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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父愁者

    尽管伊吹岚在外面喊了许久,伊吹希礼就是下不了起床的决心。

    直至早已穿好校服的伊吹岚打开房门,少女才终于有了点动静。

    但也仅仅是有点动静,翻了个身后,房间很快又重新归于宁静。

    伊吹岚站在门口默不作声,她盯着床上的妹妹好一会儿,期待着会发生什么。

    最后,他还是无奈地低头叹了口气,紧接着上前拉开窗帘,房间的亮度骤然提高不少。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伊吹希礼揉了揉眼睛,终于发出慵懒的声音:“嗯……这就起来,这就起来。”

    伊吹岚顺手打开窗户通风,同时回头唬道:“时间不等人哦,再不起床我可先走了?”

    “……不行!”

    仿佛是话语在空气中要迟滞一段时间才能抵达耳边,伊吹岚那句话落了好几秒,伊吹希礼才终于有了反应。

    她猛地睁眼,掀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脚尖着地,双膝呈起跳姿势。

    伊吹岚听到动静,正要转身,却见妹妹已经在半空中朝自己撞来。

    “呃!”

    这一撞,仿佛灵魂将从喉内吐出,他肺里的空气几乎都被挤了出去,而连带的惯性,更是差点让他的背脊被窗框压折。

    伊吹希礼紧紧抱着伊吹岚,泪眼汪汪地抬起头:“不要!哥哥你答应我要陪我去学校的!你耍赖!”

    缓过劲来的伊吹岚忍着痛,颤颤巍巍道:“去吧,去吧,去吃饭洗漱,我等你。”

    “好!”

    得到答复后,伊吹希礼脸色瞬间转晴,她松开手,伴随着脚步在地板上发出的鼓点声响,她朝着盥洗室跑去。

    中途,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小声试问:“哥哥,还会帮我梳头发吗?”

    伊吹岚扶着腰,靠着窗框强挤出微笑:“我随后就到。”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暗中叫苦。

    但就算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希礼的精神状态刚刚恢复,自己干嘛要逗她呢。

    不过,开学第一天就受伤,多少有点不吉利。

    可不要是预示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吧。

    伊吹希礼也很不安,毕竟她害怕同龄学生的根本原因,就是校园欺凌留下的心理阴影。

    不过,她更不想让哥哥失望。

    她必须变得更加优秀才行。

    【希礼,也想当哥哥的女朋友。】

    这是从东京回来后,伊吹希礼对伊吹岚的表白。

    当时,伊吹岚是有做回复的——

    【等你长大成为优秀的女人,我再答应你。】

    伊吹岚这么说,是因为他不愿再重复什么大道理,而是寄希望于妹妹长大后,能自己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心理医生提到的“恋兄情结”他也没忘,不过呢,恋就恋吧,谁家的妹妹小时候不缠着哥哥呢。

    问题不大。

    而且,现在不也没出什么事吗。

    为了能让妹妹能恢复到复课的状态,伊吹岚这段时间已经尽己所能,赶上了教学进度,稳定了抑郁病情,妹妹也鼓起了上学的勇气。

    至于学校那边,伊吹岚也打好了招呼,虽做不到万全齐美,但该做的预案都做了。

    一切都在向好发展,等到父亲出院,这个家又能恢复以前的样子了。

    下了公交,走在路上,伊吹岚牵着妹妹的手,望着不远处的国中大门,他久违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这种感觉,就像是爬出了深渊。

    “啊呀。”

    眼看离大门只有一条马路,伊吹希礼突然停下了脚步,发出一声如梦初醒般惊叹

    “哥哥!”

    伊吹岚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别不是反悔了吧?”

    伊吹希礼松开手,急匆匆跑到哥哥面前边跳边说:“不是不是,我的便当忘拿了!”

    “……”

    别跳了,别跳了,你一跳我的右眼皮也跟着跳了。

    伊吹希礼小声委屈道:“不能怪我,我已经好久没有上过学了,疏忽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伊吹岚无奈叹气:“你先进学校,我回去帮你拿。”

    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又从口袋里递去一张钞票,补充道:“如果我来晚了学校不让进,中午就自己买点东西吧。”

    伊吹希礼接过钞票,想了想说:“既然这样,就不用回去多跑一趟了吧?哥哥会迟到的。”

    “没事,迟到是优等生的特权,而且便当做了不吃蛮可惜的,要是送不进去,我就替你吃了。”

    ……

    另一边,秋山梦哼着小调,收拾好碗筷,正准备去上班。

    对于希礼复课这件事,她也很开心,毕竟想要从中作梗的话,她有的是手段,让希礼保持抑郁状态,对她来讲轻而易举。

    秋山梦没这么做,可以说是良心未泯,也可以理解为,希礼康复与否,其实并不影响岚留在自己身边。

    毕竟其中起决定作用的,是自己的丈夫。

    高昂的住院费,和家里唯一男丁的身份,是两条拴住岚的现实锁链。

    所以,秋山梦隔段时间就会去探次病。

    如果一切正常的话,那再好不过。

    倘若丈夫稍有恢复的迹象,那秋山梦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像这种类型的病人,如果遇上呼吸机故障,那将必死无疑。

    谁也不能确保机器一直不出故障吧。

    不过,这一年来,丈夫的情况一直稳定,稳定到秋山梦自己都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想了想,距离上次探病也有些日子了。

    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今日的规划,秋山梦已经来到玄关,一如既往,她打开了门。

    然而,就在开门的一刹那,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秋山梦的心头。

    她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一凝,盯向门缝外的走廊。

    走廊虽还是那个走廊,但总有股异样的违和感围绕在这。

    是错觉?不……

    秋山梦仔细闻了闻,很快便找到了违和的原因。

    “怎么会有股医院的味道?”

    正当她打算推开门看个究竟,突如其来的蛮力施加在了门上,对方想要将门强行拉开。

    秋山梦先是一惊,但很快反应了过来,想要拉住门把及时关门,却错过时机,抓了个空,连忙后退一步,警惕起来。

    “谁!”

    说话的同时,秋山梦已经从包里拔出了匕首。

    黑道?仇家?

    秋山梦没有等太久,当大门被彻底拉开后,一张消瘦的面庞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展现出了来者的真实面目。

    男人身着医院的病号服,没有穿鞋,却站得笔直,胡子和头发缺乏打理,但依旧能看出其五官端正,自信的气质也绝非拾荒者所能拥有。

    他默默地注视着屋内的秋山梦。

    而秋山梦,则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亲爱的……”

    她惊讶到恍惚地扔下了包和匕首,双手遮嘴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无法解释,但事实就摆在这里,显然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她的丈夫。

    男人依旧没有说话,他淡然地走进家门,穿过玄关,站在客厅的中央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角落的家庭合照。

    “亲爱的?你怎么回来了?”

    秋山梦跟了上来,就在刚才,她顺便排除了自己在做梦的可能,手臂上的红印看起来要有段时间才会消去。

    男人背对着她,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别这么叫我,我们完了,结束了。”

    他说着,走去盖上了装合照的相框:“而且,这里是我家,不该来的是你。”

    “这样说太过分了,明明这个房子我有出一半的钱。”

    秋山梦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水,给丈夫递了过去。

    丈夫看了看杯子,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他没有喝,把水倒在地上后,杯子压在了相框上。

    随后,丈夫走开几步与秋山梦隔开距离,坐在了沙发。

    “离婚吧。”

    听到这句话的秋山梦并不意外,但她还是深呼了一口气,不知是在按压何种情绪。

    “没问题。”

    “你还真是……一直都这么淡定。”

    丈夫的语气中带着愠怒。

    “我很好奇,你杀人的时候也这么淡定吗?”

    听到这,秋山梦皱了下眉。

    接着,她阖上双眸,微微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后,展露出微笑:“亲爱的,你不是这个镇子的原住居民,有些事你不该知道才对。”

    话音刚落,丈夫眼神中含着恨意提醒:“秋山女士,我觉得你是时候改一下称呼了。”

    秋山梦直视过去,顾左右而言他:“就是这种眼神,这种仿佛你才是被背叛一方的,有意思的眼神。”

    丈夫一拍茶几:“难道不是吗!”

    秋山梦笑了笑,再次转移话题:“我知道这个镇子的人跟你说了有关我的事,所以那段时间你才会故意疏离我,拼命工作,打着给咱妈还钱的幌子,其实是想离开这个镇子。”

    丈夫听罢顿时一惊,但想了想后觉得事已至此,这些事情已经无所谓了,便又恢复了平静。

    “呵,你什么都知道,既然如此,你有什么想解释的?”

    秋山梦沉默良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支离破碎的结局就是注定的,我没有什么跟你解释。”

    听到这,丈夫气愤地站起身:“怀疑?证据确凿你说怀疑?他们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杀了那些人!你嫁给我就是在利用我!”

    “我嫁给你并不是因为我想利用你。”

    秋山梦随即反驳。

    “那是一次尝试,一次忘掉过去重新开始的尝试,只不过失败了而已。”

    “呵,尝试,尝试……秋山梦你是个杀人狂,你是个疯子!”

    丈夫歇斯底里地指着她,仿佛有洒不完的怨气。

    “要是我一开始就知道那些人是你杀的,我就是死也不会追求你!”

    面于丈夫的控诉,秋山梦也站起身道:“可他们……”

    话刚开头便已止住,她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挥了挥手,重新坐回沙发。

    “算了,多说无益,离婚可以,但前提你得一个人离开这个镇子,家产的事不用操心,到时候……”

    秋山梦话音未落,丈夫突然大声反对:“做梦!我怎么可能把这孩子交给你这个杀人犯!”

    秋山梦看了他一眼,莫名觉得可笑:“我留你一命已经很大度了……好吧,好吧,你打算拿什么阻止我?亲爱的?”

    “我会把你交给警察。”丈夫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听到这话,秋山梦差点笑出声:“亲爱的,你也太天真了。”

    她抬起头看着他:“行吧,你要怎么把我交给警察?不对——你要怎么活着把我交给警察?”

    “我知道你很厉害,你杀了那么多人。”丈夫咬着牙道,“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话音一落,一个圆柱形瓶子顺着袖管落在了他的手里。

    没等秋山梦看清丈夫手上抓着什么,那罐瓶子已经对准了她脸。

    此情此景,秋山梦下意识屏住呼吸,同时起身准备动手,但当面部接触到喷雾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做错了。

    这是辣椒喷雾。

    “啊!”

    她睁不开眼睛,每次呼吸都感觉气管在灼烧,凭借着对房间布局的记忆,她打算先离开这里。

    然而,即使是疼得思绪混乱,秋山梦也能料到,丈夫是不会这么便宜自己的,自己能不能逃全看运气。

    今天的运气似乎不咋地。

    果然不出所料,对方直接在客厅绊倒了她。

    秋山梦早有准备,保护住头部没有受伤后,趁着行动暂未受限,立刻翻滚到一旁站起,勉强抗住辣椒水的威力,继续跑向大门。

    她却看不到,丈夫已经等在了玄关。

    更多的喷雾落在她脸上。

    秋山梦连连后退,随即改变策略,打算把自己关在盥洗室,冲掉脸上的辣椒水再说。

    然而,在去盥洗室的路上,她再也坚持不下去,剧烈的疼痛与窒息感让她四肢发抖,以至于被丈夫轻松推倒在地。

    “唔!”

    这次,秋山梦没保护住自己,双手撑起自己时,已能在淤青的额头上看到点点血迹。

    秋山梦不打算求救,因为没有人会救她。

    这个镇子的人都在盼着她死,毕竟只有她死了他们才能活。

    事实上,镇民们不止一次想除掉她,他们也确实付诸实践了,但都被提前识破,紧接着就是残酷的报复。

    这么多年,秋山梦本以为镇民们的水平也就这样了,但万万没想到,今天自己居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丈夫的背后绝对有人帮助,他手里的辣椒水不可能凭空变出来。

    是谁?

    秋山梦没法接着往下想,她目前的情况十分糟糕,以至于连思考都很困难。

    依靠着本能,她重新站起来,晃晃悠悠朝着盥洗室前进,却一头撞在了门上。

    丈夫跟在背后,冷哼一声,抬腿狠狠踩在了她的脚腕上。

    秋山梦咬紧牙关一声不发,保持着寻找门把的动作。

    丈夫见状,拉着脚踝重新把她拖回了客厅。

    “我刚才话说的不怎么完整。”

    他说着,蹲下身捏紧她的脖颈。

    秋山梦剧烈挣扎着,却使不出全力,本就呼吸困难的她,这下意识更加模糊。

    “警察只会得到你的尸体。”丈夫接着道,不管她是否还听得清,“他们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答应我了,杀了你不会有任何问题,我当初就该杀了你的,我就不该手软。”

    秋山梦的嘴唇颤抖,艰难地重复着同一段文字:“哬……岚……”

    听到她居然还能说话,丈夫进一步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你不配当岚的母亲!是你毁了他!”

    他咆哮着,像是要将积压许久的怨恨宣泄而出。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啊!啊!啊!”

    几声惨叫过后,一股鲜红从丈夫的口中涌出,他手里的力量越来越小,终于松开了秋山梦的脖子,倒在了她的身旁。

    而在男人背后,三处血迹在病号服上迅速蔓延,很快连成一整片,最后染红了地板。

    伊吹岚丢下手上的匕首,根本不管自己杀的是谁,只顾着将母亲抱去沙发。

    “妈,妈?妈!”

    他不断呼唤着,将母亲安置在沙发后,连忙取出手机,然而着急到颤抖的手指,许久也没拨通急救电话。

    伊吹岚吓坏了,他跪在沙发边,大脑一片混乱,根本无法思考,甚至连脉搏都忘了怎么找,最后只好无助地握着母亲的手,期待她的回应。

    “妈,妈!你醒醒!妈!”

    伊吹岚蜷缩着身子,寒冰彻骨的绝望浇遍全身,肚子更是连连痉挛。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岚?”

    就在这时,微弱沙哑的声音传入耳畔。

    “妈?妈!我在这。”

    伊吹岚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妈,您还好吗?我们……”

    “扶我,去洗。”

    确认不是幻听,伊吹岚这才冷静下来,恢复思绪后,他瞬间理解了母亲的意思。

    “是辣椒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尽管用凉水冲了好几遍,秋山梦依旧睁不开眼睛,强忍着疼痛,她逐字逐字道:“他,怎么样?他怎么样?”

    “他死了。”

    “什么?”

    秋山梦顿时停下了洗脸的动作,侧身抓住了在一旁扶着她的伊吹岚。

    “怎么死的?”

    “我杀了他。”

    伊吹岚回答道,察觉到母亲语气中的担忧,他的目光移向了客厅的血泊。

    “妈,那个人是谁。”

    秋山梦没有立即回答他,短叹口气后,她无力地蹲靠在了门上。

    伊吹岚也跟着蹲下身,追问道:“妈,他是谁?”

    “是,伊吹,我的丈夫。”

    “我爸?”

    听到如此答案,伊吹岚的思绪再次停滞了几秒。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不敢再问一次母亲,他害怕得到相同的答案。

    望着尸体,他不知道自己呆滞了多久,是几秒,还是几分钟。

    最后,不知是潜意识的驱使,还是已然遗忘的动机,伊吹岚缓步朝尸体移动过去。

    他直接跪在血泊,又犹豫了许久,这才决定将这人的身子翻过来。

    此时此刻,只见那种被腥红沾染的面庞,竟是如此熟悉。

    伊吹岚无法欺骗自己,眼前的男人养育了自己十余年,他的良心也不允许他欺骗自己。

    一切都完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匕首。

    自己就是用它杀了父亲。

    是的,无论怎么辩解,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父亲死在了自己手里。

    “岚!”

    从楼道里传来佐仓茜的声音,但伊吹岚不为所动,接二连三的冲击让他的感官开启了防御机制,使他此刻依旧麻木地跪在血泊里,没有昏厥过去已经是非常难得。

    但是,佐仓茜的声音,伊吹岚没注意到,秋山梦可是注意到了。

    “是谁?谁来了?”她试图睁开眼睛,但完全看不清楚,辣椒水的效果依旧猛烈。

    “天呐!”佐仓茜进门后,被眼前场面吓了一跳。

    但作为局外人,她很快冷静下来,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她快步上前,把伊吹岚从地上拉了起来,现在这种情况,得尽快带他离开这里才行。

    “岚,快起来,跟我走!”

    听到这话的秋山梦吓得不轻:“等等,岚,岚……咳咳,咳咳!”

    她本想去拦,却因为受伤的脚踝摔倒在地,再加上辣椒水的效果再次发作,她根本没有能力追上他们。

    “等等,等等……”

    佐仓茜根本不打算听话,她将伊吹岚带到走廊后,还顺便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