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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

    辞别了李家人,我们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便开始到处去打听那帮妖怪的消息。可都城这么大,显见得到处人来人往,却到何处去寻找一干妖怪?每每跟人打听妖怪都要被异样的眼光审视半天。原来这都城中普通的人家是不知道有妖怪这回事的。幸亏李公子办事倒还牢靠,不出两日,李家人就送过来了些消息。

    原来这都城中有一些达官贵人会暗中豢养妖怪帮他们办事。李家的人还很贴心地将所有他们知道的这些人家的府邸都画了图。

    来到都城这些日子,小虎认得了一帮街上混的小孩子,不打不相识,因着小虎箭法好,为人又仗义,结拜了兄弟,听说他在找寻妹妹,都十分热心地帮忙寻找。这些小孩走街串巷,路径都很熟,带着我们将图上的那些府邸挨个儿地摸查了一遍。妖怪是查出来许多,可是寻不到二丫的身影。逼供了一番也没用。这些妖怪并不是作案的那些。

    详查一遍没有结果之后,小虎显见得十分气馁,然而随便扒了几口饭他还是出门继续去打探消息了。

    我思来想去,在这个世界我认识的人里,认得许多妖怪,现下又手眼通天的倒是有一个,我要……去找他吗?

    若依我的本心是不愿求到他门下的,但是此刻却无他法可想……

    我深刻检讨了下自己:为什么怕见故人?我跟他的关系怎么说都是他欠我而非我欠他。分道扬镳也因人各有志。从来只听欠债的怕见债主,没听说过债主反而畏畏缩缩不敢见人的。我救过他两回,也该他报恩一回了。

    努力做好了心理建设,我便上街打听哪里有圣水可卖。循着路人指点的方向一路走去,看见了一座门庭紧闭的宅院。

    敲了半天门没有人理我。看了看,四下无人,我便翻墙进去。落地之后才发现,院子里有好多人。跟院子里的众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我便被呼啦啦围了起来。

    稍有尴尬,于是,我便出言询问:“贵宅有人的哈?我敲了半天门怎地无人应答?”

    围着我的人静默一片,只是一直拿眼瞪着我。

    我继续发问:“请问贵宅主人在不在?我找他有事儿。”

    还是静默一片。

    尴尬的气氛更强烈了。

    我在心里默默挑拣着话语,想着,这种场合该说些什么好呢?

    提了几个话头都没人接,我不禁有些纳闷了。

    你们这样不说话一直围着我是个什么意思?

    大家都站累了,不妨歇一歇?

    有没有人能出个声儿啊?

    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我生起气来很可怕的!

    还是没人回答我。就这样,一圈人不言不语地围着我,直到太阳西斜。

    我不想再这样站下去了。我动了动。

    围着我的人也跟着我动了动。我往东他们便往东。我往西他们便往西。

    我跳出他们的包围圈,走两步,又被呼啦啦围住。一直被逼到墙角。大概我跳出墙去就能不被围了吧?可是我不想出去。

    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呢?我想不明白。虽然我是跳墙进来的客人。

    既然这样,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我看了看屋檐下没人,随手捏了个雷扔过去,打下半片屋顶。

    围着我的人果然哇哇乱叫着四散奔逃了。

    我拍拍手,慢悠悠地登堂入室。

    在花厅里坐了会儿,没有人给我倒茶。

    起身向后堂走去。一路无人。

    路过一个暖房,看到了熟悉的结界,我便知没找错地方。进去瞧了瞧,倒是煞费苦心地养了些花草树木在里面。

    出得暖房,便有人来招呼我了。

    我被带入一间抱厦。屋内陈设应有尽有。显见得此间主人十分有钱。一女子立于当地,一身华服,容貌清丽,温柔而有礼地招呼我:“尊客请坐。”

    我还一礼,落于客座。

    有仆人来上茶。我品了一口,熟悉的味道。

    那女子看我一眼,微微一笑道:“此茶采自天池,数量极少,再用天池圣水泡制,能饮这一杯,可是需要缘分的。尊客请!”

    “也是,天池已经重新冰冻上了,那里的花草也都枯萎了,你们的存货确实喝不了多久。”我依言再喝了一口。

    女子脸色稍变,旋即又恢复如常,笑道:“尊客说笑了。这茶虽说难得,但家中饮用却是不缺的。”

    “这么珍稀的东西,你们不拿来卖,只留着自己喝,实在是视金钱如粪土啊!佩服,佩服!”我由衷感叹道。

    女子闻言笑道:“此乃无价之宝,岂可贱卖?况且金钱财货之物,家中也都不缺。”

    “嗯,甚好。”我觉得客套得差不多了,将杯中茶饮尽,便直言道:“请你家主人出来吧,我有事找他。”

    那女子闻言,低头轻啜一口茶汤,目光随着茶杯落与几上,言道:“尊客有何要事直言即可。小女子不才,愿尽心竭力相助一二。”

    “客气了。”我起身告辞道:“你家主人若不在,我改日再来便是。”

    “这里我做主!”身后依然温柔的语气不急不缓道,“尊客若是看不上小女子的才能便不必再来了。”

    我转身安慰她道:“我与你不熟,委实谈不上看得上看不上。我要找的人不是你,也没有理由请你帮忙。”

    没料到她听了我的安慰却似乎有些气恼:“我家主人忙得很,没有功夫见你。”

    她说得有道理,不过:“我有事要见他。没有功夫,就请他,腾出功夫。”

    走出这所宅院,我想了想,还是回身布了个结界,将这里锁住。只许出,不许进。

    回到客栈,不见小虎。我想着歇一会儿,没想到一觉睡到天大亮,去隔壁敲门,无人应答,推门而入,屋内空无一人。小虎的弓箭也不在屋内。这么早就出门了?

    我出去转悠了一圈,吃了早点,又带了些小虎爱吃的回来。在客栈等到中午也不见小虎回来。我便去楼下问小二可曾见到小虎?小二说从昨天早上小虎出门就没再见过他。

    小虎昨夜没有回来?!我大吃一惊。

    问遍了客栈里的伙计,都说只看到小虎昨天匆匆忙忙回来过一次,然后再没见到过。我有点儿慌了。出去找了几个小叫花子,都说没看到。我去他寻常与朋友聚会的几个地方,见到几个看起来眼熟的小孩子。他们告诉我,小虎昨天跟他最要好的两个朋友一起去找他妹妹了。问去了哪里?都说不清楚。

    神仙的日子过得随遇而安无欲无求,我以为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如今这番变故却让我顿生无力之感。凡人有了解决不了的事情会去求神仙,那神仙呢,要去求谁?我这个神仙做得实在无用,除了生老病死,遇到妖怪还能念个雷诀来保命,再无其它神通。连街上算命的都不如。

    病急乱投医,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前世今生都没光顾过的算命摊子,今遭却要去算个遍。

    跑了大半个城,张神仙,李半仙,刘观主……连跳大神的巫婆我都去送了银子。得来一堆东南西北的卦辞。令人一筹莫展。

    “小虎和二丫若遭不测,我便将此城夷为平地!”我愤怒得口不择言,又惭愧自己只能用这种方式泄愤,如同莽夫。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火气这么大?”来人一脸笑意,自顾自地走了进来,坐下。身后两名随从将门从外面关上。

    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一身考究的玄色华服,处处透着贵气。往日衣衫褴褛也掩盖不了的英气此时更盛几分。

    “你倒是来的快。”我斜眼瞅着他将一个食盒放于桌上,打开。竟是一盘清蒸雪花鱼。

    “前几日遇到个会做饭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我夹了一块,放入口中,甚是鲜美。

    “不想这里还有这么会做饭的。你运气很好。”我点点头。

    “你运气也不错。”他也夹了一块慢慢嚼着。

    “你自家的东西应该早就吃够了吧?怎么还要跟我分食?”我将盘子拉近一些。

    他伸长手臂,从我怀里夹走一大块:“还好,刚遇着几天,还没吃腻。”

    我十分无奈,只好加紧吃饭速度。

    等我风卷残云,将一盘鲜鱼吃得只剩下鱼骨头后,发现他早已放下了筷子,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擦了擦嘴,将盘子推开。问他:“有水吗?”

    他端详了我一会儿,叫来随从。

    两名身强力壮的随从即刻进来手脚麻利地收拾了空盘,又将一套茶具摆放开来,便低头退出了。

    他等水烧开,慢条斯理地泡了茶,递给我。

    我喝了茶,将茶器放在手中把玩。此套茶具比之当初他手作那套精美了许多,但我心里还是喜欢那套,感觉用着顺手。

    “你来找我便来,何必为难我府里的人?”他头也不抬地一边泡茶,一边淡淡言道。

    我并不答话,只将空茶杯递了过去。

    他将倒满的杯子递给我,问道:“什么事情,说吧。”

    我也不啰嗦,直言道:“要请你帮忙寻找一帮妖怪。”

    他倒茶的手略一停滞,继而继续有条不紊地添茶续水,沉着眼帘问道:“什么妖怪?”

    我将寻找二丫和小虎的事情粗略给他讲述一遍。他听完不置可否,依旧悠悠地品着茶。

    我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言道:“我曾救过你性命,如今来请你报恩,你帮我办成这件事我们便两不相欠了,你意下如何?”

    他嘴角噙笑,一边赏玩手中茶杯,一边略带讶异的语气言道:“报恩?我不是早已报过了么?”

    “何时?”我也十分讶异,“我怎地不知?”

    他笑意更深:“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便如此做了。”

    “……”我想了想,与他商量道:“既然无恩可报了,那想请你帮忙,就得让你再欠我点儿什么了。”

    他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我提议一同找个僻静没人的地方。

    “何必如此费事,这里不好吗?”他安坐如山。

    我想了想店里的伙计们和店外的小乞丐们。虽说都是萍水相逢,但也不忍见他们惨死。还有卖果脯蜜饯的那家店,我也舍不得。那是我在这里吃过最甜的果子了。

    “不然去你府上?我昨日见着你府上那位小娘子了,替你打点诸事倒也妥帖。”我随口暗暗威胁他道。

    “请!”他竟十分爽快,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做出恭请的姿态,出我意料。

    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也只能随他去了。

    跟着主人进府,待遇自然不同。今日府中奴仆们虽仍旧不言不语,但殷勤恭敬不似昨日。看他还要往里走,我停在院中,与他道:“就这里吧。开阔些。”

    他抬头瞧了瞧被我打落的屋檐,回身冲我笑道:“你打坏了我的屋子,不知该怎么赔偿?”

    我也冲他笑笑:“没有打坏你的人,便当做赔偿了。”

    他思考了一下,又问道:“那些人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有的重要,有的不重要。但是哪些重要,哪些不重要,你并不知道。而我知道,这里有个人对你很重要。”

    我像说绕口令一样说了一大套,已经做好准备被他嘲笑了。谁知,他竟十分严肃地看我一眼,轻声说道:“你心里重要的人是谁,我十分清楚。而我心里重要的人是谁,你并不清楚。”

    难得见他对我这么严肃的模样,眼中又含着莫名难辨的神色,我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继续与他叫板了,只好捏了雷诀在手,直言道:“动手吧。”

    他收起那莫名难辨的神色,又眼中含笑道:“怎么办?我既舍不得这大好屋舍,又不甘心被你威胁。拼死与你打一个两败俱伤,我若坚持不肯帮你忙,你又能奈我何?不如好好谈个交易吧。”

    “好。”只要能帮忙,我便洗耳恭听。

    “自你离开后,我练功进度便十分缓慢。想来你也是如此吧?”

    我点点头。

    “一起练功对你我皆有助益,不如,还是在一起吧。”

    他含笑望着我,我沉默望着他。

    “你觉着这个宅子建的如何?”他问。

    “不大喜欢。”我直言道。

    他闻言不但不气,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可知,我来到都城,不但发了财,还培植了一些势力,找个人什么的,比你快。”

    “有多快?”

    “三天。”

    “活人?”

    “当然。”

    我抬头看了看缺了一角的屋檐:“有了这个缺口,厅里亮堂多了,你觉着呢?”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