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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盗圣追魂

    义陇城东南方,楚河和乐山交接的三角地带有一小镇,因其地势较高又临近楚河,百姓多以植桑捕鱼为生,故名桑渔镇。

    一日。

    天色将晚,一行十余人护着两辆马车来到镇口,前面马车下来一人道:“二弟,你先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姬家商号或者客栈。此地已远离义陇城,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说话之人正是姬峧。

    当日姬家一众人等连夜从义陇城西门出城,为防荆家派人追杀转而绕道南门向南而去。一行人晓行夜宿不敢大意,唯恐荆家派人截杀,更担心落井下石之辈故意刁难。一路急行,马车颠簸,姬峧的伤势较重急需休养,加之多日来并未发现有可疑人尾随,这才稍稍安心,欲在桑渔镇逗留。

    不多时,姬垌便回来向姬峧道:“大哥,此地偏僻,并无姬家商号,镇上也只有一家客栈叫“桑渔客栈”,应该可以在此休养几日。”

    姬峧道:“二弟带路,先到客栈安顿下来再行商议。”

    一行人跟随姬垌来到客栈前,只见门头之上錾刻着“桑渔客栈”四个大字,因为地处偏僻,往来行人稀少,客栈里也仅有一个伙计和老板。见众人投宿,赶忙上前招呼,端茶倒水,自是忙的是不亦乐乎。

    姬峧先行处理过伤口,便问道:“林莽、苟叁回来没有?”

    姬垌道:“已然回来,镇上只有一家饭馆,已经预定了饭菜,随时可以过去。”

    姬峧道:“多日赶路辛苦,叫上大家一起。”

    连日来的风餐露宿,居无定所,让这些平日养尊处优惯了的富家子弟早已是疲惫不堪。恭候多时的伙计将准备好的饭菜送上,姬兀立、姬无俍便是一顿狼吞虎咽,昔日的高傲少爷如今也只剩狼狈的皮囊!

    “义陇城的惨败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之外,虽然丢掉了义陇城,好在姬家的根基尚在,大陆上诸多的姬家商号便是姬家翻身的基础!”姬峧边忖度边向客栈走去。

    忽然,姬峧伸手拦住众人道:“不知是何方神圣,还请现身相见。”

    “如此看来,姬大当家还是有些本事的!”一声冷冷的阴笑过处,正前方闪出一人“面容狰狞似鬼魅,身形干瘪媲魍魉。一身黑衣破败凌乱,经风一吹飒飒而起,身背断魂刀赫然而立。黑暗中五个身影缓缓走出,将姬家众人围在当中。”

    姬峧兴奋道:“原来是翎狱阁的鬼刀鬼长老和五煞,看来天不绝姬家,有诸位相助,姬家定可重返义陇城!”

    鬼刀瞥了一眼道:“义陇城之事阁主已然尽知,阁主让我等前来,一为收取余下佣金,二为四鬼之事做个了断。”

    姬峧道:“鬼长老只要能助我重回义陇城,佣金自会如数奉上,四鬼被荆家之人所杀,还请鬼长老为他们报仇雪恨!”

    鬼刀道:“如此说来,我翎狱阁不助姬大当家重回义陇城是拿不到佣金了?”

    姬峧道:“姬家现下已被逐出义陇城,还请鬼长老明断。”

    鬼刀向五煞道:“事既清楚多说无益,动手!”

    五煞闻声而动,出手快如闪电,招招毙命,眨眼间一行人就只剩下姬峧、姬垌、姬青英和姬兀立,其余人等猝不及防之下已然惨死当场。

    三煞一刀将姬无俍斜劈成两段,姬垌见爱子死状如此之惨,扯出双斧便向三煞砍去。“噗”一声,鬼刀的断魂刀已然插进姬垌右胸,姬垌回头望向姬峧一字一顿道:“大…哥,为…我…报…报仇!”话音未落,鬼刀抽出断魂刀,姬垌立时气绝身亡。

    场上三人,姬峧伤势未愈,姬兀立早已浑身颤抖不知所以,只有姬青英握剑挡在姬峧身前。“五煞正逐渐缩小包围,鬼刀又出手狠辣,今日想脱身已不可能。”姬峧轻声道:“三妹,我托住他们,你想办法带立儿走,来日定要为我姬家报仇。”

    “二煞堵在身后,鬼刀挡住前路,其它四煞左右围堵,如今只能从二煞处找机会。”姬峧略一观察突然向二煞挥剑刺去,同时向姬青英道:“就是现在!”姬青英见大哥攻向二煞,用手一扯慌神的姬兀立疾奔而去。

    鬼刀道:“你们解决了他,那两个我来办。”话音起处鬼刀人已消失。姬青英借助姬峧挡住五煞的间隙带着姬兀立疾奔而去,跑出不远,只见鬼刀赫然而立挡住去路。未待姬青英站稳,鬼刀断魂刀已至,姬青英闪避不及,被断魂刀一刀砍掉左臂,当场昏死过去。姬兀立看着鬼魅般的鬼刀,呆立当场动弹不得,鬼刀侧身划过,姬兀立倒地而亡。

    姬峧远远看见儿子和三妹被鬼刀瞬间斩杀,分神之际亦被五煞分尸而亡。

    是谓:

    与虎谋皮不得皮,

    害人之心终害己。

    在长达一月之久的闭关期间,墨义时而提剑狂舞,时而打坐入定,臻入化境之际吃饭、休息皆是随心而为。亏得荆济足够细心,时刻将饭食、饮水、衣物等都准备妥当,让墨义渴可饮,倦可息,饿可食,不至受外物干扰!而荆济在自己的潜心参悟和玄老的指点之下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对于墨义在练习擎苍剑法时的剑招变化,荆济深感惊讶更是佩服不已。

    擎苍一剑破长空,

    浩然正气震苍穹。

    生亦有道需正道,

    兼爱非攻济众生。

    恭谨守节恪于礼,

    悲苦哀愁淡于行。

    魑魅魍魉空余恨,

    邪祟巫毒断滋生。

    擎苍剑诀玄奥无比,深藏无疆大爱,更具斩杀奸佞邪祟的决心,剑招转换既有绵里藏针之柔亦有巨浪淘沙之势。所行者,济世救人;所避者,荼毒苍生;所惜者,渡人渡己;所斩者,倒行逆施。

    墨义缓缓睁开双眼向玄老道:“前辈,墨义失礼!”

    玄老会心一笑道:“空灵之境可是习武之人的毕生追求,小友心无杂念,当真世所罕见!怎么样,有何收获?”

    墨义道:“擎苍剑法兼具仁爱济世和惩奸除恶双重剑意,晚辈只恐所悟有限。”

    玄老道:“武学虽然有派别、招式和修炼方法上的不同,但究其本质在于习武之人的资质、根基、理解以及对武学之道的态度。擎苍剑法蕴含行世大道,非一时可以参透,以后慢慢体会吧。”

    荆家大厅。

    墨义道:“荆叔叔,擎苍剑法和剑谱小侄已熟记,现将擎苍剑和剑谱归还荆叔叔。”

    荆玦笑道:“擎苍剑赠予贤侄,老夫久不涉足江湖,留之已是无用。”

    墨义道:“擎苍剑乃荆家传家之物,小侄断不能收,如有需要小侄自会来借。”

    荆玦还想说些什么,只听玄老道:“大当家可以小友之意,无需过分执着!此间事情已了,老朽也该告辞了。”

    荆玦道:“前辈随墨贤侄闭关一月有余,招待不周之处,烦请多多担待!”

    “大当家无需客套!老夫先行告退。”看着玄老离去的背影,墨义心有不舍,虽然仅仅相处月余,却是受益良多。

    墨义道:“荆叔叔,小侄也该走了,打扰日久,还承蒙荆叔叔不弃授以擎苍剑法,小侄感激不尽。”

    荆玦道:“贤侄可是已有打算?”

    墨义道:“小侄想遍走大陆,到处看看。”

    荆玦道:“少年人当如是,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强留,贤侄且等我一时。”

    不多时,荆玦手持一木盒来至近前,打开木盒道:“贤侄,这是家父、家母早年游历大陆意外所得的一块铁母,老夫俗世缠身不涉江湖,留之无用,今日赠与贤侄,他日若得遇高手匠人或有用途。”

    墨义虽是拒绝,怎奈荆玦心意已决,只得收起铁母自去收拾行李,待墨义收拾停当,荆家人众已在前院等候,此时有家丁牵过两匹马来。

    “贤侄既然去意已决,也不便强留,这匹马给贤侄赶路之用,马背上有些盘缠可供路上使用。”荆玦道:“济儿,你的事需你自己跟墨贤侄说。”

    荆济上前道:“墨大哥,荆济想与你一起游历江湖,希望墨大哥能够准许。”

    墨义惊异道:“我倒是愿意,只是荆家怎能离开贤弟?”

    荆玦一笑道:“贤侄大可放心,荆栖、荆露依然可以帮手,老夫兄弟两个身体也还算硬朗,如今又有山虎等人相助,并无大碍!”

    寒暄已毕,两人策马扬鞭直奔南门而去。

    离开义陇城,两人沿着官道一路向南,行了半日依旧是人影烁烁,车水马龙。看着往来不息的人群,闻着浓郁喷香的麦浪,纯朴的百姓把最纯朴的热枕都挂在了脸上。

    荆家商号遍布大陆,荆济也时常随父亲、叔叔等出门行商。自幼浸润社会的荆济在阅历、人情世故等方面自是比墨义老道,有了荆济的同行也让墨义省去了不少麻烦。而一直期望能抛开俗事游历江湖的荆济,愿望一朝得现,顿觉人生有了新的意义。

    这一日。

    二人纵马来到楚河边,夕阳西下,微风拂面,四野绿树红花,一派生机盎然,河滩远处绿树成荫,近处繁花似锦。抬望眼,只见水气蒸腾氤氲成团,三五渔船逐鱼而赶,远处霞光万道洒落于河面之上,微风过处金色波纹迎风起舞。

    旧时只觉山中美,

    此刻方知水亦欢。

    路涉乡音情切切,

    倦客归家意绵绵。

    荆济道:“墨大哥,眼前这条河便是大陆最大的内河—楚河,从东向西贯穿大陆,最后汇入大海。楚河东起象山与乐山的交接处,世人皆称其为天池,江湖上声名赫赫的天池老人便隐于此。河对岸近山之处为三川郡,三川郡河流湖泊密布,内陆水产异常丰富。河对岸靠海之处则是胶西郡,因为地理环境等原因,胶西郡的海产在大陆极富盛名,也是大陆海上力量最强大的所在。沿河向西可抵大海,百川汇流成楚河,奔流到海不复回。”

    荆济问道:“墨大哥,我们接下来是向东还是向西?”

    墨义回道:“向西,向着大海的方向!”

    二人策马来到一渡头,渡头停着一大一小两条客船,许是天色将晚,许是因为已是最后一班渡船,并无什么人。

    二人牵马上前,船老大面带微笑招呼道:“二位少爷可是要过河?”

    荆济答道:“是的,船家,可还方便?”

    船老大道:“天色将晚,客少,二位少爷请上船。”说话间已是上前接过缰绳,二人随手付过渡钱便向船头走去。

    船至对岸,两人牵马随人群而行,路上墨义向行人打听得知“渡头向南二百米有一村庄,住着十几户人家,依靠捕鱼和摆渡为生。向西三十里则有一小镇唤作潮汐镇,因其距离西渡城较近的缘故异常繁华。”

    二人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到了潮汐镇。

    挑担的、提篮的、赶车的易货百姓纷纷离去,行脚赶货的商人匆匆赶来。潮汐镇虽然叫“镇”,但是规模远超一般意义上的镇,已现城市的雏形。

    行不多时,二人来到一客栈前,牌匾有字“西渡客栈”。

    小二见有客到迎出来问道:“二位少爷住店?”

    荆济道:“是的,上房还有吗?要两个单间。”

    小二忙道:“有…有…,二位客官里面请。”说着已然招呼马夫接过缰绳牵去马槽,随后引二人向楼上走去挑了两间挨着的客房住下。

    二人向小二打听之下得知“潮汐镇距离西渡城不过百里,与西渡城有官道相通,往来异常方便。向西十五公里处便是楚河南岸最大的深水码头—西渡码头,承载着楚河以南所有货商的河运上货和其它地方往来货船的卸货之任。”

    潮汐镇街道布局有三纵一横之说,三纵即是南北三条街道并立,一横则横贯东西将三条街道串连起来。

    正所谓:

    少年侠客,属地风流。

    琼心竞奇,何所乐乎。

    二人收拾停当,锁上房门,出得客栈一路向西行去,来到一处夜市,只见灯火通明,杂耍、卖艺、摆摊、小吃应有尽有,各色商贩亦是忙碌不停。看着人潮如织,呵声不断,热闹不凡,二人走走停停间亦感心情大好。

    二人来到一架着火堆烤肉的摊铺前,店家亦是远远地打着招呼,摊铺不大,一边挂着洗净的野鸡、野兔等,另一边则堆满了木材,中间一排火堆摆着三副烤架。二人要了一只烤鸡、一份烤兔肉和两份海菜汤便吃了起来。

    墨义每每进山狩猎都是以父亲备的酒酿为饮,烤野味为食。在潮汐镇穿行之际,偶遇烤着吃的山野村味,不免饥饿难忍,也勾起了墨义对父亲的思念。二人就着海菜汤吃了几口已是停不下来,汤中带辣,肉质外焦里嫩层次分明,颇有些昔日狩猎的味道。

    荆济自觉饭饱,起身恰了恰腰身活动下筋骨。忽然,一身材瘦小但是十分精干之人快速靠近,猛地将荆济撞了一下,那人侧身连连赔礼。荆济今日心情大好,见那人也是十分的客气,不予为难,只道“无碍”便任其离去。

    二人离开烤摊刚走几步,忽听荆济焦急道:“墨大哥,我的玉佩不见了,明明吃饭的时候还在,怎么会不翼而飞了呢?”

    墨义顺势看去,果然,荆济一直戴在腰间的玉佩不翼而飞。

    墨义道:“看来我们遇到高人了,刚才那个撞人应该是为了分散注意力以便下手。”

    荆济道:“当不会错,应该是趁撞到我之际取了我的玉佩。”

    墨义看看那个黑影消失的方向,二人闪身循迹而去,不多时便发现一院落的角门之下有一人正借着灯光翻看身上的物品。荆济陡见之下,已然认出正是刚才在夜市撞了自己的那个家伙,只见那人“身形消瘦,手垂及膝,月眉倒挂,目光如炬,一身劲装轻裹,浑身透着着精明强干之像。”

    忽然,好似有所察觉,那人闪身疾驰而去,二人不假思索赶忙去追,直追到潮汐镇外的一密林前,那人才停下脚步回头查看,发现竟有一人紧随其后。见势不妙便欲往密林里进,却发现身前也站定一人挡住了去路,只听身后之人道:“不知是何方朋友借我玉佩一观,只因那玉佩乃家母所赠甚是重要,还望朋友能够归还。”

    那人道:“我追魂有个规矩,凡事到我手上的东西就断无归还之礼,能追上我的想必有些本事,想要的话尽可自己来取!”

    荆济道:“难道阁下就是江湖新贵,人称盗圣的追魂?据说盗圣只取不义之财,所得无所留,皆济世人,却不知为何要取我之物?”

    追魂道:“江湖之言不可尽信,我只盗想盗之物,至于财之所出非富即贵。看公子打扮亦非贫苦人家,合我规矩自可盗之!”

    荆济道:“盗圣的规矩我自是知晓,只是玉佩确为家母所赠,玉佩在身犹如家母相随,时时提醒,刻刻不敢忘家母教诲。”

    “即是如此,便以江湖规矩,看本事说话吧!”声落人至,追魂双掌直击荆济面门,速度之快远超先前追赶之时。

    盗圣追魂近些年已是声震江湖,荆济不敢大意,挥扇相迎,掌扇相接,二人斗在一起。墨义依然守在树林方向,他深知追魂的轻功甚是了得,如果真想要走恐怕自己也追不上。眼看二人动手,墨义也不着急,毕竟荆济的武功也寻常人可比,这追魂的轻功了得,不知道武功如何,不妨先在一边静观其变。

    缠斗之间,已过三十余招,荆济在墨义闭关修习擎苍剑法之时,自己也有所感悟,加之玄老的指点,手中折扇已是出神入化,招式也较之前完善和丰富了许多。墨义看出追魂并无伤人之意,而荆济也只是拿追魂在试招式,索性立在一旁安静观战。

    忽然,追魂收招住手道:“我有要事要办,今日权且住手,二位若有胆量不妨随我走上一遭!”声落人去,直奔潮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