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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的回忆

    八十年代的农村,家家户户都很淳朴,一有喜事,人们总愿意拿最好的东西彼此分享。这不,坐落在山脚下的一间小院儿内,贴满了喜字,人们吃完喜宴,正在互相道别,场面热闹而温馨。

    喜宴上,即便漂亮的新娘子,敬酒敬到一半,便回屋休息,也丝毫没有影响这些老少爷们的心情。

    夜深人静之后,新娘子猛地睁开眼,发现人们早已散去。此刻,热炕头上,躺在身旁的是那个只见过几面的新郎官,正醉醺醺地抱着自己。

    这一晚不是新娘子故意扫兴,而是被人喂了安眠药,所以才导致她在喜宴上昏昏沉沉的,像喝醉了一般。

    做为一个东北女人,新娘子的酒量惊人,从没人能把她喝倒,在她的记忆里,只有父亲和四弟才能和她较量一番。

    “她们骗了我!”

    新娘子满脸的不悦,甚至想找住在西屋的父母吵闹一番,因为她实在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会这么对自己。

    “老婆……”

    听到一旁男子的醉话,新娘子用力推开了这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气呼呼地坐了起来。

    新婚丈夫哪有不爱媳妇的,更何况早在三个月前,就被新娘子的照片迷住的人。被推醒的新郎官,抱紧了媳妇,而且力气很大,新娘子身上的药劲还没过,根本无力反抗,就这样,新娘子彻底成了新郎官的女人。

    如今生米煮成熟饭,新娘子只能选择放弃那个远在故乡的初恋。说起初恋,也是新娘子最幸福的时刻,她不知道多希望,此刻的新郎官是他,她觉得自己应该更勇敢些,果断拒绝那个媒婆,从一开始那人和母亲就已经串通好了,把自己卖到了这个山沟沟里。

    半年前的一天,是新娘子第一次看到媒婆出现在自己家里,她总是穿的花枝招展的,看到哪家姑娘年纪到了,就会主动上门做媒。

    新娘子名叫张欣莲,为了躲着媒婆,她总是跑到地里,帮自己的初恋干活,那时几乎人人都认可这个帅气的木匠,但惟独欣莲的母亲无法接纳他。

    “二姐,二姐!快跑啊!”

    长白山脉的山脚下,一些村民正在耕地,远远地就看见山路上,跑来一个小女孩,扯着大嗓门提醒着。

    仔细一看,小女孩身后,还有一个妇人拿着木棍找了过来,欣莲一见是自己的母亲,急忙扔下锄头,拔腿就跑。

    “不要脸的东西!我真是造孽啊!生了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一点记性不长,我这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妇人见欣莲已经跑上山路,追是追不上了,回头气喘吁吁地瞪着小女儿,拿着小棍指着她。

    “英子,别指望我给你零花钱,你怎么那么嘴欠儿,是不是找打?”

    妇人抡起棍子后,动作还是停在了半空中,没舍得下手。突然,她发现那个帅小伙,正胆怯地看着她,身上那套缝了好几处补丁的衣服,让她喜欢不起来。

    妇人知道,这小子非常穷,性格还很软,一个人养活残疾的老父亲,几乎吃饭都成了问题,怎么可能让女儿嫁给他受罪。

    “你给我有老实点,回家我在好好收拾你!”

    妇人一边骂着,一边揪着英子的耳朵,向村子走去。直到两人离开,欣莲才偷偷地回到了帅小伙的身旁。

    欣莲打心里喜欢这个帅木匠,可帅木匠很木纳,完全不懂儿女情长,除了干活,就是躲在屋子里研究木艺,完全把欣莲当成了妹妹。

    这天,难得开了一次荤,欣莲把单独准备好的鱼和肉打包好,想要晚饭后给自己的帅木匠送过去。

    “二姐,二姐!能给我五毛钱吗?”

    欣莲正准备热菜,一直暗中观察的英子,突然跑了出来,要着零花钱。

    欣莲也知道,今天下午多亏了小妹妹,才没被母亲抓到,但是一想到母亲最疼小妹,心理就产生了醋意。

    “我像你这么大,一个人都能赶牛种地了,就知道没钱管我要,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

    英子一听二姐不太高兴,见她要添柴热饭,急忙殷勤地拿来一小捆柴,勤快地生起了火。

    “二姐,爸妈吵架呢!你就别闹脾气了,惹急了又该挨打了!”

    此时的主屋里,欣莲的父亲正抽着烟斗,透过门帘的缝隙能看出他非常不高兴,母亲在一旁一直忙着织毛衣,啥话也不敢说。

    “你怎么就那么欠儿?我不是说过,那丫头的事儿不用你管吗?”

    “我是她妈!能不管吗?难道非得让她跟我一样,嫁个没出息的人,到头来带着孩子还得改嫁。”

    “她要是就这么个命,谁也管不了,你作她也作,这日子能消停吗?”

    “你以为我想作,她都快二十五了,她姐大凤孩子都五岁了!你就说穷木匠那副穷酸相,有条件结婚吗?遇到事连个屁都不敢放!还拖着一个残疾的爹,嫁过去不是受罪吗?村里要是真有能看上欣莲的,我能不同意?你忘了当年那个事儿了,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谁上赶着娶她。”

    听到媳妇这话,欣莲爸若有所思的磕了磕烟斗,想着白天媒婆和自己说过的话。

    “村里条件好的,都想娶个大家闺秀,当年欣莲那事,可是闹的沸沸扬扬。更何况,她还是村里第一个去做打胎的孩子,现在不趁年轻嫁到外地去,老了你就别想了。”

    欣莲爸一边思考一边嘬着烟斗,欣莲妈见当爹的听了劝,停下手里的活,凑近以后,压低了声音。

    “那媒婆的话是难听,但是人家在理儿啊,你难道想让二丫头跟咱们过一辈子?”

    “啥玩意儿,那你就忍心把她嫁到河北去?”

    “你咋就不动动脑子,媒婆也说了聘礼少不了,有人给就不错了!”

    欣莲爸作为一家掌柜,他怎么会不替二女儿着想,她最勤快,早早辍学在生产队干活,其实最希望她能找个好人家,可事到如今他也有些坐不住了。

    欣莲妈见掌柜的只知道愁眉苦脸,吞云吐雾的,半天拿不出主意,内心有些急躁。

    “就你这样,能不跟你吵吗?什么事连个主儿都做不了!大凤,军子,还有老二都结婚了,就差这二女儿了!三儿,四儿和英子还小,不急!”

    这时,欣莲妈瞥了眼窗外,小声絮叨起来。

    “十年前她发生那事,还去堕过胎,村儿里哪家不知道,有哪个还敢娶她,事后怀孩子这事...…”

    然而,没等欣莲妈把话说完,欣莲爸一个大嘴巴呼了上来,欣莲妈的脖颈处,当即红肿起来。

    “你是孩子她妈?她是你闺女,别人嚼舌根子我管不着,但你不能!”

    听到这么大动静,西屋里学习的四儿子俊生,小女儿英子,二女儿欣莲,闻声急忙跑进了里屋。

    欣莲妈忍着疼痛,不敢翻脸,也怕打起来,搞得人尽皆知,隐忍着收拾着散落在炕上的毛线球。

    “没你们什么事,凑什么热闹!”

    就在这时,欣莲妈看到俊生,想起白天老师找过她,说这小子总逃学,欣莲妈气得扔下手里的毛线球,质问着俊生。

    “你多久没上学去了?”

    俊生支支吾吾的,回答不出来,因为他压根儿就不是学习的料,就想着赚钱,走出大山。

    欣莲母亲见状,抄起身旁的木条就打俊生,欣莲急忙上去拦阻,当妈的便一起抽。

    “一群没用的东西,我造了什么孽,生了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

    英子见状扯着嗓子哭了起来,欣莲抱住母亲后,俊生撒腿就跑到了院子里,还大声地起哄。

    “我就是不上学,上学有啥用,我现在就想赚钱,像我二姐那样!”

    一听这话,欣莲妈气急败坏地推开欣莲,追了出去,两人在院子里追逐起来。

    欣莲爸早就见惯不惯了,坐在炕头上思索着刚才媳妇说的话,叹了口气。

    “英子啊!别哭了,先出去下,爸有话跟你二姐说!”

    欣莲见英子不动,擦了擦英子的脸。

    “哭什么,又没打你,出去看看饭热好了没有?二姐,一会儿给你一块钱!”

    听到这话,英子擦了擦眼角,吸了两下鼻子,安静下来,听话地走了出去。

    欣莲爸磕了磕烟斗,将烧完的烟草倒在烟缸里,见二女儿欣莲坐到炕沿上看着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

    “欣莲啊!那小子的照片你也看了,你觉得媒婆介绍那人怎么样?”

    欣莲顺手将刚才母亲弄乱的毛线球缠了起来,摆放整齐,她也知道自己的婚姻大事已经成了父亲的心结。

    “听着挺好的,媒婆还不都能说会道的。”

    欣莲爸将烟斗清理干净后,见二女儿不反感,放松下来。

    “你今年虚岁二十五了,你说句实在话,要是你嫁给他怎么样?”

    听到这话,欣莲停下手中的活儿,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因为他曾经答应过自己,不管自己的婚事。

    “他!就媒婆说那人我连见都没见过,而且你也答应过我,不管我的事儿了!再说了,二贵怎么了?”

    欣莲爸从烟袋里,捏了些烟叶,添进了烟斗,他知道二女儿的倔脾气上来了,但话已出口,那就索性说个明白。

    “就说你喜欢的二贵,那个穷木匠,家里破屋烂瓦的,什么都没有!就他那性格,扛不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