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同行之人
等张甦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
他被近处的声响吵醒，咋咋咧咧的，像是有人在争吵什么。
与上次不同的是，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了许进打晕他的那一刻。
直到现在，他仍然不知道去东边做什么，这种如碎片般的记忆让他很恼怒，恍恍惚惚的，像个傻子。
躺在床上，身子乏力，四肢甚软，即是被那三兄弟尊称为张大人，可昨夜到现在，从未给过一口饭吃。
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他忍着疼痛从床上起来，平底泥地，甚有窝陷…太矮了，没有前世那种站在百层高楼之上掌握全局的感觉。
他摇摇晃晃的走在几天可能看不都不会看的“贫民窟”中，无声苦笑。
如今被那三兄弟摆来摆去的…约莫也明白了，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个被随意摆弄的棋子，而且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一切，张甦…许进…广阳太守…他站在低处抬头，就正如在这平房一样，看不到天，只会看到的是一层压在头上的瓦片……
往常都是由自己担任这一角色的，至于被突然带到这来当小卒和棋子的感觉……
张仲民啊…你也落到这副下场了……
恍惚间，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大。
须臾，两个身着同样衣服的人走了进来。
一人手上提着烤肉，一人手上提着酒坛，对着他作揖道:“许金吾命小人们好酒好肉款待张大人，可杂家小舍，没有其他的，就得一壶浊酒，一只烤豕腿招待大人了。”
说着他们抬起头来，竟长的也一模一样，不过左边这人脸上却是有一道长刀疤。
张甦知道这是接触外界的机会，道:“你们是何人?双生子?”
脸上没有疤痕的人道:“小的名唤黄兴泽，这是小人的胞弟黄兴明…吾等都是三许大人的手下，大人有何吩咐都可交给吾等…”
说着，黄兴泽将肉递上，道:“大人说的没错，确是双生子。”
下人?监视?
“许进呢?此处又是何地?”张甦接过吃食却并未着急啃。
这回换脸上长疤的黄兴明道:“昨日和大人去太守府，被下人小厮堵在门口咧，许金吾回来只说是已见过广阳使君的小姐了，令我们做好准备明日启程。”
“至于此处…小人们是被蒙着眼送进来的，不知道具体在哪。”
张甦沉默了一会儿，他自问意志强大，连昨晚“死后”的事都能强行记起一些，可却丝毫不记得有过这事。
还有许进已明白他不是本人上号，今日晨间再带他去那太守府，应是依靠他的皮囊做了什么?
想到这，他其实很想问问那座府邸的主人到底是谁，和自己又是什么关系，怎么还没进去就有这么多人抢着杀……
也不是不能旁敲侧击的诈出这汉子的话…可不确定许进对他是精怪的怀疑有没有流传到这两人耳中，只得作罢。
于是他只能寻找另一个突破点，“江东之事，可有变故?”
两人对视一眼，不解道:“都是张大人出的主意，明暗两条线…彭大人也已准许我们从赤壁渡江，能有何变故?”
江东，赤壁?
张甦了然于胸，随后笑着指了指门外道:“没有变故，他们在吵什么?”
两人同口异声道:“江大盗找那挛鞮比试武艺，打的不相上下，门外正起哄咧。”
张甦没有碰桌案上的酒，只是拿着烤肉咬了一口，道:“我也去看看。”
“大人不是从来都喜欢这些武夫吗?”
张甦囫囵将肉吃个干净，道:“其实我以前也不怎么喜欢吃肉的……”
……
张甦走到外面，第一眼注意的是地下的草地，翠绿缤纷的，很干净，好像是让人特地打扫过。
远处一望而尽，俱是些像昨日他见过的柴楼那样的小平房，不过却是紧密相接的。
此时他才知道了那些响声不止是围着看戏的人传来的，还有其他院子来里的人，他们手持刀剑，站在不远处，监视着中间几人的打斗。
“江大哥，打呀！早看这胡人不顺眼了！”
“好！”
“他娘的，三个汉子车轮战都拿不住他，没吃饭啊！”
“啊啊啊…看打！”
随后响起的吼声估计就是那江大盗的声音，声啸如雷，一双虎拳打的阵阵生风。
不过另外一人的身影却是被挡住了，张甦没有看到，应该是那个叫什么挛鞮的胡人。
黄兴泽上前大喊一声，“匪徒们！你们的恩公来了！”
围着的众人回过头来，没有看这朝廷走狗，只是盯着张甦手中哪只烤猪腿。
他们都是今日被许留许方抓过来的，莽汉对莽汉，两眼一对就开干，打到了现在，自是饿的受不了。
“他是那个官啊?怎么像个小娃娃?”说话之人身穿黄色道服，头上系着黄布，坐在近处的石案上。
说着道人跳下石案，抬头用鼻子嗅着气味，突然大笑道:“肉！”
后面有人吼道:“温庭坚！你说甚废话，快快过来，爷爷再跟你大战八百回合！”
“是嘛…爷爷就是没吃食才拿不下那胡人。”
“你放屁！给你四只脚也是软蛋！”
“你们这些厮鸟能有甚武功?怎么不见去三许走狗那叫嚣?”那黄衣道人对后叫了一句，转头向张甦走来。
先是咽了咽口水，道:“这位，就是张大人了?果然吃的比我们好勒……”
张甦摆了摆手上的吃剩的骨头，道:“已经吃完了。”
“省得，省得！”温庭坚的眼神愈发有神，直勾勾的盯在哪，像个乞食的老狗。
张甦将骨头丢过去，被他双手接住。
随后一句话却是把张甦咽住了。
“哈哈哈…三年未尝肉味…想不到第一次见大人就给了如此厚礼！”
“妙哉啊……”温庭坚在蹲在地上贪婪啃食，边吃边道:“老道…嗯…在跟天公将军时，曲阳那地儿…嗯…只要是死人骨头都能炸出二两油水……”
“老道苦啊……”他将几寸厚的猪骨掰成两段，又吸了起来，道:“那皇甫老儿跟我一个年纪，怎么就不知体谅百姓的痛苦呢?乖乖，坑杀了十万人啊，岂不知我们为何要做这掉脑袋的事?就是连死人骨头都吸完了嘛……”
张甦看着他这幅做派，暗自摇头，随后再看了看他身后那几个叫嚣的人…眼神也是直勾勾的盯着骨头，不过更多的却是凝聚在温庭坚身上。
大概能猜到，是他们派这黄衣老道来的。
“给他再拿一条豕腿。”
“大人有所不知…这道人性子虚伪…再者那豕腿……”
张甦打断他的话，简短说道:“不管是留着给许进吃还是给你们自己…一只豕都有四条腿，不是吗?”
“是……”
黄兴明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对，却也遵照吩咐，转身而去。
张甦又对这黄兴泽道:“案上还有一壶酒，也提过来。”
待两人走后，张甦看了看温庭坚，后者连忙从地上爬起引着他往树下而去。
……
“你想说什么?”张甦在树下坐下道。
“老道听说过大人的事。”他指着天道:“此次江东之行实乃是大人的主意，归来之后必是要得到朝廷重用的…可那三许走狗却横叉一脚，反倒让大人成了陪衬。”
“如今老道与杨俊，高耀民等受大人一饭之恩，却也感报恩惠，愿立下同盟，抚大人建功！”
张甦笑了笑，道:“都还没认识你们，就忙着为我效死了?”
老道人喝了一口浊酒，指着中间还在打斗的两人道:“大人或许还不知晓，今日是许留许方将他们抓了回来。”
“而吾等却是自己跟二许回来的。”
“哦?”
“实话说吧，我们本就受不了外面四处漂泊的苦日子，现在丞相又跟大将军拼了起来，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我们想留在许昌，享荣华富贵，但三许金吾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只想让我们去送死。”
“你觉得我就会给了?”
“会的，因为使者如今境地和我们一样……”温庭坚指了指地上早已被他啃成残渣的骨屑道:“再者，大人刚刚不也给了我吗?”
“给你骨头渣不代表可以将命交给你。”张甦摇摇头，又笑了起来，道:“你可以仔细道来，张…本官如今是什么境地?”
温庭坚道:“此去累月，在下从太守府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说说?”张甦正想知道这事，瞟了瞟在远处观望的黄氏兄弟，笑道:“如能说准，以后就跟着我天天吃豕腿。”
温庭坚也注意到了这点，附过身来低声道:“曹使君的女儿并不在此次队伍中，而是跟着另外一条线走广陵郡入吴……”
“大人与吾等皆是丞相明面上的送亲之队，此过荆州走赤壁是成武侯的地界，而成武侯此时正连袁抗曹，岂不就是去送死?”
“大人莫说老道心机叵测，实乃是取死之道，连合大人报团，只是想多些助力，多些生机矣。”
“好。”张甦应下道:“作为盟友，首先你得让我知道我们是怎样的一伙人。”
“好说，能来这的都是有些能耐的人。”温庭坚指着中间打斗的两人道:“那个穿狼皮带耳坠的叫挛鞮约古，是北面来的胡人，流落到许昌连杀十六人…朝廷震怒，派三曲金吾连夜出宫抓他，不过这小子很狡猾，能记住所有的地形道路，鼻子也灵的很，三许追了他很久也没能拿住。”
说着他又指了指墙角一个瘦小身影道:“还是抓住了他弟弟，才能逼其现身…我们被蒙眼带来此处也是因为这狼崽子。”
“挛鞮约古?”张甦看着那个鬼魅的黑影记下了这个胡人。
“…刚刚那咆哮的莽汉叫江龙，吴郡吴县人，是几年前三许逃来许昌时所带，此人精通水性，力大无穷，在江夏一带有“水龙王”的游侠匪名，又跟如今已是江夏折冲校尉的锦帆贼打的火热，且熟悉入吴之路，是三许特地提过来当副手用的。”
“不过大人可不要被其莽汉的样子迷住眼…”温庭坚没有一口喝完酒，反是留了一大半向远处抛去，道:“此人是个棘手的，大人如想摆脱三许做事，必定是要先解决他。”
张甦没有在意，他前世就是个商贾，只会些三脚猫的柔道武术，而这江龙约莫是跟许进一个级别的，如果要自己一个人解决他，难如登天。
他环顾四周，道:“就这些?”
“重要的就这些，三许明日可能还会带些人手充排面…”说到这，温庭坚忽然拍了拍头道:“还有一个女子，叫冯苏兰，老道只知其精通刺杀，其余的嘛…”
这里他顿了一会儿，神情有些落寞，张甦也转过头来看向他。
那道人放下手来，头上的裹布隐约还有些字迹，但是能看清楚的就只是那个吉字。
“…就是老道这些黄巾余孽了。”
……
温庭坚接过黄兴明的三条烤猪腿走了。
张甦看着他的背影，回忆着他才说过的话，这里都是有本事的人，可温庭坚只说了其他人的事，却一笔带过自己的。
不可全信此人。
此时在远处观望的黄氏兄弟也走了过来，不过却没有找张甦说话，而是在院中将已经打红眼的两人分开。
黄氏兄弟对张甦比较尊敬，是因为他有官职还得了许进吩咐，而面对这些匪徒时，从来不是好脸色。
大声喝骂几句后，来到门口，哪些侍卫也并未阻拦他们，背着手就出去了。
张甦还坐在树下，抬眼看去，见江龙冷冷盯了他一眼，转身进屋。
而那叫挛鞮的胡人却牵着他弟弟向他走来。
“狗…狗官…滚过去！”
他的汉语不熟练，只说了这一句话。
听着这称呼，张甦知道这人肯定对当官的没有什么尊敬，不能像对温庭坚一般仗着身份套些话了，随即也放下交谈的心思起身走回屋中。
灯火将息，挛鞮与他弟弟睡在了树上。
是夜，张甦在屋里听到外面有打斗声，没有理会，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黎明刚至之际，有人一脚踹开了大门。
许进似乎一直改不了大嗓门的习惯，一声雷啸将院子的人全震醒了。
“精怪匪徒们，都起来！爷爷带你们去东面闹一闹！”
……
他被近处的声响吵醒，咋咋咧咧的，像是有人在争吵什么。
与上次不同的是，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了许进打晕他的那一刻。
直到现在，他仍然不知道去东边做什么，这种如碎片般的记忆让他很恼怒，恍恍惚惚的，像个傻子。
躺在床上，身子乏力，四肢甚软，即是被那三兄弟尊称为张大人，可昨夜到现在，从未给过一口饭吃。
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他忍着疼痛从床上起来，平底泥地，甚有窝陷…太矮了，没有前世那种站在百层高楼之上掌握全局的感觉。
他摇摇晃晃的走在几天可能看不都不会看的“贫民窟”中，无声苦笑。
如今被那三兄弟摆来摆去的…约莫也明白了，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个被随意摆弄的棋子，而且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一切，张甦…许进…广阳太守…他站在低处抬头，就正如在这平房一样，看不到天，只会看到的是一层压在头上的瓦片……
往常都是由自己担任这一角色的，至于被突然带到这来当小卒和棋子的感觉……
张仲民啊…你也落到这副下场了……
恍惚间，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大。
须臾，两个身着同样衣服的人走了进来。
一人手上提着烤肉，一人手上提着酒坛，对着他作揖道:“许金吾命小人们好酒好肉款待张大人，可杂家小舍，没有其他的，就得一壶浊酒，一只烤豕腿招待大人了。”
说着他们抬起头来，竟长的也一模一样，不过左边这人脸上却是有一道长刀疤。
张甦知道这是接触外界的机会，道:“你们是何人?双生子?”
脸上没有疤痕的人道:“小的名唤黄兴泽，这是小人的胞弟黄兴明…吾等都是三许大人的手下，大人有何吩咐都可交给吾等…”
说着，黄兴泽将肉递上，道:“大人说的没错，确是双生子。”
下人?监视?
“许进呢?此处又是何地?”张甦接过吃食却并未着急啃。
这回换脸上长疤的黄兴明道:“昨日和大人去太守府，被下人小厮堵在门口咧，许金吾回来只说是已见过广阳使君的小姐了，令我们做好准备明日启程。”
“至于此处…小人们是被蒙着眼送进来的，不知道具体在哪。”
张甦沉默了一会儿，他自问意志强大，连昨晚“死后”的事都能强行记起一些，可却丝毫不记得有过这事。
还有许进已明白他不是本人上号，今日晨间再带他去那太守府，应是依靠他的皮囊做了什么?
想到这，他其实很想问问那座府邸的主人到底是谁，和自己又是什么关系，怎么还没进去就有这么多人抢着杀……
也不是不能旁敲侧击的诈出这汉子的话…可不确定许进对他是精怪的怀疑有没有流传到这两人耳中，只得作罢。
于是他只能寻找另一个突破点，“江东之事，可有变故?”
两人对视一眼，不解道:“都是张大人出的主意，明暗两条线…彭大人也已准许我们从赤壁渡江，能有何变故?”
江东，赤壁?
张甦了然于胸，随后笑着指了指门外道:“没有变故，他们在吵什么?”
两人同口异声道:“江大盗找那挛鞮比试武艺，打的不相上下，门外正起哄咧。”
张甦没有碰桌案上的酒，只是拿着烤肉咬了一口，道:“我也去看看。”
“大人不是从来都喜欢这些武夫吗?”
张甦囫囵将肉吃个干净，道:“其实我以前也不怎么喜欢吃肉的……”
……
张甦走到外面，第一眼注意的是地下的草地，翠绿缤纷的，很干净，好像是让人特地打扫过。
远处一望而尽，俱是些像昨日他见过的柴楼那样的小平房，不过却是紧密相接的。
此时他才知道了那些响声不止是围着看戏的人传来的，还有其他院子来里的人，他们手持刀剑，站在不远处，监视着中间几人的打斗。
“江大哥，打呀！早看这胡人不顺眼了！”
“好！”
“他娘的，三个汉子车轮战都拿不住他，没吃饭啊！”
“啊啊啊…看打！”
随后响起的吼声估计就是那江大盗的声音，声啸如雷，一双虎拳打的阵阵生风。
不过另外一人的身影却是被挡住了，张甦没有看到，应该是那个叫什么挛鞮的胡人。
黄兴泽上前大喊一声，“匪徒们！你们的恩公来了！”
围着的众人回过头来，没有看这朝廷走狗，只是盯着张甦手中哪只烤猪腿。
他们都是今日被许留许方抓过来的，莽汉对莽汉，两眼一对就开干，打到了现在，自是饿的受不了。
“他是那个官啊?怎么像个小娃娃?”说话之人身穿黄色道服，头上系着黄布，坐在近处的石案上。
说着道人跳下石案，抬头用鼻子嗅着气味，突然大笑道:“肉！”
后面有人吼道:“温庭坚！你说甚废话，快快过来，爷爷再跟你大战八百回合！”
“是嘛…爷爷就是没吃食才拿不下那胡人。”
“你放屁！给你四只脚也是软蛋！”
“你们这些厮鸟能有甚武功?怎么不见去三许走狗那叫嚣?”那黄衣道人对后叫了一句，转头向张甦走来。
先是咽了咽口水，道:“这位，就是张大人了?果然吃的比我们好勒……”
张甦摆了摆手上的吃剩的骨头，道:“已经吃完了。”
“省得，省得！”温庭坚的眼神愈发有神，直勾勾的盯在哪，像个乞食的老狗。
张甦将骨头丢过去，被他双手接住。
随后一句话却是把张甦咽住了。
“哈哈哈…三年未尝肉味…想不到第一次见大人就给了如此厚礼！”
“妙哉啊……”温庭坚在蹲在地上贪婪啃食，边吃边道:“老道…嗯…在跟天公将军时，曲阳那地儿…嗯…只要是死人骨头都能炸出二两油水……”
“老道苦啊……”他将几寸厚的猪骨掰成两段，又吸了起来，道:“那皇甫老儿跟我一个年纪，怎么就不知体谅百姓的痛苦呢?乖乖，坑杀了十万人啊，岂不知我们为何要做这掉脑袋的事?就是连死人骨头都吸完了嘛……”
张甦看着他这幅做派，暗自摇头，随后再看了看他身后那几个叫嚣的人…眼神也是直勾勾的盯着骨头，不过更多的却是凝聚在温庭坚身上。
大概能猜到，是他们派这黄衣老道来的。
“给他再拿一条豕腿。”
“大人有所不知…这道人性子虚伪…再者那豕腿……”
张甦打断他的话，简短说道:“不管是留着给许进吃还是给你们自己…一只豕都有四条腿，不是吗?”
“是……”
黄兴明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对，却也遵照吩咐，转身而去。
张甦又对这黄兴泽道:“案上还有一壶酒，也提过来。”
待两人走后，张甦看了看温庭坚，后者连忙从地上爬起引着他往树下而去。
……
“你想说什么?”张甦在树下坐下道。
“老道听说过大人的事。”他指着天道:“此次江东之行实乃是大人的主意，归来之后必是要得到朝廷重用的…可那三许走狗却横叉一脚，反倒让大人成了陪衬。”
“如今老道与杨俊，高耀民等受大人一饭之恩，却也感报恩惠，愿立下同盟，抚大人建功！”
张甦笑了笑，道:“都还没认识你们，就忙着为我效死了?”
老道人喝了一口浊酒，指着中间还在打斗的两人道:“大人或许还不知晓，今日是许留许方将他们抓了回来。”
“而吾等却是自己跟二许回来的。”
“哦?”
“实话说吧，我们本就受不了外面四处漂泊的苦日子，现在丞相又跟大将军拼了起来，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我们想留在许昌，享荣华富贵，但三许金吾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只想让我们去送死。”
“你觉得我就会给了?”
“会的，因为使者如今境地和我们一样……”温庭坚指了指地上早已被他啃成残渣的骨屑道:“再者，大人刚刚不也给了我吗?”
“给你骨头渣不代表可以将命交给你。”张甦摇摇头，又笑了起来，道:“你可以仔细道来，张…本官如今是什么境地?”
温庭坚道:“此去累月，在下从太守府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说说?”张甦正想知道这事，瞟了瞟在远处观望的黄氏兄弟，笑道:“如能说准，以后就跟着我天天吃豕腿。”
温庭坚也注意到了这点，附过身来低声道:“曹使君的女儿并不在此次队伍中，而是跟着另外一条线走广陵郡入吴……”
“大人与吾等皆是丞相明面上的送亲之队，此过荆州走赤壁是成武侯的地界，而成武侯此时正连袁抗曹，岂不就是去送死?”
“大人莫说老道心机叵测，实乃是取死之道，连合大人报团，只是想多些助力，多些生机矣。”
“好。”张甦应下道:“作为盟友，首先你得让我知道我们是怎样的一伙人。”
“好说，能来这的都是有些能耐的人。”温庭坚指着中间打斗的两人道:“那个穿狼皮带耳坠的叫挛鞮约古，是北面来的胡人，流落到许昌连杀十六人…朝廷震怒，派三曲金吾连夜出宫抓他，不过这小子很狡猾，能记住所有的地形道路，鼻子也灵的很，三许追了他很久也没能拿住。”
说着他又指了指墙角一个瘦小身影道:“还是抓住了他弟弟，才能逼其现身…我们被蒙眼带来此处也是因为这狼崽子。”
“挛鞮约古?”张甦看着那个鬼魅的黑影记下了这个胡人。
“…刚刚那咆哮的莽汉叫江龙，吴郡吴县人，是几年前三许逃来许昌时所带，此人精通水性，力大无穷，在江夏一带有“水龙王”的游侠匪名，又跟如今已是江夏折冲校尉的锦帆贼打的火热，且熟悉入吴之路，是三许特地提过来当副手用的。”
“不过大人可不要被其莽汉的样子迷住眼…”温庭坚没有一口喝完酒，反是留了一大半向远处抛去，道:“此人是个棘手的，大人如想摆脱三许做事，必定是要先解决他。”
张甦没有在意，他前世就是个商贾，只会些三脚猫的柔道武术，而这江龙约莫是跟许进一个级别的，如果要自己一个人解决他，难如登天。
他环顾四周，道:“就这些?”
“重要的就这些，三许明日可能还会带些人手充排面…”说到这，温庭坚忽然拍了拍头道:“还有一个女子，叫冯苏兰，老道只知其精通刺杀，其余的嘛…”
这里他顿了一会儿，神情有些落寞，张甦也转过头来看向他。
那道人放下手来，头上的裹布隐约还有些字迹，但是能看清楚的就只是那个吉字。
“…就是老道这些黄巾余孽了。”
……
温庭坚接过黄兴明的三条烤猪腿走了。
张甦看着他的背影，回忆着他才说过的话，这里都是有本事的人，可温庭坚只说了其他人的事，却一笔带过自己的。
不可全信此人。
此时在远处观望的黄氏兄弟也走了过来，不过却没有找张甦说话，而是在院中将已经打红眼的两人分开。
黄氏兄弟对张甦比较尊敬，是因为他有官职还得了许进吩咐，而面对这些匪徒时，从来不是好脸色。
大声喝骂几句后，来到门口，哪些侍卫也并未阻拦他们，背着手就出去了。
张甦还坐在树下，抬眼看去，见江龙冷冷盯了他一眼，转身进屋。
而那叫挛鞮的胡人却牵着他弟弟向他走来。
“狗…狗官…滚过去！”
他的汉语不熟练，只说了这一句话。
听着这称呼，张甦知道这人肯定对当官的没有什么尊敬，不能像对温庭坚一般仗着身份套些话了，随即也放下交谈的心思起身走回屋中。
灯火将息，挛鞮与他弟弟睡在了树上。
是夜，张甦在屋里听到外面有打斗声，没有理会，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黎明刚至之际，有人一脚踹开了大门。
许进似乎一直改不了大嗓门的习惯，一声雷啸将院子的人全震醒了。
“精怪匪徒们，都起来！爷爷带你们去东面闹一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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