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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暗流涌动

    黑衣人沿季翱出楼的位置进入藏书楼,一进入藏书楼便欲借楼中缆线直下一楼。黑衣人快速移动之际,一道劲力直奔黑衣人袭来,黑衣人不敢力敌,慌忙闪身疾退,方才将将躲开这突然袭来的一击。

    “只是一击竟然将自己逼到了藏书楼的边沿,看来主公所料果然不错!”黑衣人忖道。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来者是客,何故藏头露尾?”

    黑衣人道:“不知是儒家哪位高人,还请现身相见。”

    苍老的声音道:“先生即是儒家贵客,当礼待之。只是老朽久不见诸于人,世间亦无老朽之气,老朽失礼,先生请回。”

    黑衣人道:“老夫既已来此,势必要拿到想要之物,否则必不罢休。”

    黑衣人话音落处人便作势欲再一次向楼中间的缆绳跃去,黑衣人脚下刚一发力,只见一根藤条一样的东西直向黑衣人胸前袭来。黑衣人已然知道此人不简单,是以不敢大意,慌忙侧身闪躲,伸手想要去抓藤条一样的东西,手未到藤条已然快速消失在黑暗中。黑衣人看向黑暗之处,双掌挥动,一道道掌劲直向黑暗中打去,然而,掌力过处竟无丝毫波澜,仿若泥牛入海。黑衣人脚下轻转闪身欲拉缆绳,此时一道掌风倏然而至,掌风看似轻缓无力,实则力重千钧,霸道无比。黑衣人闪身退至进楼的入口处,身形未定一掌又至,黑衣人无奈只得闪出藏书楼立在六楼戗脊的瑞兽之上。

    苍老的声音又起道:“非先生之物强求不得,先生请回。”

    黑衣人纵身一跃便向九德贤庄东南方向而去,楼下的黑衣人旋即遁身紧随,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中。

    黑衣人先后离去,季翱亦反身跃上藏书楼。

    匡悟道:“此间事了,各位不妨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五条人影倏然落在了藏书楼前。

    墨义隐在远处已久,直到看见素衣老者返身向藏书楼上跃去之际才发现藏书楼上的动静。此时墨义才明白“楼下黑衣人不过是调虎离山的诱饵,其目的恐怕只是为了引出楼内的素衣老者。”墨义不免有些担心起藏书楼内的情况,犹疑之时忽感藏书楼内有一股强大的气势浩然四溢,随后便见黑衣人相继离去。

    陡听匡悟之言,墨义便知这位儒家掌门定然是已经发现自己藏身于此,事已至此若不现身便是有失礼数。墨义掌心一撑翻身而起,一个纵身轻轻落在藏书楼前,身形甫定便见四条人影也已立在藏书楼前。

    匡悟看向五人施礼道:“匡悟见过无量道长,玄长老,断长老,练大人,墨少侠。惊扰诸位休息,匡悟失礼之处,望诸位勿怪。”

    只见身侧穿着灰布道袍,头缚紫阳巾,身背古剑,目光精锐的白发道人向前一步手打道号说道:“无量天尊,老道偶感庄内异动,遂生好奇之心不请自来,惊扰匡掌门处理家事已是罪过,岂敢见责。”

    说话之人正是道家二当家无量子。

    儒家作为大陆之上与道家、农家并立的三大家之一,齐鲁学记的分量自是不在话下,是以大陆其它势力都会积极参与其中。道家作为大陆第一大家亦是十分重视,更是派出道家二当家无量子前来。

    墨家长老断不离身着深色长衫,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淡然的道:“断不离见过匡掌门,有失礼之处望匡掌门多多担待。”

    一袭锦衣华服,白面微须,气势尊雅,身份华贵之人正是商於城大陆管事府总管练云生,江湖之人习惯称其为练护法。闻听匡悟之言并未答话,只是略一躬身便自顾自的负手立在原地。

    墨义自从义陇城与玄老一别已是许久未见,难得见到自是难掩心下欢喜。每每想到自己初入江湖便遇玄老指点,更在茫然无助之时受教开化,心内便是感恩至诚。玄老对墨义更是十分看重,虽然义陇城匆匆离去,心下也是时常挂念,毕竟墨义实在过于单纯,甚过白纸尘墨不染。

    玄老现身之际,陡然看到墨义亦在几人之中,虽觉吃惊,却不意外。因为玄老深知墨义的天资远非寻常江湖人士可比,更何况墨义还有着极度的自律和忘我的勤奋。

    玄老看到墨义脸上铺满的喜色亦是颇感欣慰。想到身在儒家,又窥见黑衣人夜袭藏书楼,为免触及儒家秘密而有失江湖礼节。不待墨义开口,玄老便向匡悟一礼道:“匡掌门,诸位,此间事已了,玄某先行告辞。”不待答话,人已消失在夜色中。

    无量子,断不离以及练云生随即相视一礼闪身退去,墨义躬身一揖旋即纵身向东院而去。“身法轻盈,功底扎实,如此少年实在难得!”匡悟看着墨义消失的背影心内不免发出一番赞叹,脸上亦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九德贤庄东南,竹山尽头有一处村庄,村庄的最南边有一大院,院中假山水榭相得益彰。“嘎吱吱”声落处,一道小门自一座假山山石之上凭空乍现,小门开处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倏然而入。二人刚一进门,假山“咕咚咚”声落,小门立时掩上,看去却无踪迹可循。

    门内火光照亮四围,一道楼梯铺排而下,二人下得楼梯来到一密室前举手轻击三下,密室大门缓缓打开。只见密室尽处高台座椅之上端坐一人,头戴箬笠,黑衣蒙面,金丝勾线,蟒纹立形,锦缎华服尽显高贵。

    二人近前俯身道:“拜见主上,正如主上所料,儒家藏书楼内不止一位高手镇守。霸月依计现身藏书楼拖住儒家掌门匡悟,亦将季翱成功引出藏书楼,属下进入藏书楼,但是却被楼内暗藏的另一位镇楼者拦住去路。此人武功极高,竟然完全觉察不到他的气息,属下虽尽全力,仍是寸步难移只得退出藏书楼。”

    “寸步难移?看来老鬼已然进入藏书楼,江湖盛传定是诈死!”座上黑衣人道。

    黑衣人忙回道:“是的,主上,此人于暗中借助外物突施攻击,属下虽全力施为,但是依旧未见其面便被逼出藏书楼。”

    “有些意思,没想到儒家竟然也玩起了这种诈死的伎俩。儒家既然如此看重藏书楼,那就说明本座挂念之物必在楼内。你等明日照常参加齐鲁学记,不可泄露身份,没有本座命令不得再靠近藏书楼。”座上黑衣人吩咐道。

    “是!”二人齐声应道,随即起身立在一边。

    “冷厉,丰兴,西渡城的情形如何?”座上黑衣人问道。

    一黑衣人上前答道:“回禀主上,归束心对西渡城的计划已然失败,海阎王、楚苂阁以及西渡城赵家亦被屠戮殆尽。属下二人在归束心心腹疤面的指引下登上人鱼岛,沿归胜仁一行的痕迹在人鱼岛上寻得一处入口,入口被巨石封住无法开启。以属下之见巨石之后应是人鱼族族地的核心所在,主上心念之物当在其内。而据属下二人多方探查所得,基本可以确定人鱼族至宝蓝眼泪便是主上所寻之物。”

    “归家居然能同时应对归束心、楚苂阁和赵家的群起而攻?本座倒是小看了这归胜仁,着实有些出乎本座的意料之外!”显然二人所得的消息并不在座上黑衣人的预料之内,言语之间已是怒意陡升。

    黑衣人道:“属下二人谨遵主上之命,一直暗中监视西渡城的状况。此次针对西渡城归家的谋划之所以会失败皆因裂剑书生—言裂,一剑不回—解不回,义陇城荆家少当家—荆济以及江湖四乐之一的镇魂—无面等人的横空出现。而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则是一个叫墨义的少年,此人无门无派,无任何背景可查,仿若白纸一张。属下已将其画像和所知详情送去千羽楼,相信不日便会有消息传回。海阎王伤在归胜仁的大夏龙雀刀下,不愿受辱继而自尽而亡;归束心则败在裂剑书生的裂剑十式‘苍穹之息’之下,裂剑书生悟出了裂剑第十式,剑法妙绝已臻化境;田破境则是被那唤作墨义的少年在十招之内击毙,属下亦未看出少年的武功家数。中州剑神萧恕水,天池老人关门弟子—焰魂刀客赤刃,儒家四当家丰杜,农家神农堂堂主牧启也先后在西渡城出现。虽未相助归家破困,但是几人的出现想必也是有些原由。”

    “既然如此,那便好好‘照顾照顾’这个叫墨义的少年。”座上黑衣人话音未落,其身后的阴影处便出现一恍若鬼魅,神似幽魂之人。只见其俯身在座上黑衣人近前,待黑衣人吩咐已毕旋即又隐于黑暗之中。

    屋内四人心下一惊,不免有些惋惜,又似有些不可思议。惋惜的是如此惊材绝艳的少年刚一出世,恐怕都来不及体味人世间的万千滋味便要陨落,不可思议的是主上竟然会动用自家豢养多年的隐秘高手。在这几人的记忆中,主上可从未动过手上的杀招,如今这般,不免让几人概叹“少年时运不济,真真是枉来世间一遭!”

    “主上,如此惊材绝艳的少年为何不收归旗下以备后用?”黑衣人问道。

    “本座座下不养无用之人,假如他真如你们所言本座自会考虑,眼下且先看看他有几斤几两再说。”座上黑衣人问道:“凌厉,归束心的那个心腹有没有用处?”

    凌厉道:“疤面此人心思深沉,惜命如金,属下以为可以为我们所用。”

    “嗯,既然归束心敢将他安排在海阎王身边,想必也是有些本事。若然惜命那便容易掌控,此人由你相机行事自行决断,可将其安插到四柱城独孤家查探‘百煅晶石’的下落。”座上黑衣人道:“还有一事,既然确定东西就在人鱼岛,那就一定要查出如何才能进入人鱼族族地,必要的时候西渡城的任何人都可以除去,时间紧迫绝不可过多迁延。”

    凌厉道:“谨遵主上之命!”

    月残星稀,山风习习,虫鸣啾啾,夜色渐沉。

    随着黑衣人的离去,霎那间,藏书楼的一切又复归平静。

    匡悟目送几人先后离去,随即整饬心绪返身进入藏书楼。

    匡悟恭敬地立在门外道:“师叔,匡悟护卫不力,惊扰师叔大驾,特来领罪。”

    “非你之责也,来人早有准备,所幸只是试探。”季翱道。

    匡悟道:“师叔可知来人底细?来人既知师叔名姓,想必亦是江湖上的相熟之人。”

    “来人意在探究而非硬闯藏书楼,是以刻意隐藏武功路数,老夫虽尽力而为,但亦未能试出其出自何门何派。夜色已深,明日便是齐鲁学记之期,你且自行歇息去吧。”季翱拖着一种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语气缓缓说道。

    “师叔安歇,匡悟告退。”匡悟躬身施礼拜别季翱出楼而去。

    藏书楼黑暗处一个略带憔悴的声音道:“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今日之后藏书楼恐怕再难有安宁之日,吾亦感归期日近,藏书楼日后的安危只能靠师弟尽力支撑了。”

    季翱道:“师兄当知师弟之能,若无师兄坐镇,季翱断难退敌。”

    苍老的声音道:“师弟无需烦忧,天数已定,吾等尽力为之即可。”

    季翱问道:“师兄可是已知来人路数?”

    苍老的声音道:“若我所料不错,当是寻仙一脉的故人,此番动作应是意在试探,最终目的想是冲着那五色精华而来。大陆风云骤起,江湖祸福难料,我等尽力而为即可。方才藏书楼外隐于暗处的五人应是参加学记之人吧?依我判断有一人年纪不大但是武功却是已具化境,若是儒家后辈当委以重任,若非儒家之人,只要人格上品亦可守护儒家之物。”

    季翱道:“季翱亦有所觉,师弟自当留心此人。”

    墨义离开藏书楼直奔东院下榻之处,进的门来看见无面正背身坐在桌边,自斟自饮的品着茶茗。

    墨义施礼道:“晚辈不知前辈到来,让前辈久等,请前辈见谅。”

    无面扫了一下墨义道:“我老人家以为小娃娃乃是极聪明之人,不曾想竟是如此的不着调!难道小娃娃忘记自己身处陌生环境凡事需当小心谨慎,不可疏忽大意了吗?今晚的场面难道有什么了不得之处,竟让小娃娃方寸尽失,全然无视周身环境?”

    听闻无面之言,显然是察觉有异,只是为何没有前去藏书楼,墨义不得而知。自己只顾追寻而去却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直到黑衣人退去都未曾察觉隐在暗处的其他高人,不免羞怯的道:“前辈教训的是,晚辈从未见识过像匡悟掌门这样的武功身法,一时入神不察周围环境,竟连隐在暗处的高人都没发现。”

    无面道:“幸得今日是在儒家,若是他日行走江湖触碰到高门大派的隐秘,恐怕会招来过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会有杀身之祸。好奇心重本是人之天性,但是应适可而止,懂得藏身藏心,不可无所顾忌。无论有无能力承其利害,都不应该多涉是非!”

    言语之间,话里话外虽有责怪之意,但关心之情却已填满字里行间,这大概便是爱之重,责之切的味道。一番训导,无面又轻声道:“跟我老人家说说发生了什么吧。”

    墨义便将发现有人夜闯儒家,自己遂跟随黑衣人直到藏书楼。黑衣人欲进藏书楼遭到儒家掌门匡悟阻止继而引出楼内一位叫季翱的老者。另一黑衣人在季翱出楼之后闯入藏书楼,但是却被楼内镇守的前辈高人逼退。待黑衣人退去,与晚辈一起现身的还有玄老和另外三人,匡前辈称其为断长老、无量道长和练总管。

    “道家无量子、农家长老玄弈、墨家断不离、商於城管事府总管练云生,‘啧……啧……啧……’,这几位可都是大陆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不曾想这‘齐鲁学记’竟有如此分量!”无面似乎有些诧异的道。

    无面的印象里齐鲁学记一直都只是一群酸臭学士舞文弄墨,对谈学问的集会,虽然对大陆的文教颇有助益,实际还是清欢寡谈之气更甚。无面本就鄙夷这些满口仁义道德,忧国忧民却又高高在上,碌碌无为的文人雅士。纵使偶有文人执著现实,坚守为国为民的独立节操,然而,务实之辈却是少之又少。

    正是因为有此认知,无面对墨义提及的几人反倒有些诧异,一时间只觉齐鲁学记颇有些值得玩味之处。

    虫鸣、蛙叫,流水潺潺,斜月悬空。

    远处突地马蹄声疾,奔雷似的驰来几匹健马,来到九德贤庄西院大门外一打盘旋,全都停了下来。为首两人身着金色锦衣华服,华服之上缕着金线,足穿方口齐头翘尖履,腰际佩剑。身后四人身穿黑色交领长衫,身躯精干,神色彪悍,腰际佩刀。

    “几位可是商於城管事府的大人?小人奉练总管之命在此恭候几位大人。”一个书生模样的接待问道。

    为首一人一边回话一边出示官凭,递过马匹缰绳,便随接待进入九德贤庄。不一时来到一单独的小院,接待引到一房前便转身离去。一身形精瘦之人刚要敲门,便见房门缓缓打开,一袭锦衣华服,白面微须,气势尊雅之人负手而立。

    四人门外站定,为首两人进门一礼道:“寒柒,霸月拜见练总管。”

    此人正是大陆管事府总管练云生,只见练云生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待二人坐定,练云生屏退左右方才问道:“二位路上辛苦,主上是否已有决断?”

    “主上吩咐时机未到,静观其变,不得妄动。”身形精瘦,目光阴鸷的寒柒道。

    练云生道:“即是如此,两位需多加小心,万不可暴露身份,当下儒家高手云集,藏书楼之行也有数人知晓,二位切不可大意。”

    “总管放心,我二人自当小心,断不会影响主上的大计。另有一事禀报总管知晓,主上已命亲卫除去一个叫墨义的少年。”寒柒回道。

    练云生道:“哦,如此看来主上并不希望我等参与此事,我等只需静观其变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