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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暖2·探牢房暗室偷光

    冬月十六,京都再一次落下白雪。

    宋灵雪怀里揣着个汤婆子,唐星翼替她执了伞。

    两人一路向西,终于登门客饮居。

    此时刚过辰时三刻,茶馆里客人不多。

    李英琦正在那柜台前拨着算盘,一抬眼瞧见他二人来访,放下手中账本迎上去。

    “两位小友见着眼生,该不是来我客饮居喝茶的吧?”

    他招呼了一旁小厮将客人的伞收在一旁,又回过头来细细打量。

    这二人气质、打扮均像家中显贵的少爷和小姐,一人一件狐裘披在肩上。

    一个眉眼柔和散着书卷气,一个端庄得体噙着闺秀妆,一眼瞧见只觉得十分登对。

    “李掌柜,”书生抬手行一个揖礼,“晚辈唐熙然,东陵人士,这位是桃花庄的宋姑娘——我们二人皆是乱羽的朋友。”

    宋灵雪也跟着欠了欠身。

    李英琦听他自报家门也不意外:“原来是你们两个……今日来我客饮居,可是为寻我那外甥?”

    唐星翼轻轻点头:“按理昨日便该拜访。只是我们二人因故耽搁了些时辰,来时这茶馆早已打烊——李掌柜,乱羽眼下可该在何处?他可愿见我们?”

    李英琦却摇了摇头,一叹道:“他啊——也不知经了什么事,前几日也是夜半才来的京都,一身酒气,问他什么也不说……你们来了也好,同龄人与他说说话,也能开解一二。昨日我不在店里,听闻他与那东侯府的世子爷又闹了不快,不知又去了哪里买酒喝——刚遣了人去寻,眼下也该回来了。”

    唐星翼与宋灵雪闻言交换了一个眼神,寻了茶馆中一处靠窗的座位稍坐。

    日晷的影子渐渐移动,约莫一刻后,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来。

    “掌柜的!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李英琦见状,心中已有猜测,抬手倒了杯茶水递给他:“捋顺了气慢慢说。”

    那边坐着的两人也起了身朝这边过来。

    那小厮将茶水一饮而尽,道:“公子……公子昨日甩了东侯府世子爷的脸面,随后便提着酒坛子出了城……那世子爷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今日一早便带了人去了城郊!据说……据说给公子扣了个‘藐视官家’的罪名,将人押了下了狱!”

    此言一出,几人皆是一惊。

    李英琦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扶住那柜台借力支撑:“蒋渊学……往日里我还顾及几分薄面,未曾请官府出面,却不料他能愚蠢到如此境地!滥用私权——他倒真做得出!”

    宋灵雪不曾料到晚了一日便生出这样的变故,下意识抬眼看向了唐星翼。

    唐星翼只是眸子一震,情绪尚未表现于面上,先思绪飞转分析了局势:“李掌柜稍安,蒋渊学虽出身显赫,东侯府却是那位云阳郡主掌着。他不过空头一个世子,在朝中并无实权,即便扣上罪名抓了人,狱卒也不过给个薄面关上几日。眼下,乱羽该无性命之忧。”

    宋灵雪听他这几句分析也定下心来,接了话道:“虽无性命之忧,却难免皮肉之苦……眼下要紧的是寻个由头将他的罪名推翻,将人从狱里救出来。”

    唐星翼点了点头,又看向李英琦:“李掌柜,这京都龙盘虎踞,任哪一位握了实权的都能免去乱羽刑罚——您可识得达官显贵能为此事说上几句话的?”

    李英琦思索一番,摇了摇头道:“实不相瞒,西街并不是开茶馆的好地界……客饮居之所以在此,便是因为此处不易被官家势力拉拢,变为权势的牺牲品……我将那眺江楼的地契赠出——也是不愿掺和朝堂纷争。”

    他说着轻叹一声,却又想起来什么,眼里一亮道:“不过——若是我那外甥的交际——半年前西侯世子生辰,曾给他递过请帖,连那眺江楼的地契也是他差人送来的。”

    “西侯世子?凌司牧?”唐星翼眼中闪过惊喜,“他与乱羽曾是同门,西侯与东侯在官家地位也不分伯仲——若是能得他相助,事情便容易许多。”

    宋灵雪闻言也放下心来,又问:“李掌柜,那位凌世子眼下可在京都?请他出面可方便?”

    李英琦又摇了摇头:“凌小世子虽家在京都,平日里却不常上街来,更少来客饮居一坐。何况眼下张大将军家那位小将军归来,他该是跟着去城外军营的多。”

    “军营……”唐星翼略一思索,灵光一闪道,“方才李掌柜说——眺江楼的地契是凌世子送的?”

    李英琦点点头。

    唐星翼松下一口气,道:“既然那地契出自他手,眺江楼即将开业,递一封请帖给西侯府也在情理之中。”

    宋灵雪闻言,才将悬着的心放下,却想到眼前这人如今没了修为,今后只剩仕途可走,又生出担忧来。

    官家不同于商家,更不同于仙家,瞥见位高者一眼都变得困难许多。

    京都龙盘虎踞,其中暗流汹涌,公子熙然失了修为只是一介书生,当真能在这样的漩涡中寻得立足之地吗……

    茶馆外雪花纷飞,铺天盖地。

    晚些时候,两人回那眺江楼与刘子诺商议了此事。

    刘子诺倒也爽快,立刻拟了请帖差人送去西侯府。

    眺江楼开业的日子原定在了本月廿二,要备的事务很多,再如何紧急也做不到即日便开张。

    唐星翼提笔一纸书信夹于请帖之中,简明扼要概括了眼下情形。

    请帖在傍晚送去,又经侯府家丁周转,在晚间送到了城外的军营。

    凌司牧早是听过许燚夸赞他这位齐师兄的,自然不会冷眼旁观。但眼下朝堂之争局势并不安稳,他年纪尚小,恐冲动行事会影响那太子殿下的谋划,故而当即请示了表兄。

    张知澍虽传的都是“冷面”的名声,实际却是个热心的。但身在太子麾下,他虽判断并无大碍,却也不得不将此事转告谈知节。

    谈知节记得这位在半年前与自己不醉不归的枫庭小主子,也好奇他经了何事堕落至此,左右想想不过举手之劳,便抱着瞧热闹的心思应下了。

    于是不过次日午后,唐星翼便跟着凌司牧到了那狱中探监。

    两人来时,乱羽正背对着他们,在那高高的小窗正下方盘腿而坐。

    阳光斜斜映下,偏偏映在了他的身后,不肯有一丝的迁就。

    乱羽入狱不过一日余,仍穿着那晚月下饮酒的银白色劲装,衣衫整洁,发丝也不曾凌乱,不算狼狈。

    只是这位昔日高傲得连太子也不放在眼里的齐少侠,眼下竟无趣到盯着几只小鼠啃食他并未动口的早膳。

    狱卒不知此间关押的是何人,却是认得凌司牧腰间玉牌的,忙开了那牢房的门,退回到转角候着。

    乱羽听闻踩在稻草上的声响,转头一瞧见了西侯世子,一笑:“原来我有这样大的脸面,竟能惊扰了你。”

    “齐师兄。”凌司牧抬手行一个揖礼,只问个好,又转头向身后的人道,“人是蒋渊学押来的,我不过能争取一炷香的时间——还望唐公子长话短说。”

    他自知没有什么话可以劝得动这位师兄,知趣退出那牢房,将时间与空间都留给了唐星翼。

    乱羽见他身后跟着的书生,顿时了然,拍了拍手起了身:“怎么?你有事找我?”

    唐星翼有些意外,沉下声:“我来救你出去。”

    乱羽似乎愣了愣,好笑道:“你竟也会开玩笑了——我在这儿待的好好的,为何要出去?”

    唐星翼不曾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答。

    乱羽又笑道:“你以为他蒋渊学是什么能人?凭他还能将我困在这里?”

    唐星翼终于缓过神来,反问他一句:“这里痛快……你连洛舒颜也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