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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黄金陪练

    二人进入西院,花季习惯性的向着演武场方向走去,荆济则跟随花季绕西院演武场悠闲漫步,而在演武场的另一边,一位少年正恨恨的看向荆济。

    只见少年古铜肤色,肌肉健硕,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眼神激烈而邪魅,尽显狂野不羁。少年一跃来到演武场中间对着荆济喊道:“喂,穿青衣服的小子,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打花师妹的主意?”

    二人聊的兴起之时,忽听远处一声喊,荆济慌忙问道:“师兄是在问我吗?”

    少年得意道:“难道你觉得还有别人?”

    荆济侧身看了看,面带微笑道:“师兄见责,不知有何指教?”

    少年道:“指教不敢,能跟花季师妹一起散步,想必绝非凡夫俗子,寒冽想要领教领教,不知可敢下场一战?”

    少年名叫寒冽,是儒家二当家昔初的三弟子,也是儒家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所有西院的年轻人都知道寒冽钟情花季,知道寒冽脾气的也都与花季保持着距离。

    花季自幼便被良姬、半生带在身边,从不允许离开九德山庄半步,就连花无雨、归棠想念女儿也只能自己过来看望。在九德山庄年轻一辈里能与花季一争高下的也是屈指可数,平日里也就寒冽愿意陪花季练功解闷。

    久而久之,寒冽自己以及西院的人便把寒冽对花季的喜欢想当然的认为是两个人相互喜欢,却不知花季只是单纯的因为没有人陪她练武,陪她散步,陪她聊天才与寒冽走的更近。而花季的优秀,寒冽的出众,让一众师兄弟无法企及也造成了花季的孤单。

    正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早上与荆济一战之后,花季便已是春心暗动。一日的接触更是被荆济的温文儒雅,知书识礼,温婉细心的性情所深深吸引。

    面对寒冽冷不丁挑衅式的发问,花季已是有些不悦,伸手拉住荆济便欲离去。岂知这一拉顿时让寒冽醋意大盛,无名业火已然燃起,于是提高嗓音道:“怎么,小子难道是怕我让你在花季师妹面前出丑,只敢躲在花季师妹的身后?”

    荆济不知何故,看出寒冽敌意暴增,在花季拉住自己时也想借势离开,即使寒冽出言挑衅,荆济亦装作没有听见。然而,寒冽醋意已起,嫉妒已然使其逐渐丧失理智,见荆济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只顾跟着花季离去,寒冽忍无可忍,闪身上前挡住两人去路。

    此时,西院其他人亦走向演武场跟着哄闹起来。花季见寒冽拦住去路,生气的道:“寒师兄,这是师父的客人,请你放尊重些。”

    寒冽撇撇嘴道:“年纪轻轻便能与师叔成为朋友,那就更要请教一二了,不然我们师兄弟怎么会有长进呢。”

    花季怒道:“寒师兄非要动手的话,花季陪你过几招。”话音未落,提步便要向演武场走去。

    “花师妹请勿动怒,寒师兄只是开开玩笑,我们还要去找墨大哥就不打扰寒师兄练功了。”荆济慌忙拦住花季并向寒冽抱拳一礼便欲离去。

    寒冽双臂环抱,目光轻蔑的道:“师妹眼光怎会如此不堪,竟有这等羸弱无能的朋友,师兄我都替师妹感到惋惜!”

    花季已是怒不可遏,刚要开口,只听荆济淡淡的道:“寒师兄即是兄长,自当以身作则,当为一众师弟树一楷模方不失儒家之风范。然而,荆某闻师兄之言,观师兄之行颇有些江湖无赖之嫌。”

    寒冽怒道:“难道你小子只会逞口舌之利?寒某在场上等你,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楷模风范。”话音刚落,寒冽人纵身一跃已立在演武场中间。

    荆济深知事难善了,便向花季道:“花师妹稍歇片刻,待荆济向寒师兄请教一番。”

    荆济纵身一跃来到寒冽近前,双手抱拳向寒冽道:“荆济特来领教寒师兄高招,还望寒师兄手下留情。”

    寒冽并不答话,跳起来一脚向荆济踢出,荆济以左肘相扛,右手直拳打向寒冽,寒冽身形回摆跳开,想不到眼前的文弱书生竟然身手不凡。寒冽再起一脚“猛虎恶行”,踢出道道脚影直击过去,荆济双手左右摆动,轻松化解。

    战过一时,寒冽招式渐老,方才意识到眼前书生模样的少年并非一般人。寒冽思忖间猛然脚下发力,双拳运劲呼呼带风直袭荆济,荆济赶忙左旋身躲开,借快速旋劲右手一掌打出,寒冽架起双臂硬接荆济一掌。

    “轰隆”一声大震,二人各自退出数步。

    墨义心中疑问被无面一一解答,无面也在看望赤刃之际好好的补充了一下水分,用过午饭的二人闲来无事便向北院走去。墨义本想去北院“小书阁”查阅史料,谁知刚到北院门口便见一众人等边走边说“听说寒冽遇到对手了。”

    “有人竟然敢在寒冽师兄面前与花师妹同行,这不是找事吗。”

    “听说演武场正打着呢,据说寒冽师兄也没捞到好处,这个人似乎有些厉害的!”

    墨义看向无面,无面亦摇摇头看向墨义,既然有热闹看,二人索性跟着人群转向西院走去。

    寒冽在场边武器架上取过双刀,荆济亦从武器架上挑了一把剑,轻挥两下颇觉满意。寒冽挥刀向荆济砍去,荆济举剑便挡,两人刀剑相碰间复又战在一处。此时的寒冽已没了之前的傲气,深知对面之人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不拿出点真本事恐怕难以保住脸面。

    荆济扬手一剑刺出,一式“千尺叠浪”径取寒冽背后空门,“千尺叠浪”卷起道道剑影,犹如千尺巨浪层层叠叠疾速奔涌。眼见剑芒将至寒冽身后,寒冽仿佛脑后长有眼睛一般,忽然腾空跃起,在半空中一个空心筋斗翻转过来,双刀一合,人刀合一,长虹贯日般猛刺而下。荆济不敢怠慢闪身急退,寒冽一刀刺在地砖之上立时碎屑四溅。两人才触即分,遥遥相对,脸色均是十分凝重。

    看着场上缠斗的两人,无面走向花季道:“花师侄,这是何故啊?”

    花季看着无面道:“师伯,这是二师伯的三弟子寒冽,不知为何硬要与荆大哥比试,荆大哥不愿,寒师兄就极尽挖苦,逼荆大哥动手。”

    无面嘿嘿道:“看来花师侄还真是魅力不浅啊!”

    “师伯,你也来嘲笑花季?”花季面色羞红,低头娇嗔道。

    此时,西院已是聚满了围观之人。

    儒家人都知道寒冽是二当家昔初的骄傲,更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在九德贤庄的年轻一辈中已是罕有敌手。今天这个年轻人温文儒雅,看似柔弱,不曾想武功却如此之高,在寒冽面前非但不落下风,似乎还很轻松。

    忽然听说有人敢与儒家新生代的佼佼者寒冽动手,并且还打的有来有回,无论是出于好奇还是纯粹的凑热闹都是不可错过的。毕竟世人皆知儒家素以文墨著称,规矩甚严,即使有些弟子喜好舞刀弄剑也多是为强身健体,不欲与人争胜,是以,儒家的生活也确实太过枯燥,鲜有热闹可看。

    花季站在场边心内十分的焦急,一个是儒家新一辈的代表,一个是自己挂在心上之人。花季既希望荆济赢,又不能盼着寒冽输,毕竟寒冽是儒家新一辈的佼佼者,若是输了,儒家的脸面势必非常难堪。想到这些,可愁坏了花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面看出花季的担忧,淡淡的道:“花师侄可是希望荆小娃娃能赢,又要顾及儒家面皮自觉寒冽不能输啊?”

    花季拉住无面的胳臂嗔怒道:“师伯,你莫要取笑花季了,快替花季想想办法早点平息争斗,无论谁输下阵来都不好看,再打下去惊动掌门师伯就不好了。”

    无面哈哈笑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花师侄也不用太过担心,荆济手下自有分寸。”

    墨义道:“前辈,经过西渡城的多番比斗,济弟的武功又有精进,剑法招式已然有了擎苍剑法的影子。守则取擎苍剑式,攻则以碧波剑法而非擎苍剑法的杀招,两者相辅既能攻防自如,又不伤害对手。”

    说话之间,只见良姬、半生缓步来到花季近前,花季一见师父到来,赶忙向师父施礼道:“徒儿拜见师父,请师父出手阻止寒师兄和荆大哥的争斗。”随后便将刚才之事向良姬和半生简单叙述了一遍。

    二人轻叹一声道:“事已至此,先看看再说吧。寒冽向来心高气傲,眼高于顶,若能挫挫他的锐气对他的成长未必不是件好事。”

    无面道:“看来二位已有决断。”

    半生道:“荆济根基扎实,出手稳健有度,已然有意留手。寒冽脚下轻浮,心神分散,刀意不纯,已无取胜的可能。若半生所猜不错,荆济应该是在烦恼如何收手以便保留儒家颜面而又不致伤害自己。”

    说话间,匡悟、昔初、彦雨和丰杜也来到众人近前,半生、良姬见诸位师兄到来,忙与众师兄见礼,见礼已毕,匡悟道:“镇魂兄驾临儒家,蓬荜生辉。”

    无面道:“掌门过誉了,老朽恣意江湖,路过九德贤庄,腹内饥渴特来讨口吃食。”

    众人一听,皆是哈哈一笑,无面心性不改,依旧戏言频出。

    匡悟问道:“此青衣少年公子是何许人也?身手矫健,气度不凡,剑招攻防之间似有擎苍剑法和碧波剑法的影子,想必是擎苍剑客和碧波仙子二位前辈的后人。”

    丰杜道:“正如师兄所言,这位青衣公子正是义陇城荆家的大公子荆济,也是擎苍剑客和碧波仙子二位前辈的嫡孙。前番西渡城之危也是多亏了他和这位墨义墨少侠相助才能如此顺遂,此后更是为西渡城和义陇城的往来提供助力。”

    墨义向丰杜施礼道:“丰前辈抬爱,墨义与济弟只是略尽绵力,不值一提。”

    昔初道:“师兄,冽儿败象已现,是否让他们停手?”

    匡悟道:“寒冽心性高傲,根基不稳,不如早些尝试失败的味道,消磨下锐气以便认识不足,潜心修习。若始终是如此心性踏入江湖则必吃大亏,师弟以为呢?”

    昔初道:“师兄所言甚是。但是师弟观之,荆少侠已然故意避让,恐是在为儒家考量。”

    “即是如此,当为其除去后顾之忧。”匡悟说话间人已缓步向场中走去,步履过处落叶轻浮,花草微摇。

    墨义看着匡悟的身影,不禁暗自感叹“履过无痕,唯礼匡之,圣人之意,溘然随身。”如此气势,既让人拜服又不失威严。

    两人鏖战正酣,忽见有人向中场走来,虽步履轻盈但却气势逼人,令人敬畏。寒冽见来人是掌门师伯,慌忙闪身后退,荆济亦收剑撤身。

    寒冽上前拜道:“寒冽拜见掌门师伯,惊动师伯大驾,寒冽愿领责罚。”

    匡悟看向寒冽道:“不必多礼,站在一旁。”

    荆济从来人身上散发出的儒雅气质和圣人般的威严便已知晓必是不凡之人,听寒冽所言才知来人正是儒家掌门匡悟。

    荆济上前深施一礼道:“晚辈荆济,不知礼数,唐突冒犯,扰了儒家清净,晚辈知错。”

    匡悟一笑道:“荆少侠无需自责,儒家也太久没有如此热闹过了,匡悟想请荆少侠与寒冽尽力一战,不知可否?”

    荆济一听,立时便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匡悟满眼真诚,一脸期待之意,荆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自己并不想与寒冽动手,也不想在儒家做出难堪之事。

    荆济正在为难之际,无面来到近前一笑道:“小娃娃只管按匡掌门之意为之,如此良机岂可错过啊!”

    荆济略一思考便道:“晚辈遵两位前辈之命。”

    匡悟向观战台走去,其他人等也陆续来到观战台落座。此时的九德贤庄西院早已围满了儒家弟子,掌门特许的比试又有谁舍得错过。

    寒冽取来“翎翅”双刀,因其刀身呈现一定弧度弯曲,形似翎雁翅膀故名“翎翅”。是有“翎翅出鞘浮魅影,常见惊鸿步移动,连接剪挽花招数,疾风惊起落叶惊。”之说。此刀乃昔初寻高手匠人以稀有精铁为爱徒量身打造,虽在江湖尚无名气(后期却是声动武林的存在),然在儒家早已是声名大噪。

    荆济将剑放回到武器架上,返身来到演武场中央。已然想明白的荆济深深一叹,心道:“自从进了九德贤庄的大门,便已注定自己必须是个陪练,哎,命运不公啊!”

    忽听昔初高声道:“今日比试实为切磋武艺,可分输赢,但不得伤人,允许使用自己武器只为不影响个人实力。”

    荆济手向腰间一探,“仓啷啷”声落处,一柄银色软剑落入掌心,手腕轻抖,剑身挺直如枪。只见寒冽双眸炯炯,神光湛然,一扫之前的颓势。看寒冽如此气势,荆济便知一场持久的陪练即将上演。

    荆济软剑一震迎风挥出,一道银色寒光直奔寒冽咽喉,剑还未到,凛冽的剑气已然刺破虚空!寒冽双手握刀不退反进,刺棱棱地迎向刺来的利剑,刀剑相接之处顿时火星四溅。一击不中,荆济手腕反转,一剑斜劈向寒冽,寒冽双刀左右一分护住臂膀俯身闪过。荆济脚尖轻点,一跃而起,软剑化做一道飞虹,从天而降,携着道道剑气直击寒冽颈前。寒冽不敢大意,纵身躲开,趁荆济身形未落之际,双刀突向荆济斩去。荆济剑尖轻点,凌空倒翻,一剑飞扑化做道道光影,向寒冽当头刺去。这一剑威势震天,寒冽周身皆已在剑气笼罩之下,想要闪避已无可避之处。寒冽双刀挥动,刀影层叠化作一堵护盾,只听“叮”的一声,火星立时四散飞溅。

    霎时间,但见剑影漫天,银光匝地,当真是静若江海凝光,动若雷霆疾发,刀光闪砺寒气进,剑影飞舞热血出。简单几招,已让看台上的儒家诸位当家看的心锦神漾,围观弟子不禁发出“啧……啧……啧……”的赞叹之声。

    匡悟忽然道:“儒家礼数过重,书生意气过甚,已经影响到了年轻一代的成长,若不能敞开心胸审视自身,恐会覆辙秦时之患。”

    花季在良姬身后小声嘀咕道:“师父,荆大哥的武功原来如此卓绝,竹林一战季儿不知荆大哥身份,未尽全力。看来是季儿高看了自己的实力,荆大哥都未曾出剑便能应付。”

    良姬嗔嗔回道:“江湖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眼高于顶,要知学善学。今日一战,无论什么结果,对儒家后辈皆是警醒。”

    荆济一剑刺在寒冽的刀影盾阵之上,刀剑相触之际借势跃开轻身落地。寒冽双刀平摆左右横切直向荆济削来,荆济并不闪避,手劲一放,剑作鞭式直向双刀扫去,寒冽左手刀挡住剑身,右手刀后托抵住剑尖的攻击。

    荆济剑随意动,落叶片片飞舞,矫若游龙,似水波荡漾,如火树银花;似蛟入江海,莽鳞游弋;似鹰击长空,恣意翱翔。寒冽双刀刀影湛湛,银光灿然,刀出如饿虎扑食,扬起尘沙四溅;似狂蟒归渊,激起飞流万丈;似玄武涤荡,祭起无懈可击。

    夕阳西下,暮色渐昏。

    演武场二人已对战三百余合,均已是疲态尽显。荆济一式“四海升平”直向寒冽削去,寒冽闪身微退左手刀身直向剑刃,荆济手腕顺势泄力剑身立时缠在刀身之上,寒冽右手刀顺势向荆济砍去。荆济撤剑已是不及,无奈之下只得弃剑急退,远远站定道:“寒师兄技高一筹,荆济甘拜下风,多谢寒师兄手下留情。”

    “天色将晚,今日比试暂且到此,众家弟子各自散去。”台上昔初高声喊道。

    围观人群一听,仍是一副意犹未尽,不可置信的表情。原本场上二人酣斗正欢,突然情势突变,青衣少年便弃了剑,输了比试,情势激变之快着实让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