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黄城现状
【楚国北部黄城】
在郢都城外大破熊常重聚的楚军的吴陈蔡联军要是想归国，必然会在桐柏山区与大别山区之间北上，然后陈蔡联军渡过淮河归国，吴军沿着淮河东返。这是左司马沈尹戍对吴陈蔡联军的基本判断，在这个判断的基础之上，沈尹戍带着寿春所有的楚军来到了黄城。
在文种与沈尹戍讨论东部楚军动向的时候，文种建议沈尹戍不要放弃楚国东北城池，待在寿春观察东归吴军的动态。沈尹戍没有对文种表明自己的态度，那时他心中已有决断。
沈尹戍虽然掌兵不久，但眼界不是熊常这种尸位素餐的废物可比。吴军在敌国腹地逗留已久，补给在郢都附近还可以靠抢郢都附近的国人野人的粮食解决。若沿长江东返，路上人口大城只有一个鄂城。鄂城附近多铜矿，种粮的农夫不多，吴军在那里得不到补给，还要翻越长江以北的大别山区。若是沿长江南岸返回，一路上的确没有楚军拦截，但除了要渡过长江，还要翻阅九华山、天目山等大山区，没有补给不说，到达平原时已是越地，吴军统帅断不会选如此困难的回国路线。
所以吴陈蔡联军必然在桐柏山与大别山的交汇处北上，在随地东北，楚地西阳以西附近吴军与陈蔡军队分开，然后吴军沿淮水一路抢劫农夫来获得补给，到达寿春、钟离附近以后抢占楚国领土。
而沈尹戍带东部楚军来到黄城的目的就是阻击吴军归国。黄城在西阳东北，淮河南岸，附近地势平坦，足以发挥楚军战车多于吴军的优势。若吴军在竟陵和郢都附近损失过大，楚军就会在黄城附近与吴军决战，若吴军势大，沈尹戍就会带着楚军龟缩在黄城，等吴军沿淮水东返之时率军尾随，时不时对吴军发起进攻，吴军目的在于返回楚国东部占领土地，不会在黄城与寿春之间与楚军大战，所以东返的吴军不会掉头来打屁股后面的楚军，反而会加速东返，若是有掉队的吴军，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这就沈尹戍的西进的目的。而沈尹戍到达黄城以后，几个好消息接连传来。
一是公子子西在宛城召集了相当数量的楚军，西部大山里镇压庸人、防御巴人的上庸楚军王卒也来宛城助战。
二是淮河两岸的县公们大多征集国人野人自保，在听到沈尹戍带军西进的消息以后纷纷带兵前来助阵，淮河流域人口稠密，这些临时征发的农夫野人之流竟有一万五千之多，这让沈尹戍手里的楚军数量达到四万七八千。
三是申息师并没有在郢都外被大火烧光，息县县公屈不平察觉到危险，带人提前叫醒来在睡梦中的士兵，然后大部分申息师士兵逃了出来。屈不平带着逃出来的申息师返回息县，补充损失的铜甲和长戈箭矢等，又凑齐五千之数，在听到沈尹戍西进的消息以后南渡淮河来到黄城，与沈尹戍会师。
如此以来，沈尹戍手里的楚军就有五万出头，已有一力与吴陈蔡联军决战。但沈尹戍不想冒险，在等吴军与陈蔡军队分离以后，沈尹戍才会决定是就地决战还是尾随东归的吴军。
屈不平是县公中知名的好战分子，手里的申息师也足够让他在一众楚国东部县公中脱颖而出，在屈不平看来，就在黄城附近与吴军决战最好。有不少县公支持屈不平的观点。
在黄城楚军中，地位最高的是沈尹戍，剩下的就是楚国东部和淮河沿岸的县公们，以及两万多王卒的校官。本来寿春大夫景密也应该在这里，但被沈尹戍打发去了越国，所以沈尹戍可以不与人商量就决定这支楚军的作战计划。
现在，沈尹戍想对校官和县公们宣布作战计划。他叫来黄城县公黄杜：“去把所有校官和县公叫来。”
“唯！”黄杜领命而去。
五万多楚军大多驻扎在黄城外，只有少部分在城内。沈尹戍作为统帅，自然住在黄城最舒适的地方，也就是黄城县公黄杜的家里，黄杜也就成了在城外楚军与沈尹戍之间传达命令的最好人选。
校官和县公们领命而来，黄杜家里没有能容纳这么多人的房间，所以这些人就在院子里站着听沈尹戍的命令。
“宛城来人，大王已到达宛城，子西公子与大王正在训练新军，不日就可东进与我等会和，共讨吴国。”沈尹戍决定拿共讨吴国先稳住这些好战的县公，免得他们嚷嚷与吴军决战。
校官与县公们面露喜色，但无人开口说话，这些人的地位离郢都大夫都差一层，仅次于令尹的左司马在楚王不在场的时候权威不比楚王令尹低。
“所以我们不着急与吴军决战。经略吴国不在一战之功，在领地的得失。”
一些人轻轻点头，但无人质疑。就是好战分子屈不平，此刻也紧闭着嘴静静听着，他还是穿着他的特制札甲，在人群中相当显眼。当然，为了表示对沈尹戍的尊敬，头盔和铜制面具被他进院子前就摘了下来，现在正被他拿在手里。
“细作来报，吴军已在西阳以西与陈蔡军队分开，陈蔡军队北上归国，吴军东返。既然子西公子在宛城聚集了大军，我们要做的就是跟从吴军，不让他们占领楚国的一寸土地，待子西公子率大军东进，再与吴军决战。”沈尹戍缓缓地说出来他的大致作战方案。
当然，这不是他的真正计划，黄城的兵力已足够与吴军决战，若等子西率大军赶来再开打，他在子西和大王心里的评价可能就不如熊常了。所以他真正的计划是放吴军过黄城，然后率申息师和王卒精锐紧紧尾随东返的吴军，时不时去扑上去咬块肉下来。吴军补给靠劫掠楚国所得，若停下来与楚军对峙，就会面临少粮甚至断粮的局面。若是断粮，就是吴王阖闾在吴军中，也弹压不住，吴军必然四散抢粮。散开，那就是到沈尹戍嘴边的肉了。
而楚军本土作战，县公私军和贵族军队大多自己带粮，淮河两岸的县公们也从自己地盘上带来不少粮食、马匹和备用的武器。这些让备用的武器装备完新征集的农夫还有剩余。
楚晋百年争霸，楚国虽很多时间处于下风，但那是贵族县公们手里占有了太多的土地与军队，若论实力，楚国也就比晋国稍弱。就像现在，楚国能轻易在贵族县公们的手里召集几万大军，吴国却没有这个实力。
晋国之所以强，就是军队土地大多集中于大贵族，从十二卿到八卿再到现在的六卿，从十一贵到九贵到七贵再到现在的六贵，晋国的军队土地在逐渐集中，卻氏、栾氏等公族分家先后被灭。韩氏虽是公族出身，早就在赵盾时期就和赵氏勾搭在一起，虽然后来在晋景公时期与公族合作灭了赵同赵括一支，但那是为了还嫡于赵盾孙子赵武，不是韩氏归顺晋侯。所以晋国虽然多数时间压着楚国打，但公族势力不断削弱，楚国虽然处于下风，但楚王和公族一直把持着大权。
所以身为公族的沈尹戍还是喜欢楚国的制度，就算以后他的子孙与楚王关系疏远了，也能有县公当当，虽然不是名义上的贵族，但和贵族没有什么区别，都有私军，都有土地。
想到晋国，沈尹戍忽然一惊。吴军破郢，晋国就该有所动作，但现在仍然没有晋军动向传来，这很不合理。晋国中军将智跞再年轻，也不该放过如此大好时机，晋国没有南下攻楚，要么就是在北边搞事，要么就是在等全部军队集结完以后在南下。若是后面一种情况，楚国就危险了。
沈尹戍不觉得晋国能错过如此时机，所以他决定派出探子：“淮河北部的县公贵族，立马派人回你们的领地，多排人往北方探查晋郑宋等国的动向，若有大军南下，立马报知黄城。”
“唯！”
“都下去操练新兵吧！日后与吴军决战也好，防御吴军也好，靠挥舞锄头的农夫是不行的，必须要把他们练成像样的士兵。”
“唯！”众县公依次告退。
屈不平也退了出来，但他不想操练新兵。申息师所补充的士卒也是常年训练过的，征召入伍就能打仗。听左司马说陈蔡军队已北返，要经过屈不平的息县附近，他不放心。
左司马满心想着对付吴军，却忘了几千人的陈蔡军队可以随便蹂躏淮河以北没有军队保护的楚国民众。或许没有忘，就是不在乎，所以不管。但屈不平在乎，所以他决定带兵回家。
楚军由王卒、县公私军和少部分的贵族私军组成，沈尹戍没有精力和权威整合在一起，所以大致划分了营地范围就让楚军扎营了。屈不平回到自家营地，下令造饭，吃完饭后就睡觉。屈不平手下的校官虽然诧异县公为何在晌午下令造饭休息（古人吃两顿，早晚各一顿），但还是执行了。
半夜，屈不平命令早就睡醒的申息师士兵收拾营地，准备出发。楚军王卒的巡夜士兵发现了申息师的异常，但以为是左司马的命令，没有多问，而是默默上报。
申息师快速离开，准备渡过淮河返回家乡。
在郢都城外大破熊常重聚的楚军的吴陈蔡联军要是想归国，必然会在桐柏山区与大别山区之间北上，然后陈蔡联军渡过淮河归国，吴军沿着淮河东返。这是左司马沈尹戍对吴陈蔡联军的基本判断，在这个判断的基础之上，沈尹戍带着寿春所有的楚军来到了黄城。
在文种与沈尹戍讨论东部楚军动向的时候，文种建议沈尹戍不要放弃楚国东北城池，待在寿春观察东归吴军的动态。沈尹戍没有对文种表明自己的态度，那时他心中已有决断。
沈尹戍虽然掌兵不久，但眼界不是熊常这种尸位素餐的废物可比。吴军在敌国腹地逗留已久，补给在郢都附近还可以靠抢郢都附近的国人野人的粮食解决。若沿长江东返，路上人口大城只有一个鄂城。鄂城附近多铜矿，种粮的农夫不多，吴军在那里得不到补给，还要翻越长江以北的大别山区。若是沿长江南岸返回，一路上的确没有楚军拦截，但除了要渡过长江，还要翻阅九华山、天目山等大山区，没有补给不说，到达平原时已是越地，吴军统帅断不会选如此困难的回国路线。
所以吴陈蔡联军必然在桐柏山与大别山的交汇处北上，在随地东北，楚地西阳以西附近吴军与陈蔡军队分开，然后吴军沿淮水一路抢劫农夫来获得补给，到达寿春、钟离附近以后抢占楚国领土。
而沈尹戍带东部楚军来到黄城的目的就是阻击吴军归国。黄城在西阳东北，淮河南岸，附近地势平坦，足以发挥楚军战车多于吴军的优势。若吴军在竟陵和郢都附近损失过大，楚军就会在黄城附近与吴军决战，若吴军势大，沈尹戍就会带着楚军龟缩在黄城，等吴军沿淮水东返之时率军尾随，时不时对吴军发起进攻，吴军目的在于返回楚国东部占领土地，不会在黄城与寿春之间与楚军大战，所以东返的吴军不会掉头来打屁股后面的楚军，反而会加速东返，若是有掉队的吴军，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这就沈尹戍的西进的目的。而沈尹戍到达黄城以后，几个好消息接连传来。
一是公子子西在宛城召集了相当数量的楚军，西部大山里镇压庸人、防御巴人的上庸楚军王卒也来宛城助战。
二是淮河两岸的县公们大多征集国人野人自保，在听到沈尹戍带军西进的消息以后纷纷带兵前来助阵，淮河流域人口稠密，这些临时征发的农夫野人之流竟有一万五千之多，这让沈尹戍手里的楚军数量达到四万七八千。
三是申息师并没有在郢都外被大火烧光，息县县公屈不平察觉到危险，带人提前叫醒来在睡梦中的士兵，然后大部分申息师士兵逃了出来。屈不平带着逃出来的申息师返回息县，补充损失的铜甲和长戈箭矢等，又凑齐五千之数，在听到沈尹戍西进的消息以后南渡淮河来到黄城，与沈尹戍会师。
如此以来，沈尹戍手里的楚军就有五万出头，已有一力与吴陈蔡联军决战。但沈尹戍不想冒险，在等吴军与陈蔡军队分离以后，沈尹戍才会决定是就地决战还是尾随东归的吴军。
屈不平是县公中知名的好战分子，手里的申息师也足够让他在一众楚国东部县公中脱颖而出，在屈不平看来，就在黄城附近与吴军决战最好。有不少县公支持屈不平的观点。
在黄城楚军中，地位最高的是沈尹戍，剩下的就是楚国东部和淮河沿岸的县公们，以及两万多王卒的校官。本来寿春大夫景密也应该在这里，但被沈尹戍打发去了越国，所以沈尹戍可以不与人商量就决定这支楚军的作战计划。
现在，沈尹戍想对校官和县公们宣布作战计划。他叫来黄城县公黄杜：“去把所有校官和县公叫来。”
“唯！”黄杜领命而去。
五万多楚军大多驻扎在黄城外，只有少部分在城内。沈尹戍作为统帅，自然住在黄城最舒适的地方，也就是黄城县公黄杜的家里，黄杜也就成了在城外楚军与沈尹戍之间传达命令的最好人选。
校官和县公们领命而来，黄杜家里没有能容纳这么多人的房间，所以这些人就在院子里站着听沈尹戍的命令。
“宛城来人，大王已到达宛城，子西公子与大王正在训练新军，不日就可东进与我等会和，共讨吴国。”沈尹戍决定拿共讨吴国先稳住这些好战的县公，免得他们嚷嚷与吴军决战。
校官与县公们面露喜色，但无人开口说话，这些人的地位离郢都大夫都差一层，仅次于令尹的左司马在楚王不在场的时候权威不比楚王令尹低。
“所以我们不着急与吴军决战。经略吴国不在一战之功，在领地的得失。”
一些人轻轻点头，但无人质疑。就是好战分子屈不平，此刻也紧闭着嘴静静听着，他还是穿着他的特制札甲，在人群中相当显眼。当然，为了表示对沈尹戍的尊敬，头盔和铜制面具被他进院子前就摘了下来，现在正被他拿在手里。
“细作来报，吴军已在西阳以西与陈蔡军队分开，陈蔡军队北上归国，吴军东返。既然子西公子在宛城聚集了大军，我们要做的就是跟从吴军，不让他们占领楚国的一寸土地，待子西公子率大军东进，再与吴军决战。”沈尹戍缓缓地说出来他的大致作战方案。
当然，这不是他的真正计划，黄城的兵力已足够与吴军决战，若等子西率大军赶来再开打，他在子西和大王心里的评价可能就不如熊常了。所以他真正的计划是放吴军过黄城，然后率申息师和王卒精锐紧紧尾随东返的吴军，时不时去扑上去咬块肉下来。吴军补给靠劫掠楚国所得，若停下来与楚军对峙，就会面临少粮甚至断粮的局面。若是断粮，就是吴王阖闾在吴军中，也弹压不住，吴军必然四散抢粮。散开，那就是到沈尹戍嘴边的肉了。
而楚军本土作战，县公私军和贵族军队大多自己带粮，淮河两岸的县公们也从自己地盘上带来不少粮食、马匹和备用的武器。这些让备用的武器装备完新征集的农夫还有剩余。
楚晋百年争霸，楚国虽很多时间处于下风，但那是贵族县公们手里占有了太多的土地与军队，若论实力，楚国也就比晋国稍弱。就像现在，楚国能轻易在贵族县公们的手里召集几万大军，吴国却没有这个实力。
晋国之所以强，就是军队土地大多集中于大贵族，从十二卿到八卿再到现在的六卿，从十一贵到九贵到七贵再到现在的六贵，晋国的军队土地在逐渐集中，卻氏、栾氏等公族分家先后被灭。韩氏虽是公族出身，早就在赵盾时期就和赵氏勾搭在一起，虽然后来在晋景公时期与公族合作灭了赵同赵括一支，但那是为了还嫡于赵盾孙子赵武，不是韩氏归顺晋侯。所以晋国虽然多数时间压着楚国打，但公族势力不断削弱，楚国虽然处于下风，但楚王和公族一直把持着大权。
所以身为公族的沈尹戍还是喜欢楚国的制度，就算以后他的子孙与楚王关系疏远了，也能有县公当当，虽然不是名义上的贵族，但和贵族没有什么区别，都有私军，都有土地。
想到晋国，沈尹戍忽然一惊。吴军破郢，晋国就该有所动作，但现在仍然没有晋军动向传来，这很不合理。晋国中军将智跞再年轻，也不该放过如此大好时机，晋国没有南下攻楚，要么就是在北边搞事，要么就是在等全部军队集结完以后在南下。若是后面一种情况，楚国就危险了。
沈尹戍不觉得晋国能错过如此时机，所以他决定派出探子：“淮河北部的县公贵族，立马派人回你们的领地，多排人往北方探查晋郑宋等国的动向，若有大军南下，立马报知黄城。”
“唯！”
“都下去操练新兵吧！日后与吴军决战也好，防御吴军也好，靠挥舞锄头的农夫是不行的，必须要把他们练成像样的士兵。”
“唯！”众县公依次告退。
屈不平也退了出来，但他不想操练新兵。申息师所补充的士卒也是常年训练过的，征召入伍就能打仗。听左司马说陈蔡军队已北返，要经过屈不平的息县附近，他不放心。
左司马满心想着对付吴军，却忘了几千人的陈蔡军队可以随便蹂躏淮河以北没有军队保护的楚国民众。或许没有忘，就是不在乎，所以不管。但屈不平在乎，所以他决定带兵回家。
楚军由王卒、县公私军和少部分的贵族私军组成，沈尹戍没有精力和权威整合在一起，所以大致划分了营地范围就让楚军扎营了。屈不平回到自家营地，下令造饭，吃完饭后就睡觉。屈不平手下的校官虽然诧异县公为何在晌午下令造饭休息（古人吃两顿，早晚各一顿），但还是执行了。
半夜，屈不平命令早就睡醒的申息师士兵收拾营地，准备出发。楚军王卒的巡夜士兵发现了申息师的异常，但以为是左司马的命令，没有多问，而是默默上报。
申息师快速离开，准备渡过淮河返回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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