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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故事由此开始

    云海尽头,苍穹之颠,存在有一处此间所有生灵都未曾触及的领域。

    领域之中,那于世间万物而言,是不可被言说,且亘古不变的存在,正无声注视着下方芸芸众生。

    视线穿透万象,目光无悲无喜,无欲无求,无爱无恨,超脱岁月流转,与天地永恒。

    这一日。

    一股浩渺无垠,带有异界之息的力量悄无声息地渗透入。

    俯瞰众生的,是一切秩序的守护者,不允许任何逾越既定规则的存在出现。

    视线,缓缓落在源头之处。

    ......

    巨石构筑的祭坛之上,未留下任何被破坏痕迹。

    不过是一少女负手而立。

    不过是只有少女才能看见的不可言说之力正一点一滴、一寸一寸向她碾压而来。

    此处位面的天道正在不留余地排斥着,驱逐着,试图抹杀着她这个外来客。

    少女轻声抱怨:“又不是我主动过来的,生这么大气干什么?”

    她抬头望向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了云层,直抵浩瀚上苍。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难以被捕捉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加大施压,不留给她任何喘息机会,更加冷酷无情地挤压着她身体每一寸肌肤。

    鲜血缓缓地从少女鼻中流出。

    一滴接一滴,沿着她的脸颊滑落到地面,转瞬间风干成褐色的斑驳痕迹。

    少女却忽然露出笑容。

    她说:“好个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将已死之人从阎王手中夺回时,你无动于衷,我不过是想看看这处天地是个什么模样,你就恨不得马上整死我。”

    “我这人向来不信邪,我就不走你能怎么滴?”

    “既然规则不同,那我就成为规则。”

    少女脸上笑容扩大,瞳孔中流淌着诡异暗芒。

    一股从她体内迸发出,足以震动天地的灵力开始与不可言说之力展开激烈的搏斗。

    她的身影开始在天地间变得朦胧,逐渐化为模糊不清的倒影。

    搏斗并不惊心动魄,不可言说之力似乎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仅仅一瞬间,倒影便在原地如同烟花爆炸,化作无数细小的颗粒悬浮于空中,随后被那依旧无情的力量继续碾压,转化为天地间最纯净的灵气。

    不可言说之力随着少女的消散同时消失,明明是胜利者,却在离开时掀起了一阵狂风,似是无能狂怒。

    天幕之上,失去了少女操控的裂缝开始逐渐闭合,直到最后只剩下芝麻大小的一点,在一只飞鸟掠过后,也彻底消失不见。

    晴空如故。

    狂风已息,清风徐来。

    高空中,一只飞鸟缓缓向祭坛飞去。

    飞近了才能看清,那是在最后关头缩小身形逃出的小兽。

    小兽在祭台附近飞了一圈,对于不仅不见主人的身影,还察觉不到主人的气息感到无比困惑。

    踌躇了片刻,小兽飞向了地上的迟灵。

    尸体还在。

    可是,魂魄要怎么塞进去?

    它只会吃人,不会救人。

    小兽有些苦恼,将含在嘴里,被它从黄泉半道上抓回来,化做圆球状的尸体三魂七魄给吐了出来。

    抬起两只前爪,来回拨弄着圆球,还不等小兽产生灵感,就见地上的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

    眼中透着猩红之色,冷漠又莫得感情,像极了主人平时看它的目光。

    小兽被这一幕惊讶到瞪大兽曈,瞳孔圆溜溜的,像极了两颗大葡萄。

    睁开眼睛的尸体抬头看向悬浮上方的小兽,皱了皱眉,从地上站起来后,她挥手将圆球招了过来,很是嫌弃的问小兽:“你含嘴里了?”

    我滴个乖乖。

    主人怎么进入这具身体里了?

    没有大波,没有翘臀,还是个凡人,主人莫不是图她长得丑?

    万分不解的小兽面对提问,乖巧地点了点头,抬爪指向天空,又指了指自己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看明白了小兽解释的“迟灵”没有多问,手掌翻转,手心便出现了个小巧精致的金色鸟笼。

    鸟笼顶端雕刻着盛开的花朵,笼中有根供鸟儿栖息的鸟杆。

    “迟灵”面无表情的说:“我现在不能在外面待太久,不然狗天道看见我就会发疯,你先进去反省一段时间。”

    虽然是在解释,但说话的语气却不容置疑。

    小兽满腹委屈,十分不愿相信主人居然要它进入那个破笼子,但还是很听话地继续缩小身形,缩到比幼鸟还小些尺寸后,自己打开鸟笼飞了进去,气呼呼地关上笼门后,它一屁股坐在弯曲的鸟杆上垂头摇尾,露出一副独自忧伤模样。

    对戏精小兽,“迟灵”全然当做没看见,手掌再次翻转,鸟笼便消失不见。

    她闭上双眼,用两根手指夹起圆球,将其往眉心放入。

    三魂七魄回归本体是不受任何阻碍的,就像水融入水一样顺畅,不过短瞬呼吸之间,迟灵的魂魄便重新苏醒于她的身体之中。

    迟灵睫毛颤抖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活人是无法想象死亡是什么样感受的,将死之人也不太有机会能亲口说出。

    迟灵也不太好描述断片的记忆。

    仔细回想,所有画面都还停留在上一次睁开眼之前。

    是刚开始唱的时候吗?还是唱了很久之后?

    依稀记得听见了歌声响起。

    所以,我成功了吗?

    邪神被召唤出来了?

    迟灵的第一反应不是查看自己的状态,而是转头四处看。

    让迟灵意外的是,她不远处躺着凉透了的郑明。

    他看起来像是被毒死的,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乌青色,身体肿胀得像个一戳就会破的大牛皮球,口鼻歪斜,双眼瞪得大大的,只剩下眼白在里面,死相还怪吓人的。

    迟灵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头检查自己身上变化。

    奇怪的是,迟灵在自己身上没看到任何血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满嘴的血腥味,身体吸入毒雾后的痛苦感觉,都不像是假的,甚至让回想起来的迟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一男一女修真者去哪了?

    松老大和其他人呢?

    邪神究竟有没有出来过?

    不解之谜像符号一般,在迟灵的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疑团。

    在震惊过后,也许是因为祭台只有她一个人站着,好半天也不见有人跳出来告诉她可以收工回家,逐渐回过神来的迟灵开始思考退路。

    不管发生了什么,目前来看,她活下来了,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那一男一女修真者肯定是隐藏了真实身份的穷凶恶极之人,毕竟那男的还想掐死她来着。

    还好珍藏的小玩意儿也不都是骗人的东西,卖红绳给她的那位修真者虽然最后被松老大扔进护城河,差不多都快喂肥里头鱼虾了,但对方说的能够抵御一次致命伤害,应该是真见效了。

    至于松老大和其他人,不外乎两个结果。

    要么,是他们成功了,离开了此地,但胜者一定不会是吴丹那狼子野心的人。

    要么,是他们失败了,一男一女修真者反杀所有人,然后拍拍屁股离开了。

    无论是哪种结局,都说不通为什么独独留下完好无伤,还能活蹦乱跳的她。

    她不是修真者,她就是个凡人。

    迟灵陷入纠结之中。

    在灵洲,凡人想要修真,看的并不是这人否具有修行天赋,而是有没有门路可以走。

    无论是基础修行功法,还是修真者常常挂在嘴边的财侣法地,都被如同庞然大物的世家和多方势力给彻底控制在手里。

    迟灵在投靠松老大之前,曾经去试过接触修真之人,却发现哪怕是本引气入体的功法,都不是用世俗银钱可以买来的。

    松老大就曾经对寻欢楼不愿卖身的姑娘说过:修真者,不仅能逆天改命,还能寿与天齐,仙福永享受。要求?你可以做我的人,或者做别人的女人。

    后来,那位刚满十六,笑起来有对小酒窝的漂亮姑娘,成了松老大养在后院里的玩物,用无数次床底欢好换来一点点灵石,以及一本随手扔下的破烂功法。

    如此修真,谁愿意?

    迟灵看明白了,看透彻了,修真她不行,这辈子都不行。

    既然修真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做个卑躬屈膝的凡人。

    很长一段时间里,迟灵都在用从不留恋的眼神,毫不喜欢的表态,哪怕机会触手可得也不抬头的行为,让松老大愿意将之庇护在羽翼之下。

    哪怕是别人眼中没得救的蠢货,干的是把脑袋塞别人刀下的危险活计,面对的是无休止的谩骂和厌恶,迟灵心甘情愿。

    思索至此,迟灵不觉得选择跑路是明智行为,眼下虽然看似前路无解,却也不是不能试试回到清风城一探究竟。

    做出决定的迟灵不再耽搁,估摸着再过不久就要太阳落山了,如果现在不离开废墟往清风城赶路,那说不定就只能等第二日开城门了。

    迟灵在确认自己身上没有遗落在外的东西后就往祭台下方走,转头望了眼郑明挂在腰间的储物袋,她摇了摇头决定放弃。

    搁一旁的刀都被毒雾给腐蚀的锈迹斑斑,实在不好说储物袋会不会也沾满了毒。

    收回目光,迟灵加快脚步离去,但仅仅走了几步,她的脚尖便在不经意间踢到了一个轻盈的物体。

    那是个铜色的小物件,骨碌碌往前滚了几圈才停下。

    迟灵俯身查看,发现是差不多鸡蛋大小的铜蝴蝶。

    铜质表面不见光泽,翅膀破损不堪,像是经历过暴风雨的洗礼,尾部似乎曾连接着某物,但现在已经断裂。

    迟灵注意到,脚边躺着半截铜簪,直觉告诉她,这铜簪和铜蝴蝶可以拼凑在一起。

    她依着这个念头,尝试着将它们捡起来拼凑。

    于是,拿着手中拼起来的蝴蝶发簪,迟灵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相似的发簪。

    蝴蝶,当它轻轻扇动翅膀时,会给人在翩翩起舞的感觉,它总是轻盈的飞舞在天空各处,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每当凝视着生机勃勃的蝴蝶,迟灵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手中的这个蝴蝶,却带着生命流逝后的残破,让人不禁感到惋惜。

    似乎在冥冥中暗示宿命结局。

    迟灵想起来了,那个女修真者头上就有个差不多形状的发簪。

    她没有犹豫太久,脸上满是执拗的不信邪,将蝴蝶单独放入了随身携带的荷包中。

    就在她放入荷包的那一刻,耳边隐约传来一声轻蔑的冷笑。

    “呵。”

    嗯?

    有人在说话吗?

    迟灵警觉地四处张望,但连一只飞虫也未见到。

    不再多想,迟灵整理好荷包,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出祭台,穿行在废墟的巨石缝隙间,寻找着离开路径。

    一路小心翼翼地前行,翻越着奇形怪状的残垣断壁,踏着摇摇欲坠的台阶,当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迟灵走出废墟时,天色已渐渐暗淡下来。

    道路两旁看似无边的树林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明明还不到寒冷季节,却冷嗖嗖地让迟灵有些惴惴不安。

    从这里返回清风城需要多长时间?

    即使不停歇地行走,约莫也需要两个时辰才能抵达。

    迟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现在不仅口干舌燥,肚皮也在跟着咆哮。

    她无奈地望着越发昏暗的天空,想到自己手无寸铁,又缺乏野外存活本事,只得忍受着饥饿和脚底板的灼热疼痛,坚持不懈地向前走。

    好在迟灵没有夜盲症,清风城外也没有听说过有猛兽存在,尽管这一路上未曾遇到其他行人,但总体来说还算安全,只是走不太快。

    走了许久后,来到了处能听见水源声的地方,迟灵停下了前行,决定就地喝水休息会儿。

    蜿蜒的溪水边,迟灵找到干净的树叶,卷起来后舀起溪水喝了个痛快。

    借着月光坐在地上,迟灵把鞋袜脱下来,这才看到几个大水泡已经磨破,难怪走路时不仅疼痛,还有黏腻的不适感。

    迟灵嘲讽的笑了笑。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从前为了讨口饭吃能和乞丐打架,断了胳膊都不喊声疼的,而现在竟然连走长路的疼痛都无法忍受。

    咬紧牙关,重新穿上鞋袜,迟灵摇晃着腿站了起来继续前行。

    她暗暗发誓,只要能平安返回清风城,以后一定早睡早起锻炼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