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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阉人的心思

    那边卫兵押着人,这边段熲就开始细数其罪过。

    原来这几个小崽子在别人婚礼的时候偷偷跑进人家院子里。等到晚上,别人衣服都快脱了准备洞房了,他们就大喊有贼。然后别人赶紧抓贼,他们就去抢新娘。

    卢植听了都直皱眉。

    这也太顽劣了吧!

    卢植出生名士,但也见过穷苦的寒门,刘备不就是嘛。至于更底层的百姓,卢植也并非没接触过,作为一个致力于改变大汉未来的法师,他其实并不只是会死读书而已。

    他并不是没见过调皮的孩子,自己这学生中就有个呢。

    只是,调皮归调皮,自己的学生还是知道什么是律法的。而抢新娘子这种事,无论怎么说都称得上是犯罪了,这已经不仅仅是调皮那么简单了。

    果不其然,段熲开始给卢植“科普”大汉律法。

    “所谓婚姻,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抢亲这种事,一般都是蛮夷才会这么做,如果我没记错,应属于干涉他人婚姻,情节严重可能涉及绑架。当然,我毕竟是武将,并不擅长律令,希望子干先生帮我想想,我有没有记错,这件事是否合乎礼法。”段熲掰着手指头,娓娓道来。

    卢植叹气,这确实让他有些难办。

    难办的地方不在于段熲有问题,而在于他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大汉以孝道治国,虽然最近几年在各地,这种治国准则隐约有崩坏的趋势,但明面上该遵守的规则还是要有的。婚姻本就是孝道中重要的组成部分,破坏他人婚姻实际上是在损毁他人的孝,阻碍他人完成人生价值目标实现。

    抢婚这种事放在大汉还是蛮严重的。

    但段熲又讲了这几人的身份。

    一个来自汝南袁氏,四世三公的顶级豪门;一个来自谯县曹氏,因拥立先帝有功而崛起的新豪门。

    这两家,怎么都得好好掂量掂量。如果按照正规程序,那他们多半得受点牢狱之灾,保不齐会不会被报复。

    但被报复都不重要,事实上,即便真下了判决以当今圣上视财如命的性子,最后也不一定真就处罚。

    重要的是这件事本身,一到京城就开始给世家上眼药。这往往就等同于宣布立场,表明自己朝着阉党靠拢。

    若是一般的寒门,靠也就靠了,想着巴结大宦官张让的寒门可以绕着洛阳走三圈。可是卢植是太学的五经博士,在思想极端化的太学里,忠诚不绝对就等于绝对不忠诚。

    那些极其容易被煽动的太学生,本来是被名士们诱导出现的一柄尖刀,只是这刀太锋利,稍有不慎就会噬主。

    可如果不按照律法,这也不见得不会被攻击。当着司隶校尉的面公然违抗律法,这绝对会被参上陛下的台前。

    卢植还在犹豫,刘备却径直走向那囚车,卫兵们见他是个小孩,也不加以阻挠。

    他没来头地问道:“你就是曹操吗?”

    在囚车里一言不发的小矮个本来一言不发的,听到这话看向刘备。早在之前他就注意到这个大耳朵的家伙了,他心里总觉得这家伙有点奇怪,只是找不到缘由。

    现在他发现了。

    他好大胆,在段熲面前都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搭话。

    小子,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是,你怎么知道我的?”

    曹操很疑惑,事实上,不只是曹操,其他人也觉得很奇怪。

    比如说袁绍。

    虽然自己并不是袁家嫡长子,但按理来讲应该比曹操有名吧?怎么这大耳不问自己问阿瞒,难道是因为阿瞒是半身人的这一特征过于明显?

    刘备笑道:“感觉而已,你为何要抢亲?”

    曹阿瞒挠头:“这感觉还挺厉害,难道你是先知?”

    “大概不是。”先知是法师中的特别存在,他们不仅仅是能感受到魔网的存在,而且还能感知到魔网之上的规律,这对天赋的要求更加高。不过先知的天赋通常都是在魔网亲和程度高了之后才会体现,会有个复杂的认定流程。刘备现在连魔法学徒都不是,自然没检测过自己是不是先知。

    不过,在另一方面,看过些三国史的他,也算是某种程度的先知了。

    曹阿瞒没有在意,他以为刘备是在藏拙,和他一样,这让他兴趣渐浓:“你想知道我为何抢亲?”

    “老实说,我并不在意你为何抢亲,”刘备只是摇头,这让曹某人突然迷惑,可接下来又听刘备说,“但我想在律法流程上,应该需要给你们这个机会。这样才能确保没有隐情。。”

    说完,刘备看向段熲和卢植:“夫子、段将军,无论是谁,都有自我辩解的机会。这一点,我没说错吧。”

    本来紧皱眉头的卢植,此刻顿生笑意。他本来还想着这徒儿不会又惹事,却没想到反而给他解围了。

    大汉虽然以孝道治国,但也知道防止冤假错案,因此有着十分完整的一套诉讼制度,如奏谳、虑囚等程序等。刘备向相关案件询问有关事宜,基于他们为自我辩解的机会,显然就是在走虑囚这一程序。

    虽然卢植并不认为,这几个小年轻真能给自己辩解出什么。毕竟段熲敢拿这个案子来挑事,只要他稍微严谨些就知道先自己审一遍,得到最终结果了,这也是为什么卢植自己都懒得问的原因。

    但刘备此举再问就不一样了,这种行为相当于是在表态两件事。一,我给过世家公子们机会了,如果他们自己辩不出来我也只能如此办事;二,走的都是行政流程我很熟悉,陛下只管放心。

    而且,因为是刘备去做而不是卢植亲自动手,中间便多了很多可商榷的空间。

    做得好了,卢植授意的。

    做得不好,那就让自家徒儿回避一段日子,太学生的记忆都是短暂的,他们哪记得是谁。

    最后也就是留下了卢植的徒弟做得不好,但维持了大汉律法,而事后卢植可以再去跟名士之间交流互助彼此之间心照不宣。

    只要不放在台面上,一切矛盾都可以另说。世家大族都是老狐狸,要不是被愈发极端的太学给绑住了,他们哪里愿意给自己多整出一个对手。

    这一下本来已经没用的程序,此刻却变得再次有用。卢植心下很是高兴,自己这徒儿自从解除灵魂封锁后,成长愈发迅速,真不简单啊。

    就连段颎也不禁感慨。

    刘备简单的举动,一下子把局面给卢植盘活了。而更关键的是,没有人是不满意的,包括自己和阉党。

    阉党想要的难道是卢植的效忠吗?才不是!阉党才没有所谓的“政治见识”,他们只想安安稳稳地捞钱而已。

    之所以搞得现在这样,对一个外来的名士如此警惕,无非是因为卢植这名声太大,怕他像曾经陈蕃、窦融、李膺那样,非得杀尽阉党。

    在卢植看来,按照律令就是与大汉世家为敌,选择性包庇则是与大汉律令为敌。

    可在阉党这边看来却不是如此。

    如果卢植选择了包庇,那没话说,我们之间是敌人。

    而卢植选律法呢?那他就可能是个尊重法理的人,而众所周知,全京都最怕律法的,恰恰是他们阉党,所以卢植即便按照律法进行处置,阉党也会对他心存警惕。

    只有眼下这种愿意表达出合作意图的,他们才会认可。

    只要对方没有想要把矛盾白热化,哪怕不表示效忠,阉党也完全可以接受。

    只要明面上不闹事,心里不高兴又如何?

    不满阉党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段颎虽是武将,但并非完全不懂政坛诡谲。为苟全性命,他身为当世第一名将不惜自毁身份也要加入阉党,恰恰是因为他太懂了。

    曾几何时,他段颎也是励志习古学、理安邦,想着用满腔热情与理想去改变大汉的人!

    可偏偏因为他人的构陷,偏偏因为自己不懂政治,整得自己锒铛入狱,最后靠着当年的人情,被吏民求到了先帝跟前才出来。

    要是自己当年也能这样子,在面对那其他家伙咄咄逼人的态势时,可以利用好这种小细节去缓解矛盾,卫青、霍去病的功绩,我也不见得做不了啊。

    因为刘备的缘故,段颎基本认出卢植的态度,在他看来也就差不多了。说到底,他虽然咄咄逼人,但并非他真的想这么做。

    他是大汉的将军,若不是为了完成有任务,何苦为难一个五经博士?

    太掉价了。

    他内心一点也不想。他见到刘备做出这样的举动,心里已经决定好了,接下来就放了几个人,就这样交差那边也不会对自己说什么。

    他打算给个台阶下了,曹操却猛地发话。

    “你们这些阉竖的走狗,张让、赵忠的鹰犬,别说抢你们掠夺来的娘子,我恨不得效仿李元礼,斩你们的狗头!”

    曹操说完,还踹了囚车一脚,猛地瞪向袁绍。

    袁绍反应过来:“我袁家四世三公,一直以来都对天子忠心耿耿,誓为天子守太平。”

    卢植一愣,随即看向段颎。

    段颎也是愣住了。

    好不容易破局的刘备这下也惊了。

    曹阿瞒,你真是我的宿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