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滺州危机
杜家军的少将军戟炀昏迷着躺在床上。军医正向彦川禀报他的身体状况：
“少将军伤重，撤回滺州时又奔波劳顿，伤势加重，才致昏迷数日不醒。”
彦川见丹若和胡嬷嬷扶着如瑰到来，带着军医退下了。
如瑰走上前，看到戟炀几乎全身裹着绷带，连脸上头上也被包了起来。她的泪簌簌流下，却小心翼翼地擦拭，怕滴落在他的伤口上。
戟炀的床边挂着他的佩剑，沾满血污的剑穗，是他出征前，如瑰给他的。她不善女红，却在穗子上加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同心结。他开心地接过，认真地把穗子系在佩剑上：
“如儿，等我得胜归来，便可凭军功去求陛下赐婚。无论如何，我都要娶你。”
戟炀紧紧地把如瑰搂在怀里。如瑰靠着他笑靥如花：
“好，我等你回来。”
她痴痴地望着他冷峻瘦削的面容，戟炀低下头，看到如瑰那双异瞳的眸子里自己的倒影，把深深的一吻印在她的唇上。
三个月后，如瑰等到的却是越启之战宁国大败，而她要远嫁景国和亲的消息。她不敢相信，自幼熟读兵书，武艺高强的戟炀怎么会输。还有宁国的杜家军，一向兵强马建，统帅戟炀的父亲杜振霖老将军，是闻名九州的“战神“。
彦川告诉如瑰，景国与杜家军交手多年，熟悉杜家军的战略战术，杜家军中了埋伏，几乎全军覆没，杜老将军和戟炀的大哥都战死，戟炀也受了重伤，彦川带着戟炀的亲卫队拼死护着他撤回了滺州。
如瑰决意留下来照顾戟炀。丹若不放心，正要劝，却被胡嬷嬷和彦川拉走了。她坐在他的床边，拉着他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脸上。
她以为自己此生再也见不到他，可如今见到了，却是这般光景。如瑰的心撕裂一般地疼，比腿上的伤口还要疼上千倍万倍，疼得她忍不住伏在戟炀的床边痛哭出声。
次日清晨，丹若叫醒满脸泪痕伏在戟炀床边睡着的如瑰。她不舍地离开了戟炀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中简单地梳洗打扮后，便去滺州府的正厅接见景国来的使臣。
使臣带了两名佩刀的随从，见到如瑰，也不行大礼拜见，只是象征性地作了个揖，就拿出一卷景国皇帝封诏：
“奉天承谕，皇帝诏曰，封淳于氏为正三品婕妤，赐封号雩。”
如瑰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是先皇后所出的嫡公主，又由如今的太后抚养长大，与刚即位不久的皇兄自小感情深厚，集万千宠爱和尊荣于一身，若非宁国战败，皇兄和母后怎么舍得让她远嫁和亲。
九州各国和亲都是遣宗室女封公主嫁出，以如瑰的身份，必定是嫁给君主或储君为皇后或正妃，哪有只封婕妤的道理？
在景国的后宫，婕妤之上还有昭仪、昭容等九嫔，九嫔之上还有三妃，再之上才是皇后。景国的太子尚未娶亲，如瑰原本以为会嫁给太子做正妃，万万没想到却是要嫁给景国皇帝，还只是个小小的婕妤。
如瑰不动声色，示意丹若从使臣手里把旨意接过，可使臣却不给她：
“宫嫔入宫就得封号，可是天大的荣宠，雩婕妤不谢恩吗？”
听了这话，如瑰冷了脸，却不好当中驳斥了使臣：
“臣妾谢陛下厚爱。”
使臣冷笑道：“既谢了恩，请婕妤领旨吧！“
彦川看不过，如瑰却朝他轻轻摇了摇头：“本宫腿上有伤，不便行走。”
使臣无话可说，只好将诏书递给丹若：
“婕妤既领了旨，便随臣出发吧。”
使臣说着，扫了一圈站在一旁的兵士：
“这些兵不会也是婕妤的陪嫁吧？”
如瑰耐着性子：“他们都是杜家军的—”
如瑰还未说完，就被使臣打断：
“既如此，请各位即刻离开滺州。本官会着人接管城中事务。”
“大人，蔽国的将军受伤了，还在休养，军医说不宜再奔波劳顿，可否请大人宽限几天，等将军好一些，我们即刻就走。”
“滺州、浒州和梁州都是雩婕妤的嫁妆，她嫁到景国，三城应尽属景国。陛下已派人接管了浒州和梁州，怎么滺州这般拖延？宁国是想反悔吗？”
“大人，彦副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杜少将军伤重，需要休养，还请将军网开一面。”
如瑰试图同使臣商量，不料他却道：
“婕妤，您是景国的宫嫔，怎么帮着宁国说话？婕妤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惹人怀疑您对陛下的忠心。”
“放肆！敢对公主不敬！”
丹若挥手给了使臣一耳光。使臣猝不及防跌坐在地，他的一个随从拔刀上前，欲将丹若缉拿，却被她打退。
“住手！”彦川手下的兵士忙将那随从扣住。
“你！你竟敢打我！”使臣恼羞成怒。
“大人对本宫出言不逊，丹若替本宫给你一个教训！”
“你不过是个战败国的贡女，得陛下恩宠才封的婕妤，竟敢对本官动手。”
彦川气得说不出话，其他的兵士们听到使臣公然羞辱宁国为战败国，把和亲公主称为贡女也是火冒三丈。
如瑰忍着怒气，她远嫁就是为了景宁两国化干戈为玉帛，现下还未到景国，就与使臣冲突起来，岂不是要功亏一篑。正盘算着，却听那使臣威胁到：
“瞧您这身素色打扮，也不像是新嫁娘的样子。宁国怕不是国力空虚，连公主的喜服妆奁都拿不出来么？既然毫无诚意，我景国陛下的后宫佳丽如云，倒也不缺您这么一位婕妤。不如臣禀告陛下拟旨退婚，景国的大军正好一举拿下越启七州！”
“大人好志气，只是这话本宫倒听不懂了。本宫的皇兄是与景国陛下决意两国结秦晋之好，可大人却要吩咐大军拿下越启七州，景国究竟陛下说了算还是大人说了算呢？”
如瑰的声音冷得像冰。使臣似乎自知有些理亏，却不愿让步：
“陛下与宁国皇帝的确订立和亲盟约，可约定的是臣接走婕妤，立刻接管滺州！滺州既是景国的城池，哪有让宁国屯兵的道理？！你们还敢捉拿本官的随从！”
使臣的话深深刺痛了在场所有宁国人，滺州竟然成了景国的城池。
“本将愿意放了贵属，还请大人看在两国交好的份上，让我们多停留几日。大人也看见了，杜家军只剩少将军的亲卫队的这几个人，也算不上屯兵。”
彦川示意手下发开使臣的仆从。使臣站直了仿佛要找回颜面：
“几只丧家之犬也敢对本官发号施令吗？！”
“你！弟兄们，跟这老贼拼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忍无可忍的彦川的手下们一拥而上。
彦川反应过来，呵住手下，却为时已晚。
使臣和他的随从们血溅当场。彦川懵了，呆呆地看向如瑰，这下可怎么办？
如瑰看着地上景国使臣和仆从的尸体，飞快的思考着。她瞪了彦川一眼，他连忙跪下：
“末将御下不利，请公主降罪。”
彦川的兵士们也随着他跪下，纷纷口称请罪。如瑰扫了他们一眼：
“谁干的？”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是自己。
如瑰异瞳的眸子里闪出有些凶狠的冷光：
“讲义气？！哼，彦副将就是这么调教的手下的？”
彦川垂着头，不敢反驳。
“看来是想少将军，本公主，连同整个滺州城都给你们陪葬吗！”
一个士兵见如瑰申斥彦川，忍不住替他分辨道：
“禀公主，这事和彦副将无关。这狗贼羞辱公主，羞辱宁国，弟兄们都是征战沙场的好汉，岂能容他！“
“就是！景国在越启的兵力已被分散接管浒州梁州，和滺州。他们才到滺州，人生地不熟，若是硬拼，亲卫队的弟兄们个个武艺精良，也不是没有胜算！”
“住口！你也知道景国在浒州梁州也有驻军！我们就算赢了滺州的景国兵，等消息传到浒州梁州，景国集结兵力攻过来我们又该怎么守城？如今滺鸣河洪水泛滥，军需补给的船过不来，城中弹药和粮食都所剩不多了。”彦川出言喝止手下们。
“你们真有胜算能拿下滺州的景国兵吗？”如瑰问道。彦川点头：
“他们虽然两倍于亲卫队所剩的兵力，但长途跋涉，十分劳累，滺州的防务，尚由末将负责，末将有七成的把握。”听了彦川的话，如瑰心中有数，吩咐道：
“那就先下手为强吧。”
如瑰说着从丹若手中接过她封婕妤的景国圣旨。她径直回到戟炀的房中，净了手，军医递给她一碗汤药，她轻轻地吹着，一勺一勺地喂给戟炀。
戟炀昏睡着，汤药喝一半撒一半，如瑰掏出丝绢，温柔地擦拭他的唇角。丹若进来看见：
“公主，您怎么亲自···让奴婢来吧。”
如瑰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去帮彦川吧。”
丹若走后，军医替戟炀把了脉，也面色沉重地告了退。
如瑰心疼地盯着戟炀，他受了多少苦，才伤成这样的呢？他出身杜将军府，自小承教于名师，武艺不在她皇兄的禁卫精锐之下，能将他伤成这样，景国的兵力该是何等的强大？
翌日，丹若和彦川进来，两人的衣服和脸上都有血污。如瑰心头一紧，却听彦川说：
“禀公主，末将已经将滺州的景兵都拿下了。景兵带来的粮草补给，末将已经征调来接济城中百姓和湟州附近逃来的难民。只是，”彦川神情悲痛，“末将手下的两千士兵折损到如今不足一百人。”
“浒梁的景国兵还有几日到达？”
“三五日便能到了。到时候即使有粮草，滺州城可就保不住了。”
“吩咐你手下的人，把你们所有剩下的黑火，埋在城中各处。”
“公主，即使有黑火埋伏，末将的兵力不足一百人，而浒梁的景兵至少也有八千，滺州是守不住的。”
“守不住就别守了。前日那使臣有一句话没说错，滺州是景国的城池，他们比你更想守住。”
彦川思考着如瑰的话，了然道：
“是，臣这就按公主的吩咐去办。”
入夜，胡嬷嬷拿着一件鲜艳的喜服让如瑰穿上，又替她绾了发髻，戴上一顶六树的凤冠：
“太后娘娘最了解公主的身量，虽说是赶制的，却十分合身呢！可惜这凤冠只有六树，公主先前的九树凤冠是特制的，来不及赶制，太后娘娘便赐下自己封蕙妃时的凤冠。还有这个。”
胡嬷嬷说着打开了旁边两个螺钿雕花蝶纹的黄花梨木首饰盒，里面装满了各种金玉宝石首饰：
“娘娘说，公主遭遇洪水，肯定损失了不少首饰，这些给公主添妆奁。”
穿着凤冠霞披的如瑰笑了笑：“母后最是疼我。”
“公主在滺鸣河的丢失的嫁妆，皇上都命人悉数补齐了。”
“谢皇兄。”
“公主，皇上他······“
如瑰的眸子里的仿佛有了雾气：“嬷嬷，我明白，用我一人，换越启四州，皇兄他是个明君。”
如瑰穿着凤冠霞披，走进戟炀的房中，在他床边坐下，拉着他的手：
“戟炀，我来嫁给你了。”
“如儿···”戟炀微弱嘶哑得几乎听不见的呓语。
如瑰却听见了：
“戟炀，我在这里。”
然而戟炀并没有恢复意识，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如儿”。
如瑰泪如雨下，等他醒来，如果他能醒来，如果他们能顺利度过难关，他醒来时，她早已身陷景国的深宫。这样也好，生离的锥心之痛，她怎么忍心让他也一起经历呢？
“如儿，对不起···”戟炀囔囔道。
如瑰失声痛哭：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负了你，忘了我吧。”
然而，如瑰没有哭醒戟炀，也没能阻止景国大军的步伐。他们很快便兵临滺州。
“少将军伤重，撤回滺州时又奔波劳顿，伤势加重，才致昏迷数日不醒。”
彦川见丹若和胡嬷嬷扶着如瑰到来，带着军医退下了。
如瑰走上前，看到戟炀几乎全身裹着绷带，连脸上头上也被包了起来。她的泪簌簌流下，却小心翼翼地擦拭，怕滴落在他的伤口上。
戟炀的床边挂着他的佩剑，沾满血污的剑穗，是他出征前，如瑰给他的。她不善女红，却在穗子上加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同心结。他开心地接过，认真地把穗子系在佩剑上：
“如儿，等我得胜归来，便可凭军功去求陛下赐婚。无论如何，我都要娶你。”
戟炀紧紧地把如瑰搂在怀里。如瑰靠着他笑靥如花：
“好，我等你回来。”
她痴痴地望着他冷峻瘦削的面容，戟炀低下头，看到如瑰那双异瞳的眸子里自己的倒影，把深深的一吻印在她的唇上。
三个月后，如瑰等到的却是越启之战宁国大败，而她要远嫁景国和亲的消息。她不敢相信，自幼熟读兵书，武艺高强的戟炀怎么会输。还有宁国的杜家军，一向兵强马建，统帅戟炀的父亲杜振霖老将军，是闻名九州的“战神“。
彦川告诉如瑰，景国与杜家军交手多年，熟悉杜家军的战略战术，杜家军中了埋伏，几乎全军覆没，杜老将军和戟炀的大哥都战死，戟炀也受了重伤，彦川带着戟炀的亲卫队拼死护着他撤回了滺州。
如瑰决意留下来照顾戟炀。丹若不放心，正要劝，却被胡嬷嬷和彦川拉走了。她坐在他的床边，拉着他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脸上。
她以为自己此生再也见不到他，可如今见到了，却是这般光景。如瑰的心撕裂一般地疼，比腿上的伤口还要疼上千倍万倍，疼得她忍不住伏在戟炀的床边痛哭出声。
次日清晨，丹若叫醒满脸泪痕伏在戟炀床边睡着的如瑰。她不舍地离开了戟炀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中简单地梳洗打扮后，便去滺州府的正厅接见景国来的使臣。
使臣带了两名佩刀的随从，见到如瑰，也不行大礼拜见，只是象征性地作了个揖，就拿出一卷景国皇帝封诏：
“奉天承谕，皇帝诏曰，封淳于氏为正三品婕妤，赐封号雩。”
如瑰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是先皇后所出的嫡公主，又由如今的太后抚养长大，与刚即位不久的皇兄自小感情深厚，集万千宠爱和尊荣于一身，若非宁国战败，皇兄和母后怎么舍得让她远嫁和亲。
九州各国和亲都是遣宗室女封公主嫁出，以如瑰的身份，必定是嫁给君主或储君为皇后或正妃，哪有只封婕妤的道理？
在景国的后宫，婕妤之上还有昭仪、昭容等九嫔，九嫔之上还有三妃，再之上才是皇后。景国的太子尚未娶亲，如瑰原本以为会嫁给太子做正妃，万万没想到却是要嫁给景国皇帝，还只是个小小的婕妤。
如瑰不动声色，示意丹若从使臣手里把旨意接过，可使臣却不给她：
“宫嫔入宫就得封号，可是天大的荣宠，雩婕妤不谢恩吗？”
听了这话，如瑰冷了脸，却不好当中驳斥了使臣：
“臣妾谢陛下厚爱。”
使臣冷笑道：“既谢了恩，请婕妤领旨吧！“
彦川看不过，如瑰却朝他轻轻摇了摇头：“本宫腿上有伤，不便行走。”
使臣无话可说，只好将诏书递给丹若：
“婕妤既领了旨，便随臣出发吧。”
使臣说着，扫了一圈站在一旁的兵士：
“这些兵不会也是婕妤的陪嫁吧？”
如瑰耐着性子：“他们都是杜家军的—”
如瑰还未说完，就被使臣打断：
“既如此，请各位即刻离开滺州。本官会着人接管城中事务。”
“大人，蔽国的将军受伤了，还在休养，军医说不宜再奔波劳顿，可否请大人宽限几天，等将军好一些，我们即刻就走。”
“滺州、浒州和梁州都是雩婕妤的嫁妆，她嫁到景国，三城应尽属景国。陛下已派人接管了浒州和梁州，怎么滺州这般拖延？宁国是想反悔吗？”
“大人，彦副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杜少将军伤重，需要休养，还请将军网开一面。”
如瑰试图同使臣商量，不料他却道：
“婕妤，您是景国的宫嫔，怎么帮着宁国说话？婕妤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惹人怀疑您对陛下的忠心。”
“放肆！敢对公主不敬！”
丹若挥手给了使臣一耳光。使臣猝不及防跌坐在地，他的一个随从拔刀上前，欲将丹若缉拿，却被她打退。
“住手！”彦川手下的兵士忙将那随从扣住。
“你！你竟敢打我！”使臣恼羞成怒。
“大人对本宫出言不逊，丹若替本宫给你一个教训！”
“你不过是个战败国的贡女，得陛下恩宠才封的婕妤，竟敢对本官动手。”
彦川气得说不出话，其他的兵士们听到使臣公然羞辱宁国为战败国，把和亲公主称为贡女也是火冒三丈。
如瑰忍着怒气，她远嫁就是为了景宁两国化干戈为玉帛，现下还未到景国，就与使臣冲突起来，岂不是要功亏一篑。正盘算着，却听那使臣威胁到：
“瞧您这身素色打扮，也不像是新嫁娘的样子。宁国怕不是国力空虚，连公主的喜服妆奁都拿不出来么？既然毫无诚意，我景国陛下的后宫佳丽如云，倒也不缺您这么一位婕妤。不如臣禀告陛下拟旨退婚，景国的大军正好一举拿下越启七州！”
“大人好志气，只是这话本宫倒听不懂了。本宫的皇兄是与景国陛下决意两国结秦晋之好，可大人却要吩咐大军拿下越启七州，景国究竟陛下说了算还是大人说了算呢？”
如瑰的声音冷得像冰。使臣似乎自知有些理亏，却不愿让步：
“陛下与宁国皇帝的确订立和亲盟约，可约定的是臣接走婕妤，立刻接管滺州！滺州既是景国的城池，哪有让宁国屯兵的道理？！你们还敢捉拿本官的随从！”
使臣的话深深刺痛了在场所有宁国人，滺州竟然成了景国的城池。
“本将愿意放了贵属，还请大人看在两国交好的份上，让我们多停留几日。大人也看见了，杜家军只剩少将军的亲卫队的这几个人，也算不上屯兵。”
彦川示意手下发开使臣的仆从。使臣站直了仿佛要找回颜面：
“几只丧家之犬也敢对本官发号施令吗？！”
“你！弟兄们，跟这老贼拼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忍无可忍的彦川的手下们一拥而上。
彦川反应过来，呵住手下，却为时已晚。
使臣和他的随从们血溅当场。彦川懵了，呆呆地看向如瑰，这下可怎么办？
如瑰看着地上景国使臣和仆从的尸体，飞快的思考着。她瞪了彦川一眼，他连忙跪下：
“末将御下不利，请公主降罪。”
彦川的兵士们也随着他跪下，纷纷口称请罪。如瑰扫了他们一眼：
“谁干的？”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是自己。
如瑰异瞳的眸子里闪出有些凶狠的冷光：
“讲义气？！哼，彦副将就是这么调教的手下的？”
彦川垂着头，不敢反驳。
“看来是想少将军，本公主，连同整个滺州城都给你们陪葬吗！”
一个士兵见如瑰申斥彦川，忍不住替他分辨道：
“禀公主，这事和彦副将无关。这狗贼羞辱公主，羞辱宁国，弟兄们都是征战沙场的好汉，岂能容他！“
“就是！景国在越启的兵力已被分散接管浒州梁州，和滺州。他们才到滺州，人生地不熟，若是硬拼，亲卫队的弟兄们个个武艺精良，也不是没有胜算！”
“住口！你也知道景国在浒州梁州也有驻军！我们就算赢了滺州的景国兵，等消息传到浒州梁州，景国集结兵力攻过来我们又该怎么守城？如今滺鸣河洪水泛滥，军需补给的船过不来，城中弹药和粮食都所剩不多了。”彦川出言喝止手下们。
“你们真有胜算能拿下滺州的景国兵吗？”如瑰问道。彦川点头：
“他们虽然两倍于亲卫队所剩的兵力，但长途跋涉，十分劳累，滺州的防务，尚由末将负责，末将有七成的把握。”听了彦川的话，如瑰心中有数，吩咐道：
“那就先下手为强吧。”
如瑰说着从丹若手中接过她封婕妤的景国圣旨。她径直回到戟炀的房中，净了手，军医递给她一碗汤药，她轻轻地吹着，一勺一勺地喂给戟炀。
戟炀昏睡着，汤药喝一半撒一半，如瑰掏出丝绢，温柔地擦拭他的唇角。丹若进来看见：
“公主，您怎么亲自···让奴婢来吧。”
如瑰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去帮彦川吧。”
丹若走后，军医替戟炀把了脉，也面色沉重地告了退。
如瑰心疼地盯着戟炀，他受了多少苦，才伤成这样的呢？他出身杜将军府，自小承教于名师，武艺不在她皇兄的禁卫精锐之下，能将他伤成这样，景国的兵力该是何等的强大？
翌日，丹若和彦川进来，两人的衣服和脸上都有血污。如瑰心头一紧，却听彦川说：
“禀公主，末将已经将滺州的景兵都拿下了。景兵带来的粮草补给，末将已经征调来接济城中百姓和湟州附近逃来的难民。只是，”彦川神情悲痛，“末将手下的两千士兵折损到如今不足一百人。”
“浒梁的景国兵还有几日到达？”
“三五日便能到了。到时候即使有粮草，滺州城可就保不住了。”
“吩咐你手下的人，把你们所有剩下的黑火，埋在城中各处。”
“公主，即使有黑火埋伏，末将的兵力不足一百人，而浒梁的景兵至少也有八千，滺州是守不住的。”
“守不住就别守了。前日那使臣有一句话没说错，滺州是景国的城池，他们比你更想守住。”
彦川思考着如瑰的话，了然道：
“是，臣这就按公主的吩咐去办。”
入夜，胡嬷嬷拿着一件鲜艳的喜服让如瑰穿上，又替她绾了发髻，戴上一顶六树的凤冠：
“太后娘娘最了解公主的身量，虽说是赶制的，却十分合身呢！可惜这凤冠只有六树，公主先前的九树凤冠是特制的，来不及赶制，太后娘娘便赐下自己封蕙妃时的凤冠。还有这个。”
胡嬷嬷说着打开了旁边两个螺钿雕花蝶纹的黄花梨木首饰盒，里面装满了各种金玉宝石首饰：
“娘娘说，公主遭遇洪水，肯定损失了不少首饰，这些给公主添妆奁。”
穿着凤冠霞披的如瑰笑了笑：“母后最是疼我。”
“公主在滺鸣河的丢失的嫁妆，皇上都命人悉数补齐了。”
“谢皇兄。”
“公主，皇上他······“
如瑰的眸子里的仿佛有了雾气：“嬷嬷，我明白，用我一人，换越启四州，皇兄他是个明君。”
如瑰穿着凤冠霞披，走进戟炀的房中，在他床边坐下，拉着他的手：
“戟炀，我来嫁给你了。”
“如儿···”戟炀微弱嘶哑得几乎听不见的呓语。
如瑰却听见了：
“戟炀，我在这里。”
然而戟炀并没有恢复意识，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如儿”。
如瑰泪如雨下，等他醒来，如果他能醒来，如果他们能顺利度过难关，他醒来时，她早已身陷景国的深宫。这样也好，生离的锥心之痛，她怎么忍心让他也一起经历呢？
“如儿，对不起···”戟炀囔囔道。
如瑰失声痛哭：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负了你，忘了我吧。”
然而，如瑰没有哭醒戟炀，也没能阻止景国大军的步伐。他们很快便兵临滺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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