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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新生

    陈巡的秦云功初入第三层境界,游鑫则是处在第二层境界的巅峰,单从精神力强度来说,差距并不是很大。

    他们的神识在各自内心欲望的驱使下不自觉地离体而出,在头顶上不断地盘旋。

    陈巡的神识幻化成一只金角犀牛,而游鑫头的顶上则出现了一条有着无数触手的章鱼怪兽。

    金角犀牛甩甩头颅,一声咆哮,传达着自己的威严,对章鱼怪物胆敢挑战他的威信相当不满。

    章鱼怪兽只有一只眼睛,里面射出阴仄的光芒,不吼不叫,触手直接缠向犀牛的身体,将它一圈又一圈的勒住。

    犀牛仰天长嚎,金角一顿乱拱,将缠绕它的触手统统搅断,那些触手化作一团团烟气消散不见。

    章鱼怪似乎遭受到了创伤,身体一阵扭动,痛苦不堪。它用剩余的触手再次将犀牛缠住,刚才被斩断的触手根部生出了一根根利刺,直接刺入犀牛的身体里。

    犀牛摇头晃脑的咆哮着,被刺入的部位有一阵阵气体冒出然后消散掉,就像从伤口里汩汩流出血液一样。

    陈巡和游鑫的气息肉眼可见地在下降,精神力越来越薄弱,头顶上虚幻的怪兽影像变得越来越淡。

    库库图瓦大祭司低吼一声:“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一圈圈宛若实质的音圈从它的嘴里发出,直接将头顶上的怪兽幻象击散。

    两个对峙的人各自后退一步,喘着粗气,就像受了伤一样痛苦。大祭司继续说道:“不要内部争斗,平白损耗神识对谁都没有好处。你们两个谁先劝服张浩宇,就由谁来当秦云宗掌门。”

    他们俩同时扭头向张浩宇望去,只见他坐在地上,双眼紧闭,一脸宁死不屈的表情。

    张浩宇能成为西峰峰主,修炼秦云功的天赋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因为他坚韧倔强的性格,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坚持下去。

    他认为自己现在走的路是正确的,他不想做出改变,决定坚持自己的感悟。他将自己现在所经受的肉体上的痛苦当作另一种修炼。

    这些难受和苦痛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如果能够克服这些困难,那自己的精神力一定会提升到新的高度。

    接下来的一天,陈巡和游鑫不断在他身边游说,威逼利诱,各种条件都已说尽,可是张浩宇毫不动摇。

    这期间他不吃不喝,哪怕是游鑫吩咐机器人拿来了食物和水,他也不皱一下鼻子。

    在第二天的晚上,他终于憋不住要排泄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通了,排泄是人的自然生理现象,如果连这都要有太多顾及,那还不如直接进入天启世界,一切生理现象都将直接消失。

    张浩宇在两个同门师兄弟的面前,面不改色地将排泄物拉在了身上。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觉得自己战胜了自己,战胜了想要刁难他的苦难。

    张浩宇对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在这个时刻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豁然开朗,周围的空气在跳动,似乎吸引着他的神识去抚弄。

    他探出一缕神识,与一团空气相结合,并且控制着那团空气在空中飘舞。他终于进入了秦云功第三层境界,可以用神识控制介质。

    陈巡和游鑫都被张浩宇身上传来的那阵臭味熏呆了,一时间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他们发现真正情况后,立刻皱着眉头躲得远远的。

    张浩宇趁这个间隙,控制着一团高压空气围绕着自己,形成防护气罩,并且托着他拔地而起,向大殿门口飞去。

    刚一穿过机器人的包围圈,一道道红色的光芒就向他射来。张浩宇早有防范,他控制着防护气罩里的空气流动起来,改变了那些红光的折射线路,使那些红色光芒从他的身边擦过。

    他险之又险地逃离了大殿,来到了北峰的下山路口。他毕竟是刚刚进入第三境界,再加上已经消耗了两天,未做任何补充,精神力很快耗尽,不得不从空中降落下来。

    这时,又是一道红光击中了他,那全身失去知觉的状态再次袭来,他笔直地从山顶摔了下去。

    张浩宇以为这次自己必死无疑了,但没想到神识不受那红光的影响。他调集起最后一点精神力,为自己做了一道空气缓冲垫,然后滚到了半山坡上后,再也坚持不住,便晕了过去。

    “我想陈巡和游鑫一定是以为我摔死了,所以就没再来搜索我的下落。至于我怎么会在那个山洞里,我就不得而知了。”张浩宇脸上特有的笑颜,今天却是不见了。

    明悟听完秦云宗发生的事情后,心中百感交集。原来秦云宗在他离开的短短几天里,就彻底覆灭了。

    他默默地走出云灵殿,仔细地看着这片大好风光。这是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又是那么的陌生。

    这二十年来他都在不停地感悟风,周围的一切对于他来说是永恒不变的,没有什么是需要考虑的。

    现在却有无数的问题在他的脑海里盘旋着,为什么天池峰这么高?为什么山顶会有那么大一片湖泊?秦云宗的这么多房子是从哪里来的?周围的一切、一切他都想要问个明白。

    戚礼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旁,拉起他的手,然后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说道:“明悟哥哥,我明白这种感觉。当时我哥哥去世后,我也曾茫然过很长时间。

    “直到我遇见了你,发现只需要一切再重头来过就好了。于是,我又开始了新的生活。”

    明悟点点头,似乎是在对自己下了决心,说道:“是的,我也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在这之前我必须得弄明白这背后到底是因为什么,否则我们永远都不可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明悟拉着戚礼嫣回到殿内,只见张浩宇呆傻地坐在椅子上。明悟喊了他两声,他才从沉思中脱离出来。

    明悟问:“张师兄,你觉得服用量子传感器进入天启世界是个阴谋吗?你对这件事情是什么样的感觉?”

    张浩宇顿了顿,深沉之色挂在他那已经瘦了一圈的圆脸上:“我的感觉是,这可能是先知族的末日。也许量子传感器会将人同步到天启世界,可这样不就变成了永恒族啊。”

    戚礼嫣说:“是啊,如果只是单纯地要除掉先知族,其实并没有什么难的,毕竟现在整个族群的数量只有十万不到,比起永恒族那近八十亿的数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天启需要先知族这么点人干什么呢?这其中一定有其他的目的。”

    能够进行精神感悟的先知族,各个都是聪慧无比的,否则是无法走上这条道路的。这是对智力的绝对要求,智力可以量化成洞察力、计算力、意志力以及对自身的情绪控制等等一切身体可控的因素。

    戚礼嫣的这番推断几乎接近了事实,只是先知族没有人真正知道天启世界是怎么样的,所以她无法推断出那个目的到底是什么。

    明悟肯定地说:“不错,想要知道到事情的真相,就必须前往天启世界。”

    戚礼嫣说:“可是现在进入天启只有两个办法,要么通过交互舱进入,要么服下量子传感器。这两个都是单项通道,一旦同步进天启就再也回不来了。”

    明悟说道:“还有一个地方应该有其他的办法。”

    戚礼嫣美眸露出疑问:“哪里?”

    明悟答道:“地球事物管理局,只是我不知道这个机构到底在哪里。还是得找到库库图瓦啊,我们现在从机器设备上查不到任何信息了。”

    明悟转向张浩宇,说道:“张师兄,要打起精神啊。你现在已经进入第三境界了,拥有了足够实力去对抗天启的机器部下。我们现在要拯救先知族,你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张浩宇眼中恢复了一些光彩,说道:“是啊,我一直在思考今后到底要做什么。经掌门一点拨,我立刻就醒悟过来,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先知族全部覆灭了,那我们存在着还有什么意义。掌门,有什么要我做的,你尽管吩咐吧。”

    明悟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向所有先知族人散播量子传感器的消息,以及它能带来的后果。我已经跟刘佳说过一遍,让她先去做这件事情了。你先去九安城找到她,然后带着她一起传播这个消息。

    “我和礼嫣去追查大祭司的下落,从他口中问出地球事物管理局的所在地。我猜他现在应该去了南海,他是由北而南,南洋联盟应该是他下一个目标。”

    他们三个来到屋子外,这会儿刚好云雾涌动,山脉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就像一条条青丝在白沙中穿梭不定。

    明悟向张浩宇传授了凝聚云舟的方法。张浩宇脸上恢复了一点笑容:“掌门,这应该算得上是秦云宗的传承技艺了吧?”

    明悟感慨道:“秦云宗已经不复存在了啊。接下来我们就不以秦云宗弟子的身份自居了,不要再叫我掌门了。”

    张浩宇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这样也好,一切都要向前看。那就直接叫名字吧,先知族就是以自我为尊嘛。”

    戚礼嫣看了看准备好的行李,说道:“我们要不要再去制作一点能量丸,这是不可或缺的物品呢。”

    他们三个一起来到厨房,结果那发那台设备已经完全启动不了了。天启已经识别出明悟,不会再给他提供任何补给了。

    明悟说:“张浩宇,接下来你要趁着天启没注意到你,去九安城多收集能量丸,然后将它们藏好,以备后用,这个非常关键。”

    两朵云舟在天池峰分别,一条向南,一条向北。

    明悟和戚礼嫣驾驶云舟穿过分割南北的秦岭山脉,越过宛若游龙的长江,经过大大小小的犹如美玉的湖泊。整个大地郁郁葱葱,连绵起伏,时而险峻逶迤,时而平缓舒适,每片区域都将自然的美展示地淋漓尽致。

    一天后,他们越过海南岛,进入了茫茫海域。热带的天空不似蒙古高原是一片蓝滢无暇、光滑如镜的幕布,这里的天空总是略施薄纱,然后卷成一团团的巨大白色棉花球挂在天空。

    明悟和戚礼嫣的云舟仿佛进入一片造型绚烂的云朵奇幻世界。有的云朵是巨大城堡状,有的云朵是大树状,有的竟像是巨大的天宫侍卫,这里就像是巨人世界一般。

    戚礼嫣不自觉地感叹起来:“果然是不同地域就有不同风光,只有到处看看这个世界,才能知道自己的渺小。”

    云舟进入到一条鱼形云朵的肚子里,戚礼嫣在这里面感受到了含量更高的水分,她将神识融入进去,似乎自己变成了这一条云朵鱼,在天空中遨游。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周围被另一股熟悉的神识包裹着,那是明悟。明悟感应到戚礼嫣去探知云朵,于是也将自己的神识融入到云朵的空气里。

    这一刻他们俩水乳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自己的内心中升起一种无比安心的舒适感。他们同时控制着这条云朵鱼,移动起来速度更快,控制更加灵活,精神力的消耗却小了很多。

    他们真正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合而为一,灵与灵的交汇。他们继续向南,一路轻松畅快,周围的一切都在为他们的结合而欢呼。

    南洋联盟所在的范围包含公元纪时期的菲律宾和印度尼西亚中部的那一大片群岛。那些微小的岛屿就像一个个棋子点缀在汪洋大海之中。

    这些地方自古就是万神之地,人民对各自的信仰十分坚定,感悟的方向五花八门,很难形成一个类似秦云宗一样的门派。这里所有突破至第一境界的先知族组成了一个联盟,共同维持这里人民的生活。

    这里人口的居住地非常分散,一个岛上生活着几人到十几人不等,散布在从北到南几千公里的范围内。如果没有精确的信息记录,想要在这片区域找到个一人类,那和在大海里找到一条特定的鱼没有什么差别。

    明悟和戚礼嫣正在低空飞行,面对着茫茫大海,他们开始犯愁该如何寻找库库图瓦的下落。

    戚礼嫣有点无奈地说道:“明悟哥哥,我们是不是有点过于自信了,现在才发现对南洋联盟的概念仅停留在简介之上。”

    明悟同样有点苦恼:“是啊,想来活了三十年,竟然都没出过远门,都不知道以前是怎么过的日子。”

    戚礼嫣说:“只能慢慢找了,一个岛一个岛的寻找过去,要是能遇到南阳联盟的人就好了。”

    他们继续向南,一个个小岛就像绿色的松果漂浮在海面之上,被海浪推来挠去,戏耍在中央。

    突然,在那呼啸的海浪声中夹杂着一声畅快的欢呼声,那声音跟着波浪翻滚起伏,时响时弱。

    明悟和戚礼嫣脸上一喜,终于遇到了一个人,或许能够让他们不再像瞎子一样在海上乱逛。

    他们循着声音追了过去,只见一个赤条条的男子站在浪头,踏水而行。再仔细看,发现这名男子每一步都有着一定的韵律,恰好踏在一朵升起的浪花之上,托着他的脚板前进。

    明悟顿时发现了这名男子拥有第三层境界的实力,他心中更加高兴,这样的人肯定是南阳联盟的高层,对这片区域一定了解很深。

    明悟控制云舟迅速靠近,远远地喊了一句:“喂,朋友你好,我们可以聊聊吗?”

    那名男子扭过头来,看到了飘在他头顶的明悟,爽朗地大笑起来:“你好,远方的朋友,跟着我,去我的家里吧。”

    那男子突然加快步伐,海浪变得更加汹涌,他就像大海的宠儿一般,被托举在那海洋之花的中心,摇曳着向前耸动而去。

    明悟跟在他身后,没多久便看到一片犹如连环拱门的海岛。巨型的岩石直接伸进蔚蓝的海水里,崖壁上是盘曲错结的植物,一座木制的屋子就像鸟巢一般挂在崖壁上。

    天空微蓝发白,太阳就像火球一般照耀着平静地海面,海风轻吹,海鸥四飞。一道突兀的巨浪和一条孤独的云舟打破了这宁静的画面。

    那男子控制着海浪向崖壁冲去,快接近木屋时,他纵身一跃,在空一个翻滚,稳稳地落在了门前的挑台之上。海浪余威不减,啪一声狠狠地拍在崖壁上,然后哗哗一阵水声,落回大海里。

    房子悬空而建,下面三十米是深不见底、阔不见边的大海,青灰色的山岩被海浪侵蚀出一条条竖向的缝隙,里面挂满了随海浪爬上来的贝壳类生物。

    挑台宽约两米、长五米,面积颇大,在角落处有直角型围栏,一圈座椅与其连接,坐在那里可以观赏到半个世界的美景。

    男子落到平台后就进屋子里去了,明悟和戚礼嫣在门外等着。没过多久,那男子仅在腰间围了一块麻布,便走了出来。

    他手里捧着三个椰子,并且开好了口,说道:“欢迎你们,我的朋友,让我们为相遇而干杯。噢,对了,这里没有杯子。哈哈,来,干了这个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