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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阳2·鹿蜀受伤解谜题

    洛笙在东陵待了不过一候,回了镜花水月风雨殿也只住了一晚,无意间抬眼时才发觉大地回春,树木抽芽。

    算算日子,还得过几日才能等到出远门的仙门子弟回山,她以朱笔将那写了“东陵”二字的纸条做了个记号,折了折随手扔进一旁稍大一些的空盒里。

    随即她又从那稍小一些的盒里拿一个出来,轻轻拆开。

    窗外的鸟儿歪着小脑袋偶尔叫唤两声,不多时又振翅离去。

    山下深林郁郁葱葱,林间数箭飞过,刺穿兽皮没入兽骨。

    少年英姿勃发,弯弓可射日揽月,一箭双雕早不是出现在言语之中。

    阳光照耀的树影下,早准备好替补的箭囊围着树干排列整齐。

    阴影笼罩下,一只手从里面拿出了一支箭,再没放回去。

    何求谷地处南方,地势又低,春比别处来得稍早。

    此时这仙谷的谷主安怀愁坐于厅中,客位上只一个白衣的年轻人不紧不慢品着茶。

    安谷主看了客人一眼,有些抱怨道:“叶少主带来的这些少年们可真是好不潇洒——不过几日便将我谷中活物杀灭殆尽了。”

    叶添闻言放下茶杯:“安谷主谬赞。叶某在仙门时便常听人提及何求谷野兽伤人,想来令千金于背后也受了不少闲言……此番来访不过是为以儆效尤,这便无愧于安谷主将爱女送来我仙门。”

    他开口不带晚辈的谦卑有礼,倒叫安怀愁即便挑错也有所顾虑了。

    这几日他并非全然被动,却无奈隐居太久,只好暗中派了人去查查这位叶少主的底细。

    虽只查到个大概,却足以让他忌惮几分了。

    叶添出身成谜,只知是八岁那年拜师洛亦尘门下,如今已有十五年光景。

    三年前深秋时节他将将及冠,自师父口中得字“饮溪”。

    这位叶少主年纪尚小时也是在山下接过不少委托信的,攒下不少家底,便在几年前建起了个西林府邸,传闻那座庄园藏匿于深林,明面上走的是商道,私下却也囊括不少交易。

    安怀愁虽蜗居何求谷多年,在避世前也是遇到过这样的人物的。

    叶饮溪虽是小辈,却同镜花水月不自称正派一般——他从不自诩君子。

    若是把人惹恼了,安怀愁只觉得他在这年轻人手里讨不到什么好。

    就如他们一行初来何求谷那日,赔了管家不说,还折了十多日上好的雀舌茶。

    安谷主摸不清这位叶少主的心思,平白生出些敢怒不敢言的憋屈。

    他正痛心着,忽的见一家丁慌慌张张跑来。

    “谷主!谷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谷主!”

    叶添默不作声,只是手上动作一停。

    安怀愁脸色一变:“没看见客人在吗?这样慌张是做什么?”

    那家丁不顾他训责,尚未站稳便先跪了下来,着急道:“您那鹿蜀不见了!”

    安怀愁一时大惊,下意识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那家丁慌慌张张话也捋不顺畅,只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缘由。

    叶添打量一番他主仆二人,终于悠悠起了身,朝着安怀愁作了个揖:“晚辈冒昧,多嘴问一句——安谷主,这是怎么了?”

    安怀愁看了看他,苦着脸道:“叶少主有所不知——我何求谷养着一头只传闻中才有的异兽鹿蜀,是花了大功夫求来的,平日里在谷中划了一片林子设下结界,好生养着不敢怠慢分毫……”

    《山海经》有云:杻阳之山,有兽焉,其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其名曰鹿蜀,佩之宜子孙。

    叶添了然,又转头去看那家丁:“眼下是它不见了?”

    那家丁初见这素未谋面的客人只一愣,下意识只觉得客人能有立场替自己求情,于是连连磕头:“这鹿蜀灵兽实属难得,小人日日都小心看护着,可今早家中有急事,耽误了一炷香的时间……哪知去看它时那结界却被人毁了,里头竟是空空如也……”

    “哎呦我的宝贝啊!”安怀愁一时痛心疾首,“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找?眼下谷中飞箭无眼,别是被当成猎物了才好!”

    那家丁又慌慌张张地跑下去。

    叶添心知安谷主这是在点他,心下一想明白了什么,却默不作声重新坐下。

    何求谷中也设有结界,为的是将谷中画面映回镜花水月。只是这结界闭合时,内外之物凡有实体者均不得通过。

    “安谷主莫要担忧,既是灵兽自然通晓灵性,想来也不会轻易被伤着。”

    他身后,几只小小的幻蝶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夕阳落下,暮鼓敲响。

    天色渐渐暗下去,谷中弟子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接下来,何求谷下人会去清点今日的狩猎成果。

    一群人静静在厅里站着,高处是眉头皱起的安怀愁。

    人群中站着的孙慕清揉了揉肚子,小声同宋翎风抱怨:“忙了一日了,晚膳也不给用便被扣在这里……”

    宋翎风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那沉着气的安谷主身上,压低了声音提醒一句身边的小少年:“鹿蜀人间难得,安谷主有怒气也是情理之中,饿一顿不要紧,别失了分寸惹得仙门丢人。”

    孙慕清默默点了点头,无意间瞥见站在叶少主身后不远的尹管事只盯着一处愣神。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范初冬抬手轻轻咳了两声。

    范初冬身旁站着岭上梅的唐星翼。

    书生闻声抬手,在他背上轻拍几下。

    “初冬哥怎么还没好啊……”

    小少年自语一句,打量了一圈颇感无趣,只垂下头盯着足尖。

    与他同门的那位西侯爷家的小世子正在他身后不远,这时也垂着脑袋,只是微微一偏,偷偷观察着站在最外围的许少侠。

    许燚隔着人群见不着主座客座上的人,只懒洋洋地倚着门口的柱石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鼻尖一嗅察觉了什么,忽的睁了眼站好。

    正到了厅中各位都等得昏昏欲睡之时,安冰婳面色凝重地拿上来一支带血的箭。

    “爹,我们在谷中……发现了那鹿蜀。”安管事说着将长箭递上,“被这支箭射中后腿,好在谷中一直候着仙医,现下正在医治。”

    安怀愁看了看那支箭,忽的一拍桌子,视线扫向叶添:“叶少主,这就是你们镜花水月做出的好事?”

    周围一众弟子皆是一惊。

    叶添不紧不慢品下一口茶:“安谷主何出此言?”

    “我何求谷本是念在同为仙家才应了你们来这儿比那所谓的第四试,哪知你们射杀我谷中百兽众多不说,竟还伤了我的鹿蜀!”安怀愁冷哼一声,扬了扬下巴示意安冰婳将那箭拿去给叶添看,“物证在此,叶少主还想抵赖不成?”

    叶添扫过一眼:“范初冬?”

    他声音很轻,却听得厅中众弟子皆是一惊。

    今早他们分明得了叶少主的幻蝶传话,稍聪明些便也知晓——寻到那鹿蜀之前,分明是要避开谷中鹿类的。

    镜花水月即便有愚笨的弟子,也不该是来了何求谷的这一批里的。

    范初冬听闻叶添一问,疑惑着抬了眼,还是先走上前去行一个揖礼。

    安怀愁颇为气氛地剜他一眼:“你就是伤我鹿蜀的人?”

    “晚辈范初冬,字隽疑,北洲人士。”

    少年人抬眼不卑不亢:“谷主若是信得过晚辈,且给我一柱香的时间,以征求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安怀愁一时愣住。

    北洲寄婉庄范隽疑,这少年事迹他是听过的。

    无案不破。

    还没等他开口,范初冬又是一个揖礼:“安谷主可否容晚辈看一眼那支箭?”

    安怀愁即便想给镜花水月弟子一个下马威,见他客客气气的也寻不到什么错处,只得摆了摆手。

    叶添只看他一眼,默然捧了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