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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

    “她在盯着我们看。”

    姜月明面上有一搭没一搭附和着吴丹说话,暗里却在传音给苏观。

    尽管没有指名道姓,但两人都心照不宣说的是谁。

    苏观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视前方,看似没有任何焦点,不过随意打量一眼,实际上一瞥便看到了里面躲藏着人。

    他冷冷说道:“前面布置有针对金丹期修士的杀阵,里面躲着几只小老鼠,加上在场的,拢共有七位修真者,看样子是想引你我进入阵法里。”

    “这些人里,修为最弱的是客栈掌柜吴丹,筑基中期,叫郑明的悬赏客是筑基后期,除去阵法里那个叫松良的使用了隐藏修为的手段,不止明面上的金丹初期修为,其他人倒都是参差不齐的金丹初期。”

    “就算是穷乡僻壤地界,也不缺阴沟里的老鼠。”

    苏观满脸厌恶。

    所谓黄雀捕蝉,螳螂在后。

    猎人以为自己是猎人,殊不知自己才是猎物。

    他们二人是道侣不假,却并非来自中洲的修真门派弟子,从没有奉师命去找宝物这种行为。

    他们,是放眼整个灵洲都小有名气的元婴期修真者,是去哪都能引起讨论和关注,让无数修士心惊胆战的散修。

    游走在灵洲各地小型修真家族之间。

    偷,抢,打,砸。

    除奸淫掳掠之外,杀人放火,毁尸灭迹,无恶不作。

    女修凤莺一手出神入化毒术让人防不胜防,男修罗煞一柄重剑无坚不摧,无往不胜。

    他们,是悬赏榜上姓名赫然在列,名号响亮的:灵,洲,双,煞!

    尽管一开始就做了伪装,十分顺利在清风城这个小地方没被任何高阶修士认出,但他们所乔装的人物却并非虚构。

    真正的苏观和姜月确有其人,身份也不是全然编造,但因为太过愚蠢轻信他人,连底裤颜色都差点被摸一清二楚,被杀人越货的老熟手罗煞和凤莺给合力干掉了。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杀人容易,灭迹难搞。

    当罗煞和凤莺拿着夺来后的宝葫芦,惊讶这居然是传说中的仙器后,便知道宝物虽好,却也摊上大事了。

    还不等反应过来的二人彻底毁尸灭迹,一道足以毁天灭地的强者气息就从宝葫芦中传来,让流光溢彩的玉葫芦变成了扔都扔不掉的灰扑扑木葫芦。

    罗煞和凤莺在杀掉苏观和姜月那瞬间,就与手中的宝葫芦存在了层因果关联。

    有了这层因果,接下来他们哪怕再掩盖行踪,也依旧会被仙器真正主人惦记,满灵洲被追杀至死方休只是时间问题。

    跑,还能有条生路。

    不跑,那就只有死这条路。

    二人不假思索往界河方向逃去。

    据说,界河就位于灵洲最北方,只要跨越界河逃跑到其他洲,就能借由界河的混乱混淆天机,屏蔽掉他们和宝葫芦之间的因果关联,宝葫芦也极有可能随时间被他们给彻底炼化,收入囊中。

    罗煞和凤莺一路向北,隐藏行迹逃亡同时,也在寻找着断开与宝葫芦因果纠缠的办法。

    界河虽然没摸到边,但办法却是找到了。

    宝葫芦是防御仙器,那两个金丹后期修为的师兄妹拿在手上,只要遵循使用法则,哪怕是大乘期修士也无法伤他们分毫。

    罗煞和凤莺当时为了夺取宝葫芦,可是用了不少手段才打听到宝葫芦的使用也是有限制的。

    随着一路逃命,罗煞和凤莺遇到许多比他们厉害的修士,在某次生死攸关的打斗时,不得不无奈强行驱动宝葫芦救命。

    也就是那个时候,二人发现虽然他们只能驱使宝葫芦极小一部分,但也足够争取时间让他们能顺利跑路。

    更关键的是,经过他们确认,发现宝葫芦一旦受到攻击,就会记下攻击者的气息,留下特殊的个人印记。

    攻击越是猛烈,留下的印记就越深。

    一旦攻击宝葫芦的灵力强大至超越当初的罗煞和凤莺,那他们留下的印记会被完全覆盖,因果关联甚至可以被转移!

    恶从胆边生的罗煞和凤莺摇身一变成为苏观和姜月,模仿着两人说话方式和行为开始寻找合适的转移对象。

    最开始选中迟灵问话,是因为清风城已经是二人地图上所显示的最后一个人族城池,他们需要进城打探界河有关消息。

    在暗中观察后,二人留意到了表现截然不似其他凡人的迟灵。

    等进了清风筑,二人也一直没有掉以轻心,分出丝神魂之力跟随迟灵,看到了她和掌柜吴丹的对话,听到了那句:鱼肥,速来。

    罗煞和凤莺从没把所有修士加起来都没有一个元婴初期能打的清风城给看在眼里,但在吴丹说出那句话后,就抑制不住的怒从心头起。

    他们虽然在逃命,却也不是什么小鱼小虾都能算计的。

    于是,反手借用宝葫芦引诱吴丹,等对方被迷惑了眼后,后面登场的松良在二人心目中已然是个跳梁小丑。

    不过戏还是要演一演的。

    松良不愧是常年呆在清风城的人,告诉了罗煞和凤莺不少有用消息。

    从界河的消息再到废墟存在,甚至就连松良用来隐藏修为的手段,都让二人很是满意,决定将计就计,来一场黑吃黑的同时,把宝葫芦的因果关联也给转移了。

    等因果关联转到松良这些自作聪明的人身上,自己再杀掉他们就可以达成完美闭环。

    届时,天高海阔任鸟飞,他们灵洲双煞依旧在灵洲混的风生水起。

    飞升成仙指日可待。

    凤莺就是这么想的。

    她自然也看到了躲在暗中的几位修士。

    在凤莺的视线中,那些自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悄悄潜藏于阵眼深处、紧张地屏息凝气、生怕稍有风吹草动,却又在脸上不经意流露出贪婪欲望的修士们,滑稽又可笑。

    凤莺摊开手掌,心神一动,收回了原本拿着的御风符箓。

    再回拢手指时,她手中出现一方绣帕。

    这是她的贴身法器,看似是件普普通通的绣品,实际上面蕴含无数致命毒药。

    只消洒下些许,就能让清风城所有凡人都在顷刻间暴毙。

    修士也不能幸免,没点过硬保命手段,也只有身陨道消下场。

    将绣帕放到鼻尖,享受般轻嗅着上面散发出的浓郁毒物芬芳,凤莺脸上露出了餍足之色。

    她不紧不慢对苏观说道:”就算松良用宝物遮掩,他也不会超过金丹后期修为,毕竟他至今都未发觉你我二人可不是金丹期修士,而是货真价实的元婴大成。”

    姜月想到逃命路上的一些见闻,忍不住感慨。

    “如今这世道,就算找条狗,也能通过喂药的方式提升上去,可谓练气人人有,筑基四处溜,金丹满街走。”

    “但金丹往后,每一个大境界,都是一条难以跨越鸿沟,其中差距非外物所能轻易弥补。”

    姜月面露讥讽,问苏观:“你说这些人怎么就这么蠢?仗着那点狗都可以有的修为,就敢肆无忌惮杀人抢宝了?”

    苏观觉得姜月说的对。

    他直视前方被伪装成祭台最高点的杀阵,斯条慢理总结道:“贪婪,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姜月轻轻颔首表示认同,媚眼一转,她看了眼迟灵所在方向,向苏观提议。

    “那么,就先用她做开场吧。”

    ......

    迟灵看的很入神。

    把她认知内的所有东西,活的,死的,像人的,不是人的都带入了一遍,依旧看不出来地上图案到底是什么。

    眼睛都看花了。

    都怪那大葫芦差点亮瞎了我的眼。

    迟灵抬起手,刚想揉揉眼,就感觉身上被股巨大吸力吸住,整个人完全不受控的被拉扯向远处。

    片刻的天旋地转。

    等迟灵看清发生什么后,身体因为被突然松开,脚一软倒在了冰冷地面上。

    迟灵震惊地眨了眨眼。

    我怎么就姿势狼狈跪坐在图案中央了?

    下意识摸了摸地面触感细滑的花纹图案,迟灵不可思议抬起头。

    吴丹和郑明也在震惊看着她。

    迟灵心中警铃大作,发现一对陌生男女正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女人一袭裙摆拖地红色长裙,裙装华丽美艳,用金线绣有大朵大朵盛开牡丹。

    长相十分妖艳,眉眼之间带着无声诱惑,不过垂眸一撇,就让迟灵感觉到阵阵令人口干舌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女人发现迟灵目光有些呆傻,像极了那些初次见到她的男人们,拿起薄纱裁成的绣帕,捂嘴优雅笑了笑。

    迟灵感觉女人用绣帕捂嘴的姿势有些熟悉,脑子有一闪而过的画面出现。

    姜......姜月?

    迟灵不敢置信。

    但是让她更不敢相信的,是她的颈部被一只大手给擒住了。

    说擒也不完全准确。

    大手的主人明明长得副好看的小生外貌,偏偏身形是个魁梧彪形大汉,穿着件单薄短衫,很是随意洒脱露出强壮有力的古铜色胸膛。

    看起来,大手主人只需要轻轻用力就能掐断自己豆芽似的小脑瓜。

    但他并没有动手,仅仅是维持着即将下手的动作。

    这......

    这是苏观?

    迟灵心凉了半截。

    无论这两个人是谁,他们已经对自己下手了。

    不对,他们在等。

    等?

    等什么?

    等什么我都要死了!

    迟灵发誓,她这么多年从未有像现在这么清醒和胆大过。

    在意识到不对劲的那一瞬,迟灵就把她手腕间佩戴的一根破旧红绳扯了下来。

    那是她昨天深夜从屋前槐树底下挖出来的珍藏。

    一股弱小到极点的灵力从迟灵身上散发,让罗煞愣了一瞬。

    是最低阶的护身法术。

    效果大概只能抵御练气大圆满的修士全力一击。

    蝼蚁还想蹦跶?

    罗煞眯起眼,十分不悦地用上灵力去拧被箍在手中的脖颈。

    “把命都留在这里吧。”

    在罗煞下手瞬间,凤莺突然说话。

    她手中灵器往天上一抛,天地间突然腾起大雾,浓雾深深,眨眼便遮掩了她和罗煞。

    “啊——有毒!我的眼!”

    “该死!这是毒雾!”

    “快,找到他们,杀了他们!”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

    毒雾在凤莺驱使下乖巧又听话,眨眼就钻进了阵法之中,把躲在里面的所有人都逼了出来,各种防身手段都不要钱似的往外使出来。

    松良反应最快,最后那句话就是他说的。

    几乎在话落那瞬,他就找到了毒雾中的风莺和罗煞所在位置,驱使着武器往二人方向杀过去。

    松良手中武器腾空射出。

    凤莺随意扬手召唤灵器。

    罗煞舒展五指,有些意外为什么没能把迟灵头颅给拧下来。

    不过也不重要。

    罗煞望着毒雾如同贪婪蛇群,丝丝无情地钻入迟灵裸露在外的皮肤之中,侵蚀着她身体里每一个部位。

    尽管她身上的法术光芒还在闪烁微光,却护不住鲜血从她七窍像溪水一样潺潺流出。

    出气都比进气还多。

    神仙来也没得救。

    罗煞收回手掌,反手取下后背宝葫芦,加入了凤莺和松良的激烈交锋之中。

    迟灵因为无法承受身体上的剧痛,在罗煞撤手的那一刻整个人瘫倒在地。

    感受到生机在飞速流逝的迟灵笑了。

    不知为何,她能清楚看到自己流下的血全部被地面吸走,殷红的液体顺着浅浅凹槽一路流淌。

    就好像,就好像在勾勒一副精美绝伦的图画。

    只是,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模糊到迟灵很快就只能看见一片深红色。

    人生到头谁无死?

    我死了太阳照常升起。

    多不公平啊。

    我做东,今天请大家伙一起看月亮永不落幕。

    用尽最后的力气,无法继续保持笑的迟灵颤抖着唇瓣,在口腔被血腥淹没,连发声都不太能做到的情况下,回想着咒文内容,试图哼唱出那首熟悉的曲调。

    自第一个音节顺利发出来后,一切似乎都变得容易到不可思议。

    血液沿着凹槽流淌,每到一个转折,迟灵的声音就清晰了那么一些。

    包括她本人都没有发现,她的歌声在毒雾中越来越清晰,在天地间越来越明亮,从蚊子般弱小发音,逐渐变成了悠扬清脆的陌生童音。

    “你拍一,我拍一,我们……”

    清风城里,正在给食客舀牛肉汤的老王头看了眼围在自家店门前玩耍的几个孩子。

    突然手一抖,一大块牛肉落到碗里。

    “坏了。”

    “这碗是不加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