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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古道热肠

    幽幽空山处,

    熠熠紫竹声。

    悄然山中雨,

    稀疏路行人。

    墨义虽然在骊山长大,但是面对紫竹山的曼妙唯美,细腻温婉,内心也是说不出的喜欢。骊山高耸入云,巍峨雄壮,山体绵延之处尽显磅礴气势。紫竹山则亭亭玉立,紫衣绿裳贴身而起,曼妙之姿尽收眼底,一路行来,是神清气爽。墨义正陶醉于紫竹山的景色之美时,忽远远听见有争吵声,出于好奇,墨义便向人群走去。

    “百里管家,怎么样,是要动手还是让路啊?”一灰衣少年傲慢的道。

    “姬少爷,荆家的马车已然上桥,还请姬少爷大人大量容我等先行通过。”百里管家道。

    “百里管家,怎么你也不明事理?在这汉中郡没有我姬家的同意谁敢走到姬家的前面,这路只有我姬家走过别人才可以走,桥自然也要我姬家的车马走过他人才可以通行!”灰衣少年不无傲慢的道。

    墨义围观之际亦从路人口中得知:“姬姓少爷乃汉中郡义陇城第一大户姬家的大公子姬兀立,仗着姬家的势飞扬跋扈、欺压良善、不可一世。百里管家乃义陇城新起大户荆家的大管家百里玄,管家身后站着的青衣少年乃是荆家大少爷荆济。荆家可是少有的良善之家,虽为后起,但是荆家大当家治家严谨,家道也日渐殷实,似有赶超姬家的势头,也因此惹来姬家的处处针对。”

    “来人,给我把桥上的车都推到河里去,小爷我今天倒要看看谁敢挡我的去路。”姬兀立恨恨地说道。

    “姬少爷,一定要大动干戈才肯罢休吗?若有人敢动荆家的货物,休怪我不客气!”荆济沉声道。

    两边互不相让,一时僵持不下,照此态势下去动手已是无可避免,何况姬家少爷并非善类,显然是在故意找事。墨义细观木桥,一辆马车单向通行略显宽敞,两辆马车却无法并行。荆家的马车已到桥头只是被姬家的随从强行堵在了桥头无法下桥,如若荆家的马车下得了桥道路则可畅行无阻,此处的危机或可自行化解。

    哄闹多时,留滞的行人亦是越聚越多,行人皆知姬家少爷专横跋扈,睚眦必报,更知道荆家平日行善积德,广助善良。然而,面对权势熏天的姬家,即便有人愤愤不平,却也不敢出言相帮。

    姬家少爷后退一步,随从纷纷提步上前,摆开架势便欲动手。眼见事态已经无法控制,也已无退让余地,百里玄亦向前一步,随从旋即跟上。围观人群见状赶忙后退,一场争斗已是避无可避,眼见争斗一触即发。突然,桥上马车动了起来,靠前的马车依然下桥,后排马车紧紧跟上。

    倏见此状,姬兀立怒目圆睁,喝骂之声不绝于耳“他妈的,狗娘养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没有本少爷同意竟敢放行!”姬兀立看向对面却不见那两个堵桥的随从。正待发作,忽听有人喊道:“少爷,我们的人掉到河里去了。”姬兀立闻言旋即转身查看,只见堵桥的两人正在河中挣扎求救。面对这忽然的混乱,姬兀立虽然怒不可遏,最终还是被管家姬木劝住,先行救人。

    趁混乱之际,百里玄当即催促一干人等抓紧过桥,荆家商队也在管家安排下顺利通过木桥沿大道向汉中郡义陇城而去,身后只留下了姬兀立无穷的呵骂声。

    “玄叔,可有注意刚才是何人为我们解围?”荆济向百里玄道。

    “老奴并未看清,但是可以肯定是一位身着紫衣的少年侠士,先前应该一直在人群中。”百里玄回道。

    荆济道:“辛亏有这位侠士相助,否者一场争斗在所难免,更要耽误父亲的安排。”

    百里玄笑道:“荆家向来为善,得此一助未来可报,大少爷还是安心赶路要紧。”

    姬兀立望着跪在地上的随从道:“你们两个废物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让你们堵住桥头不让马车通行,好端端的怎么会掉到河里?”

    随从慌张道:“少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苟三在桥头忽然身子一轻就飞了出去,然后就掉进了河里,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另一仆从赶紧附和道:“少爷,冷六说的没错,我也是这样下去的。”

    姬兀立听完气不打一处来,一人一脚吼道:“给少爷滚,他娘的,这么点事都办不好,白养你们这帮混蛋!”

    此时,管家走上前来道:“少爷,荆家商队已经走远,我们也该赶路了。”

    姬兀立向管家问道:“木叔,您老有没有看到是谁动的手脚?荆家商队里除了百里老头应该没人有此能耐,可是百里老头并未动手。”

    姬木回道:“当时正要动手,我一直在注意百里玄的动静,并未过多关注其它,只瞥见一抹紫色向他们两个出手,随即便消失无踪,此人身法之快实属罕见。”

    姬兀立默然道:“紫衣人,紫衣人,好你个紫衣人,任你有天大的本事,莫要让少爷抓到,否则定要你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原来是墨义眼见两家就要打起来,无论谁对谁错,一旦动手伤亡必是在所难免。墨义观察多时,知晓源头在那两个堵桥的随从身上,于是趁乱之际闪身至对面,在众人都关注着荆姬两家的争吵之时将两名随从丢入河中,旋即飞身躲到身后的树干之上。墨义在树上一直看着荆家马车离开,行人纷纷过桥才隐于人群之中离去。

    墨义沿着荆家商队离去的方向边走边欣赏着路边风景,一路麦浪滚滚,麦香扑鼻;溪流欢畅,虫鸣撵着花香四溢。许是因为临近义陇城的缘故,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商队马车亦是数不胜数。墨义心道:“如此热络,看来大陆第一粮仓果然名不虚传!”

    夕阳西下,暮色黄昏,赶了一天路的墨义也觉有些疲累,遂向路人询问附近的歇脚之处,路人告知:“向前走一里多地转左有个洪福镇,镇上有饭馆、客栈可供住宿休息。”墨义谢过,直奔洪福镇而去。

    洪福镇虽小但是人可不少,街衢之上灯火辉煌,熙来攘往,商肆林立,到处挤满了南来北往的车马商队,小贩的吆喝声亦是不绝于耳,市面竟是非常热闹。

    墨义匆匆行来,腹中早感饥饿,一边走一边向四处打量,走着走着,远远看到一家饭馆,楼上楼下灯火照耀如同白昼,吃客进出川流不息,划拳闹酒之声喧达户外,阵阵饭菜香气袭进鼻端,墨义一见欣喜不已,径直向饭馆走去。

    门口伙计迎上前道:“客官吃饭这边请。”伙计一声吆喝便引墨义来至一桌前。

    “请问客官要吃点什么?”伙计问道。

    墨义道:“一盘小菜,半斤牛肉,一份饭,谢谢小哥。”

    “好咧,客官稍待。”伙计应声而去。

    墨义取下行囊置于桌边坐定,四下打量方才发现饭馆有两层,虽然单层并不甚宽敞,但是食客却是满满当当。

    “小哥,可否搭个桌?”墨义闻声转身,见一老者仿似在跟自己说话,赶忙应道:“老人家是在问我吗?”

    老者道:“是的,店内客满,老朽想跟小哥搭个桌。”

    墨义忙道:“晚辈失礼,老人家请坐。”

    只见老者:“一张方脸,形相清癯,华发雪须,双目如炬,身着一袭浅色外衣,背背无骨草木剑,发髻束带飘然逸仙,面容灿烂姿态祥和。”

    “半只鸡,一壶酒,一个饼。”老者向伙计说道。

    老者斟茶自饮了几口道:“小哥何方人士,去往何处啊?”

    墨义恭敬道:“晚辈墨义,出门游历,尚不知去处。”

    老者闻听不禁赞道:“少年人好气魄!”

    草草两句饭食已至,二人各自用餐。

    饭毕,墨义叫来伙计结账,又询问了最近的客栈,随后躬身向老者道别。

    出了饭馆,墨义按伙计所指方向行不多时便看见一客栈—金字牌匾上书“洪福客栈”,墨义向小二要了一间客房,又让小二送来热水,简单洗漱一下。

    天已然黑了下来,墨义赶了一天的路甚觉疲累却无困意,于是便静心打坐起来,凝神静气,吐故纳新,于神游处温故,于冥冥中悟新。正打坐神游间隐约听到远处有打斗之声,年轻人好奇心本就强,一番打坐又让精气神满满,于是推窗一跃而出便向打斗之处奔去。

    洪福镇东有一片树林,树林深处灯火通明,一伙身着灰衣,胸前绣着“姬”字的随从手持刀剑将四个身着青衣之人围在中间,还有几个青衣随从倒在一边不知是死是活。为首一大汉身高七尺有余,身着暗红色马甲,深色短裤,满脸横肉,两眼外翻,咋看之下颇有些吓人。只见那大汉手拿双斧喊道:“荆虎,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收拾完你我就去收拾荆玦那个老鬼,我要让你们荆家从此在义陇城消失!”

    “姬垌,有胆就来与我斗上一斗,如果你能胜我任你处置!”青衣大汉狠狠的道。

    “哈哈哈,荆虎,你已是强弩之末,还敢跟我逞口舌之利?今天纵是你有三头六臂也没用!”姬垌话音刚落,身后两名汉子依然纵身向前进入包围圈。

    “栖儿,今天势难全身而退,为父与荆奇、荆羽两位叔叔缠住他们,你找机会先行离去,回义陇城向大哥报信,让大哥为我们报仇。”荆虎低声向身边年轻人道。

    “不,父亲,我们要走一起走,我绝不能留下父亲和两位叔叔。”荆栖急道。

    “栖儿听你父亲的话,我们不能全都死在这里;虎哥,我们断后,你找机会带栖儿冲出去。”另两个汉子道。

    话毕,姬家两名大汉已经近前与荆奇、荆羽厮打在一处,荆虎反手一托荆栖直奔后方而去,荆虎随手砍翻两名仆从,正欲夺路而去,此时姬垌依然立于眼前。

    “哈……哈……哈……”随着一阵狂笑,姬垌喊道:“想走,门都没有,给我杀了他们!”身后随从听到吩咐即刻向荆虎、荆栖杀将过去。姬垌眼见荆虎已无多少气力,命人围住荆虎厮杀,自己则抡起双斧便向荆栖砍去。荆栖本就不是姬垌的对手,加之先前的一番打斗,早已没了气力,只几个回合荆栖便有被姬垌斩杀的危险。荆虎情急之下方寸已乱,稍不留神亦被砍中两刀。

    电光火石之间,三条人影闪身而至,两条直奔荆虎,击退围攻仆从直奔洪福镇而去。一紫色身影奔向荆栖,挡在荆栖身前立地扎马,双掌侧翻直接将姬垌砍下的双斧摆开,顺势出掌将姬垌击翻在地。紫色身影扶起荆栖亦向洪福镇疾驰而去,不多时便追上荆虎三人,紫衣人问道:“不知诸位落脚何处?想必他们一时半会不会追来,先找地方处理伤势要紧。”

    荆虎忙道:“多谢侠士相救,我等在洪福镇洪福客栈住宿。”

    紫衣人扶住荆栖随几人来到洪福客栈,荆虎命小二送来热水并叮嘱一番,小二知道此乃义陇城荆家二当家荆虎自是不敢慢待。紫衣人查看众人伤势并无大碍,只有荆虎身上有两处刀伤需要清洗包扎,待一切处理完毕,姬家众人也并未追来。

    荆虎双手抱拳道:“多谢侠士救命之恩,不知侠士高姓大名,烦请相告,以期他日能报此大恩。”

    紫衣少年摘下面巾回道:“在下墨义,路过此处,见众位被困,才出手相助,不敢图报。”

    荆虎道:“不知侠士在何处落脚,去往何处?”

    墨义回道:“在下与诸位同住洪福客栈,晚辈住地字柒号房,明日一早前往义陇城。”

    荆虎喜道:“侠士去义陇城是走亲还是访友亦或是客商?”

    墨义忙道:“晚辈只是随处游历,并无其它。”

    荆虎道:“此去义陇城尚有一天的路程,墨侠士明日不妨与我等一起上路,到了义陇城也好让荆某一尽地主之谊。”

    争论多时,终是推脱不过,墨义只好答应。

    翌日清晨。

    墨义早早起床来到昨夜打斗之地,枯枝落叶过处并无任何痕迹可寻。墨义转身到另一僻静处扎马立字,以树为山纵跃腾挪,一番练习之后返回客栈。

    刚到客栈门口就发现荆虎等人已在柜台等候,见墨义回来赶忙上前问道:“墨侠士,刚才去唤却不见回声,我等正着急不知何故,您回来的正好,早餐已备好,请。”墨义与众人一起用过早餐随即上路出发义陇城。

    荆家商队虽经昨晚之故有些人员伤亡,好在车马无碍,货物无损。一路之上荆虎更是小心谨慎,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义陇城。

    商队经西门进入义陇城,因为是荆家的商队,又是二当家荆虎亲自押运,守城官兵自是认识,不敢阻拦,顺利通行。

    城内街道宽阔,商铺林立,大街上一片熙熙攘攘,来往行人如织,小商贩们在街边大声叫卖,各种特色小吃的香味随风飘满街巷。沿街的茶叶行、绸缎庄、陶器铺子、玉石首饰店、银匠铺、杂货店五花八门,一应俱全。来往穿梭的人们时而在这一家门口停停,跟掌柜的或伙计寒暄几句,时而在那一家门口为一件看重的商品不知疲惫地讨价还价,时而又在街口的空地上围着耍杂技的叫几声好,时而又在树下被一群捉迷藏的顽童搞得晕头转向。城里到处一片其乐融融之像。

    行不多时,众人来到一座高大府第之前,荆虎命人将马车从侧门引入,便引领墨义向院内行去。荆虎边走边向墨义介绍府内情况,转过前厅来至中院,已有人在此迎候。

    只见为首之人“目射寒光如矩,眉似春来卧蚕。云鬓齐处发髻飘然,身着一领金色条纹外衣,足蹬一双金线抹绿高统靴,站定如钟、神采飘逸,气清云朗。”见荆虎等人到来,为首之人赶忙道:“二弟,你派回来的人说路上遇袭,不知道情况如何?”

    荆虎赶忙迎上去躬身一礼道:“大哥,若非得侠士相救,你我兄弟今时只怕已是阴阳相隔!”荆虎旋即转向墨义道:“大哥,正是得此少年侠士出手相助,我和众兄弟们才能幸免于难。”

    “不知侠士高姓大名,且受我一拜,感谢侠士出手相救之恩,”荆玦言罢深深一揖。

    墨义见状赶忙还礼道:“路见不平,略尽绵薄之力,还请前辈不要放在心上。”

    荆虎向墨义道:“这位是我大哥,也是荆家的大当家荆玦。”

    墨义双手抱拳道:“晚辈墨义,见过大当家。”

    荆玦忙道:“侠士客气,里面请。”

    众人随荆玦来至大厅分宾主落坐,自有丫鬟仆人送上茶水点心。此时门外走进一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中年随从,进厅跪地道:“济儿拜见父亲、二叔及众位叔伯。”

    荆玦道:“回来的正好,算时间你应该比二叔要早到家的,却为何反倒晚了?”

    荆济回道:“路遇姬家商队阻路,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改走了远道,所以才迟了一些。”

    荆玦道:“姬家如今处处刁难,甚至痛下杀手,我荆家若是还想在义陇城呆下去,恐怕难之又难了!”

    荆济问道:“父亲何故如此说?难道姬家已然动手?”

    荆虎说道:“姬家确实已经出手,我带商队经过洪福镇歇脚,却被姬家二爷姬垌设计伏击,若不是得侠士相救,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荆济忙道:“二叔可还好?既有贵人相救,当询恩公尊讳以便他日拜谢救命之恩。”

    荆虎指向身边墨义说道:“正是这位少年侠士出手,二叔与一众兄弟才能幸免于难,即便如此也还是损失了几个兄弟。”

    荆济见说,来到墨义近前深施一礼道:“多谢恩公相救二叔之恩,荆济在此谢过!”

    墨义起身回礼道:“荆少爷切勿客气,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百里玄端详多时,隐约觉得极像,于是上前道:“请恕老朽冒昧,少侠莫非就是在木桥助我等顺利通行的紫衣人?”

    荆玦忙问道:“百里兄,这又是怎么回事?”

    百里玄闻言忙把发生在木桥的事情简单复述一下,而且确信那个相助荆家的紫衣人就是墨义。

    荆玦听完百里玄之言,向墨义问道:“墨侠士,可有此事?”

    墨义一笑道:“当时情况紧急,在下也有些看不过去就出手教训了下堵桥之人。在下以为无人察觉,不曾想还是给百里先生识出!”

    荆玦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是上天怜悯我荆家才得少侠一再援手。”话音方落便起身向墨义深施一礼。

    墨义见状,赶忙还礼道:“大当家客气,在下实不敢当!”

    荆虎道:“大哥,看来荆姬两家必有一战,虽然我们一再忍让,但终归不是办法,种种迹象来看姬家已经开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