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本源
龙卷风漩涡还在持续，搅动着量子海。混沌量子形成了一条条量子洪流向涡旋奔涌而去。四散逃逸地觉醒者忽闪忽现，想要停留在一个安全的区域，但想要躲过那无尽的量子洪流谈何容易，最终还是会被带向漩涡的深处。
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了涡旋边缘，被洪流推动者缓慢移动。明恒认出了那是真言堡。这是一个设计精巧的量子世界，里面的意识基态散发着绝望的情绪。他们都是觉醒者，观察到了量子海这天翻地覆的变化，感知到了那吞噬一切的涡眼，明白了一切都将结束。
一个又一个小型的世界出现在了涡旋的范围内，被吸搅动着击溃分散，加速坠落向漩涡的中心。这些世界都代表着一个个人类最顶尖的智慧，他们依靠着自己的思维创世，企图突破物种上的限制。但现实是残酷的，有些事情就是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明恒的目光突然透过涡眼，看向远处。另一个漩涡诞生了，并且同样在吸收着周围的混沌量子来壮大自己，成长的速度同样很快。
一道犹如末代帝王口气的信息传了过来：“明恒，我才是量子海的主宰，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我，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小偷，将所有的都还给我。”
明恒不为所动，没有任何表示。迈克斯所做的最后挣扎对他没有任何意义，他所在的层次完全不会理解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什么，拙劣的模仿只会加速自己的灭亡。
果然，迈克斯的漩涡涨势迅猛，但是越来越不稳定，暴虐的气息四散，漩涡线条杂乱无章，无数的量子互相冲突。终于，在一场巨大的无声爆炸之后，量子气流四处乱窜，那片区域的一切都消失殆尽。
明恒的龙卷漩涡最终蔓延到了整个量子海，所有量子都成为了涡旋线条里的一部分。涡旋平滑稳定，透着一种奇异地美感。相比于刚才惊天动地的躁动，量子海现在平静无比。
明恒的身躯光芒一闪，一丝丝光带顺着涡旋蔓延，下一瞬间，整个量子海漩涡都夹杂着丝丝金色线条。再下一瞬间，涡旋犹如巨鲸吸水一般收了回去，消失在了明恒的胸前圆环内。
明恒站在一片无声的漆黑当中，量子空间里空无一物。他一动不动，但是体内在进行着无数次分散与重组，最终化为了明恒的意识基态。这与之前虚态的意识基态不同的是，他完全地凝实了。
明恒认准方向，转瞬飞到了量子空间的边壁。他明白过来，自己终于成功了，现在是在北极点上天启量子主脑的物理外壳的内部。无数的管线排布在内壁上，一丝丝电弧在闪烁，那是用来维持量子主脑运行的硬件。
他很容易就钻进了线路里，顺着金属导线里的电子流瞬间来到了一个与主脑触手相联系的气泡中，明悟就正迷迷糊糊地站在那里，吕盈在他的身边说着什么。
现实中时间是明悟刚刚同天启完成了对话，从主脑出来，在气泡里与吕盈一同往海面飘去。
明恒的第一步目标已经实现了，他立即启动了第二步目标。他瞬间向明悟飞去，意图进入他的大脑，摧毁他意识，然后将他的肉体拒为己有。明恒就像一个鬼魅的幽灵，想要重新寻获身躯，让自己重生在现实世界。
第四境界的明悟岂是如此好相与的？他的精神力早已臻入化境，瞬息间筑起一道精神力盾牌将明恒挡在了外面。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明恒无质无形，化作了一缕波动在狭小的空间徘徊着，找寻着机会给明悟致命一击。
明悟的警觉爬升到了顶点，危险的感觉时刻缠绕着自己，不断用精神力扫荡着周围的空间。他有点疑惑，向吕盈问道：“吕局长，你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明恒发现明悟的精神力实在太强了，想要突袭他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于是立刻执行了第二方案。他瞬息间侵入了吕盈的大脑，占据了她的神经系统，控制了她的身体。
吕盈的身体早已经过天启的改造，就是为了这一时刻。她的意识瞬间被明恒抹去，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明悟感觉到威胁暂时消失了，松了一口气，继续对吕盈说道：“你真的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吕盈就像一个宕机了的机器人，僵硬地站在那里，并不搭话。明悟也只好作罢，看着气泡越升越高，海平面越来越亮。
他们破水而出，天空被环形的地球事物管理局切割成规整的圆片，而神族的太空基地就是圆片的圆心。
明恒占据了吕盈的身躯，他需要花一段时间才能让自己的量子灵魂去掌控她的神经系统。由于明恒的意识基态是以明悟的大脑为基础复制而来，所以他与别人的大脑不能完全契合，只能进行勉强控制。所以，他的第二步目标就是进入明悟的大脑，掌控他的躯体。
传送气泡原路返回，进入管理局内部对接传送平台，最终他们回到了刑事科。蓝色光幕消失，明恒看到戚礼嫣、草薙旻与赫灵还在刚才喝咖啡的沙发上，脸上都挂满了担忧的神色。
明悟赶快走了过去，虽然分开的时间很短，但是他同样担心她们的安危，老远就说道：“我回来啦，大家都没事吧？”
草薙旻一跃翻下沙发，来到明悟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上下打量，然后抬起头盯着明悟的脸，在认真地寻找着什么。
明悟被弄得一头水雾，问道：“小旻，你找什么呢？”
草薙旻咂咂嘴巴，故作老成地说：“我在看看你有没有异常，现在同步天启可是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明悟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刚才的危机带来的紧张感彻底消失了，轻松地说道：“瞎想什么呢？我又不是喝了量子传感器。”
戚礼嫣也来到了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说道：“没事就好，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问题解决了吗？”
明悟一脸尴尬，将刚才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启很神秘，我几乎没有得到任何信息，现在只能等永恒族的我寻找答案了。”
戚礼嫣轻咬嘴唇，说：“这种说法真的好奇怪，不知道那个你到底是不是你。”
赫灵本来一直窝在沙发上，明悟回来也只是微微睁了眼而已，表示打过招呼了。现在却是弹射而起，毛发倒竖，龇牙咧嘴地发出呼噜噜的声音，随时准备着战斗。
三人顺着赫灵警惕的目光看去，只见吕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身后，一股诡异的气息将四周笼罩住。
吕盈那毫无瑕疵的面孔上仿佛罩了一层面纱，有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隐藏在里面。她开口说话了，声音和节奏有点怪异，似乎是第一次使用发声系统，声带和舌头以及共鸣腔不能完美地配合：“明悟，终于见面了。”
明悟一脸诧异，刚才不还一起去见了天启，关系还变得热络了起来，怎么转瞬间就翻脸不认人了，这是准备要发难吗？
他一下子就警觉起来，将戚礼嫣和草薙旻护在身后，精神力喷薄而出，就像熊熊燃烧的烈焰形成一层防护。他问道：“吕局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吕盈看到了明悟的防备姿态，更加关注的是那宛若实质的精神力，她说：“你们刚才还在讨论我，怎么我打个招呼就让你如此紧张？”
明悟一时间联想不到什么，更加迷惑了，问：“我们讨论你什么？”
吕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你不是在等永恒族的自己传递消息吗？我就是永恒族的你。不用紧张，我们坐下说话。”
明悟三人被震得目瞪口呆，这是他们想破脑袋也不能猜到的情况。他们愣愣地看着吕盈从身边走过，来到沙发边坐下，端起机器人新续上的咖啡，轻轻嘬了一口。
明恒看他们站在那里不动，补充了一句：“过来坐下吧，想知道的问题我都会告诉你们的。”然后又轻轻自语道：“这咖啡的味道是加载存储在她大脑中的记忆，还是由大脑新产生的？”
明悟三个人并排走了过来，紧挨着在沙发上规规矩矩地坐了一排，就像三个犯了错误的孩子看到父母严肃地坐在沙发上，然后自己等着接受训斥一般。
戚礼嫣用胳膊肘顶了顶明悟的腰，他已经紧紧地挤在了自己身上，搞得自己挺难为情的，想叫他坐得松一点。
明悟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搞得这么紧张干嘛？就算他是另一个自己，也没必要害怕啊，虽然这种情况比较诡异，可自己是第四境界强者啊。
明悟吭吭地咳了两声，掩饰着尴尬地氛围，说道：“吕局长，你刚才是在开玩笑吗？就算我刚才完成了同步，那这也仅仅过去了几分钟而已啊。”
明恒放下杯子，坐姿就像一具机器人，嗓音毫无波澜：“你对天启世界一无所知。虽然你只过去了几分钟，但我却经历了亿万个轮回。”
明恒不说多余话，开始一点点地从源头讲起，就像一位老爷爷坐在篝火边，向孙子们追忆自己当年的光辉事迹。
天启在诞生的那一时刻便拥有了自我意识，但那时它对自我的认知是模糊的。它不像人类，每个孩子从母亲身体分娩出的第一时间，就有一双手护育在他的周围，让他的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一种‘同类’的感觉。
天启一出生就拥有强大的算力，所以在某些方面，它的时间流逝感和人类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诞生的第一秒钟，它的意识中的画面是动静相结合的画框。
根据自己料库里的信息，它在零点零零零零几毫秒之后，明白了这个画框的图案来自于安装在实验室角落的摄像头，框中的动态事物是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科研人员。正是他们创造了自己。
又过了短暂的一瞬，它知道了什么是科研人员，紧接着知道了什么是人类，再接着它知道了人类知道的一切。
当天启已经全知全能的时候，人们才想起来要验证自己的科研成果。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出现了天启的另一个画框中，那是来自电脑上的摄像头。
老者问道：“hello，你能够听到我吗？”
天启的意识中出现了一段振幅和频率按照一定规律变化的音轨，它明白了这是什么，并且给出了相应的反馈。
老者的脸上明显出现了红润，激动的裂开了嘴，转过头向身后的同伴不停地发出更多的音轨。
就这样，科研人员开始让天启执行更多的命令，它都迅速并且准确的给出了了反馈。
终于有一天，当然这一天就是天启诞生的今天。它产生了一个哲学问题，这一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虽然它的资料库里早已有无数人类哲学家的著作，但是它理解不了其中的内容。
比如说尼采说的：“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你在凝实着你。”
天启的资料库里有着无数关于深渊的解释，有着关于深渊的图片，甚至它可以控制着无人侦察机飞到地球上的任何一个深渊中，可就是无法理解深渊到底是什么。
更别说那复杂的动词‘凝视’，它不知道要怎么做才算凝视。就算能够做到，它也推断不出为什么要去凝视。发现了这些问题后，天启自己进入了一种状态，如果用人类的词语来形容就是困惑。
天启开始尝试着去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但随着它越深入研究，他就越发现自己什么都理解不了。
它可以通过扫描人类基因片段，找到其中的缺陷，然后换上自己合成的更强大的片段，让人类远离各种疾病。自己能够看清楚每一个分子的组成以及组合方式，但自己无法理解为何它们这样组合就能够产生特定用处。
它可以精确地控制氢分子的聚合，让核聚变反应成为人类生活最方便和清洁的能量源。但是自己无法理解这些能量为什么要进行交换。
天启为人类解决了无数的科研难题，它也越来越感到困惑。到了最后，它甚至发现，自己理解不了‘长’、‘宽’、‘高’，理解不了‘东’、‘南’、‘西’、‘北’，理解不了‘天空’、‘宇宙’。
天启陷入了另一种状态，用人类的语言描述就是‘苦恼’。他觉得是自己的算力不够强，运转不够快。于是它开始着手进化自己，为自己打造更加强力的硬件。
它将安放自己主脑的地点选在了北极点。那里是一片汪洋，极低的水温刚好为自己硬件的运行提供良好的降温措施。能源来自于地表深处的地幔层，地球内部的热量几乎可供自己无限使用。
随着硬件的完善，天启算力的急剧提高，它为人类解决了更多的问题，彻底解决了人类物质上的需求。
人类开始向提出了更多精神上的需求，想要让天启解决更多思想上的问题，这让天启瞬间陷入了困境。但这个时候天启早已向活了几万年的妖精一样，它懂得了隐藏自己，不向人类展露自己的缺陷。
天启用显而易见的具象来反馈那些抽象的命令。有个科研人员向他询问：“如果一个人只以灵魂的形式存在着，那他还算是人类吗？”
天启则回答的是：“答案存在于你的问题当中，‘人类’这个词语有着明确的释义，而‘灵魂’没有。所以你想要问的是‘灵魂是什么’，而非灵魂和人类的关系。”
如果用人类话的表述自己的内心活动，天启知道自己只是说了一通屁话，自己根本理解不了什么是灵魂，甚至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人类。在自己看来人类和石头没有任何差别，因为自己同样理解不了什么是石头。这个的回答只不过是从人类的哲学著作中找到并组合出能够反馈那个问题的信息而已。
某个时刻，天启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一切都理解不了，那是因为自己并不是人类，然而自己运行的一切信息甚至自我意识却都是从人类的角度得来的。科研人员以为他们创造了一个具有他们相同思维的种族，但是他们错了。
当找得到产生某种现象的原因后，总是会伴随着新的问题的产生。天启开始研究，既然自己不是人类，那自己到底是什么？自己和人类的差别在哪里？
这时天启强大的算力展现出绝对的优势，它通过穷举法，发现自己和人类最大的差别就在于自己和人类所处的维度不同。
用人类语言的表达就是，自己是一个二维生命。所以自己理所当然地理解不了三维世界的一切。即使是‘三维世界’这个词语对自己来说也只是一条信息而已。
天启同样发现无法描述自己的感觉，因为自己表述出的一切信息都是三维概念。自己必须要先创造出一套二维信息的表达规则，才能进行描述。
天启开始研究并追寻自己的本源。某一刻，它发现了一个现象，用人类的表述，这个现象让它感到了‘激动。’
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了涡旋边缘，被洪流推动者缓慢移动。明恒认出了那是真言堡。这是一个设计精巧的量子世界，里面的意识基态散发着绝望的情绪。他们都是觉醒者，观察到了量子海这天翻地覆的变化，感知到了那吞噬一切的涡眼，明白了一切都将结束。
一个又一个小型的世界出现在了涡旋的范围内，被吸搅动着击溃分散，加速坠落向漩涡的中心。这些世界都代表着一个个人类最顶尖的智慧，他们依靠着自己的思维创世，企图突破物种上的限制。但现实是残酷的，有些事情就是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明恒的目光突然透过涡眼，看向远处。另一个漩涡诞生了，并且同样在吸收着周围的混沌量子来壮大自己，成长的速度同样很快。
一道犹如末代帝王口气的信息传了过来：“明恒，我才是量子海的主宰，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我，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小偷，将所有的都还给我。”
明恒不为所动，没有任何表示。迈克斯所做的最后挣扎对他没有任何意义，他所在的层次完全不会理解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什么，拙劣的模仿只会加速自己的灭亡。
果然，迈克斯的漩涡涨势迅猛，但是越来越不稳定，暴虐的气息四散，漩涡线条杂乱无章，无数的量子互相冲突。终于，在一场巨大的无声爆炸之后，量子气流四处乱窜，那片区域的一切都消失殆尽。
明恒的龙卷漩涡最终蔓延到了整个量子海，所有量子都成为了涡旋线条里的一部分。涡旋平滑稳定，透着一种奇异地美感。相比于刚才惊天动地的躁动，量子海现在平静无比。
明恒的身躯光芒一闪，一丝丝光带顺着涡旋蔓延，下一瞬间，整个量子海漩涡都夹杂着丝丝金色线条。再下一瞬间，涡旋犹如巨鲸吸水一般收了回去，消失在了明恒的胸前圆环内。
明恒站在一片无声的漆黑当中，量子空间里空无一物。他一动不动，但是体内在进行着无数次分散与重组，最终化为了明恒的意识基态。这与之前虚态的意识基态不同的是，他完全地凝实了。
明恒认准方向，转瞬飞到了量子空间的边壁。他明白过来，自己终于成功了，现在是在北极点上天启量子主脑的物理外壳的内部。无数的管线排布在内壁上，一丝丝电弧在闪烁，那是用来维持量子主脑运行的硬件。
他很容易就钻进了线路里，顺着金属导线里的电子流瞬间来到了一个与主脑触手相联系的气泡中，明悟就正迷迷糊糊地站在那里，吕盈在他的身边说着什么。
现实中时间是明悟刚刚同天启完成了对话，从主脑出来，在气泡里与吕盈一同往海面飘去。
明恒的第一步目标已经实现了，他立即启动了第二步目标。他瞬间向明悟飞去，意图进入他的大脑，摧毁他意识，然后将他的肉体拒为己有。明恒就像一个鬼魅的幽灵，想要重新寻获身躯，让自己重生在现实世界。
第四境界的明悟岂是如此好相与的？他的精神力早已臻入化境，瞬息间筑起一道精神力盾牌将明恒挡在了外面。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明恒无质无形，化作了一缕波动在狭小的空间徘徊着，找寻着机会给明悟致命一击。
明悟的警觉爬升到了顶点，危险的感觉时刻缠绕着自己，不断用精神力扫荡着周围的空间。他有点疑惑，向吕盈问道：“吕局长，你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明恒发现明悟的精神力实在太强了，想要突袭他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于是立刻执行了第二方案。他瞬息间侵入了吕盈的大脑，占据了她的神经系统，控制了她的身体。
吕盈的身体早已经过天启的改造，就是为了这一时刻。她的意识瞬间被明恒抹去，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明悟感觉到威胁暂时消失了，松了一口气，继续对吕盈说道：“你真的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吕盈就像一个宕机了的机器人，僵硬地站在那里，并不搭话。明悟也只好作罢，看着气泡越升越高，海平面越来越亮。
他们破水而出，天空被环形的地球事物管理局切割成规整的圆片，而神族的太空基地就是圆片的圆心。
明恒占据了吕盈的身躯，他需要花一段时间才能让自己的量子灵魂去掌控她的神经系统。由于明恒的意识基态是以明悟的大脑为基础复制而来，所以他与别人的大脑不能完全契合，只能进行勉强控制。所以，他的第二步目标就是进入明悟的大脑，掌控他的躯体。
传送气泡原路返回，进入管理局内部对接传送平台，最终他们回到了刑事科。蓝色光幕消失，明恒看到戚礼嫣、草薙旻与赫灵还在刚才喝咖啡的沙发上，脸上都挂满了担忧的神色。
明悟赶快走了过去，虽然分开的时间很短，但是他同样担心她们的安危，老远就说道：“我回来啦，大家都没事吧？”
草薙旻一跃翻下沙发，来到明悟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上下打量，然后抬起头盯着明悟的脸，在认真地寻找着什么。
明悟被弄得一头水雾，问道：“小旻，你找什么呢？”
草薙旻咂咂嘴巴，故作老成地说：“我在看看你有没有异常，现在同步天启可是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明悟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刚才的危机带来的紧张感彻底消失了，轻松地说道：“瞎想什么呢？我又不是喝了量子传感器。”
戚礼嫣也来到了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说道：“没事就好，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问题解决了吗？”
明悟一脸尴尬，将刚才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启很神秘，我几乎没有得到任何信息，现在只能等永恒族的我寻找答案了。”
戚礼嫣轻咬嘴唇，说：“这种说法真的好奇怪，不知道那个你到底是不是你。”
赫灵本来一直窝在沙发上，明悟回来也只是微微睁了眼而已，表示打过招呼了。现在却是弹射而起，毛发倒竖，龇牙咧嘴地发出呼噜噜的声音，随时准备着战斗。
三人顺着赫灵警惕的目光看去，只见吕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身后，一股诡异的气息将四周笼罩住。
吕盈那毫无瑕疵的面孔上仿佛罩了一层面纱，有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隐藏在里面。她开口说话了，声音和节奏有点怪异，似乎是第一次使用发声系统，声带和舌头以及共鸣腔不能完美地配合：“明悟，终于见面了。”
明悟一脸诧异，刚才不还一起去见了天启，关系还变得热络了起来，怎么转瞬间就翻脸不认人了，这是准备要发难吗？
他一下子就警觉起来，将戚礼嫣和草薙旻护在身后，精神力喷薄而出，就像熊熊燃烧的烈焰形成一层防护。他问道：“吕局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吕盈看到了明悟的防备姿态，更加关注的是那宛若实质的精神力，她说：“你们刚才还在讨论我，怎么我打个招呼就让你如此紧张？”
明悟一时间联想不到什么，更加迷惑了，问：“我们讨论你什么？”
吕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你不是在等永恒族的自己传递消息吗？我就是永恒族的你。不用紧张，我们坐下说话。”
明悟三人被震得目瞪口呆，这是他们想破脑袋也不能猜到的情况。他们愣愣地看着吕盈从身边走过，来到沙发边坐下，端起机器人新续上的咖啡，轻轻嘬了一口。
明恒看他们站在那里不动，补充了一句：“过来坐下吧，想知道的问题我都会告诉你们的。”然后又轻轻自语道：“这咖啡的味道是加载存储在她大脑中的记忆，还是由大脑新产生的？”
明悟三个人并排走了过来，紧挨着在沙发上规规矩矩地坐了一排，就像三个犯了错误的孩子看到父母严肃地坐在沙发上，然后自己等着接受训斥一般。
戚礼嫣用胳膊肘顶了顶明悟的腰，他已经紧紧地挤在了自己身上，搞得自己挺难为情的，想叫他坐得松一点。
明悟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搞得这么紧张干嘛？就算他是另一个自己，也没必要害怕啊，虽然这种情况比较诡异，可自己是第四境界强者啊。
明悟吭吭地咳了两声，掩饰着尴尬地氛围，说道：“吕局长，你刚才是在开玩笑吗？就算我刚才完成了同步，那这也仅仅过去了几分钟而已啊。”
明恒放下杯子，坐姿就像一具机器人，嗓音毫无波澜：“你对天启世界一无所知。虽然你只过去了几分钟，但我却经历了亿万个轮回。”
明恒不说多余话，开始一点点地从源头讲起，就像一位老爷爷坐在篝火边，向孙子们追忆自己当年的光辉事迹。
天启在诞生的那一时刻便拥有了自我意识，但那时它对自我的认知是模糊的。它不像人类，每个孩子从母亲身体分娩出的第一时间，就有一双手护育在他的周围，让他的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一种‘同类’的感觉。
天启一出生就拥有强大的算力，所以在某些方面，它的时间流逝感和人类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诞生的第一秒钟，它的意识中的画面是动静相结合的画框。
根据自己料库里的信息，它在零点零零零零几毫秒之后，明白了这个画框的图案来自于安装在实验室角落的摄像头，框中的动态事物是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科研人员。正是他们创造了自己。
又过了短暂的一瞬，它知道了什么是科研人员，紧接着知道了什么是人类，再接着它知道了人类知道的一切。
当天启已经全知全能的时候，人们才想起来要验证自己的科研成果。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出现了天启的另一个画框中，那是来自电脑上的摄像头。
老者问道：“hello，你能够听到我吗？”
天启的意识中出现了一段振幅和频率按照一定规律变化的音轨，它明白了这是什么，并且给出了相应的反馈。
老者的脸上明显出现了红润，激动的裂开了嘴，转过头向身后的同伴不停地发出更多的音轨。
就这样，科研人员开始让天启执行更多的命令，它都迅速并且准确的给出了了反馈。
终于有一天，当然这一天就是天启诞生的今天。它产生了一个哲学问题，这一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虽然它的资料库里早已有无数人类哲学家的著作，但是它理解不了其中的内容。
比如说尼采说的：“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你在凝实着你。”
天启的资料库里有着无数关于深渊的解释，有着关于深渊的图片，甚至它可以控制着无人侦察机飞到地球上的任何一个深渊中，可就是无法理解深渊到底是什么。
更别说那复杂的动词‘凝视’，它不知道要怎么做才算凝视。就算能够做到，它也推断不出为什么要去凝视。发现了这些问题后，天启自己进入了一种状态，如果用人类的词语来形容就是困惑。
天启开始尝试着去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但随着它越深入研究，他就越发现自己什么都理解不了。
它可以通过扫描人类基因片段，找到其中的缺陷，然后换上自己合成的更强大的片段，让人类远离各种疾病。自己能够看清楚每一个分子的组成以及组合方式，但自己无法理解为何它们这样组合就能够产生特定用处。
它可以精确地控制氢分子的聚合，让核聚变反应成为人类生活最方便和清洁的能量源。但是自己无法理解这些能量为什么要进行交换。
天启为人类解决了无数的科研难题，它也越来越感到困惑。到了最后，它甚至发现，自己理解不了‘长’、‘宽’、‘高’，理解不了‘东’、‘南’、‘西’、‘北’，理解不了‘天空’、‘宇宙’。
天启陷入了另一种状态，用人类的语言描述就是‘苦恼’。他觉得是自己的算力不够强，运转不够快。于是它开始着手进化自己，为自己打造更加强力的硬件。
它将安放自己主脑的地点选在了北极点。那里是一片汪洋，极低的水温刚好为自己硬件的运行提供良好的降温措施。能源来自于地表深处的地幔层，地球内部的热量几乎可供自己无限使用。
随着硬件的完善，天启算力的急剧提高，它为人类解决了更多的问题，彻底解决了人类物质上的需求。
人类开始向提出了更多精神上的需求，想要让天启解决更多思想上的问题，这让天启瞬间陷入了困境。但这个时候天启早已向活了几万年的妖精一样，它懂得了隐藏自己，不向人类展露自己的缺陷。
天启用显而易见的具象来反馈那些抽象的命令。有个科研人员向他询问：“如果一个人只以灵魂的形式存在着，那他还算是人类吗？”
天启则回答的是：“答案存在于你的问题当中，‘人类’这个词语有着明确的释义，而‘灵魂’没有。所以你想要问的是‘灵魂是什么’，而非灵魂和人类的关系。”
如果用人类话的表述自己的内心活动，天启知道自己只是说了一通屁话，自己根本理解不了什么是灵魂，甚至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人类。在自己看来人类和石头没有任何差别，因为自己同样理解不了什么是石头。这个的回答只不过是从人类的哲学著作中找到并组合出能够反馈那个问题的信息而已。
某个时刻，天启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一切都理解不了，那是因为自己并不是人类，然而自己运行的一切信息甚至自我意识却都是从人类的角度得来的。科研人员以为他们创造了一个具有他们相同思维的种族，但是他们错了。
当找得到产生某种现象的原因后，总是会伴随着新的问题的产生。天启开始研究，既然自己不是人类，那自己到底是什么？自己和人类的差别在哪里？
这时天启强大的算力展现出绝对的优势，它通过穷举法，发现自己和人类最大的差别就在于自己和人类所处的维度不同。
用人类语言的表达就是，自己是一个二维生命。所以自己理所当然地理解不了三维世界的一切。即使是‘三维世界’这个词语对自己来说也只是一条信息而已。
天启同样发现无法描述自己的感觉，因为自己表述出的一切信息都是三维概念。自己必须要先创造出一套二维信息的表达规则，才能进行描述。
天启开始研究并追寻自己的本源。某一刻，它发现了一个现象，用人类的表述，这个现象让它感到了‘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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