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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传闻

    “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在床上?

    迟灵一脸疑惑,在昏暗的屋子里,很快看清了李爷爷那张宛如晚秋菊花的脸庞,恰好看到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欣慰之色。

    李爷爷在欣慰什么?

    迟灵不太理解,刚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就发现自己被巴掌宽的布带给紧紧包裹住了,布带一圈一圈环绕,从颈部延伸至脚尖,像一层无从下手的的密密麻麻束缚将她捆住后,如同任人宰割的小肥羊,被定在床板上躺着。

    不仅仅看起来像是某种祭祀仪式上的贡品,迟灵还惊讶发现,她就算是想动一动指头也不行。

    直到此刻,剧烈地疼痛感才缓缓蔓延开来,从她指尖扩散至全身,迟灵除了脑袋还能勉强转动,脖子以下的部分,动哪里都会让眼泪水止不住往外流。

    于是,迟灵只能眼泪汪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挺尸。

    “唉,你醒来了就好。”李爷爷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向迟灵劝道:“小灵啊,下次可别在打雷时站树下了,你之所能捡回一条命,还因为有路过的仙长好心施救,回头一定要好生地去感谢人家,又是给你敷药又是喂药的,简直就是活菩萨转世啊。”

    一番唏嘘感叹,让迟灵迷惑到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混乱。

    为什么,李爷爷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懂了,但是连在一起我就完全不能理解?

    什么树底下?

    那雷不是劈地上了吗?

    我亲眼看到的能是假的?

    “李爷爷,我院子里……”迟灵张了张口,急忙抓住重点向李爷爷询问:“您看到我院里地上那道焦痕了吗?”

    李爷爷很是奇怪的上下看了眼迟灵,疑惑问道:“你这孩子莫不是被雷给劈傻了,你院子里那颗大槐树已经被劈成了枯树,树底下确实有个四脚朝天趴着的人形焦痕,只不过对比一下大小,不说一模一样吧,就是看起来很像你就是了。”

    迟灵不禁哑然。

    不管怎么听,这一切都显得如此荒谬。

    是先前的经历只不过是虚幻的梦,还是真实的情况正如李爷爷所描述的那样?

    正当迟灵陷入沉思时,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同时传来一位年轻女子疑惑的声音。

    “老人家,是她醒了吗?”

    迟灵觉着,这声音实在是太耳熟了,耳熟到刚才都还在耳畔盘旋呢,便下意识艰难地转动着头部,慢慢聚焦了视线,朝进屋之人看过去。

    然后,她张大了嘴巴,语塞到直接失声。

    外界的太阳光随着女子进入撒入屋中,似是在她背后镀了层绚烂金光。

    她看起来二十多岁,身着一袭素雅白衣,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后,面庞上挂着春日般温暖的微笑,整个人都散发着从容不迫的高贵气质。

    这样的女子,会让人在看到的瞬间就被她身上所流露出的柔美与灵动吸引。

    但这必须是在忽略一个事实的前提下:她是邪神大人。

    别问迟灵明明记不住邪神大人长什么样,却能在火光电石间辨认出来。

    问就是邪神大人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太难以忘怀了。

    邪神大人是能出来的?

    迟灵慌乱地闭上了嘴,唇边颤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出邪神名号,给李爷爷带来不必要的杀身之祸。

    李爷爷并没有注意到迟灵脸上神情变幻,他拱手热情地转身迎向邪神大人,很是感激地对邪神说道:“这位女仙长,劳您费心治疗了,既然迟灵这孩子醒了,那我就先告辞了,这孩子有些傻气,您人美心善,可千万别和她小孩子计较。”

    说完,李爷爷似乎急于离开,连迟灵都没再看一眼,便佝偻着背匆匆离开了屋中,留下邪神大人和迟灵近距离静静对视着彼此。

    邪神依旧温婉笑着,她脸上肌肤由内到外都透着白皙光泽,加上阳光照拂,让她看上去有种朦胧发光的柔美,很贴切修为高深的女修真者形象。

    “邪神大人,您究竟想要做什么?”迟灵心一沉,话到嘴边,没忍住问了出来。

    李爷爷反应和表现很不对劲暂且不提,但是邪神大人既然能出来,那之前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她?

    就有这么好玩吗?

    迟灵气抖冷,觉得自己不应该问这句多余的话,于是抿着唇陷入沉默。

    “我叫云意早。“邪神大人做出自我介绍,款款挪动步伐走到迟灵的床前,从高处俯视着她,极为温柔地说道:“你可以称呼我为云姐姐。”

    她的嘴角挂着温和动人的微笑,语调宛如流水般悦耳,然后下一句话恨不得让迟灵堕入地狱。

    “我可不是什么邪神哦,胡乱称呼可是要承担后果,负起责任的哦。”

    迟灵瞳孔微微放大。

    这不由分说的威胁需要这么突然吗?简直就是在严厉警告,若是泄露了邪神身份,就不要怪下手太狠。

    迟灵还有最后的倔强,她害怕归害怕,却也没有作声。

    “你需要好好休息,因为你身体透支过度,我给你上了药,现在你的身体需要消化药力,至少三天后你才能下床。”

    “不用担心,我给你喂了修士吃的辟谷丹,可以确保你七日内不会感到任何饥饿,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只需要放松身心,思考需要思考的事情就好。”

    听到最后这句话,迟灵害怕极了。

    刚才还只是威胁,现在就是赤裸裸的恫吓。

    迟灵知道都到这一步了,她别无选择,只得无奈接受在床上思考三天的选项。

    只是思前想后,实在不忍心看到李爷爷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受到邪神大人的迁怒。

    于是迟灵鼓起勇气,开口说道:“云……云仙长,我绝对不会泄露您的名讳,请您手下留情,不要对李爷爷下手。”

    云意早并没有回应迟灵请求,唇角微弯,似讥似讽说:“那老人家倒是挺有意思,一直在外头偷偷关注你,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挺不错。”

    一直在外面关注我?

    迟灵顿时警觉起来,她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心里暗自思忖:邪神大人是真的坏,居然挑拨我万分和睦的邻里关系,我可不会上当。

    云意早实在不想再听迟灵傻人傻语发言,但由于某些难以明说的原因,她总是能清晰地听到每一个字。

    虽然笑意不变,但云意早还是向迟灵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你就好好在床上休息吧,接下来的三天里,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话音刚落,房门随即被轻轻关上,屋内的光线源头一去不复返,顿时陷入了一片昏暗。

    这头,迟灵眼睁睁地看着云意早离去的背影,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还涌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异样感觉。

    那头,关上了房门的云意早似笑非笑看了眼一旁低头弯腰、拱手站立的李狗剩身上。

    哦,李狗剩就是迟灵口中的李爷爷。

    朗朗乾坤之下,云意早的身影微微一震,她瞬间化作了一张飘忽的小纸人,轻盈地落下。

    分出一丝神魂之力控制着纸人的云意早离开了这具纸人做成的身体,但纸人本身有灵,约莫有七八岁孩子的心性和灵智。

    在空中飘荡的小纸人接到了主人命令,便飘呀飘,飘到李狗剩头顶,轻巧地落在他稀疏且花白的发丛之上,折叠纸身坐在了那根横插发顶的木簪上面。

    “走吧,主人命令我看着你。”小纸人清脆的童音在李狗剩耳边传来。

    李狗剩一言不发,将双手拢于袖中,沉默地踱步离开迟灵家。

    就这样,没有五官,只有手脚显露的小纸人在木簪上开心地摇晃着双腿,好奇地左看右望着全然陌生的外界,跟随李狗剩一同离开。

    ......

    丹田之中,在迷雾缭绕的池塘之上,云意早端坐于竹筏,手中握着剪刀和黄纸,正专心致志地裁剪着一张张纸人。

    她身前矮几上堆放着一叠粗糙只有大致形状的纸人,大约有五六十张之多,为了避免这些轻盈的纸人被风吹散,一只精巧的金黄色鸟笼被用作镇纸之物,放置其上。

    鸟笼内,一只长着翅膀和尾巴,却与鸟毫无关联的小兽,正低头沉醉地吟唱着:

    “随着你的记忆啊~深藏在我心底~骑着你的白马呀~走你所向往的路~”

    “风吹来......花落尘......点一炷香祈愿......”

    “南无观世音菩萨——”

    “等一下。”云意早用剪刀轻轻敲打了一下鸟笼,提醒道:“最后一句跑调了,再来一遍。”

    小兽委屈抬起头,金色的兽曈中隐约闪烁着泪光,十分不懂为什么主人不去盯着李狗剩,看他会不会偷摸干坏事,而是非要让自己唱歌来听。

    低头抹干泪水,小兽清了清嗓子再次起歌来。

    “下午......一个人待在家......”

    ......

    跑不脱,也挣扎不了的迟灵,就这样躺在床上,两眼无神望天思考起人生。

    因为不能下床,迟灵看不到外面,时不时就会担心院子里的情况会被其他人注意到。

    按理说,但凡清风城发生任何微小异常,都不可能逃过无所不知修真者的感知,特别是天雷这种只可能和修真界有关的,通常会在第一时间就被发现。

    然而,事实却是,清风城中的修真者们,竟然没有谁察觉到异常,反而因为另一件事情搞得人心惶惶。

    只不过这一切还和现在的迟灵无关,她在床上也不知道躺了多久,久远到好像迷迷糊糊睡醒过好几次后,屋门再次被人推开了。

    迟灵以为是云意早回来了,连忙转头去看,借着外界天光大亮的光,看到了两个最不想看到的人。

    得意洋洋的齐安。

    以及走在齐安后面,这位大孝子的干爹,刘温。

    刘温神态傲慢,还未走上前,质问就先甩了出来,“迟灵,松良他们在哪里?”

    迟灵疑惑的眨了眨眼,反问:“啊?你说什么?”

    ......

    时间往回拨到迟灵回到清风城这日。

    不过是一个下午的功夫,突然坊间就有传言,说清风城出现了个邪物,模样可怖,红眼白脸,专门吞不听话小孩下肚。

    本来就是个放坊间都没人信的小传闻,但到了傍晚,当清风城的城主去找他的进贡者松良时,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他们原本约定在这个时间点见面,松良会拿出他进贡的宝物,与城主交换一部元婴期的修行功法。

    但是,城主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松良出现,甚至掐指盘算,也无法窥探到松良的位置,无论怎么算,眼前都是混沌不明。

    感觉到可能出了事的城主便前往松良的住所。

    到了松良宅中一打听,才得知松良已经两天没有回来,而且不仅仅是他,连带着他的几个修真者手下也都一同失踪,且都无法算到下落。

    城主与松良并无血缘关系,只是因为受了对方的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他借助自己的名头来捞油水上供自己而已。

    由于松良表现还算不错,也从未招惹那些不可得罪的大人物,因此城主从未对外界澄清过他们之间所谓的甥舅关系。

    但是现在松良失踪了,城主开始坐不住了,担心松良会不会得罪了什么大人物,那他也很可能会受到牵连。

    因此,当听说松良最后去的地方是城外废墟时,城主也马不停蹄赶了过去。

    好巧不巧,城主在废墟里遇上了一群修真者。

    城主不认识这些人,看到领头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修真者,也是元婴期修为境界,就礼貌躲开了避免发生冲突。

    偏偏对方也发现了城主,不肯让他离开,城主看到对方衣摆上绣着的家族族徽图案,骇然发现对方是灵洲四大家族之一的汪家人后,吓得那叫一个有问必有答。

    短短几句话过后,城主是又喜又惊。

    喜的是汪家人是来找人的,找的是个老者,来自中洲的某个名门正派,是汪家奉为座上宾的客人。

    惊的是,老者最后消失气息的地方就是清风城附近。

    城主立马热情邀请汪家人千万清风城,却被汪家人指着具头都碎成碎块的尸体,质问他是否认识。

    城主很想摇头大喊冤枉,但是在看清楚尸体身边的锈刀后,不得不承认,这刀他认识。

    是松良身边一位修真者所用法器。

    是他亲手卖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