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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山雨欲来(五)

    郑成风理顺了所以探明的线索,他的思绪变化迅速。柳家潜藏着,曾经把建康搅得鸡犬不宁的“凝夜紫”。但齐王掌控的黄家,自己也难说干净,涉及十三条人命,已是绝对的大案,由刑部直接调查都不过分。

    两相比较后,郑成风还选择去了罪名相对较轻的柳家,选择去见一见那个小叫花。

    柳府的大门依旧紧闭,郑成风瞥了它一眼,却没有选择去敲门,而是绕道一处院墙。柳府的围墙算不得太高,他只是轻轻一跃,就落在了顶上,观察一阵后他又一跃而下。

    郑成风多年前,曾多次参与逮捕“凝夜紫”的计划,“凝夜紫”总是能从防守薄弱处出现,再以最佳路径摸到藏宝之地。

    猫要是想捉到老鼠,就得比老鼠还狡猾才行,他们这些捕快多次失利后,竟也开始以盗贼为师,研究起了如何攻破防守的门道来,之后再把这种经验投入到防范之中,果然从那以后,捕快们被戏耍的次数就有了显著的降低。

    不夸张地说,如果让郑成风策划一次夜闯宅邸的夺宝计划,怕是绝大多数的盗贼同行,都得跪下给他唱首《征服》,再叫他一声大师。

    沿着院墙向东行二十余步,就是一进小院子。这小院里虽然空无一人,却有着新的打扫痕迹,里面留着大量火炭烧焦后的气味,墙皮也被高温烘开了不少裂缝。

    南楚朝对火药的控制算不得太严格,只要不被发现,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少世家大族、公侯将相私下都有一定量的储备,但柳家这样的存量,还是吓了郑成风一跳。

    他捻了捻地上残余的粉末,放到鼻子旁嗅了嗅,“木炭、石灰、碱,还好没有火硝和硫磺,还不至于违反律例。”他心里默念着,身段也重新放松下来,可想到铸币所需之物与这些也有很大的重合,不由重新紧张起来。

    柳府的人员,最近开始了应对围攻的训练,不少原本没有空置的院子,也没了人烟,就像是有什么秘密集会似的。郑成风循着声音继续向东行进,总算听见了人声。

    “最近得小心有人偷摸进来,听说那什么狗屁齐王,他妈的家里有轻功很高的人,咱们也不要单独行动了。”

    “什么齐王他妈的家里,吴家人要是知道你这么称呼他们,怕不是得单独给你,加一封追杀令。还有你不是说,要爆锤黄宜禄一顿嘛,怎么这会儿又怂了。”这次传来的确实个清澈的女声。

    “就那王八蛋,你是没看见,那天老柳站起来还没亮招,就吓得缩回去了。他那官迷爹,还不要脸地把新娘子往中间挤,护住他俩,真是一点脸都不要。要不是后来那王妃过来横插一手,我一定要揍他一个生活不能自理。”

    郑成风听见熟悉的声音,脑子里一下就冒出了,那老气横秋的少年模样。说话的两人,听声音年纪都不大,依他判断应该能轻松拿下。

    说干就干,郑成风贴着小院外墙来到门口,瞧见两人都背对着自己,当即就压低声响冲了出去。郑成风的侦查推理能力乃是一绝,是出了名的靠脑子办案的能手。他的拳脚功夫却是半路出家,讲究的就是一个简单直接、实用至上,大多是军队中通用的擒拿格斗手段。

    此刻他一手去揪少年的胳膊,另一只手跟着去按肩头,做了一个固定胳膊,随时可以后拉摔倒的固定式。这是郑成风惯常使用的招数,此刻虽不是对敌,光行控制之道,却也不输其他招数。

    岂料受制的少年,还未被固定身子,先是短瞬间连续晃动身子,避免被后侧拿住,接着又将手腕扭过一个夸张的角度,反手一把握住了郑的手掌,再接着既定的擒拿动作,略微后撤半步,以肩背顶胸作为支点,借着甩动之力,就把袭来的郑成风给过肩摔了出去。

    自过四尺高的地方被砸下,令快步入老年的差人,一下眼冒起了金星。还没来得及起身,一旁的高个女子,已经自背后抽出三节短棍,转瞬就架在了其颈上。

    女郎正要继续上前拿住郑成风,却被少年给叫住了。

    “停,他不是齐王的人。”女郎收招极快,不过虽然没有用力甩棍,还是按住郑成风脖颈,直压的他直不起身。

    少年身法灵活已经就乎他的预料,没想到有着与身板不符嗓音的女郎,还有股不亚于男性的力量,搞得郑成风的思绪,随着带着晕眩之感的脑瓜,也变得迷糊了起来。

    转头他却感觉脖子压力骤减,看见那少年也已经伸出了手,过来拉自己起身。

    “郑捕头,你请见谅。我们俩正谈偷袭呢,她又不认识你,下手就有点重啊。”少年语气带着歉意,手上力量也不弱,郑成风几乎没怎么用力,就被拽了起来。

    “您怎么不走大门,搞得我们一惊一乍,差点闹出误会来。”

    “小兄弟,敢问你就是那个,帮柳家作出豆腐的小顾老板吗?”郑成风想起头回见面少年提及自己妹妹,刚才又对黄家父子投以轻蔑的言论,心中大概已确认,眼前之人就是自己所要打探消息的小叫花了。

    “不是,那个小子,哪里有我这么风度翩翩。”顾远想到自己千机楼名誉少门主的身份,一下否认了差人的判断。

    “小兄弟你不要有什么顾忌,就算王子犯法也该被绳之以法,官府也可以保证你的安全。”郑成风当即把那个王婶说出秘密的过程

    顾远腹诽了一句,摸了摸下巴道:“那小子做事,有齐王给他撑腰,就是留下些许痕迹,怕是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何况我现在伤势已经痊愈,也就没有证据在身了,所谓民不与官斗,我看还是不要惹事生非的好。”

    “若是不揭发其恶行,只怕还会有人遭难,小兄弟难道就不想阻止这种事发生吗?”郑成风见顾远终于承认被害人的身份,又晓以利害劝他出头指认黄宜禄的凶行。

    “要是凶手不能伏法,只怕吃完还要再对你出手,所以这件事于人与己,对小兄弟你都是有意义的,还望你能出来作证,也还自己一个公道。”

    “指望官府给的公道,那得怕等到黄花菜都凉了。而且官府要是知道老子和千机楼的关系,怕不是得先把我给逮起来。”顾远使劲摇了摇头,掐灭了脑中思绪,用手挤了挤鼻梁,旋即又摇头道:“我能去他的婚礼露面,和他也算是暂时和解了,至于其他人的公道,怕是指望不上我了。”

    “郑捕头你也该知道,坊间传闻,黄宜禄那是王爷生的,又极其受王爷器重,咱一个要饭出身呢,得有点自知之明,就别以卵击石了是吧。”

    “好,这些咱们先暂且不谈,还有一件事我也想和你谈谈的。”郑成风活动了几下摔痛的肩胛及后背,话锋一转的同时,语气也跟着转冷:“你这一身出自增山派的嫡传身法功夫,总得给我个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