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感调配师
一
我是一个新上任的灵感调配师，听着前辈的介绍，我觉得灵感搬运师这个名字更适合，毕竟，我们的工作不是说将世上的灵感平均调配给每个人，而是将世上平均的灵感给搬来搬去——灵感是珍稀之物，如果发现一个人并不需要他的灵感，我便可以将他的灵感取下，储存到我的灵感囊里头，在遇到一个很需要灵感但又灵感快用尽的人的时候，我便可以将灵感囊里的灵感取出来送给他。
听完我的工作介绍，我点点头向前辈表示我清楚了一切事项之后，前辈递给我一个文件夹。
“这是你这个月要考察的人，一天一个，不多。”前辈的语气温柔了下来，“现在回去休息吧，明天开始工作，要是有无法下决定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哦，好的，谢谢您。”我接过文件夹，目送着前辈离去。
明天就是我第一天上班了，好开心，主宰别人的灵感，应该很爽吧。
二
我起了个大早，上班第一天，得留下一个好印象，我这样想着。
来到公司却发现公司安安静静，似乎没人。
我有些疑惑，便发了消息给前辈，很快，前辈便给我回信了。
“昨天忘了和你说了，除了月底汇报工作和领取任务，其余时间我们是不用回公司的，直接去工作吧。”
诶？这公司居然是这样的吗？作为一个这么大的公司，居然没有定上下班的时间，要是有人偷懒岂不是很容易？但很快前辈就来了第二条消息。
“不过不要想着偷懒哦，如果月底任务没有完成，后果可是很惨的，你现在任务轻松，可能一两天偷懒还没有问题，但以后转正升职之后，你会发现自己比996可能还忙。”
这话吓得刚想去买被咖啡休息一下的我连忙翻开了手里的文件夹。
第一个人是一个建筑师。
建筑师应该是很需要灵感的吧，我暗暗捏了捏灵感囊里前辈交给我的那一点灵感。
“今天就要把你送出去了啊。”我对着它说，感觉还没焐热呢。
三
建筑师站在桌子前，眉头紧锁，我先查看了一下他的灵感，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的灵感几乎是全满的。
现在轮到我眉头紧锁了，我站在他身后，托着腮，觉得这有点不可思议——灵感调配的周期是五年——也就是说，距离上次灵感调配师来查看这位建筑师，应该是五年前了，那为何，他的灵感能这么满？
我决定再看看他的工作。
只见他拿着一张陈旧的图纸，手边放着另一张崭新的白纸，很快就动起了手，不过十几分钟，白纸上便成了一张新的图纸，我凑近看了看，很艰难地才从两张图纸中找到了区别。
怪不得他的灵感值这么满，这根本就用不到灵感！
我很气愤，灵感是天赐之物，这么糟蹋，他不配拥有这种东西！
之前前辈讲给我听的时候，我还觉得，为何发现一个不使用灵感的人就要将他的灵感全数剥夺，只取一些剩下一些让他偶尔想用就用一下也未尝不可吧。
“你到时候遇到就会懂的。”前辈没有和我讲，只是留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我很用力地将建筑师的灵感扯了出来，塞进了我的灵感囊，可是他没有任何感觉，因为灵感对他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了，所以我将他的灵感取走一点都不会影响他。
“真是浪费了前一个灵感调配师的一番心血。”我气愤地说，走在路上要回家的时候就遇到了前辈，他邀请我共进午餐，“这么满的灵感值，必定是上一个灵感调配师看他需要灵感才给他加满的，没想到他却这么糟蹋。”我还是愤愤不平。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一旦发现就要全数剥夺吧？”前辈看着我气鼓鼓的样子，笑了，“有很多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以前还觉得全数剥夺有些残忍，今天上班第一天就觉得一点都不过分了，不全部剥夺难不成让他糟蹋嘛！”
“好了，今天第一天就遇到这种极端也是比较难得的，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可以考虑回家休息一下，明天再继续了。”前辈继续给我顺毛，在他眼里，我现在肯定像只炸毛的小猫。
“现在不是才中午吗？这就下班了？”我又被这公司的制度给搞愣了，原来真的有这么轻松的工作的吗？
“公司没有什么上班下班的规定，还是那句话，每个月的任务完成就好，像那种效率高的——我的前辈——她经常半个月以内就完成工作了，然后就放半个月的长假。”前辈看我一脸震惊的眼神，“是不是很羡慕？不过你现在还不行，你心态还没那么好，你现在得回去休息，调整好心态再继续上班，不然工作出了失误的话是会出大问题的。”
四
我心里想着反正是休息，就算回了住处，我也不可能乖乖去睡觉或是怎样，不如叫上休假的邻居一起逛街吧，早上路过的那个商圈，我看到好多衣服，果然这就是女人的天性啊，无论成为什么样的人，还是无法拒绝逛街这种事情。
“在？出来逛街？”我拿起手机发消息给邻居。
“马上来！”对方回信也很快，“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发了个定位给她，然后坐下等她来。
很快我就看到了一个飞奔而来的女人，女人打扮得很好看，一看就是时尚的元老。
“亲爱的！”她也看到我了，很高兴地和我打招呼，可能这就是女人之间的友谊吧，即使才认识几天，但只要分享过衣服和口红，大家便是亲姐妹了。
我也向她挥了挥手，她一路小跑来到我的身边。
我挽住她的手，一起往附近的购物中心走去。
“你出门好快！”我是打趣也是羡慕，要是让我换好衣服，化上这么全面又好看的妆，我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好的。
“我可是职业化妆师啊，化妆和搭配衣服，那就是几分钟的事情。”她一脸骄傲，“诶，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啊，是个灵......是个自由撰稿人。”差点就把工作说出口了，前辈昨天才说，这个工作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得保密，所以要假装自己还有另外的工作。
“自由撰稿人，那应该挺轻松的吧？”
“目前是挺轻松的，但感觉以后会被气得不轻。”
我们一边聊天一边逛着街，买下了几套衣服和一些别的东西，我觉得还挺满意，但很快便逛遍了，我还不过瘾，想去另一个商圈看一看。
“不用去了。”她却拦住兴致勃勃的我。
“为啥？”
“都一样的，这些商圈设计起来都差不多，除了位置不一样，两个商圈之间没什么区别，虽然看起来很琳琅满目，但都是重复的东西。”
我有点恍惚，她讲话的方式，突然很像我的前辈。
“你很想去？”她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对那个商圈很渴望，“那要不还是看一看？”
“不不不，既然相似那就不必了。也逛了这么久了，买了这么多东西，前面有个图书馆，要不去里面呆会，然后去吃晚饭？”
“也行。”
五
昨晚和邻居逛完街之后，我回家还顺手投了一篇小说，既然表面是自由撰稿人，就得做得无可挑剔。
我觉得在灵感调配师的剥夺灵感里，应该不会有写手的吧？毕竟没有灵感就活不下去了吧。
倒也未必，抄袭的人也不在少数吧。
我笑了笑，果然人类的思想是没办法去猜想的。
我翻开文件，锁定今天的目标——一个项目负责人。
项目负责人啊，我的脑子里瞬间出现了电视里那种，对着方案不断挑剔，觉得没有创意就pass掉的霸气的项目负责人的样子。
于是我默默来到这个人的身边，他刚好在开会，看样子是在分配项目。
他正说得面红耳赤，待我站定听了一会，发现他就是不想接那个后续盈利不高的半公益项目。
无利免谈，果然是人类的本质啊。
我黑着脸，但想想我只是个灵感调配师，关于他接什么样的项目，我亦无权过问。
后来他接了一个满意的项目，我想他应该会认真对待吧。
但没想到的是，他将项目丢给手下的人就去做别的事情了。
我站在原地一脸懵逼，项目负责人原来是这样的吗？什么都不用做的吗？就这么随便一丢，就行？不做工作却要拿大功劳？
但我只是一个灵感调配师，我也不能对他的做法表达任何的东西，只好默默地跟着他，看他接下来会不会继续去处理项目的事情。
但跟着他一天，他也一直在做一些让人迷惑的事情，丝毫没有再去管那个项目。
六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乖乖去上班了，实在是昨天那个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我都无法判断他是否需要灵感。
但今天我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不是灵异事件，但是比灵异事件让人觉得更恐怖。
他上班下班的时间，准得像一个闹钟，卡点卡得准确到像一个机器人。
来到办公室之后，做的事情，和昨天几乎一模一样，我在他身边呆了一天，感觉就是看着他把昨天复制了一遍。
看着他下班之后，我意识到这件事情，于是想问问前辈，这种怎么处理，掏出手机，刚好就收到了前辈的消息。
“有空吗？一起吃晚饭？”
“有，刚好我这有一件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事情，可能需要前辈帮忙。”
七
餐厅的环境很好，一切东西看起来都很贵，让我心里对前辈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有点好奇。
“你遇到什么棘手案件了吗？”前辈看我在发呆，先开口问了我。
“就是有一个项目负责人，每天按部就班地上班，整个人就像个机器人，也没处理什么事情，所以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剥夺他的灵感。”
“我看看。”前辈接过我的文件夹，看着那个项目负责人的资料，然后拿起手机拍了个照，似乎在和谁聊天汇报这件事。
“怎么样？”看前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我连忙问。
“这个可能要特殊处理，交给我吧，我交给我前辈，她有权利决定这个人。”
“哦哦好的。”我将那一页项目负责人的资料取出来交给了前辈。
八
接下来的那些人，倒是很好解决，可能我比较幸运，才会上班头两天就遇上了两个很极端的人。
做完这个月的工作，离月底还有五六天，我觉得这个高薪工作好像蛮舒服的吧。
本来想着要不这几天就在家好好享受被窝的温暖，但我的好奇心一直告诉我它想知道一件事情——那个项目负责人怎么样了。
虽然说已经不在我任务里的人我是不可以管的了，但是路过看看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吧，我这样安慰自己，戴上工牌就往他的公司去了。
我站在拐角处，看着那个项目负责人，刚想查一下他的灵感是否被剥夺，却发现他身后的桌子上，一个女人翘着二郎腿坐着，能这么明目张胆在大庭广众这么放肆的，只能是灵感调配师了吧。
我仔细看了看，居然是——我的邻居？
她似乎没发现我，我觉得事情可能不是是否剥夺灵感这么简单，我决定跟着他们一整天，看看会发生什么。
看着项目负责人重复着半个月前的那些事情，我困到想打盹，而邻居居然坐在他身后一动不动，似乎还看得津津有味，脸上是隐藏不住的激动。
终于捱到他下班了，我以为邻居会走，但邻居居然还是跟着他，我觉得更迷惑了，规定里不是说，灵感调配师只能盯着上班的人吗？下班之后，灵感调配师也得走啊。
但项目负责人和邻居已经走出去很远了，我想弄明白，就必须跟着。
很突然的，项目负责人的车拐进了一条小道，我只从后面的车上跳下来——当然这一切别人都看不到。
小道里，安安静静，没有人。
项目负责人像被人操纵一样，机械地下了车，站在了道路的中间，看起来像是在等谁。
我的邻居也下了车，站在项目负责人的前面，而我的前辈不知何时出现的，也站在了一边观看。
“前辈，如何？”我的前辈对着我的邻居说。
我张大了嘴巴，前！前！前！前辈？！？！诶？也就是说，我的邻居是我的前辈的前辈，那么我的邻居极有可能已经是灵感调配公司的骨干了？这个信息量有点大，我得理顺一下。
“是块好料。”我的邻居突然开口，是在回答我的前辈刚刚提的那个问题吗？为什么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那？欢迎新成员？”我的前辈突然也笑了，好像还挺开心。新成员么？也就是公司的新人？和这个项目负责人有关系吗？
在我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我的邻居，或者应该叫——我的前辈的前辈，已经在项目负责人的额头轻轻一点，有东西自动跑进了灵感囊——但那不是灵感，我还是认得灵感是什么样子的，然后项目负责人自己起身走了，前辈和前辈的前辈，也谈笑着离开了，我还是停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九
虽然有诸多疑惑，但我的班还得继续上，所以我也不敢去问前辈这是怎么一回事，怕犯了大忌。
于是，第二天的我，顶着一双熊猫眼，出现在了一家西餐店，前辈带我来过这，感觉很喜欢，说不定能偶遇前辈，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东西。
刚坐下点了一份牛排，我就看到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是前辈！
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我仔细看了一眼，不就是昨天那个项目负责人吗？他他他......他怎么会出现，还和前辈在一起？
我的疑惑更大了，努力将自己降低存在感，不让前辈发现我，好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好在我的位置实在隐蔽，前辈没有看到我，随便找了一个地方落座，我透过面前的一丛假草，刚好能看到他们两个，虽然听不见交流。
两人很和谐地交流着，看起来有点上下级的样子，难道是前辈的表面身份是这个项目负责人的公司里的人，还是个高级人物？但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我在那个公司蹲守了两天也没遇到前辈，不可能。
突然一件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项目负责人拿出了一个文件夹，我心里惊呼，那不是我们的任务文件夹吗？他怎么会有？还认真地和前辈讲了起来？
所以？项目负责人是灵感调配师？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心里蔓延，心里有些害怕和可笑。
我开始回忆我做灵感调配师之前的记忆：我是个大学生，偶尔写写小说，在毕业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公司的招聘广告，灵感调配师，这个名字吸引了我的注意，所以我投了简历，然后很快便收到了面试的通知，然后很快面试也通过了，我正式成为了这个公司的一员，由前辈带领我熟悉业务。
是的我有记忆，我是一个正常人，可是，面试的时候，面试官问了我什么呢？我好像没什么印象了，仔细思考了一下，还是很空白，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可能一点记忆都没有。
让人害怕的想法在心里逐渐占了上风，我努力找出可以反驳的点来反驳，却发现都是漏洞。
“扣扣扣！”有人叩了我的桌子，将我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来。
“前......前辈！”抬起头就看到前辈站在我的桌子旁边，项目负责人已经离开了。
“想什么那么出神？我都站你桌子旁边半天了，你都没发现！”前辈眼神探究地看了我一眼，仿佛能把我看穿。
“前辈，我有一个问题！”心中的想法让我很不安，我已经管不了我是否会犯忌了。
“嗯？”前辈仿佛预料到我这个问题不会太简单，顺势坐到了我的对面。
“我刚刚看到了，前辈和那个项目负责人......”话到嘴边，我又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嗯，果然被你看到了啊，我就让前辈别让我这么快就再带一个新人的。”前辈语气还带点调侃，不知是为了缓解气氛还是根本没察觉到我的紧张。
“他是灵感调配师了？”我知道这句话的答案必然是肯定的，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如你所见！”
“那......我是怎么进入这个公司的？”问完这句话，我心里倒开始害怕了，知道答案了又如何，能离开这个公司吗，似乎不能，反而还可能受到严重的惩罚，如果一切是如我所想的话。
“你知道了什么？”前辈严肃了起来，比我这一个月每一次见他都要严肃得多。
“我看到了你和我邻居对项目负责人做的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的心里默默为自己打气。
“所以，你觉得你是怎么来到公司的？”前辈的表面职业是个心理医生吗，为什么我觉得我在引导入坑。
“和项目负责人一样？”
“差不多吧。”前辈突然笑了，“你是最快意识到这件事的人，怪不得当初，前辈说，你还达不到机器人标准呢。”
“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既然说你看到了项目负责人的事，那其实大家都差不多，都是被考察到像个机器人一般定好程序，按时做事，这种人啊，就是我们公司要找的，因为将他的灵魂剥离了，他也能按部就班的生活。”
“那我？是什么样的？以前？”我发现我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
“你是个学生，每天上课下课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用不着脑子，也没有任何未来的想法。”
十
后来，我去看了我的本体——一个没有灵魂的大学生。
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按时起床，一板一眼洗刷完，吃了固定的早饭，去上课表上的课，样子看似在听课，眼神却是空洞的。
下课了，她掏出手机，刷起了微博，突然，我看到她停在一篇微博上不再滑动，同时，我也感觉到了我的异样。
我凑过去，看到那篇微博是这样写的：有的人25岁就死了，只是等到75岁才埋葬，我们究竟是活了365天，还是只活了1天，然后把这一天重复了364遍？
我感觉她的眼睛逐渐有神起来，我发现我好像在进入她的身体，我的文件夹落到了地上，我突然觉得有点开心。
我是一个新上任的灵感调配师，听着前辈的介绍，我觉得灵感搬运师这个名字更适合，毕竟，我们的工作不是说将世上的灵感平均调配给每个人，而是将世上平均的灵感给搬来搬去——灵感是珍稀之物，如果发现一个人并不需要他的灵感，我便可以将他的灵感取下，储存到我的灵感囊里头，在遇到一个很需要灵感但又灵感快用尽的人的时候，我便可以将灵感囊里的灵感取出来送给他。
听完我的工作介绍，我点点头向前辈表示我清楚了一切事项之后，前辈递给我一个文件夹。
“这是你这个月要考察的人，一天一个，不多。”前辈的语气温柔了下来，“现在回去休息吧，明天开始工作，要是有无法下决定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哦，好的，谢谢您。”我接过文件夹，目送着前辈离去。
明天就是我第一天上班了，好开心，主宰别人的灵感，应该很爽吧。
二
我起了个大早，上班第一天，得留下一个好印象，我这样想着。
来到公司却发现公司安安静静，似乎没人。
我有些疑惑，便发了消息给前辈，很快，前辈便给我回信了。
“昨天忘了和你说了，除了月底汇报工作和领取任务，其余时间我们是不用回公司的，直接去工作吧。”
诶？这公司居然是这样的吗？作为一个这么大的公司，居然没有定上下班的时间，要是有人偷懒岂不是很容易？但很快前辈就来了第二条消息。
“不过不要想着偷懒哦，如果月底任务没有完成，后果可是很惨的，你现在任务轻松，可能一两天偷懒还没有问题，但以后转正升职之后，你会发现自己比996可能还忙。”
这话吓得刚想去买被咖啡休息一下的我连忙翻开了手里的文件夹。
第一个人是一个建筑师。
建筑师应该是很需要灵感的吧，我暗暗捏了捏灵感囊里前辈交给我的那一点灵感。
“今天就要把你送出去了啊。”我对着它说，感觉还没焐热呢。
三
建筑师站在桌子前，眉头紧锁，我先查看了一下他的灵感，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的灵感几乎是全满的。
现在轮到我眉头紧锁了，我站在他身后，托着腮，觉得这有点不可思议——灵感调配的周期是五年——也就是说，距离上次灵感调配师来查看这位建筑师，应该是五年前了，那为何，他的灵感能这么满？
我决定再看看他的工作。
只见他拿着一张陈旧的图纸，手边放着另一张崭新的白纸，很快就动起了手，不过十几分钟，白纸上便成了一张新的图纸，我凑近看了看，很艰难地才从两张图纸中找到了区别。
怪不得他的灵感值这么满，这根本就用不到灵感！
我很气愤，灵感是天赐之物，这么糟蹋，他不配拥有这种东西！
之前前辈讲给我听的时候，我还觉得，为何发现一个不使用灵感的人就要将他的灵感全数剥夺，只取一些剩下一些让他偶尔想用就用一下也未尝不可吧。
“你到时候遇到就会懂的。”前辈没有和我讲，只是留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我很用力地将建筑师的灵感扯了出来，塞进了我的灵感囊，可是他没有任何感觉，因为灵感对他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了，所以我将他的灵感取走一点都不会影响他。
“真是浪费了前一个灵感调配师的一番心血。”我气愤地说，走在路上要回家的时候就遇到了前辈，他邀请我共进午餐，“这么满的灵感值，必定是上一个灵感调配师看他需要灵感才给他加满的，没想到他却这么糟蹋。”我还是愤愤不平。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一旦发现就要全数剥夺吧？”前辈看着我气鼓鼓的样子，笑了，“有很多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以前还觉得全数剥夺有些残忍，今天上班第一天就觉得一点都不过分了，不全部剥夺难不成让他糟蹋嘛！”
“好了，今天第一天就遇到这种极端也是比较难得的，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可以考虑回家休息一下，明天再继续了。”前辈继续给我顺毛，在他眼里，我现在肯定像只炸毛的小猫。
“现在不是才中午吗？这就下班了？”我又被这公司的制度给搞愣了，原来真的有这么轻松的工作的吗？
“公司没有什么上班下班的规定，还是那句话，每个月的任务完成就好，像那种效率高的——我的前辈——她经常半个月以内就完成工作了，然后就放半个月的长假。”前辈看我一脸震惊的眼神，“是不是很羡慕？不过你现在还不行，你心态还没那么好，你现在得回去休息，调整好心态再继续上班，不然工作出了失误的话是会出大问题的。”
四
我心里想着反正是休息，就算回了住处，我也不可能乖乖去睡觉或是怎样，不如叫上休假的邻居一起逛街吧，早上路过的那个商圈，我看到好多衣服，果然这就是女人的天性啊，无论成为什么样的人，还是无法拒绝逛街这种事情。
“在？出来逛街？”我拿起手机发消息给邻居。
“马上来！”对方回信也很快，“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发了个定位给她，然后坐下等她来。
很快我就看到了一个飞奔而来的女人，女人打扮得很好看，一看就是时尚的元老。
“亲爱的！”她也看到我了，很高兴地和我打招呼，可能这就是女人之间的友谊吧，即使才认识几天，但只要分享过衣服和口红，大家便是亲姐妹了。
我也向她挥了挥手，她一路小跑来到我的身边。
我挽住她的手，一起往附近的购物中心走去。
“你出门好快！”我是打趣也是羡慕，要是让我换好衣服，化上这么全面又好看的妆，我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好的。
“我可是职业化妆师啊，化妆和搭配衣服，那就是几分钟的事情。”她一脸骄傲，“诶，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啊，是个灵......是个自由撰稿人。”差点就把工作说出口了，前辈昨天才说，这个工作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得保密，所以要假装自己还有另外的工作。
“自由撰稿人，那应该挺轻松的吧？”
“目前是挺轻松的，但感觉以后会被气得不轻。”
我们一边聊天一边逛着街，买下了几套衣服和一些别的东西，我觉得还挺满意，但很快便逛遍了，我还不过瘾，想去另一个商圈看一看。
“不用去了。”她却拦住兴致勃勃的我。
“为啥？”
“都一样的，这些商圈设计起来都差不多，除了位置不一样，两个商圈之间没什么区别，虽然看起来很琳琅满目，但都是重复的东西。”
我有点恍惚，她讲话的方式，突然很像我的前辈。
“你很想去？”她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对那个商圈很渴望，“那要不还是看一看？”
“不不不，既然相似那就不必了。也逛了这么久了，买了这么多东西，前面有个图书馆，要不去里面呆会，然后去吃晚饭？”
“也行。”
五
昨晚和邻居逛完街之后，我回家还顺手投了一篇小说，既然表面是自由撰稿人，就得做得无可挑剔。
我觉得在灵感调配师的剥夺灵感里，应该不会有写手的吧？毕竟没有灵感就活不下去了吧。
倒也未必，抄袭的人也不在少数吧。
我笑了笑，果然人类的思想是没办法去猜想的。
我翻开文件，锁定今天的目标——一个项目负责人。
项目负责人啊，我的脑子里瞬间出现了电视里那种，对着方案不断挑剔，觉得没有创意就pass掉的霸气的项目负责人的样子。
于是我默默来到这个人的身边，他刚好在开会，看样子是在分配项目。
他正说得面红耳赤，待我站定听了一会，发现他就是不想接那个后续盈利不高的半公益项目。
无利免谈，果然是人类的本质啊。
我黑着脸，但想想我只是个灵感调配师，关于他接什么样的项目，我亦无权过问。
后来他接了一个满意的项目，我想他应该会认真对待吧。
但没想到的是，他将项目丢给手下的人就去做别的事情了。
我站在原地一脸懵逼，项目负责人原来是这样的吗？什么都不用做的吗？就这么随便一丢，就行？不做工作却要拿大功劳？
但我只是一个灵感调配师，我也不能对他的做法表达任何的东西，只好默默地跟着他，看他接下来会不会继续去处理项目的事情。
但跟着他一天，他也一直在做一些让人迷惑的事情，丝毫没有再去管那个项目。
六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乖乖去上班了，实在是昨天那个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我都无法判断他是否需要灵感。
但今天我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不是灵异事件，但是比灵异事件让人觉得更恐怖。
他上班下班的时间，准得像一个闹钟，卡点卡得准确到像一个机器人。
来到办公室之后，做的事情，和昨天几乎一模一样，我在他身边呆了一天，感觉就是看着他把昨天复制了一遍。
看着他下班之后，我意识到这件事情，于是想问问前辈，这种怎么处理，掏出手机，刚好就收到了前辈的消息。
“有空吗？一起吃晚饭？”
“有，刚好我这有一件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事情，可能需要前辈帮忙。”
七
餐厅的环境很好，一切东西看起来都很贵，让我心里对前辈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有点好奇。
“你遇到什么棘手案件了吗？”前辈看我在发呆，先开口问了我。
“就是有一个项目负责人，每天按部就班地上班，整个人就像个机器人，也没处理什么事情，所以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剥夺他的灵感。”
“我看看。”前辈接过我的文件夹，看着那个项目负责人的资料，然后拿起手机拍了个照，似乎在和谁聊天汇报这件事。
“怎么样？”看前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我连忙问。
“这个可能要特殊处理，交给我吧，我交给我前辈，她有权利决定这个人。”
“哦哦好的。”我将那一页项目负责人的资料取出来交给了前辈。
八
接下来的那些人，倒是很好解决，可能我比较幸运，才会上班头两天就遇上了两个很极端的人。
做完这个月的工作，离月底还有五六天，我觉得这个高薪工作好像蛮舒服的吧。
本来想着要不这几天就在家好好享受被窝的温暖，但我的好奇心一直告诉我它想知道一件事情——那个项目负责人怎么样了。
虽然说已经不在我任务里的人我是不可以管的了，但是路过看看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吧，我这样安慰自己，戴上工牌就往他的公司去了。
我站在拐角处，看着那个项目负责人，刚想查一下他的灵感是否被剥夺，却发现他身后的桌子上，一个女人翘着二郎腿坐着，能这么明目张胆在大庭广众这么放肆的，只能是灵感调配师了吧。
我仔细看了看，居然是——我的邻居？
她似乎没发现我，我觉得事情可能不是是否剥夺灵感这么简单，我决定跟着他们一整天，看看会发生什么。
看着项目负责人重复着半个月前的那些事情，我困到想打盹，而邻居居然坐在他身后一动不动，似乎还看得津津有味，脸上是隐藏不住的激动。
终于捱到他下班了，我以为邻居会走，但邻居居然还是跟着他，我觉得更迷惑了，规定里不是说，灵感调配师只能盯着上班的人吗？下班之后，灵感调配师也得走啊。
但项目负责人和邻居已经走出去很远了，我想弄明白，就必须跟着。
很突然的，项目负责人的车拐进了一条小道，我只从后面的车上跳下来——当然这一切别人都看不到。
小道里，安安静静，没有人。
项目负责人像被人操纵一样，机械地下了车，站在了道路的中间，看起来像是在等谁。
我的邻居也下了车，站在项目负责人的前面，而我的前辈不知何时出现的，也站在了一边观看。
“前辈，如何？”我的前辈对着我的邻居说。
我张大了嘴巴，前！前！前！前辈？！？！诶？也就是说，我的邻居是我的前辈的前辈，那么我的邻居极有可能已经是灵感调配公司的骨干了？这个信息量有点大，我得理顺一下。
“是块好料。”我的邻居突然开口，是在回答我的前辈刚刚提的那个问题吗？为什么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那？欢迎新成员？”我的前辈突然也笑了，好像还挺开心。新成员么？也就是公司的新人？和这个项目负责人有关系吗？
在我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我的邻居，或者应该叫——我的前辈的前辈，已经在项目负责人的额头轻轻一点，有东西自动跑进了灵感囊——但那不是灵感，我还是认得灵感是什么样子的，然后项目负责人自己起身走了，前辈和前辈的前辈，也谈笑着离开了，我还是停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九
虽然有诸多疑惑，但我的班还得继续上，所以我也不敢去问前辈这是怎么一回事，怕犯了大忌。
于是，第二天的我，顶着一双熊猫眼，出现在了一家西餐店，前辈带我来过这，感觉很喜欢，说不定能偶遇前辈，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东西。
刚坐下点了一份牛排，我就看到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是前辈！
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我仔细看了一眼，不就是昨天那个项目负责人吗？他他他......他怎么会出现，还和前辈在一起？
我的疑惑更大了，努力将自己降低存在感，不让前辈发现我，好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好在我的位置实在隐蔽，前辈没有看到我，随便找了一个地方落座，我透过面前的一丛假草，刚好能看到他们两个，虽然听不见交流。
两人很和谐地交流着，看起来有点上下级的样子，难道是前辈的表面身份是这个项目负责人的公司里的人，还是个高级人物？但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我在那个公司蹲守了两天也没遇到前辈，不可能。
突然一件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项目负责人拿出了一个文件夹，我心里惊呼，那不是我们的任务文件夹吗？他怎么会有？还认真地和前辈讲了起来？
所以？项目负责人是灵感调配师？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心里蔓延，心里有些害怕和可笑。
我开始回忆我做灵感调配师之前的记忆：我是个大学生，偶尔写写小说，在毕业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公司的招聘广告，灵感调配师，这个名字吸引了我的注意，所以我投了简历，然后很快便收到了面试的通知，然后很快面试也通过了，我正式成为了这个公司的一员，由前辈带领我熟悉业务。
是的我有记忆，我是一个正常人，可是，面试的时候，面试官问了我什么呢？我好像没什么印象了，仔细思考了一下，还是很空白，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可能一点记忆都没有。
让人害怕的想法在心里逐渐占了上风，我努力找出可以反驳的点来反驳，却发现都是漏洞。
“扣扣扣！”有人叩了我的桌子，将我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来。
“前......前辈！”抬起头就看到前辈站在我的桌子旁边，项目负责人已经离开了。
“想什么那么出神？我都站你桌子旁边半天了，你都没发现！”前辈眼神探究地看了我一眼，仿佛能把我看穿。
“前辈，我有一个问题！”心中的想法让我很不安，我已经管不了我是否会犯忌了。
“嗯？”前辈仿佛预料到我这个问题不会太简单，顺势坐到了我的对面。
“我刚刚看到了，前辈和那个项目负责人......”话到嘴边，我又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嗯，果然被你看到了啊，我就让前辈别让我这么快就再带一个新人的。”前辈语气还带点调侃，不知是为了缓解气氛还是根本没察觉到我的紧张。
“他是灵感调配师了？”我知道这句话的答案必然是肯定的，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如你所见！”
“那......我是怎么进入这个公司的？”问完这句话，我心里倒开始害怕了，知道答案了又如何，能离开这个公司吗，似乎不能，反而还可能受到严重的惩罚，如果一切是如我所想的话。
“你知道了什么？”前辈严肃了起来，比我这一个月每一次见他都要严肃得多。
“我看到了你和我邻居对项目负责人做的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的心里默默为自己打气。
“所以，你觉得你是怎么来到公司的？”前辈的表面职业是个心理医生吗，为什么我觉得我在引导入坑。
“和项目负责人一样？”
“差不多吧。”前辈突然笑了，“你是最快意识到这件事的人，怪不得当初，前辈说，你还达不到机器人标准呢。”
“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既然说你看到了项目负责人的事，那其实大家都差不多，都是被考察到像个机器人一般定好程序，按时做事，这种人啊，就是我们公司要找的，因为将他的灵魂剥离了，他也能按部就班的生活。”
“那我？是什么样的？以前？”我发现我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
“你是个学生，每天上课下课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用不着脑子，也没有任何未来的想法。”
十
后来，我去看了我的本体——一个没有灵魂的大学生。
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按时起床，一板一眼洗刷完，吃了固定的早饭，去上课表上的课，样子看似在听课，眼神却是空洞的。
下课了，她掏出手机，刷起了微博，突然，我看到她停在一篇微博上不再滑动，同时，我也感觉到了我的异样。
我凑过去，看到那篇微博是这样写的：有的人25岁就死了，只是等到75岁才埋葬，我们究竟是活了365天，还是只活了1天，然后把这一天重复了364遍？
我感觉她的眼睛逐渐有神起来，我发现我好像在进入她的身体，我的文件夹落到了地上，我突然觉得有点开心。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