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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章

    朱熹要建炎四年才出世,五十年后才能就任岳麗书院院长,然后提出存天理灭人欲理念,格物致知。

    王阳明碾压不了孔子,反而是站在孔子的肩膀上才窥探出事上练,但是碾压朱熹还是可以的,因为朱熹走了极端。

    那么作为建炎三年的岳麗书院,崔子照核心思想是什么呢?

    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思想,没有凭空出现的思想理论,朱熹是站在崔子照的肩膀上才发展出灭人欲的想法的。

    不过,崔子照此时还没有走进歧路,他提倡减少欲望,有点道家无为而治的意思。

    最大的分歧点是孔子的儒家讲向内求诸己,而道家有顺应天道道法自然之说,这个时代的儒家与道家思想有融合的大趋势,所以再过五十年,就出现了格物致知说。

    这个过程很漫长,一甲子呢,

    也就是说,崔子照此刻正站在分岔路口。

    要么往左日省求诸己达不漏之心,要么往右道法自然格物致知,求宇宙奥妙。

    所以他才为四个字心无外物枯坐一夜。

    换做完颜希伊·超人谷神,哪怕他是一己之力创造女真文字的超人,面对心无外物四个字也不会在内心掀起波澜……他不懂。

    ……

    六月大暑暴雨连天,接近论道日,各方势力在大雨里艰难跋涉赶往汴梁,不为什么东京城论道,只为见一见那淮北大都督,一年来这个淮北大都督实在是太红了,真正的如雷贯耳。

    进入东京城五里范围内,大雨忽然停歇,几个呼吸间太阳已经出来,开始暴晒大地,这就是所谓的六月天。

    崔子照带着两个弟子以及二十几个护卫,慢慢的走向东京城。

    之所以带着这么多护卫,自然是因为汴梁地界实在是太乱了,湘湖鱼米之乡,岳麗书院也很富足,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

    可是想象中的战乱、流民、乞丐,这里都没有,一进入汴梁地界,这里的风土民情直接让人耳目一新。

    首先是道路,纤陌纵横在宽阔笔直的道路两旁,那是能并列八辆马车还要宽广的道路,路面上不是凹凸不平的泥沙,而是拳头大的卵石,刚刚的暴雨在路面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暴雨刚停,田野里已经出现很多农夫,远远望去像豆子一样,不过……似乎不单单是农夫吧。

    那些人似乎穿着一样的衣服,式样与宋民多有不同。

    再往前走,护城河边出现兵站,大概几十人站在那里,河中还有兵船摆渡。

    护卫前去询问,过了一会儿回来禀告,“山长,他们是东京城的守卫,询问我们进城之前,是否要去给忠简公吊唁。”

    “忠简公?”

    官家如此大气?

    不是康王懦弱不可君天下吗?

    谥号忠简?

    不管如何自然要去看看这位七十岁还在抗金,死在战场的民族英雄。

    崔子照带着护卫坐上船,不是摆渡到对面,而是顺流环绕半城来到城北。

    蜿蜒曲折的河流转过拐角,众人顿时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那是一个快要超过东京城城墙的巨大雕像,是石雕,背对东京城,面向北方。

    石雕儒身半甲腰有长剑,从侧后方位看去,石雕左臂当是横在胸前,这里看不到,右臂并成剑指,直指北方!

    猜都能猜到,那人必然是宗泽。

    只是如何做到的呢?

    如果把雕像放倒,足有三分之东京城呐。

    众人继续向前,越是接近雕像,越能感受其宏伟壮观。

    等到下了船,一行人受到并不热情的接待,接待的人不是粗鄙的武夫就是赤脚的粗壮大妇,让崔子照都有些不适应,只因往日他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哪怕在金銮殿上亦然。

    等到他们一行人走到雕像近前,崔子照隐约明白是何原因了。

    在雕像东面横卧一所巨大的灰色房屋,在房屋的角落有几个茅草屋,屋外三三两两一伙,五七八人一帮,正在雕像下的角落里纳凉,这些人衣着迥异姿态各有不同,这一看就是外地人呐。

    这时带他们过来的士兵扬声唱喏,“横渠弟子崔子照前来拜祭宗帅。”

    一时间茅屋旁雕像下的形形色色各人纷纷起身,往这边迎来。

    这个时代不是最好的时代,因战乱而居无定所的文人学者何其多,没有稳定的生活状态,不谈深研学问,程朱理学建立在赵构将南宋打理的井井有条,各界才能有时间有精力去钻研并传承继而发扬光大。

    所以这些人基本不见史书,但是在当代却都是鼎鼎大名的大学问家。

    崔子照正是最出名的那几位之一。

    岳麗书院更是之一中的佼佼者。

    最先迎来的是白鹿洞书院陈懿,白鹿洞始于唐朝,比岳麗多了几百年历史,奈何如今白鹿洞凋零,振作其筋骨的朱熹明年才出生,如今论学问论地位,白鹿洞都低岳麗一个台阶。

    陈懿老远便施礼,“闻之兄,多年未见身子骨可还硬朗?”

    崔子照拱拱手,“祟远兄见笑,老了,长途跋涉,到了这地界,只觉着这身子不是我的了。”

    陈懿内秀,按照脉络,他是陆九龄陆九渊的师爷,跟崔子照正好是一对,当下笑谈中就把雕像下的异相说与他听。

    宗泽的尸体就在雕像之下,被人用冰库冷封,至今仪容栩栩如生。

    七七四九日即将来临,恰巧逢淮北大都督召集天下学者东京城论道,大家都来瞻仰宗相遗容,因宗泽之子宗颖在父亲身旁结庐而居,各方势力派来的学者纷纷效仿,至今尚无人进那故都。

    接下来是四大书院以及各国使者前来见礼,除了超人谷神,各国使者都是当代文学家大学者,对崔子照之名深知,姿态都很低,却唯独不见大都督。

    对此,崔子照淡然处之,只是对跪迎还礼的宗颖说了句,“节哀顺变。”

    宗泽遗体存放包括雕像自然是陈谦手笔,河南的六月天也能保证不化,里面加了大量的保温措施,宗爷爷躺在冰棺里,其中的氧气也被有效抽取。

    冰库之中除了冰棺还有宗泽生平事迹,都是宗颖一个字一个字的誊写,粘在墙壁之上。

    如果陈谦要更换冷库,会通知他们,先把这些撤换。

    所以进入冰库之后,崔子照不单看到宗颖誊写的父亲生平,还有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一些学者写的悼词、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