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风华
一
程楼南和莫霜月习惯日常到林子里走走，采些野菜野果，或是打打野兔，既是消遣，也是给生活换换口味。
今日下雨，倒也阻止不了他们的脚步，程楼南举着一把纸伞，另一只手牵着莫霜月的手，而莫霜月的另一只手挎着一只篮子，里面装满了野菜。
两人言笑晏晏往林中深处的小屋走去。
突然，前面的鸟雀纷纷飞起，程楼南的脸色骤然就变了，将伞递到了莫霜月手中，拔出腰间的剑，做出应敌状态。
“你倒也不必如此警惕。”莫霜月举着伞，笑着对程楼南说。
“能查到我在此处的人，必不可小觑。”程楼南很担忧地看着莫霜月，“夫人，你小心一点，不知对方有多少人。”
“我猜只有一个，你要不要和我赌一把？”莫霜月调皮地说。
程楼南有点无奈，决定无视胡闹的莫霜月，认真应敌再说。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躲躲藏藏不是什么君子。”程楼南对着刚才那鸟雀升起的地方喊。
一把飞剑直往程楼南冲来，程楼南轻松躲过，往剑来的地方刺去，竹上跃下一位黑衣人，迎接了程楼南的剑。
这边的两人打得火热，而另一边的莫霜月在为程楼南加油助威，程楼南有点汗颜，这也太滑稽了吧。
摒去了莫霜月的干扰，程楼南认真对抗前面这个神秘的人，终于将剑尖抵在了他的胸口。
“师父手下留情。”黑衣人无法再反抗，于是拉下了自己脸上的黑布，露出了一张青雉的脸，“师父是我是我。”
“陛下？”程楼南连忙收剑，还将李初青扶了起来。
“师父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你的剑法有长进啊。”
“还是打不过师父。”
“殿下。”莫霜月也走了过来。
“师父，你说我应该叫莫师娘还是叫师祖啊？”李初青对着程楼南说。
“我想听殿下叫师祖。”莫霜月笑着对李初青说。
“现在下着雨呢，殿下我们去寒舍避避雨先吧。”程楼南努力将话题给糊弄过去。
“我好久没和师父下棋了。”李初青抬头感慨。
“宫中那副棋盘，在我这儿。”
“师父你当初走的时候不是什么都没带吗？”
“后来你师娘去偷回来的。”
“我就说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那......久违地来一盘？”
“奉陪。”
二
三人推开小屋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桌上的残局。
“看来师父和师娘平时也没少下棋啊。”李初青好奇地研究起了这棋局，“可是为何留了这残局？”
“你师娘昨晚与我下棋，总输于我，便说是她没有棋感。”程楼南坐到棋盘的一侧，“如何？你要替你师娘走完这残局吗？”
“倒也未尝不可。”李初青也坐下，“师娘是黑子？”
“她的习惯你还不知道？”
“这不是怕太久没见，师娘脾性大改了。”
“她那样子，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
“如此，我就开始了。”李初青举起身边的黑子，落于棋盘上。
“陛下可还记得，当初宫中，陛下下棋也未曾赢过我。”程楼南笑着举起了白子，坦然自若地放下。
“师父您曾教导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师父自己可是忘了？”李初青也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也悠哉悠哉地下着棋。
莫霜月端来了两杯清茶，轻轻放下又转身出去。
“这是何茶？好香。”李初青闻到了茶香，有些好奇，这是宫中未曾闻过的茶香。
“你师娘一手制作的茶。”程楼南端起轻尝了一口，“的确很香。”
“其实师娘变了很多了吧。”李初青落下黑子，往庭院望去，在旁边的厨房中，莫霜月在认真地准备着饭菜。
“这样的师娘不好吗？”
“我还是怀念以前那个师娘。”
“为师觉得以前那个师娘，还是有点可怕的。”
“可是师父不还是喜欢师娘。”
“那是两码事。”
“师父，你们真的不再考虑出山了吗？”
“现在这样挺好的。”
“但我觉得挺可惜的。”
“你朝中能人众多，何必为我而可惜。”
“可是师父和师娘都能文能武，如此之人，当今天下未曾有人能比得过。”
“那只是殿下未曾发现罢了。”程楼南手下顿了顿，“我只想，和她在一起，护她周全。当年的事，我不想让她再经历一遍。”
三
那时的殿下还不是一国之君，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太子，但大家纷纷觉得这国君之位，必是他的无疑。
为何？
只为跟随他的两个人，程太傅和莫将军。
程太傅不过比太子大十岁左右，但却给太子授了几年课了。
太子本是个顽皮之人，多少年来太傅一个换过一个，没人能拿他有办法，当时看着尚还年幼的程太傅来了之后，却将他治的服服帖帖。
程太傅来之前，尚书房常常是狼狈不堪的太傅跪着求归乡。
程太傅来了之后，尚书房变了一副场面：
李初青坐在尚书房哭哭啼啼，今日是“父皇，我与太傅比试输了，他让我抄书。”明日是“父皇，我下棋又输太傅了，他让我抄书。”后天又是“父皇，我背书输给太傅了，他让我抄书。”
“那你便不抄罢。”老殿下看着自己的小皇子如此也有点心疼。
“不行！”李初青擦擦眼泪站了起来，“我一定要比他厉害，哼。”
一个公公跑进来对老殿下说：“皇上，程太傅在外面站着，问太子今日还要比试吗？”
“不比不比，哼。”李初青撅起了小嘴，“他就是欺负我。”
“程太傅还说，比试放风筝，太子也不比吗？”
“真的吗？”李初青一听到风筝，顿时活了过来，“我比我比。”马上从老殿下的身上起来，“父皇我去放风筝了，今天我一定能赢太傅。”
太子蹦蹦跳跳走后，老殿下哂笑。
“皇上，我见这太傅不错。”公公说。
“是啊，虽然年纪尚小，但对于青儿来说，应该算个良师吧。”
“不知皇上是否知道，那太傅的师父是何人？”
“他师父？也是宫中之人吗？”
“皇上可还记得不久之前带兵袭了敌营的莫霜月？”
“那个姑娘？看着也不多大。她竟是程楼南的师父？”
“据奴才的调查，那莫霜月出身山门，下山便遇上了程楼南，也算程楼南半个师父吧。”
“那莫霜月可以多加培养，我看她亦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诚然，听闻元帅也甚是赏识她。”
“去看看他们风筝放得如何了。”老殿下起身，向外走去。
刚踏出门，一直风筝便直直落到他的跟前，公公将风筝拾起，看着上面的“青”字。
“看来青儿还是输了啊。”老殿下哈哈大笑，将风筝递给公公，“给青儿送回去吧，并告诉他，愿赌服输。”
过了一会，公公回来了。
“如何？”老殿下放下手中的奏折问。
“太傅的风筝还在飞，太子在抄书。”公公将刚才见到的场面说与老殿下。
四
“时间过的好快啊，师父。”太子已经长成了成人模样，老殿下已经快不行了，太子的几个兄弟都蠢蠢欲动。
“我刚见你时，你还会去找皇上哭诉。”程楼南打趣太子。
“师父，这等回忆便不要再提了吧？”太子有些尴尬，身边这个人明明没比自己大多少，但却比自己成熟了太多。
“谈正事罢，现在内忧外患，你打算如何做？”程楼南的脸色凝重了起来，的确，现在的情况很是严重，正值老殿下如此之际，边疆又来犯了。
“莫元帅肯定得出征了。”太子也觉得有点棘手。
“她去打仗的话，你就没有军权加持了。”
“师父，有你在，你觉得我需要担心吗？”
“我一人之力，也敌不过人家啊。”
“师父不必担心，我有一支私人精英队伍的，宫中之人，没养一点人，会很危险的。”
“看来我也不用担心了。”程楼南笑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有准备。”
“师父有什么准备？”
“我能有什么准备，我打算到时要是打不过，就带着你逃了。”
“那师父先准备着，到时候真的打不过，我们便跑。”太子也笑了，两个人的心情都放松不少，“师父，这么多年了，你都不和莫将军坦白一下心迹吗？”
“我和她有什么心迹可坦白？”
“你心知肚明，这么多年，我都看出来了。”
“让她安心上战场吧，这次回来我与她说。”
“你可别退缩。”
五
出征前一天晚上，莫霜月还偷偷溜进宫里和程楼南喝酒。
李初青来找程楼南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莫霜月喝得一塌糊涂，而程楼南在给她盖被子的场景。
“师父。”李初青进门之后，小声地说。
“来了啊。”程楼南回头看向李初青，伸手揉了揉额头，一脸无奈，“可能又要麻烦太子了。”
“莫元帅真的是心大啊。”李初青也表示很无奈，别人只知道莫霜月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但没人知道，这样一个大名鼎鼎大元帅在出征之前，总是要翻进宫里，去找自己的徒弟喝得一塌糊涂。
而程楼南每次都要请李初青来将莫霜月送出去，借以太子为出征士兵壮行的借口。
“麻烦太子了。”程楼南对于这样麻烦李初青有些不好意思，但莫霜月这个习惯就是改不了。
“我也因此积累了不少军心，算不得麻烦吧。”李初青笑道，这也是实话，因为莫霜月这档事，他去军队的次数，比其他的皇子多的多，“那师父我们便出发吧？马车已经在门口了。”
程楼南抱起莫霜月，明明是个将军，却没有一点健壮的感觉，瘦得剩下一堆骨头。
“一帆风顺，凯旋归来，我要娶你。”程楼南如此呢喃着。
莫霜月去了边关之后，朝中各位皇子果然开始骚动了。
老陛下驾崩了，临终前拉着李初青的手说：“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母后，好在我现在终于要去见她了。你也是我最中意的太子，我知道现在你的皇弟们都蠢蠢欲动，我也帮不了你了，程太傅很厉害，你务必要好好待他。”而后，便撒手人寰。
皇上驾崩的消息刚传出来，三皇子就堵到了李初青的面前。
“三弟，你何须如此心急，父皇还在里面躺着呢。”李初青觉得父亲其实很凄凉，尸骨未冷，儿子已经反目成仇、大动干戈。
“先下手为强。”三皇子脸色阴冷，完全没有往日的温柔模样，果然人心隔肚皮。
“三弟......”李初青还想劝点什么，但三皇子已经拉满了弓。
“大哥，如果是在平常人家，我的确还是挺喜欢你这个大哥的，但，帝王家无兄弟，唯有权势。”三皇子将手中的弓释放，李初青轻盈地躲开，但手中无剑，的确不太好与人周旋。
“太子，接剑。”一个声音在一边响起，李初青转过头，是程楼南举着一把剑带着他的军队站在那里。
“给我。”李初青应声，程楼南将剑一丢，那剑便落到了李初青的手里。
“原来大哥也养军队了啊，我还以为大哥只有一个莫霜月。”三皇子看着眼前这只队伍有一瞬间的惊讶，他一直以为有着程楼南和莫霜月的大哥不必去养军队的，没想到这个大哥的防范意识如此之高。
“莫元帅也是你们故意支走的吧？”李初青听他提起莫霜月，心中的猜想更加证实了。
“是与不是，又有何干系呢？她也自身难保，你也自身难保，这天下终究会是我的。”三皇子哈哈大笑，仿佛已经夺得了皇权。
“杀了我又如何？还有二弟，四弟，五弟，五弟与我交好，无意于皇权，但二弟和四弟绝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呵，是吗？现在他们估计也去陪父皇了吧？”
“什么？你？”李初青觉得这个三弟的心狠手辣程度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不必惋惜他们，你待会就能见到他们了。”
六
最后三皇子还是败得一塌糊涂。
太子的军队过于精锐，还有发了疯的程楼南，简直是杀红了眼，那样子连李初青看着都有些害怕。
三皇子受了伤，躺在地上，不甘地看着太子。
程楼南提着剑，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他的白袍已经溅满了鲜红的鲜血，脸上也有着些血痕，手上更是布满腥味，明亮的剑还一滴一滴地滴着血。
他走到三皇子身边，蹲下，掐着三皇子的脖子，青筋暴起，眼睛猩红，“你们对莫霜月她，做了什么？”
“师父。”李初青想过去制止程楼南，但是刚迈出脚步，程楼南的剑便指向了他。
“不要过来。”程楼南对李初青说话的声音温柔了许多，“太子，这是我的事情。”
“原来传闻太傅喜欢莫元帅，是真的啊？”三皇子虽然败了，但觉得能毁了太子的一臂，便很畅快。
“别废话，莫霜月她到底怎么了？”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会被困在血凝山。”三皇子挑衅地看着程楼南，“然后死去。”
程楼南掐着三皇子的手顿时僵硬了，半晌，他缓缓站起身，往出宫的方向走去。
“师父？”
“太子，三皇子罪大恶极，臣请求将他就地正法，还有，障碍也扫清了，但我不能为太子继续操持了，也不能看着太子登基了。”程楼南一边说着，一边将溅满血的外衣脱掉，擦了擦脸上和剑上的血，“我得去救她，她一定会等我的。”
“师父！”
“接下来的路很好走了，待我归来，便能见到黄袍加身的陛下了。”
身后响起了一声哀嚎，程楼南没有回头，他知道是太子将剑插到三皇子的胸口了。
“我赢了。”李初青将最后一颗黑子落于棋盘上，兴奋地说。
“看来下棋倒是长进得多。”程楼南也笑了，举杯将杯里的茶饮尽。
“师娘，快来看，我替你赢了。”李初青像个孩子，一如当年程楼南第一次见他，好胜又好玩。
“陛下果然厉害。”莫霜月端来两碟菜，将菜落于旁边的木桌上，伸头过来看了一眼棋盘。
“粗茶淡饭，自是比不上宫中的佳肴，陛下若不介意，可小酌两杯？”程楼南拿出了一瓶酒，打开酒盖，香气醇醇。
“这酒也好香，师父快给我满上。”
“我也要！”莫霜月举起自己的碗去接酒。
“师娘可不要再醉得一塌糊涂啊。”李初青打趣莫霜月。
“现在喝醉无妨了。”程楼南宠溺地看着莫霜月。
“师娘，我可否问问，当年，血凝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我在那里戏雪，你师父非说是来救我的。”
“那也不知道是谁在雪山上瑟瑟发抖，看到我高兴得像个孩子，就扑到我身上来取暖了。”程楼南无情地拆穿了莫霜月的话，“但她后来美其名曰让我日常有物消遣，偷偷回宫偷了这个棋盘，连你都没发现。其实就是她自己怀念这棋盘了。”
“还不是你梦中一直念叨着它。”
“是是是，夫人吃肉。”
程楼南和莫霜月习惯日常到林子里走走，采些野菜野果，或是打打野兔，既是消遣，也是给生活换换口味。
今日下雨，倒也阻止不了他们的脚步，程楼南举着一把纸伞，另一只手牵着莫霜月的手，而莫霜月的另一只手挎着一只篮子，里面装满了野菜。
两人言笑晏晏往林中深处的小屋走去。
突然，前面的鸟雀纷纷飞起，程楼南的脸色骤然就变了，将伞递到了莫霜月手中，拔出腰间的剑，做出应敌状态。
“你倒也不必如此警惕。”莫霜月举着伞，笑着对程楼南说。
“能查到我在此处的人，必不可小觑。”程楼南很担忧地看着莫霜月，“夫人，你小心一点，不知对方有多少人。”
“我猜只有一个，你要不要和我赌一把？”莫霜月调皮地说。
程楼南有点无奈，决定无视胡闹的莫霜月，认真应敌再说。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躲躲藏藏不是什么君子。”程楼南对着刚才那鸟雀升起的地方喊。
一把飞剑直往程楼南冲来，程楼南轻松躲过，往剑来的地方刺去，竹上跃下一位黑衣人，迎接了程楼南的剑。
这边的两人打得火热，而另一边的莫霜月在为程楼南加油助威，程楼南有点汗颜，这也太滑稽了吧。
摒去了莫霜月的干扰，程楼南认真对抗前面这个神秘的人，终于将剑尖抵在了他的胸口。
“师父手下留情。”黑衣人无法再反抗，于是拉下了自己脸上的黑布，露出了一张青雉的脸，“师父是我是我。”
“陛下？”程楼南连忙收剑，还将李初青扶了起来。
“师父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你的剑法有长进啊。”
“还是打不过师父。”
“殿下。”莫霜月也走了过来。
“师父，你说我应该叫莫师娘还是叫师祖啊？”李初青对着程楼南说。
“我想听殿下叫师祖。”莫霜月笑着对李初青说。
“现在下着雨呢，殿下我们去寒舍避避雨先吧。”程楼南努力将话题给糊弄过去。
“我好久没和师父下棋了。”李初青抬头感慨。
“宫中那副棋盘，在我这儿。”
“师父你当初走的时候不是什么都没带吗？”
“后来你师娘去偷回来的。”
“我就说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那......久违地来一盘？”
“奉陪。”
二
三人推开小屋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桌上的残局。
“看来师父和师娘平时也没少下棋啊。”李初青好奇地研究起了这棋局，“可是为何留了这残局？”
“你师娘昨晚与我下棋，总输于我，便说是她没有棋感。”程楼南坐到棋盘的一侧，“如何？你要替你师娘走完这残局吗？”
“倒也未尝不可。”李初青也坐下，“师娘是黑子？”
“她的习惯你还不知道？”
“这不是怕太久没见，师娘脾性大改了。”
“她那样子，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
“如此，我就开始了。”李初青举起身边的黑子，落于棋盘上。
“陛下可还记得，当初宫中，陛下下棋也未曾赢过我。”程楼南笑着举起了白子，坦然自若地放下。
“师父您曾教导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师父自己可是忘了？”李初青也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也悠哉悠哉地下着棋。
莫霜月端来了两杯清茶，轻轻放下又转身出去。
“这是何茶？好香。”李初青闻到了茶香，有些好奇，这是宫中未曾闻过的茶香。
“你师娘一手制作的茶。”程楼南端起轻尝了一口，“的确很香。”
“其实师娘变了很多了吧。”李初青落下黑子，往庭院望去，在旁边的厨房中，莫霜月在认真地准备着饭菜。
“这样的师娘不好吗？”
“我还是怀念以前那个师娘。”
“为师觉得以前那个师娘，还是有点可怕的。”
“可是师父不还是喜欢师娘。”
“那是两码事。”
“师父，你们真的不再考虑出山了吗？”
“现在这样挺好的。”
“但我觉得挺可惜的。”
“你朝中能人众多，何必为我而可惜。”
“可是师父和师娘都能文能武，如此之人，当今天下未曾有人能比得过。”
“那只是殿下未曾发现罢了。”程楼南手下顿了顿，“我只想，和她在一起，护她周全。当年的事，我不想让她再经历一遍。”
三
那时的殿下还不是一国之君，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太子，但大家纷纷觉得这国君之位，必是他的无疑。
为何？
只为跟随他的两个人，程太傅和莫将军。
程太傅不过比太子大十岁左右，但却给太子授了几年课了。
太子本是个顽皮之人，多少年来太傅一个换过一个，没人能拿他有办法，当时看着尚还年幼的程太傅来了之后，却将他治的服服帖帖。
程太傅来之前，尚书房常常是狼狈不堪的太傅跪着求归乡。
程太傅来了之后，尚书房变了一副场面：
李初青坐在尚书房哭哭啼啼，今日是“父皇，我与太傅比试输了，他让我抄书。”明日是“父皇，我下棋又输太傅了，他让我抄书。”后天又是“父皇，我背书输给太傅了，他让我抄书。”
“那你便不抄罢。”老殿下看着自己的小皇子如此也有点心疼。
“不行！”李初青擦擦眼泪站了起来，“我一定要比他厉害，哼。”
一个公公跑进来对老殿下说：“皇上，程太傅在外面站着，问太子今日还要比试吗？”
“不比不比，哼。”李初青撅起了小嘴，“他就是欺负我。”
“程太傅还说，比试放风筝，太子也不比吗？”
“真的吗？”李初青一听到风筝，顿时活了过来，“我比我比。”马上从老殿下的身上起来，“父皇我去放风筝了，今天我一定能赢太傅。”
太子蹦蹦跳跳走后，老殿下哂笑。
“皇上，我见这太傅不错。”公公说。
“是啊，虽然年纪尚小，但对于青儿来说，应该算个良师吧。”
“不知皇上是否知道，那太傅的师父是何人？”
“他师父？也是宫中之人吗？”
“皇上可还记得不久之前带兵袭了敌营的莫霜月？”
“那个姑娘？看着也不多大。她竟是程楼南的师父？”
“据奴才的调查，那莫霜月出身山门，下山便遇上了程楼南，也算程楼南半个师父吧。”
“那莫霜月可以多加培养，我看她亦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诚然，听闻元帅也甚是赏识她。”
“去看看他们风筝放得如何了。”老殿下起身，向外走去。
刚踏出门，一直风筝便直直落到他的跟前，公公将风筝拾起，看着上面的“青”字。
“看来青儿还是输了啊。”老殿下哈哈大笑，将风筝递给公公，“给青儿送回去吧，并告诉他，愿赌服输。”
过了一会，公公回来了。
“如何？”老殿下放下手中的奏折问。
“太傅的风筝还在飞，太子在抄书。”公公将刚才见到的场面说与老殿下。
四
“时间过的好快啊，师父。”太子已经长成了成人模样，老殿下已经快不行了，太子的几个兄弟都蠢蠢欲动。
“我刚见你时，你还会去找皇上哭诉。”程楼南打趣太子。
“师父，这等回忆便不要再提了吧？”太子有些尴尬，身边这个人明明没比自己大多少，但却比自己成熟了太多。
“谈正事罢，现在内忧外患，你打算如何做？”程楼南的脸色凝重了起来，的确，现在的情况很是严重，正值老殿下如此之际，边疆又来犯了。
“莫元帅肯定得出征了。”太子也觉得有点棘手。
“她去打仗的话，你就没有军权加持了。”
“师父，有你在，你觉得我需要担心吗？”
“我一人之力，也敌不过人家啊。”
“师父不必担心，我有一支私人精英队伍的，宫中之人，没养一点人，会很危险的。”
“看来我也不用担心了。”程楼南笑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有准备。”
“师父有什么准备？”
“我能有什么准备，我打算到时要是打不过，就带着你逃了。”
“那师父先准备着，到时候真的打不过，我们便跑。”太子也笑了，两个人的心情都放松不少，“师父，这么多年了，你都不和莫将军坦白一下心迹吗？”
“我和她有什么心迹可坦白？”
“你心知肚明，这么多年，我都看出来了。”
“让她安心上战场吧，这次回来我与她说。”
“你可别退缩。”
五
出征前一天晚上，莫霜月还偷偷溜进宫里和程楼南喝酒。
李初青来找程楼南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莫霜月喝得一塌糊涂，而程楼南在给她盖被子的场景。
“师父。”李初青进门之后，小声地说。
“来了啊。”程楼南回头看向李初青，伸手揉了揉额头，一脸无奈，“可能又要麻烦太子了。”
“莫元帅真的是心大啊。”李初青也表示很无奈，别人只知道莫霜月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但没人知道，这样一个大名鼎鼎大元帅在出征之前，总是要翻进宫里，去找自己的徒弟喝得一塌糊涂。
而程楼南每次都要请李初青来将莫霜月送出去，借以太子为出征士兵壮行的借口。
“麻烦太子了。”程楼南对于这样麻烦李初青有些不好意思，但莫霜月这个习惯就是改不了。
“我也因此积累了不少军心，算不得麻烦吧。”李初青笑道，这也是实话，因为莫霜月这档事，他去军队的次数，比其他的皇子多的多，“那师父我们便出发吧？马车已经在门口了。”
程楼南抱起莫霜月，明明是个将军，却没有一点健壮的感觉，瘦得剩下一堆骨头。
“一帆风顺，凯旋归来，我要娶你。”程楼南如此呢喃着。
莫霜月去了边关之后，朝中各位皇子果然开始骚动了。
老陛下驾崩了，临终前拉着李初青的手说：“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母后，好在我现在终于要去见她了。你也是我最中意的太子，我知道现在你的皇弟们都蠢蠢欲动，我也帮不了你了，程太傅很厉害，你务必要好好待他。”而后，便撒手人寰。
皇上驾崩的消息刚传出来，三皇子就堵到了李初青的面前。
“三弟，你何须如此心急，父皇还在里面躺着呢。”李初青觉得父亲其实很凄凉，尸骨未冷，儿子已经反目成仇、大动干戈。
“先下手为强。”三皇子脸色阴冷，完全没有往日的温柔模样，果然人心隔肚皮。
“三弟......”李初青还想劝点什么，但三皇子已经拉满了弓。
“大哥，如果是在平常人家，我的确还是挺喜欢你这个大哥的，但，帝王家无兄弟，唯有权势。”三皇子将手中的弓释放，李初青轻盈地躲开，但手中无剑，的确不太好与人周旋。
“太子，接剑。”一个声音在一边响起，李初青转过头，是程楼南举着一把剑带着他的军队站在那里。
“给我。”李初青应声，程楼南将剑一丢，那剑便落到了李初青的手里。
“原来大哥也养军队了啊，我还以为大哥只有一个莫霜月。”三皇子看着眼前这只队伍有一瞬间的惊讶，他一直以为有着程楼南和莫霜月的大哥不必去养军队的，没想到这个大哥的防范意识如此之高。
“莫元帅也是你们故意支走的吧？”李初青听他提起莫霜月，心中的猜想更加证实了。
“是与不是，又有何干系呢？她也自身难保，你也自身难保，这天下终究会是我的。”三皇子哈哈大笑，仿佛已经夺得了皇权。
“杀了我又如何？还有二弟，四弟，五弟，五弟与我交好，无意于皇权，但二弟和四弟绝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呵，是吗？现在他们估计也去陪父皇了吧？”
“什么？你？”李初青觉得这个三弟的心狠手辣程度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不必惋惜他们，你待会就能见到他们了。”
六
最后三皇子还是败得一塌糊涂。
太子的军队过于精锐，还有发了疯的程楼南，简直是杀红了眼，那样子连李初青看着都有些害怕。
三皇子受了伤，躺在地上，不甘地看着太子。
程楼南提着剑，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他的白袍已经溅满了鲜红的鲜血，脸上也有着些血痕，手上更是布满腥味，明亮的剑还一滴一滴地滴着血。
他走到三皇子身边，蹲下，掐着三皇子的脖子，青筋暴起，眼睛猩红，“你们对莫霜月她，做了什么？”
“师父。”李初青想过去制止程楼南，但是刚迈出脚步，程楼南的剑便指向了他。
“不要过来。”程楼南对李初青说话的声音温柔了许多，“太子，这是我的事情。”
“原来传闻太傅喜欢莫元帅，是真的啊？”三皇子虽然败了，但觉得能毁了太子的一臂，便很畅快。
“别废话，莫霜月她到底怎么了？”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会被困在血凝山。”三皇子挑衅地看着程楼南，“然后死去。”
程楼南掐着三皇子的手顿时僵硬了，半晌，他缓缓站起身，往出宫的方向走去。
“师父？”
“太子，三皇子罪大恶极，臣请求将他就地正法，还有，障碍也扫清了，但我不能为太子继续操持了，也不能看着太子登基了。”程楼南一边说着，一边将溅满血的外衣脱掉，擦了擦脸上和剑上的血，“我得去救她，她一定会等我的。”
“师父！”
“接下来的路很好走了，待我归来，便能见到黄袍加身的陛下了。”
身后响起了一声哀嚎，程楼南没有回头，他知道是太子将剑插到三皇子的胸口了。
“我赢了。”李初青将最后一颗黑子落于棋盘上，兴奋地说。
“看来下棋倒是长进得多。”程楼南也笑了，举杯将杯里的茶饮尽。
“师娘，快来看，我替你赢了。”李初青像个孩子，一如当年程楼南第一次见他，好胜又好玩。
“陛下果然厉害。”莫霜月端来两碟菜，将菜落于旁边的木桌上，伸头过来看了一眼棋盘。
“粗茶淡饭，自是比不上宫中的佳肴，陛下若不介意，可小酌两杯？”程楼南拿出了一瓶酒，打开酒盖，香气醇醇。
“这酒也好香，师父快给我满上。”
“我也要！”莫霜月举起自己的碗去接酒。
“师娘可不要再醉得一塌糊涂啊。”李初青打趣莫霜月。
“现在喝醉无妨了。”程楼南宠溺地看着莫霜月。
“师娘，我可否问问，当年，血凝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我在那里戏雪，你师父非说是来救我的。”
“那也不知道是谁在雪山上瑟瑟发抖，看到我高兴得像个孩子，就扑到我身上来取暖了。”程楼南无情地拆穿了莫霜月的话，“但她后来美其名曰让我日常有物消遣，偷偷回宫偷了这个棋盘，连你都没发现。其实就是她自己怀念这棋盘了。”
“还不是你梦中一直念叨着它。”
“是是是，夫人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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