂看着他暴怒却又压抑的模样,心里不忍,疼的厉害,可也不敢回答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百里元一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他道:“你知道吗?你说我会成为一个好皇帝,造福百姓,我听你的话了,我这段时间,都在处理公务,为百姓做事,我想,你在走之前,能看见这里不再有倭寇侵略,百姓安居乐业,这样你就不会遗憾,不会不放心,可是,我会遗憾,因为你对我没有一丝情谊,既然连真心也未曾有,帮我,也只是为了离开我……”

    百里元一知道胥棂心里装着天下苍生,他知道她是一个看不得百姓受苦的人,可唯独她的心里没有他,即便是他受再多的苦,她都可以视而不见,小时候如此,现在也如此……

    百里元一有的时候,觉得自己荒唐的很,居然会喜欢上一个对自己漠视的人。

    他越想越痛苦,闭上眼,说道:

    “我真想恨你,胥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