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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孔盺亦

    孔昕亦醒来后,没有哭也没有闹,很平静的接受了被王夺带走的事实,似乎对于她来说,留在爷爷身边与留在爸爸身边没有什么两样,既然爸爸更需要自己,那就留在爸爸身边就好了。

    思无城那边很快就派来追兵,王夺的通缉令也被下发至整个北境,赏金高达一万金阳币,与那位传说中的不死者零阳冬的赏金一样,并列世界第一。不过,要拿到赏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要安然无恙的带回王夺身边的女孩。

    王夺本想逃到第九神域去,可橘子城关口卡着他的去路,他只要敢现身,必定会被发现。他带着女儿逃进了橘子城东边的天青群山中,群山高耸如云,山谷深处有很多从不出山的部落,他们从不了解外面的世界。

    王夺费劲千辛万苦,在群山间小心寻找,才终于找到一个部落。王夺拿出孔昕亦身上剩下的银钱,恳求部落首领收留他们。这是一个友好的部落,首领见王夺父女没有威胁,答应了让他们留下,首领不要那些银子,只需要王夺跟他们一起干活。

    一年后,王夺觉得外面风头差不多过了,在一个月光明亮的夜晚偷偷离开了。山林间地形复杂,进来难,出去更难。他们足足在山间兜兜转转了两个多月,期间只能吃些地鼠野菜,还要小心野兽出没。就算是这样艰苦,孔昕亦也没有怨言,一直默默陪着王夺一起承受。

    出了深山后,王夺和他女儿都已经饿的脱相,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样。他壮大胆子来到橘子城南门的告示墙前,墙上仍然贴着他的通缉令,不过纸张已然发黄变皱,贴的位置也被挪到角落,显然是无人关注了。

    王夺揉一揉女儿脏兮兮的头发,说:“对不起啊,昕亦,这一年让你受苦了,你要相信爸爸,之后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

    孔昕亦点点头,似乎是相信了他说的话。

    王夺在橘子城外不远处住下了,这里有几个废弃的木屋,修修补补还能住,不只是他,还有很多流浪汉就睡在这种地方。

    橘子城晚上有宵禁,一到夜晚街上就不准有人,要住店里消费太高,流浪汉们就白天在城内乞讨,晚上出城睡觉。要有商人拉货要过城门,不着急的就等到宵禁过去,着急的就交一大笔钱,过城时不可逗留,快速离开。

    王夺还做不出乞讨之事,他在山里挖些竹笋,捡些蘑菇拿到集市去卖。每天赚点小钱,不至于自己和女儿饿着。

    有一天,王夺看到一个士兵正在告示墙上贴新的通知,一群人围在那里看,他走过去凑热闹。他看到士兵把贴在墙角的那张通缉令撕了下来,到今天为止,这张纸已经完全看不清内容了,只有那醒目的数字还提醒着众人这是一张通缉令。

    “我当时就知道,这通缉令上的赏金不可能有人拿的到,一万金阳币,那得有多少黄金才能铸成啊,够我挥霍一辈子了。”

    “害,就你,你以为你能花好多钱,我们全部加起来都花不完呢!”

    “我跟你们说,这种数额的赏金,发下通缉的人根本就不打算让人拿到。之前就有一个跟这个同样赏金的通缉犯,那个惹了全世界的不死之人零阳冬啊,到现在都没人捉到他。”

    “我擦,你提他干嘛,万一把他惹过来咋办,晦气!”

    “晦气!”“晦气!”众人一下就散开了,王夺看着那张被随意丢在地上的废纸,他明白,风头真真正正的过了。

    王夺带着女儿回到河木镇,这些年河木镇发展迅速,他的祖屋被当成危房推平了,这几年王夺的外貌大变,河木镇的老乡已经没有人认得他了。他化名温奥,在河木镇租了一个房子,每天给别人搬货,做些体力活。

    在一次干活的时候,他的腰扭到了,孔昕亦正好跟在他旁边,她眼疾手快,一下就扶稳他的身体,同时把他背上的一麻袋货拿下来,抓在手上,不费吹飞之力。

    王夺第一次发现了女儿的天赋,这一年孔昕亦十岁。

    之后的一年里,王夺便让孔昕亦与他一起干活,赚到足够的钱后,王夺做起了生意。他学着河木镇那些大老板,在河边租了一块地,雇几个人来给他种水稻,相比于那些大老板,他的规模要小许多,不过王夺相信自己会越做越大的。

    王夺没有如愿,不久后天水河再次换道,它没有远离河木镇,而是又往河木镇靠近了,王夺租下的稻田全部被淹,他亏得血本无亏。

    接下来的几年里,王夺无心奋斗,被现实打击得开始胡思乱想,女儿在外面苦力干活,他躺在家里喝粗制白酒,心里想着那一万金阳币,他为了她们母女俩放弃的一万金阳币。

    王夺心安理得的拿走女儿干苦力赚的钱,喝醉了,脑袋晕乎乎的,看到女儿的脸,他就想起那一万金阳币,一巴掌就呼过去,拳打脚踢。

    孔昕亦从来没有还手,默默承受,一开始有点痛,可后来就没有感觉了。是真的没有一点感觉了,好像在挠痒痒似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多以前可以伤害到她的东西再也无法伤到她了,有次她摔倒在沙石地上,手上竟然没有流血,只是有一点轻微的破皮。

    父亲打过她之后,一般就直接睡了,醒来就拉起她的手,眼角有一丝泪,似乎很后悔,他一身酒味的说,“对不起,昕亦,你原谅我好不好,爸爸不是故意的,爸爸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孔昕亦点头,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睛,她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一些她无法理解的东西在这双眼睛里面流转,她仿佛又看见了那道时不时会出现的人影。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父亲时不时就会喝醉,然后打她,第二天就会拉住她,说对不起。孔昕亦离开屋子,在码头上搬起一件件货,猛烈的太阳让那些工人不敢出来,只有她还在干活,她感觉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气。

    孔昕亦似乎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她觉得挺好,父亲至少还是爱自己的。她时常会想起母亲,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不由自主的笑出来,她怀念母亲,那些美好的记忆成为她的动力。

    在孔昕亦十二岁那年,一群人来到河木镇,他们穿着统一,一身灰青色布衣看上去干练无比。领头的站在台上喊话,几个小弟就在下面分发传单。

    “我们青武门是江湖正派,各位乡亲们应该也听说过我们,这次前来是要通知大家,我们门主要收新徒弟了,都听好了啊,三年后,青武门会在青城举办比武大会,前十名可以加入青武门,第一名将会被我们门主收为徒弟,还会额外奖赏两百金阳币。”

    “咋是三年后了呢?不能快点吗?”

    台上的人回答:“咳,门主自有他的目的。这么提前就通知大家呢,也是想让大家做好准备。参加比武大会的参赛者必须是十六岁以下,而且得是男孩。

    各位家里若是有符合条件的小孩,现在便可开始训练。比武大会主要是看参赛者天赋,但是也比武艺。

    所以提前三年通知你们,是让一些没有练过武的小孩有机会参加大赛。”

    “那现在有条件参加,三年后却没有条件的呢?”台下有人打岔。

    “那只能怪运气不好了,门主这样选择,也只是想让参赛者多一点而已。”

    青武门的人离开了,台下的人也逐渐散开,只留下王夺一人呆呆的站着,当晚,他躺在床上,彻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他拦住正要出门工作的女儿,递给她一杯水,让她喝下。

    孔昕亦有些惊讶父亲这么早就起床了,她没有怀疑,喝下了那杯水,冥冥之中,那个人影又出现了。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她感觉胸口好痛,她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她微微抬起头,看到自己的上衣不知被谁脱下,胸口上绑满了绷带,红色的血浸湿了绷带。好痛啊,好痛啊!

    她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是父亲和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王夺,你怎么可以这么丧心病狂,这可是你的女儿!”

    “我的事,你不用管,你只管治好她就行!”

    “你他么的,你个杀千刀的,我就问你,你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她是女孩,青武门只要男的。她现在已经开始发育了,早切掉早解脱。你放心,我女儿很强的,肯定是比武大会的第一名,到时候我分你十个金阳币!”

    “疯子,我不要你的钱!”

    “哼,王丁我可警告你,不要想告我,拿我赏金有一个条件就是我女儿她必须完好无损,你告了我,到时候钱拿不到,还平白把命丢了。”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这是她欠我的,她们娘俩欠我的!”

    屋内,孔昕亦痛到意识模糊,她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父亲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此刻,她不知是心更痛苦还是身体更痛苦。她咬牙坚持不发出声音,她感觉那个陌生的人影此刻一定在她的旁边,她艰难的伸出手,朝床边挥一挥,你一定在的吧,安慰一下我好不好?

    她的手无力的垂下,她再次陷入昏迷当中。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孔昕亦看到父亲跪在她的床边,手里握着她伸出去的那只手。

    他哭了,痛哭流涕,声泪俱下,“昕亦,对不起,爸爸一时鬼迷心窍,爸爸不是故意伤害你的,对不起,昕亦,爸爸不能给你好日子过,你理解爸爸好不好?”

    孔昕亦安静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见女儿不出声,王夺只好继续说:“昕亦,你去参加三年后的青城比武大会,你一定能获得第一的。昕亦,以后你就是一个男孩,名字就叫温瘴,好不好?今后,只要你不脱裤子,没有人会知道你是一个女孩的。”

    她仍然没有说话,看着父亲流下的泪,听着他的对不起,她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在问,是真的吗?你的对不起是真的吗?

    今后,孔昕亦再也没有笑了,想起母亲时,脑海里浮现的不再是美好的记忆,而是她死后悲伤的记忆,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躲起来,偷偷哭泣。

    两个月后,孔昕亦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王丁在某天离开了河木镇,他的确不敢告发王夺,只是继续留在河木镇他害怕王夺会杀他灭口。

    王夺带上伤好的孔昕亦来到当地一家武馆的门前,王夺探头往里看,里面站满了正在扎马步的小孩。

    武馆师傅走了过来,对他们说:“兄台,带孩子来习武啊,那你可得快点决定,这馆里面只剩最后一个位置了,一年只收一百五十文钱,绝对的童叟无欺。”

    “太贵了,不能少点吗?”

    “真不能少了,兄台,你不信去问问,青城周边城镇的武馆都涨价了,我们河木镇三个武馆,其他两个一个两百文,一个竟然要十枚银阳币啊,这不是抢钱吗!”

    王夺也无话可说了,乖乖交了一百五十文钱,把女儿推进武馆,临走前交代:“温瘴,你在这里好好练,一定要得第一名!”

    孔昕亦像个木偶一样,面无表情,被武馆师傅领到一个空位,她跟着台上师傅做出一个个动作。空闲休息时间,其他同学围在一起聊天玩耍,她坐在原地,显得格格不入。

    有同学找她搭话,她不回答,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搭话的同学,那人无趣的走了。

    两年后,比武大会选拔赛开始,青武门派了十个人来监督河木镇的选拔赛,孔昕亦打败了所有选手,她代表河木镇进入了青城决赛。

    青城建在金阳大道旁,其位置正好位于金阳大道最中间,当年修缮大道时青城的青家出了很大一份力。青家族是一个传承古老的家族,据说曾经与齐家族一起竞选过王族之位,结果很显然是失败了。

    青城在青家的治理下与北方中心橘子城相差不大,不过与思无城相比还是差远了。

    青武门便是青家成立的一个名门正派,齐王族不许辖下擅养私兵,青家便钻空子不养兵,只养精英。

    他们召集江湖各路正派人士,开山立派,以行侠仗义之名聚集起越来越多江湖好汉,谁能证明自己武功最高就会被青家指定为门主,门主的权力很大,除了要听命于青家之外,其余时候青武门由门主全权负责调动。

    决赛开始时仍有两百多位选手,青武门决定先让选手大混战,最后剩下的二十人再一对一比试。比武大会意在切磋,若有伤人性命者将立刻逐出大会,并接受审判。

    混战开始,孔昕亦一拳打晕一个,惹得没人敢靠近她的身边。混战结束,她理所当然的在那剩下的二十人当中。

    为保公平,青武门让这二十人休息一天后再开始比试。在回旅馆的路上,王夺兴奋的大喊大叫,他很高兴,仿佛看见了那两百金阳币在他眼前闪耀。

    孔昕亦低头跟在他的身后,脑海里浮现出父亲痛哭流涕的模样,他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就像魔咒,围绕在她的耳边,然后脑海里的画面与现实重合,她听到父亲在笑,他一点都不对不起……他很开心,为什么?

    赛场上,父亲坐在观众席上,他起晚了,观众席只有最后一排有座位了,他的背后是坚硬发黑的石墙。孔昕亦抬头看去,父亲在朝她招手。

    比试开始,选手可以自由使用场上的实木兵器,有人拿木刀,有人拿长棍,他们耍起招式,看得人眼花缭乱,不过他们都敌不过孔昕亦普通的一拳。

    孔昕亦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赢下了所有人,全场很安静,他们都被这个小男孩的强大给震惊到了。有个人开始大笑,他的笑声嚣张无比,打破了这份安静,“哈哈哈,这是我儿子,这是我儿子啊,他是第一名!”

    孔昕亦站在比试场上,隔了很远,父亲的笑声还是清晰的传到她的耳边,这声音让她想吐,还有一股强烈的恨意,撕裂了她的心灵。她一步一步走到武器架前,拿起一柄长枪,木头做的,就连枪头也是,不过很硬,刚才那几个对手用这些武器打到她的身上,很痛。

    他还在笑,笑声刺耳,她的内心变得一片空白。不知不觉间,她握紧了枪柄,力气之大几乎将木柄捏碎,她抬头,看到了笑容灿烂的父亲,枪瞬间就投了出去,发出了“咻”的一声,笑声停下了,父亲身后的石墙上出现一滩混杂了黄白之物的血迹,木枪深深扎进了墙壁之中。

    周围人开始尖叫,逃离。

    台上的青武门门主大怒,喊道:“小畜生,当我的面敢杀人,偿命吧!”说罢,他就冲下来,手拿长刀,劈向孔昕亦。

    这时突然出现一个红衣女子,挡在了孔昕亦面前,青武门门主眼神一凝,立马放下长刀,“夏神官大人,你这是何意?”

    “我这次只是代表夏家过来接受青家的邀请,与神殿无关,还请门主不要误会,莫叫我神官。”红衣女子说道。

    “那你救下这杀父畜生又是何意啊,要是让这畜生跑了,我青武门的脸面往哪放!”

    “他杀伐果断,我觉得他正好适合加入我红衣神殿,你觉得呢,门主?”

    “你……”青武门门主还想说什么,却被看台上一位老人阻止了,老人一袭青色长袍,白发苍苍,“够了,段计固,让她们走吧。”

    “夏小姐,你还是带上这小家伙快走吧,不然时间长了,影响不好。”老人又朝红衣女子说道。

    红衣女子朝老人拱手道谢,抱起跪在地上的孔昕亦离开了青城,离开前,孔昕亦一直失神的望着台上那具无头尸体。

    “我叫夏钟,你叫什么?”

    夏钟怀里的小孩没有回答,夏钟仔细听,听到她在小声呢喃,“妈妈,对不起。”夏钟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这小孩不是坏人,她温柔的摸一摸小孩的脑袋,这一摸不得了,小孩直接就哭了出来。

    哭过之后,小孩抓住夏钟的袖子,小声的说:“我叫温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