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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中毒

    原来,胡嬷嬷见雪水倒了可惜,给鱼换水时便加入了鱼缸。谁知,鱼却死了。嬷嬷起疑,用银针一试,水中果然有剧毒。

    如瑰下意识地护着她的肚子。呼吸了几口气,觉得没什么异样才慢慢冷静下来。她咬着唇,思考着到底是谁要下毒害她。

    雪水是何内官差人送来的。他是皇后的人,若皇后想要毒死如瑰,绝不会愚蠢到派自己的人。先前皇后只要不说话,任由楚昭仪冤了如瑰,私通的罪名足以让如瑰丧命,不必多此一举。

    至于其他人,譬如楚昭仪,的确想置如瑰于死地。只是如瑰被幽禁,还有宫卫看守,除了帝后,其他人的东西,送不进景贤斋。

    若说楚昭仪买通了何内官,可是以何内官的贪婪,毒死如瑰他岂不是断了自己一条财路。难道他有什么把柄在楚昭仪手里么?

    还有皇帝。他的确也有除掉如瑰的理由。如瑰死了,他便可以以此为借口攻打宁国。他想下毒,也是轻而易举。只是,他与楚昭仪明明可以定下如瑰的私通之罪,为何皇后出言相护,他便准了呢?

    如瑰沉思着,为今之计,只有以身涉险,试探各方。

    “有毒的雪水还有么?”

    胡嬷嬷摇了摇头。发现有毒,生怕沾上,立即倒掉了,还把装雪水的瓦罐也砸了稀碎。

    “不急,我还活着,毒自会日复一日地下进景贤斋。”

    如瑰轻轻地叹了口气,深觉她的鱼儿们可怜,吩咐胡嬷嬷拿去院中埋了。

    翌日,何内官照例又差人送来一罐雪。丹若和胡嬷嬷把雪化开一些,拿银针一试,却是无毒。

    如瑰吩咐丹若将雪溶水烧开再验,依然无毒。

    “许是昨日的雪水贮藏时不小心被污染了?”丹若十分疑惑。

    如瑰却摇了摇头,笃定有人要毒害她。一连几日,她们对如瑰饮食药物等都十分小心,每一样都验过无毒才敢入口,却都没有再发现毒药的踪迹。

    其间何内官亲自来过一次,丹若故意说昭容喜食他送来的雪,何内官得意地吹嘘了一番自己如何收集贮藏,末了还问丹若昭容是否需要更多的雪,暗中讨要更多的南珠。

    暑热难忍,如瑰让丹若把一枚镶着南珠的紫玉珠钗给了何内官,命他日日送五罐雪进景贤斋。

    何内官没有食言。几日过后,佩玉亲自带着雪来到景贤斋,还带来了熊御医。御医诊脉后,说如瑰下个月即将临盆。

    佩玉将雪给了丹若,嘱咐她好好收着,说是今年最后的五罐了。佩玉告诉如瑰,楚昭仪怕热,有孕后更爱冰凉的饮食。

    去年收藏的雪所剩不多,要留给楚昭仪,再没有多余的给如瑰了。连御医也说,如瑰体寒,不宜贪凉。

    如瑰月份大了,浑身酸痛,夜里难以入眠。御医开了助眠的方子,让如瑰睡前饮下。

    胡嬷嬷给如瑰端来了药,丹若照例将银针插入药碗,针变黑了。如瑰却笑了:

    “终于来了。”

    “这药是我亲自煎的,中间从未离开过!”丹若简直不敢相信。

    “毒莫不是在药材里?”胡嬷嬷说着要去把药倒掉,却被如瑰阻止了。

    “御医是皇后的人,药材也是何内官的人送来的。”

    “昭容是说,下毒之人不是皇后?”丹若不解。

    “兵行险招,用自己的人,反而让人觉得她不致于那么蠢,洗清嫌疑。不过我活着,对皇后似乎更有益处。”

    “什么益处?”

    “楚昭仪本就得宠,还育有皇子,如今又有了身孕,若再生皇子,只怕要踩到皇后头上去。我活着,她处处针对我,皇后乐得隔岸观火。”

    “皇后和楚昭仪不是一伙的?”

    “你白日里听见御医叮嘱我不要贪凉,楚昭仪亦是有孕之人,皇后若是真关心她,怎会纵着她每日用那么多藏雪?”

    “那这毒究竟是如何下进药里的?”胡嬷嬷十分担忧,毒药的源头一直找不到,她们日日这样提心吊胆,生怕防不胜防。

    如瑰让丹若把剩下的几罐雪都拿了来,每一罐都一一检查,还融化了用银针查验,却依然是无毒。

    丹若问如瑰:“昭容怎么如此肯定这毒一定是在雪里?”

    如瑰却反问丹若:“你煎药时,是否用到雪水?”

    丹若想了想:“我。。。我。。。可是是送药材来的宫使,特意嘱咐,要用雪水煎服药效才最好。”

    “那宫使可是寻常跟着何内官的?”

    “我见他面生,便多问了一句,可他说是熊御医派他来送药的,我以为他在尚医局当差。”

    说着,丹若懊恼地垂下头:“都怪我!”

    如瑰思索了一会儿:“原来如此。毒药藏在雪里,冰冻时查不出来,热了化掉才会毒发,查起来也没有证据。”

    “可是,下毒之人怎么知道昭容定会吃下有毒的雪?若是不化成水,直接吃下去,也会中毒吗?可剩下的雪,却并没有毒。”

    “毒雪用来冰镇果品,我碰到果皮,自然就会中毒。若喝下毒雪化的水,也会毒发。毒死我一罐雪就够了,何必每一罐都下毒,反而留下证据。我们的雪每天送,送多少的量都是固定的。”

    “可佩玉姑姑今天说,去年贮藏的雪都要送去给楚昭仪了。”

    “是啊,如此一来,这位下毒之人怕是要头疼了。不如本宫帮帮她。”

    如瑰命丹若将药倒一些在一个茶杯中,然后端起药碗,用力掷在地上:

    “什么劳什子药,这么苦!”

    瓷碗瞬间碎裂。有毒的药汤在地上咕噜噜地冒着气泡。

    胡嬷嬷会意地跪下请罪:“昭容息怒。”一边小心翼翼地把一块还带点残汤的碎片收了放到墙角。

    丹若尖叫着朝外跑,迎面撞上景贤斋外看守的卫兵。

    “怎么回事?!”

    如瑰作势直喊腹痛。

    “昭容她,只怕是要生了!”

    丹若从袖中拿出一片金叶子,可那卫兵却像见了火热的烙铁,把手缩开。

    “御医白日里才说,昭容的临盆之期在下月。”

    “守卫大哥有所不知,女人生孩子可能提前也可能延后。”胡嬷嬷一边照顾如瑰,一边帮腔。

    守卫迟疑着。不敢妄自决定:

    “御医都在行宫,就算本官想帮昭容,也是有心无力。”

    “劳烦守卫大哥派人到行宫禀报一声。”

    “不可能,今日是贤妃娘娘的生辰,行宫摆宴,扫了陛下和娘娘的兴,我吃不了兜着走!”

    “宫里哪里来的贤妃娘娘?昭容腹中的皇子若有闪失,你一样罪责难逃!”丹若有些不耐烦。

    “就是先前的楚昭仪。她晋封贤妃了。”

    如瑰十分惊讶,却端起架子:

    “本宫知道你听了外头的风言风语,可你戍守景贤斋,亲眼目睹何内官每日差人给本宫送东西,就该知道,是陛下和娘娘怕本宫的胎有闪失,才令景贤斋闭门谢客。”

    守卫被如瑰唬住了,胡嬷嬷帮他出了个主意:

    “守卫大哥不想扫陛下和娘娘们的兴致也不难。只需差人告诉何内官,昭容嫌御医开的助眠药太苦,喝了一口便生气砸了,动了胎气,随即腹痛难忍,许是要提前临盆。”

    “好吧,我便帮你们把消息传给何内官,至于陛下皇后娘娘会不会派御医过来,我可管不了。”

    丹若再次把金叶子递给守卫,他却看也不看:

    “这是本将的职责所在,娘娘不必言谢。”

    守卫走后,丹若换上夜行服悄悄跟着。他立刻出宫,快马疾驰。丹若也跟了上去。

    他们一路飞奔到行宫。果然如守卫所说,行宫中为庆祝贤妃生辰举行宴会,丝竹歌舞,好不热闹。

    丹若躲在暗处,只见一个宫使悄悄地对何内官说了什么,内官便出了席。见到守卫,与他说了几句,内官便匆匆回到了席上。

    席间,贤妃正以水代酒敬帝后。帝后均微笑着饮下杯中之物。何内官重新为他们斟满酒,他的手有些颤抖。帝后又对饮了一杯,皇帝起身更衣。

    何内官趁机向皇后进言。皇后面不改色地听着,还朝贤妃举杯,贤妃受宠若惊地站起来谢恩,皇后慈爱地示意她就坐。

    丹若不敢久留,只好猫在行宫的尚医局附近等着。半个时辰后,何内官终于出现。带着皇后的懿旨,着刘御医回珏铭宫为雩昭容诊治。

    丹若直盯到刘御医出发才匆匆赶回。她快马加鞭,比御医先回到景贤斋。

    得到刘御医即将到来的准信,如瑰眼眶含泪,温柔地捧着她的肚子,轻轻闭上了眼。等她睁开,那双异瞳的眸子里闪出毒蛇一般狠绝的光。

    她端起盛有毒药的茶杯,仰头喝了一口。胡嬷嬷从如瑰手中接过茶杯拿出殿外埋了。等她回来,如瑰只觉腹痛难忍,竟呕出了一口血。

    腹中像被无数根针尖划过的刺痛,喉咙里上涌的血腥味让如瑰觉得恶心。她紧紧抓住被褥的手越来越没有力气,先前假装呼痛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如瑰闭上眼,倘若她就此死去,皇兄定会拿她的死做文章。景国理亏,定会让步以换取此事不了了之。宁国说不定能换回一座个让的城池。

    她活着和亲让越启四州免于割让,她死了还能再换回一州,如瑰想,她的一生也算为宁国尽了责任。临死前,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想念戟炀。

    他该回到洛州了吧?皇兄有没有责难他?他在沃国公府本就不受重视,如今打了败仗回去,府中众人定会都怪罪于他。他那凶悍的嫡母,有没有为难他?

    如瑰的呼吸声逐渐隐了下去。丹若和胡嬷嬷焦急地等待着。

    一刻钟后,刘御医姗姗来迟。如瑰已经气若游丝,身下的血把床铺浸染了一大片。

    刘御医见状面色凝重,又发现如瑰嘴角渗出黑血,一脸惊骇。他拿出银针给来验,发现如瑰嘴角的血中带毒。他给如瑰把完脉,冷汗直流:

    “昭容,昭容腹痛并非临盆,而是,而是中毒。”

    胡嬷嬷和丹若立刻泪流满面:“求刘大夫救救昭容!”

    刘御医连忙给如瑰施针。

    “老夫给昭容施了针暂时护住心脉,可体内的毒已入脏腑,须得找到中毒的原因,老夫才能调配解药。昭容腹痛发作前都吃过什么?”

    丹若作势想了想:“昭容难以入眠,白日里熊大夫看过开了助眠的汤药。睡前胡嬷嬷呈给昭容,可她嫌苦,只喝了一口。”

    刘御医吩咐丹若把熬助眠汤药的药渣拿来给他,他看过后却道的确是上好的助眠药材。接着,御医又问熬好的汤药是否还有。

    胡嬷嬷吞吞吐吐地说:“昭容嫌苦不喝,老奴劝了两句反倒惹她生气,便将药碗打了。”

    “打在哪里?”

    胡嬷嬷指着先前如瑰打碎药碗的地方,地面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除了她先前收在墙角处的那块碎片。

    刘御医趴在地上,仔细地嗅着什么。胡嬷嬷作势跟着他,假意不小心瞄到墙角,寻到那块残留有药汤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