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祸福相依 好色和尚
第一抹日光倾泻下来，楚云陡然惊醒。
四周的环境很陌生，看起来在一个山洼里面，位置隐蔽，距离昨晚爬上的山顶有不短距离。
我在做梦？
我还没死？
我还活着？
他看向天际，暖洋洋的。山头和树枝间的雪貌似又化了不少，无比真实。
面前有一堆尚燃尽的白灰，又添了些新的枯枝，微风拂过，火光忽闪忽闪。
“发生了什么？”
楚云揉了揉额头，得不到答案。记得昨夜被两人追杀，精疲力竭，最后倒在了地上……
要是自己活着，那他们呢？
能放过自己？不可能吧？
对了，好呢？
他猛地站起身来，四周静悄悄的。
地上多了一些东西，两把带血的长刀，一张牛角硬弓，外加十几支箭。箭尾靠近翎羽的地方还写着一个字，不过自己并不认识。
“这些，好像是昨晚那两人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云轻语，无人作答。
他发现拿着的柴刀，不过只剩下了一把。豁口众多，破破烂烂，若非刀背较厚，早就断成两截。上面带着血，一直涂到木柄上，黏糊糊的。
弓和箭都在，数了数，六枝，其中一枝同样染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动了一下身体，哪哪都疼，那群畜牲和两个杂碎真够狠的，可是肩头怎的这般严重？
“你醒啦？”
好的声音传来，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条花蛇，两头坠下，一直延伸到她的腰部，已经失了生机。
“醒了。”楚云木然答道。
“醒了就好！”好坐到火堆旁，处理蛇，“我们的包袱都不见了，里面还有狼肉和好多吃食呢！不过我俩还活着，真好，你真勇敢！”
“你是说我？”楚云不信，自己有那个心，可是能力不够，一败涂地。
“还装！”好白了他一眼，看见满身伤口又有些心疼，“你等着，蛇一下就好，大补。”
“我……”楚云欲言又止，尽力在脑中回忆，道：“要不是你，我也没办法。”
“我？”好满脸狐疑，“我干什么了？”
“是你先挡住的那两人。”
“瞎话一套一套的，我怎么不记得！”
好专心致志烤蛇，觉得楚云说得荒唐。可能他跟那两人激战，刚刚睡醒脑子还在迷糊。
楚云不知道好是不是逗弄自己，不过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是他、是他出来了！
他的脸色变了变，心中沉了一下。
那个他，其实就是自己。
可是那个他，真的是自己吗？
道士说自己的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能算自己？他出来的时候，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思想、意志、行为都不一样，就是套了一个壳子！
不过那个他并非一无是处，自己的身体自幼开始便异于常人，无论体力、精力还是恢复能力。
六岁那年跟平田栾一道被村口的疯狗咬了，皮肉翻飞，鲜血淋漓，没几天就能下床活蹦乱跳，连疤痕都没留下，那家伙却躺了十来天，发热，说胡话。
还有九岁那年，和平田栾以及帮道芒在山上……
再说昨夜，先有狼群，再有人祸，看看浑身的伤口，要是换个人只怕早就蹬腿玩完了。
道士说，世间之事，往往福祸相依。可能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才给了自己一副极为健壮的身体。
但是楚云不想要这种福。
那个他不是自己，万一哪天他来了不走，自己不就没了？看着还是那个人，实际上呢？
他会对奶奶好吗？
他会跟平田栾和帮道芒称兄道弟吗？
他会记得无始村惨案，替村人们报仇吗？
就算会，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楚云想了很多很多，但是无论如何，那个他在昨夜救了自己，不然现在早就成了刀下之鬼。
印象中，他只会在每年年底的某一天跑出来。
那一天，跟襁褓中写着自己的生辰八字一致。
是因为感受到了性命危险，所以他临时跑出来了？
那是不是说明自己死了，他也就跟着没了？
楚云不知道答案，觉得很有可能。
临死前奋力一搏，用力过甚，贯通了道士所说的那道桥梁，所以他就出来了！
看了眼地上的刀弓，他觉得那个他真够厉害。武器都被收缴，那两个人大概率是死了。
他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两个人的尸体，也许他们跑了也不一定，那个他再强，对上两个成年人可能还是够呛。可是手里的刀……也许是之前的狼血吧，但是箭呢，怎么解释？
楚云一通天南海北，而后使劲甩了甩头。好说杀人跟杀鸡宰羊没什么区别，就是血多点，真是这样吗？
可惜“自己”生平第一次杀人，结果什么都不知道。
“要是我能够让他来就来，走就走就好了。”
想想他忽然一怔，昨夜那个他是怎么走的？是因为时间到了，还是有什么机关窍门？
如果掌握了那个诀窍，岂不是？
“来，给！”好将蛇肉递了过来，香味扑鼻。
楚云接到手中道了声谢，吹了几下，大口大口往嘴里送去。这些事情一时半会搞不清楚，先祭五脏庙再说。
吃完之后，两人找来几根藤条将刀弓捆了，上好的东西，扔了实在可惜，拿在手里又有些吓人，别到时被人当成匪给抓了。
“这是什么？”好翻了一下楚云昨夜躺着位置的枯草，发现两个沉甸甸的布袋，打开一看，惊讶道：“铜贝，这么多铜贝，怕是有两百多快！”
铜贝在商王时期就有了，大楚的铜贝在民间老百姓嘴里依据它的模样也称为蚁鼻钱。据说还有金贝、银贝，那就更值钱了，只有贵族子弟富商大户才能拥有。
楚云也有些讶异，以前倒是在村里见过几块，但是村民自给自足，偶尔去镇上大都还是以物换物，用得很少，估计翻遍无始村都没一个袋子里的多。
“这些钱应该都是他们抢的，到时候跟那些兵器一起交给镇公处置吧！”楚云想了想，脑海中又浮现出昨天那个妇人的凄惨头颅。
“好！”好点点头，“阿母说过，不义之财不可取！”
“对！”楚云笑了笑，“不过你可以拿着，过过瘾。”
两人又爬上了山，有了昨晚的教训，加之青天白日，显得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确认了一下方向，重新看见夜晚火光围绕的那座镇甸，反而没有晚上望得清楚。
“老伍、老什，换啦，人呢！”
“老伍、老什，出来啊，被狼吃了？”
“别是开小差跑回去找他的小寡妇去了吧！”
楚云和好听到喊声和笑声，急忙躲进边上的灌木下面。听意思山上有人轮流值守，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昨晚就曾想过这个问题，正常人谁会大晚上跑到有狼群出没的山上，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搞不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山下的村民才惨遭毒手！
楚云很想一探究竟，可是自己伤得不轻，断不可能有再战一场的力气。山上看守的就有两个人，还不知道剩下多少呢，就算他出来了也是个死。
“三哥，血！”一人大喊，“老伍、老什！”
“怎么了，老伍、老什！”
声音远了一些，楚云和好松了口气。断断续续的呼喊声中，老伍和老什应该是死了，尸体被放在一起。
他还挺讲究的……
两人重新找到了路，搀扶着下山。走过不久发现一条小溪，溪水清澈，倒映着狼狈的身影。
洗了把脸和身上的一些血污，精神稍稍振作了几分，又将带血的长刀打整了一下，重新背在身上。
楚云和好再度确认了一下方向，可以跟着溪流而行。约莫三里路之后，前方的水面宽阔了不少，说是一条河也行。
阳面浅水的地方搭着几座用竹子和木头做成的条板，前端两条腿的大半没在水里，板上面放着青石。
几名妇人各自占据了一条，将衣物在石头上搓洗，时不时聊上几句，笑着朝彼此撒水。
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楚云不由想起了无始村。奶奶和另外几家的婶婶也是这般，在河边洗衣聊天。
就在他恍然失神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和尚。光头锃亮，穿着灰色麻衣，脖子上挂着一串大大的佛珠，证明着他的身份。
只见他蹑手蹑脚走到水边，乘人不备悄悄凑到其中一名妇人身后，嘴巴恨不得咧到后脑勺，抬手就对着人家的臀部抓了一把。
楚云清楚看在眼中，想要提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妇人先是一惊，反应过来之后立时叉腰大骂：“哪里来的花和尚，敢欺负到老娘头上！”
另外几名伙伴同样愤怒，一时间鸡飞狗跳。
和尚面不改色心不跳，待她们骂完才双手合十道：“诸位施主误会了，只因有一只蜜蜂落在这位施主的身上，蜇了你我于心不忍，可是蜇了你它也会死，我同样于心不忍，这才出此下策，阿弥陀佛……”
几人见他一本正经，不免相信了三分。可是很快反应过来，还没开春，冷着呢，哪来的蜜蜂！
“干了坏事还想骗人，可恨！”
“走，我们抓他去见官，打他板子！”
“他这和尚肯定也是冒充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几名妇人怒气冲冲，拿水往和尚身上泼。觉得不解恨，随手扔出搓洗的衣服。继而又捡起了河边的石子，丢出了手里的棒槌……
四周的环境很陌生，看起来在一个山洼里面，位置隐蔽，距离昨晚爬上的山顶有不短距离。
我在做梦？
我还没死？
我还活着？
他看向天际，暖洋洋的。山头和树枝间的雪貌似又化了不少，无比真实。
面前有一堆尚燃尽的白灰，又添了些新的枯枝，微风拂过，火光忽闪忽闪。
“发生了什么？”
楚云揉了揉额头，得不到答案。记得昨夜被两人追杀，精疲力竭，最后倒在了地上……
要是自己活着，那他们呢？
能放过自己？不可能吧？
对了，好呢？
他猛地站起身来，四周静悄悄的。
地上多了一些东西，两把带血的长刀，一张牛角硬弓，外加十几支箭。箭尾靠近翎羽的地方还写着一个字，不过自己并不认识。
“这些，好像是昨晚那两人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云轻语，无人作答。
他发现拿着的柴刀，不过只剩下了一把。豁口众多，破破烂烂，若非刀背较厚，早就断成两截。上面带着血，一直涂到木柄上，黏糊糊的。
弓和箭都在，数了数，六枝，其中一枝同样染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动了一下身体，哪哪都疼，那群畜牲和两个杂碎真够狠的，可是肩头怎的这般严重？
“你醒啦？”
好的声音传来，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条花蛇，两头坠下，一直延伸到她的腰部，已经失了生机。
“醒了。”楚云木然答道。
“醒了就好！”好坐到火堆旁，处理蛇，“我们的包袱都不见了，里面还有狼肉和好多吃食呢！不过我俩还活着，真好，你真勇敢！”
“你是说我？”楚云不信，自己有那个心，可是能力不够，一败涂地。
“还装！”好白了他一眼，看见满身伤口又有些心疼，“你等着，蛇一下就好，大补。”
“我……”楚云欲言又止，尽力在脑中回忆，道：“要不是你，我也没办法。”
“我？”好满脸狐疑，“我干什么了？”
“是你先挡住的那两人。”
“瞎话一套一套的，我怎么不记得！”
好专心致志烤蛇，觉得楚云说得荒唐。可能他跟那两人激战，刚刚睡醒脑子还在迷糊。
楚云不知道好是不是逗弄自己，不过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是他、是他出来了！
他的脸色变了变，心中沉了一下。
那个他，其实就是自己。
可是那个他，真的是自己吗？
道士说自己的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能算自己？他出来的时候，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思想、意志、行为都不一样，就是套了一个壳子！
不过那个他并非一无是处，自己的身体自幼开始便异于常人，无论体力、精力还是恢复能力。
六岁那年跟平田栾一道被村口的疯狗咬了，皮肉翻飞，鲜血淋漓，没几天就能下床活蹦乱跳，连疤痕都没留下，那家伙却躺了十来天，发热，说胡话。
还有九岁那年，和平田栾以及帮道芒在山上……
再说昨夜，先有狼群，再有人祸，看看浑身的伤口，要是换个人只怕早就蹬腿玩完了。
道士说，世间之事，往往福祸相依。可能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才给了自己一副极为健壮的身体。
但是楚云不想要这种福。
那个他不是自己，万一哪天他来了不走，自己不就没了？看着还是那个人，实际上呢？
他会对奶奶好吗？
他会跟平田栾和帮道芒称兄道弟吗？
他会记得无始村惨案，替村人们报仇吗？
就算会，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楚云想了很多很多，但是无论如何，那个他在昨夜救了自己，不然现在早就成了刀下之鬼。
印象中，他只会在每年年底的某一天跑出来。
那一天，跟襁褓中写着自己的生辰八字一致。
是因为感受到了性命危险，所以他临时跑出来了？
那是不是说明自己死了，他也就跟着没了？
楚云不知道答案，觉得很有可能。
临死前奋力一搏，用力过甚，贯通了道士所说的那道桥梁，所以他就出来了！
看了眼地上的刀弓，他觉得那个他真够厉害。武器都被收缴，那两个人大概率是死了。
他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两个人的尸体，也许他们跑了也不一定，那个他再强，对上两个成年人可能还是够呛。可是手里的刀……也许是之前的狼血吧，但是箭呢，怎么解释？
楚云一通天南海北，而后使劲甩了甩头。好说杀人跟杀鸡宰羊没什么区别，就是血多点，真是这样吗？
可惜“自己”生平第一次杀人，结果什么都不知道。
“要是我能够让他来就来，走就走就好了。”
想想他忽然一怔，昨夜那个他是怎么走的？是因为时间到了，还是有什么机关窍门？
如果掌握了那个诀窍，岂不是？
“来，给！”好将蛇肉递了过来，香味扑鼻。
楚云接到手中道了声谢，吹了几下，大口大口往嘴里送去。这些事情一时半会搞不清楚，先祭五脏庙再说。
吃完之后，两人找来几根藤条将刀弓捆了，上好的东西，扔了实在可惜，拿在手里又有些吓人，别到时被人当成匪给抓了。
“这是什么？”好翻了一下楚云昨夜躺着位置的枯草，发现两个沉甸甸的布袋，打开一看，惊讶道：“铜贝，这么多铜贝，怕是有两百多快！”
铜贝在商王时期就有了，大楚的铜贝在民间老百姓嘴里依据它的模样也称为蚁鼻钱。据说还有金贝、银贝，那就更值钱了，只有贵族子弟富商大户才能拥有。
楚云也有些讶异，以前倒是在村里见过几块，但是村民自给自足，偶尔去镇上大都还是以物换物，用得很少，估计翻遍无始村都没一个袋子里的多。
“这些钱应该都是他们抢的，到时候跟那些兵器一起交给镇公处置吧！”楚云想了想，脑海中又浮现出昨天那个妇人的凄惨头颅。
“好！”好点点头，“阿母说过，不义之财不可取！”
“对！”楚云笑了笑，“不过你可以拿着，过过瘾。”
两人又爬上了山，有了昨晚的教训，加之青天白日，显得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确认了一下方向，重新看见夜晚火光围绕的那座镇甸，反而没有晚上望得清楚。
“老伍、老什，换啦，人呢！”
“老伍、老什，出来啊，被狼吃了？”
“别是开小差跑回去找他的小寡妇去了吧！”
楚云和好听到喊声和笑声，急忙躲进边上的灌木下面。听意思山上有人轮流值守，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昨晚就曾想过这个问题，正常人谁会大晚上跑到有狼群出没的山上，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搞不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山下的村民才惨遭毒手！
楚云很想一探究竟，可是自己伤得不轻，断不可能有再战一场的力气。山上看守的就有两个人，还不知道剩下多少呢，就算他出来了也是个死。
“三哥，血！”一人大喊，“老伍、老什！”
“怎么了，老伍、老什！”
声音远了一些，楚云和好松了口气。断断续续的呼喊声中，老伍和老什应该是死了，尸体被放在一起。
他还挺讲究的……
两人重新找到了路，搀扶着下山。走过不久发现一条小溪，溪水清澈，倒映着狼狈的身影。
洗了把脸和身上的一些血污，精神稍稍振作了几分，又将带血的长刀打整了一下，重新背在身上。
楚云和好再度确认了一下方向，可以跟着溪流而行。约莫三里路之后，前方的水面宽阔了不少，说是一条河也行。
阳面浅水的地方搭着几座用竹子和木头做成的条板，前端两条腿的大半没在水里，板上面放着青石。
几名妇人各自占据了一条，将衣物在石头上搓洗，时不时聊上几句，笑着朝彼此撒水。
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楚云不由想起了无始村。奶奶和另外几家的婶婶也是这般，在河边洗衣聊天。
就在他恍然失神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和尚。光头锃亮，穿着灰色麻衣，脖子上挂着一串大大的佛珠，证明着他的身份。
只见他蹑手蹑脚走到水边，乘人不备悄悄凑到其中一名妇人身后，嘴巴恨不得咧到后脑勺，抬手就对着人家的臀部抓了一把。
楚云清楚看在眼中，想要提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妇人先是一惊，反应过来之后立时叉腰大骂：“哪里来的花和尚，敢欺负到老娘头上！”
另外几名伙伴同样愤怒，一时间鸡飞狗跳。
和尚面不改色心不跳，待她们骂完才双手合十道：“诸位施主误会了，只因有一只蜜蜂落在这位施主的身上，蜇了你我于心不忍，可是蜇了你它也会死，我同样于心不忍，这才出此下策，阿弥陀佛……”
几人见他一本正经，不免相信了三分。可是很快反应过来，还没开春，冷着呢，哪来的蜜蜂！
“干了坏事还想骗人，可恨！”
“走，我们抓他去见官，打他板子！”
“他这和尚肯定也是冒充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几名妇人怒气冲冲，拿水往和尚身上泼。觉得不解恨，随手扔出搓洗的衣服。继而又捡起了河边的石子，丢出了手里的棒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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