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沈墨研在床边坐了一会后，起身准备出去给李丞买点吃的。她拿起包推开病房的门，却突然见门口立着一个人，脸上看不出表情，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就这样看着自己。

    岳洋上午来消化内科找同事帮忙，路过病房的时候，突然瞥见了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虽然是背对着，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沈墨研。他不禁驻足，只见病床上躺着一个人，也是背对着，看不到脸，应该是个男生，多半是不舒服，整个人都紧缩着。而沈墨研就坐在床边，不说话，过了半晌，她突然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床上的人的后脑勺，动作柔和。岳洋几乎是看呆了，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沈墨研和这个人关系并不简单。

    等沈墨研朝门口走的时候，岳洋突然觉得床上的人有点眼熟，像是在哪见过。仔细回忆，猛然想到去年那个被沈墨研送到医院的男生，说是上课时晕倒了。

    沈墨研被站在门口的岳洋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她记得心外不在这层。

    岳洋没有马上回答，他目光落在沈墨研的眼睛上，她眼角泛红，感觉情绪似乎刚经历过起伏。“他是谁啊。”

    “我学生。”

    “上次晕倒的那个？这次又晕了？”

    沈墨研本就被刚才那个无理取闹的家长弄得心里发堵，现在岳洋又这样说话，她直接没好气地反问道：“是，是我学生，怎么了？你不忙吗？”说完，她径直往走廊另一侧走去。

    岳洋的猜想得到了肯定，愈发地眼红，他没想到沈墨研真的会对自己的学生有一些特别的感情，而且还是个很不起眼的男生。那种怜惜、心疼、独一份的温柔，他从未见过。他直接一把抓住了沈墨研的小臂，力道之大，让白皙的皮肤瞬间出了红印。

    “你干什么！”沈墨研挣脱开，彻底火了。

    岳洋也意识到自己有些粗鲁，把情绪收了收，刚想开口，又被打断。

    “你想问什么去别的地方问，别在病房门口，他刚睡着。”沈墨研没再看岳洋，头也不回地走了。

    岳洋被这句话气笑了，见沈墨研这般为那个男生着想，心中更是酸得不行。但没有办法，只能跟在沈墨研身后，一直往前走。他看着沈墨研的背影，那个从初中就一直看着的背影，眼圈红了。

    或许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没有道理可言。岳洋甚至都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跟在沈墨研的身后，默默守着她。他喜欢看她闪耀的模样，那个高傲的公主，旁人都不能近身，只有他，明明自己就是王子，却甘愿做骑士，一直陪在她左右。一晃十多年，他也见过沈墨研谈恋爱，但从来不曾因此疏远自己。沈墨研是个很理性的人，失恋后不哭不闹，只会叫他一起喝顿酒，然后沉沉睡去。每当这种时候，他就在想，可能再等等，总有一天她能回头看看自己，总有这样一天。

    沈墨研快步走着，只听岳洋突然问道：“你喜欢他？”

    岳洋还是下定决心把这句话问出口，其实他大抵已经猜到答案，却依然不死心地问了出来。沈墨研听到后停住了脚步，几秒后转过身，仰头望着他，目光坚定，声线清冷，“对，我喜欢他。”

    岳洋感觉自己被她倔强的目光刺痛了，像是马上就要流出泪来，“他是你学生。”

    “我知道。”

    沈墨研丝毫没有畏惧与犹豫地答道，她以前怀疑过自己对李丞的感情，可现在她甚至都没有迟疑地脱口而出。她喜欢李丞。

    岳洋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不是愤怒，也不是酸楚。他见过沈墨研谈恋爱的样子，多半随性洒脱，来去自如。但现在不一样，沈墨研的眼神告诉他，即使要对抗全世界，她也不能舍弃那个人。岳洋突然很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勇敢过，他以为长久的陪伴总会有结果，但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沈墨研再一次扭头就走了，这次岳洋没再跟上。他追赶了她太多年，现在他累了。他一直渴望她的一次回眸，但确实从未拥有。岳洋站在原地，望着沈墨研越来越远的背影，最后小时不见，喃喃道：“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呢。”

    爱从来没有道理可言，与家世钱财无关，虚幻得像个伪命题。沈墨研像是岳洋心中一棵枝繁叶茂的树，停留在最好的光阴里。她不会开花结果，但永远在那里，占据了他所有青春的时光。她不会老去，也不会凋零，唯有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