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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平乱策

    “胡管家,你要自重!”

    小巷里,沈信抓住一户人家的门鼻,说什么也不肯再被架着走了。

    胡管家脸皮一抽,深知今夜这种行径等同劫持朝廷大员,是妥妥的死罪。

    可是,为了老爷,他哪怕是死,又如何!

    “沈都使,您且放心,老奴只是请您去总督府做客,不会怎么样的。”

    “哼!”沈信重重哼了一声,似乎有些消气,但抓住门鼻的手是死也不松:“胡管家,你让我回去,我看在部堂面子上,全当今夜无事发生。”

    “啰嗦!”林余见沈信人高马大,以为是个脾气火爆的汉子,可此刻拽门鼻的姿态,实在让他大跌眼镜,他也不再用力拖拽了,威胁道:“姓沈的,你再不松手,信不信我立马大喊,等造反的织工围过来,这里就你一个穿官袍的,你猜他们会不会像打死左参政那样打死你?”

    “起来吧你!”林余说完,看沈信表情犹疑,抓住门鼻的手也些微松了,他一个猛拽,直接把沈信拽了个踉跄,又装腔作势地说:“胡管家,照我看,就把他扔大街上得了。咱们不是怕他镇压了民乱,反害得部堂回不来么,干脆直接让暴民把这家伙打死,杭州城中再无可平乱之人,部堂这不就能回来了嘛。”

    “不可不可!”沈信顿时慌张起来,委屈道:“沈某素来敬佩部堂,怎会故意加害!罢了,胡管家,既然你不信沈某拳拳平乱之心,沈某就随你去总督府就是了。”

    一行四人,拖拖拉拉地回到了总督府。

    沈信并没有被看管起来,而是被请到了会客厅,商议平乱事宜。

    他看到,那押解他的两名亲卫里的一个,毫无顾忌地往厅中椅子上一坐,咕隆隆地灌起了茶。

    他心中不由惊醒。

    按照他对胡管家的了解,性子四平八稳,是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的。

    所以,抓他来总督府的主意,可能是眼前的这个年轻小子提的。

    年纪轻轻,能有这份谋略和胆识,倒是个人才。

    不过他这在胡管家面前横行无忌的模样,显然是没吃过官场的亏啊。

    且不说胡管家心里会不舒服,今夜遭劫持之耻,他日后也不会善罢甘休。

    到那时,这个嚣张的年轻小子,就该尝尝背锅的苦了。

    他也不揭穿这种隐患,朝胡管家一拱手,从容笑道:

    “胡管家,你请我到这总督府,可是有其他的平乱之策要沈某施行?沈某倒要好好听听。”

    胡管家没回话,看向林余,林余也不矫情,直接问道:

    “沈都使,不妨先说说你知道的城内情况,织工暴乱领头的是谁,究竟有多少织工参与进来,城门是否失守,两卫兵士几时进城?

    不先把这些基本情况搞明白,那不是瞎指挥嘛。”

    沈信眼神一凝,品出了些不一样的滋味出来,他故作生气,冷哼问道:

    “你是何人?也配问本官这些话么!”

    胡管家脸色微变,正欲找个理由解释,林余却直接不耐烦了: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有空在这浪费时间试探,不如做些实事!

    你要是不服,等部堂回来,自可向部堂问我的罪。

    我叫林余,双木林,馀粟的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要找我麻烦,我等着就是。”

    沈信自从当上都使,还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登时大怒,拂袖而去。

    可都走到了门口,胡管家致歉挽留的声音仍未响起,这反而让他惊疑起来。

    莫非这小子来头甚大?

    也是,对官场规则毫无顾忌,对朝廷二品大员毫无尊重,要说这是愣头青,没有依仗,他死也不信。

    而且,自己这一旦离开,可就真的生死系于他人,没有一点主动权了。

    “哼,平乱之事要紧,本官不与你计较。”沈信复又折返,看都不看林余,朝胡管家说道:“

    这些织工造反明显是早有预谋,今天一大早,他们趁着人多进城之时,占据了十座城门中的七座。

    总人数有两万之多,大多数是城内本地户,小部分是绍兴府、嘉兴府,湖州府等地过来的。

    至于领头之人,我捉了些织工问了,是一个叫做葛立的织布工煽动的。待明日两卫兵士进城,先抓了这个葛立,剩下的慢慢收拾。”

    了解的很清楚嘛。

    擒贼先擒王,既能快速平乱,也能避免大部分伤亡,确实是个良策。

    若真让这沈信如此做了,十日之内,杭州城里的民乱当解。

    只是,这不符合胡管家和林余的“利益”。

    胡管家要的是这民乱要么解决不了,等老爷回来解决;要么是这民乱三两日解决,不给京城插手的机会。

    林余要的是官府对织工妥协,商人对织工妥协,并让出利益。

    很显然,沈信的办法,再好,也跟他们不是一头的。

    林余站起身,说道:

    “既然沈都使如此有信心,那就麻烦你写两封文书,分别送给杭州右卫和杭州前卫的指挥使,要求他们在明天中午之前夺取织工手里七座城门中的六座,总督府自会为你的文书加盖关防大印,也会派人与两卫兵士里应外合,帮他们夺取城门。

    夺取之后,让两卫兵士把守城门,但不得进城,原地驻扎。”

    “纸上谈兵!”沈信轻笑出声:“你莫非以为,夺取了六座城门,留给暴民们一座,他们就会仓皇而逃?”

    林余摇摇头:

    “照沈都使所说,这次请愿的大多数织工都是杭州本地人,既然如此,为何要逃,这里本来就是他们的家不是吗?

    一人两人说反,是这一人两人的错。一百人一千人说反,是当地官府豪绅的错。一万人两万人说反,就是朝廷的错,是大明的错。

    既然有错,当认错,当改错。真要逃要死,也是咱们这些大明官员去逃去死,哪有让百姓去逃去死的道理!”

    沈信目光湛湛,呆立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大明,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百姓要反,当然该杀。

    可在这浙地,阳明心学昌盛,崇尚“致吾心良知之理于事事物物”、“但举大事,须顺民情”、“人君之举动,当以民心为心”……

    他一向推崇心学,推崇“忠君”之外,还要“爱民”,此刻便不得不稍稍赞同林余之语。

    此刻,他回想自己的平乱策,种种行迹,为的是自己,为的是皇上,要说也为了百姓,未免亏心。

    可平乱需用重典,妇人之仁怕是好听,不好看。

    这林余说的头头是道,是妇人之仁,还是真有平乱良策?

    他不禁好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