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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方向

    蓬莱岛上所有的人都已消失,他们留下了的物资可以供明悟三人随意使用。这次是要去北极寻找天启的老巢,所以他们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看着堆积在云舟上的物品,明悟突然问道:“礼嫣,如果我们将来被天启彻底隔离了,我们该靠什么生活呢?”

    戚礼嫣说道:“如果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们还活着,那我们就去南洋联盟。那里的人们对机器的依赖很低,所以天启要同化他们的难度要高。

    “至于靠什么生活?地球是生养我们的星球,难道还找不到方法了吗?毕竟是先有人类,才有天启的呀。”

    明悟说道:“这么说来先知族比起人类先祖是退化了呀。那时候人类靠自己的双手就什么都能生产,然而现在我们却连饭都不知道怎么做。”

    小旻插话道:“那永恒族就比人类高级呀,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实现任何事情,甚至是创造一个世界。”

    戚礼嫣说道:“也许是呢,可是谁也不知道。我们都没有见过天启世界是什么样子。”

    她继续说道:“再说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啊,从最简单的事情入手,人生总是可以继续的。”

    夏天的东南季风正盛,他们三个顺风一路西北,穿过草原,翻越山脉,跨越一望无际的西伯利亚,直至来到荒凉雪白的北极圈。

    他们在北极圈外就早早降落下来,因为北极圈的上空有着强烈的冷空气气旋。它温度低,速度快,即使是明悟进入到其中,也会被卷得不知所踪。它就像一柄保护伞,将神秘的北极圈笼罩在内,让人不得窥探其真容。

    北极圈里是北冰洋的范围,是一片海洋,没有陆地,只有一块又一块的巨大浮冰连向远方,露出来的海面就像一条条经脉覆盖着地球表面。

    越往北极点的方向去,冰块的面积就越大,有的甚至给人感觉是一片冰雪大陆。

    明悟三人沿着冰面低空飞行,他们早已全副武装,换上了厚厚的衣服、帽子、鞋子。海面上的风虽然没有高空气旋那么强烈,但刮在脸上依然疼痛无比。

    明悟在这里必须调动全部的精神力,才能制造出空气防御罩,抵挡寒风的侵袭。他突然感慨,在大自然面前,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了。

    现在是六月份,北极白天的时长超过二十个小时,温度不算太低,能达到零下十度左右,他们三个的日子相对好过一些。

    在冰原上盲目乱转了两天,除了无尽的冰海之外,再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建筑,太阳始终在地平线附近徘徊,不会升到头顶上,所以他们只能判断南北方向,无法判断东西方向。

    草薙旻无聊地撅着嘴,说道:“哥,我们到底在寻找什么呢?眼前所有地方都是一样的啊。”

    明悟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来北极只是我心中一个大概的想法。”

    小旻抱怨起来:“我还以为会很好玩呢,没想到连个机器人都没有看到过。”

    戚礼嫣说:“天启就跟沉寂了一般,再也没有来找过我们麻烦了。似乎整个地球上就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草薙旻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哥,你快看,远处好像有几只动物在打架。我们快过去。”

    几个白点在雪地上翻转跳跃,其中三个身影肚宽腿短,时而直立,时而猛扑,在外围成一圈,它们是一伙的。被围在中央的白点就像一只精灵,它灵动、轻盈,却不失凶狠、凌厉。

    仔细观察,才发现被围着的那个才是发动进攻者,周围三个在疲于招架,相互协助地躲闪着致命的攻击。

    三个人靠近了后发现,是三熊一狼在进行生死搏斗。北极熊毛发如雪,身体雄壮,但是身躯上已经有不少红色的印迹,那是被白狼咬开的伤口。它们三个全都张大嘴巴咆哮,气喘吁吁,一个不小心就要挨上一巴掌。

    这三头熊没有一个敢贸然离开战团,因为现在刚好形成了攻守平衡,一旦被打破,那么其他两头熊势必会毙命于此,脱离战团的白熊也无法逃脱,最终会被各个击杀。

    再看那头白狼,一身靓丽的银毛如锦缎一般光滑,在阳光下就像一个散发光芒的仙子,忽闪忽闪,每一次闪现必然会对围着它的猎物造成一次伤害。

    它呜呜地喘着气,似乎疲惫不堪,但是眼里坚毅的光芒不断在闪烁,如果不拿下这些白熊,那它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一头北极熊看准了机会,硬生生地抗了白狼一爪,身体直立,舒展上肢,一巴掌拍在白狼的嘴巴上,将那白狼打得缩了回去。

    就在三头熊要一拥而上的时候,一道无形的气墙将它们完全隔开,然后气墙将它们包裹住,挪到了远处,不得靠近白狼。

    明悟从云舟上飞下,缓缓地落在白狼身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身躯,他认出了这是不久前在草原上骑乘过的巨狼赫灵。

    赫灵显然还记得明悟,用巨大的狼头蹭着他的胳膊,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似乎在明悟身边让它感到十分安稳。

    明悟带着赫灵回到云舟上,收回神识,将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北极熊放走了。赫灵警惕地看着戚礼嫣和草薙旻,眼神变得凶厉,发出呜呜的低吼声。

    明悟来到她的身前,摸摸它的脑袋,说道:“不要紧张,这两个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赫灵这才放松下来,用脚踩了踩脚下的云舟,似乎对这棉花一样材质的地面不太放心。确认云舟不会塌陷之后,它爬卧下来,闭起了眼睛,似乎疲惫到了极点。

    明悟不知道它发生了什么,看起来状态很差,于是给它喂了几颗能量丸。他现在发现,不管发生了什么状况,吃这东西总是没问题的。

    戚礼嫣看着这只巨大的白狼,问道:“明悟哥哥,这就是狼骑团的巨狼吗?它好像很听你话的样子呢!”

    明悟点点头:“它当时和恩克尔一起被地球事物管理局抓走了,想不到竟然出现在了这里,难道它自己逃出来了?看来我们的方向是对的。”

    草薙旻围着两米长,比他还高的巨狼转来转去。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生物,眼中流露出盎然的兴致。

    明悟说道:“它可能是受伤了,这会儿正在休息,别去打扰它了,或许它恢复了之后就能给我指引方向。”

    草薙旻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到时候我要尝试着和它交流一番,说不定我能知道它要表达什么。”

    戚礼嫣惊讶地问:“小旻,你感悟的不是河豚吗?这是一头巨狼啊。”

    草薙旻嘿嘿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感悟过很多动物,都能产生一点共鸣,只有河豚跟我最契合,可以让我将神识附加在它身上,说不定我也能和这巨狼产生共鸣呢?”

    能够进行双物质感悟本身就已经够厉害,如果再能够感悟一类物质的话,那简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这位十岁的小朋友给他们带来了一层又一层的惊喜。

    明悟决定不再贸然前进,先休整下来,等待巨狼赫灵恢复过来。他驾驶着云舟来到一座冰山脚下,一条冰裂隙从山体穿过,形成一处幽深的峡谷。谷底是幽蓝色的海水,将裂隙里的冰川同样染成蓝色,美轮美奂。

    云舟藏在峡谷里停在水面上,刚好能够躲避凌冽的海风。清澈无暇的海水在云舟边缘轻轻荡漾,草薙旻看着莫测的海底,突然问道:“哥,你想不想吃点好吃的?天天能量丸,我都快吐了。”

    明悟正在冥想,好奇地睁开眼睛:“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草薙旻嘿嘿一笑,三下五除二将自己扒光,在戚礼嫣的惊呼声中跳进了海里。她还没来得及呼喊,草薙旻就已经消失在水中了。

    过了两分钟,草薙旻怀里抱着一只和他躯干一样大的虾跳回了云舟。他被冻得脸色发青,咧嘴就笑,对自己的战利品非常满意,丝毫不在乎低温。

    戚礼嫣担忧地问道:“小旻,你没事吧,怎么这么冒失啊?这里的温度这么低,冻坏了怎么办?”

    草薙旻得意洋洋地说道:“戚姐姐,你忘记了我家的血脉之力啦,我热得很呢。”

    他浑身冒出红色的火焰来,连带着将怀里那只冰蓝色的大虾一起覆盖着。那只龙虾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在草薙旻的怀里疯狂的卷曲摆尾,试图挣脱他的束缚。

    草薙旻不给这大虾机会,身体上的火焰更盛。不一会儿,大虾蜷曲成一个半圆,身体被烧的通红,不再动弹了。

    草薙旻两手一扒,就将大虾的壳给剥掉了,动作熟练无比。一阵热气从虾肉身上涌出,顿时鲜香充满整个空间。

    草薙旻一大口撕下一块虾肉,将嘴巴填得鼓鼓囊囊,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咕咕囔囔地说:“哥,姐姐,你们也尝尝,实在太好吃了。”

    明悟和戚礼嫣早已食指大动,这块虾肉重好几千克,明悟用风刃将它切割成几块,一起分食。

    明悟从来见过这样的食物,这种原始的能量摄取方式让他沉醉。他突然对未来不那么迷茫了,先知族的确可以一点点地重新开始。

    赫灵似乎被肉食的香味吸引了,它鼻子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有点渴望地看着草薙旻手上的虾肉,发出轻轻地呜呜声。

    草薙旻兴奋起来,将手上的肉块抛给赫灵,说道:“这是我抓来的食物,厉害吧。慢点吃,不够了我再去给你抓。”

    赫灵咂咂嘴,似乎在说这点肉还不够她塞牙缝,又低低的吼了两声,似乎不好意思要求草薙旻再给它弄点吃的。

    草薙旻靠近赫灵,见它对自己没有敌意,将手轻轻地按在它的头顶,慢慢闭上眼睛,几个呼吸之后,草薙旻惊喜地叫道:“好的、好的,我这就去。”

    他又跳下海仍了十来只大龙虾到云舟上来。这些龙虾在云舟上扭来跳去,挣扎着想要蹦回海里。明悟赶忙用精神力将它们控制住,他也有点没有吃饱,还想再来点这样的美味。

    将这些大龙虾全部吞下肚后,所有人包括巨狼都发出了满足的声音。当然,其中九只都是巨狼赫灵吃掉的。所以它现在对草薙旻相当友善,他们两个在一旁无声地交流着。

    草薙旻翻译了赫灵的话语,让明悟和戚礼嫣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天恩克尔选择了与明悟分别,跟着文音音走。他带着自己仅剩的狼骑团登上了飞行器。

    飞行器里空间颇大,里面什么都没有,四周是金属外壁,头顶亮着灯光,就像一座监牢。恩克尔和部下见到这种情况心中都是一紧,被囚禁的滋味显然是不好受的。

    飞行器很平稳,四人五狼压根感觉不到动静。就在恩克尔对自己的选择开始怀疑的时候,文音音的全息投影出现在了牢笼之中。

    文音音一脸严肃,似乎是遇到什么重要的问题,她直接问道:“恩克尔,刚才明悟说你们遭到了机器人的攻击,你能重新描述一下么。”

    恩克尔原原本本地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告诉了文音音,最终说道:“所有机器人都是在天启的掌控之下,你们只要找到了草原骑士团的机器人呜,不就一切真相大白了吗?”

    文音音脸色难看:“这就是出问题的地方,记录显示呜已经自我销毁,没有留下任何其他的痕迹。”

    恩克尔心中一慌,物证一件件地被抹去,这是存心要将他们陷害致死啊。他现在只有最后一根稻草能够抓住,问道:“那我们狼骑团剩下的五十三人到底在哪里?”

    文音音面露难色,说道:“如果从天启里的信息来看,你所说的那五十三人就根本没有存在过,一切都是你胡编乱造出来的。但我知道不是,因为我脑子里清楚记得你们的信息是存在过的,只是现在没有了。”

    恩克尔看到了一点希望,至少证明了文音音没有想要诬陷他们,这位管理人员纯粹是照章办事,他问道:“那这还有办法查清楚真相吗?这些信息可是记录在天启里的呀。”

    文音音说道:“这我也无法做主,到达管理局之后我会带着你们去请示上级,这件事情如此蹊跷,我想上级一定会重视的。好了,我们已经要到了。”

    恩克尔突然福至心灵,觉得要给自己留一道最后的保险,他看了看依偎在赫噜身旁的赫灵,对文音音说道:“文女士,那匹白狼并不是狼骑团的成员,它不是任何人的伴生灵兽,只不过是一匹普通的狼,你们将它抓住也没有什么用处。”

    文音音不做多想,对于动物她并不怀疑什么,说道:“这没问题,要把它送到哪里去?”

    恩克尔说道:“不用费心送它,咱们现在是到了哪里,我会告诉它回去的路。”

    文音音轻笑一声:“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北极点,它也能够自己回去?你也太看得起它了。”

    恩克尔一阵惊颤,原来就这么一顿饭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地球的极点,机器的力量是他完全无法理解的。

    恩克尔说道:“那就请你将它送到西伯利亚靠近北极圈的位置,它的族群就在那一大片范围活动,到了那里它应该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文音音不怀疑,双手虚拟操作两下,地板立刻浮起一块平板来到赫灵的头顶,然后从四边射出凝实的光线将巨狼环绕住。平板提着赫灵就从墙壁的一处开口飞了出去。

    赫灵一出飞行器,就被寒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它只感觉到恩克尔和赫噜的气息瞬息间远去。在要消失的时候,恩克尔的嘱咐语传到它的脑海里:“如果有机会见到明悟,告诉他到北极点来。”

    接下来赫灵就一直在北极圈徘徊,虽然它的祖先是在这里居住,但它从小是在草原生活,所以它生存得非常艰难,十几天过去后它差点饿死。

    风不停地吹,泛起的雪沫漫天飞舞,越向北极点靠近天气就越恶劣。云舟贴着冰面徐徐前进,他们已经到了看不到裸露海面的地方了。大地一眼望去是茫茫冰原,白色是这里永恒的主题。

    三人一狼在确定了目标后,就艰难的向北极点前进。南北方很好辨认,在正午十分背着太阳的方向前进就可以了。

    三天之后,他们终于看到了那巨大的犹如爱斯基摩人半球形冰屋的建筑。一块块像集装箱大小的冰砖从冰层下垒起来,一直延申至几百米的高空中。

    北极点上空是北极涡旋气流的涡眼,这里反而风静浪息,空寂无声。透过涡眼就能看到一片圆形的蓝天,犹如一颗湛蓝的瞳孔凝视着下方。

    如果再仔细向蓝天的背后看去,可以隐约看到一座巨大的宇宙飞船停泊在太空之中。地球与它之间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它牢牢地牵引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