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马店
江阴，楚国边境的一座小城。这里汇集了各国游商，放逐之士，周游列国的奇人异士，逃亡的流犯和追犯人的捕快。楚国新修变法，新政尚未在此地推行开，所以偶尔也有马贼强盗大摇大摆走在江阴街道上，不足为奇。只要江阴的税能一五一十地收上去，淮南城就对这个地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楚国兴商，有钱就是主，只要钱够，楚国君的享受也能买到，在淮南没人刚买，在江阴可说不定。
江野背着月食，走在江阴的街头。他年方十二，身材尚未发育，修长的刀身超出他的脑袋，显得有些滑稽。
竹筏一直飘到楚国的边境，再往南就是南蛮的地界，江野没有勇气在充满瘴气毒虫的丛林里活下去，于是上岸直奔江阴。他清点着手里的盘缠，盘算着自己能在江阴逗留多久。
街上突然热闹起来，一只大象从街角出现，身后跟着一长串的车队，车上有装着南蛮蛇蝎的笼子，在琉璃缸中唱歌的鲛人，铁链锁着的来自北地尚未训化的夸父。江野曾见过这种车队，他们游历各国，表演为生。
车队的后边跟着一群小孩，争着看车尾的人表演魔术。一时间街上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江野让开道，站在人群中，观看车上的表演，虽然老练如成人，但江野毕竟只有十二岁，被夏侯青的杀手追杀多年，他难得有闲暇享受这片刻热闹。
车队走进，一只小猴子脖子上挂着铜盘，向观看的人群讨个热闹钱。不知不觉便讨要到江野面前，对着江野作揖。江野掂掂自己的盘缠，掏出一个铜板塞到小猴子手里。谁知这小猴子看也不看江野递过去的铜板，飞速夺走江野另一只手上的盘缠转头就跑。铜盘里的铜板撒了一地，引得人群哄抢。
“站住！”江野好不容易挤出闹哄哄的人群，只看见猴子的尾巴消失在一家马店的门口。
江野追上去，小猴子正蹲在窗边，掏看着江野的盘缠。
“还来！”江野冲上去，迎面撞上一个彪形大汉。
“小子，干啥呢？撞了爷不磕头认错还想逃？”大汉挡住江野的去路。
“让开！”江野着急地推搡着大汉。
“我就不让！你能怎样？”大汉再次挪步，挡住江野。
周边的人看起热闹来，江湖马店，不仅喂马，兼顾做饭住宿，但比不上客栈里精细，来往的都是跑马苦商，逃犯捕快，皆跋山涉水，疲惫乏味。换句话说，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大汉越是挡住去路惹得江野着急，大伙起哄声越是一重高过一重。
江野跳起来，视线越过大汉的肩膀，猴子已不见踪影。
“这么小还带刀，知道怎么拿刀吗？”大汉一把抽出江野背上的月食。纯黑的刀刃亮于众人的眼光下，刀尖反曲，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大汉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刀。
江野目光由着急转为凶狠，他一脚踹在大汉的膝盖窝，大汉不由得单脚跪下。大汉勃然大怒，用刀柄抽向江野的脑袋，江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拳打在大汉的大臂上，大汉的手霎时松了劲。江野顺势夺回月食，挥手一劈，大汉当场倒地。众人惊呼，这孩子年纪如此小，竟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心狠手辣。
大汉倒在地上半晌，并未有血留出，江野用刀背劈重他的脖子，够他睡好几日了。
“看够了吧？都散了都散了，本店还做不做生意了？”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众人噤声，各自散去，大汉的同伙识相地上来架着他离去，被一个孩子打晕，任谁都没面子还手。
一个半老徐娘缓缓下楼，腰肢妩媚，华贵的服饰在简陋的马店里，就像牛粪堆里插了一束鲜花。她头顶的发簪挂着一颗紫玉，在昏暗的环境中尤为耀眼。
老板娘走到江野面前：“坐下吧小兄弟，江阴就是这样。大家今天吵着你杀我我杀你，明天就能坐在一个桌子上喝酒，没人会找你麻烦。”她拍拍手，“伙计，上酒菜。”
酒菜很快上齐，江野盯着正中的烤鸡，这样就不用一直盯着桌子了，老板娘只穿了件单衣，胸脯的白肉若隐若现，搞得江野很是尴尬。
“赶紧吃吧，不收你钱。我看你不像这城里的人，定是远道而来，又闹了这么大的乱子，肯定早已饿了”老板娘看着江野一直盯着烤鸡，掩嘴笑道。
江野摸摸空荡荡的肚子，他前夜上岸，早上入城，便一直打打闹闹到现在，腹中早已空空如也，这会坐下，才觉出饿来。他也不客气，抓起鸡腿就啃，多年的逃亡生涯教会他不要错过任何吃饭的机会。
老板娘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慢点吃，不着急。我看你的盘缠被那泼猴抢走，想必已经身无分文。在江阴，没钱便走不动道。你在我的店里打伤人，伤了我的面子，要不留在我店里当几日伙计，工钱照付。这样一来二去，我挣了面子，你也有上路的盘缠。”
“我只会杀人，不会服侍人。”江野嘴里塞满肉，含含糊糊道。
“不要你杀人，也不用你服侍人，你粗手粗脚的，别又和客人打起来。”老板娘捂嘴轻笑，蛮腰荡漾，惹得江野侧目。“你喂马就行，除了喂马，还有件事。”
老板娘指向门外，“我这马店兼做一些悬赏的生意，你懂的，手倒手。有人要逃，就有人要抓；有人要活，就有人要杀；有人要劫道，就有人要护送。种种委托，都在墙上。马店来往的人，不少人指着这个过活。”
“但有的委托嘛，就没什么人接。东家掉只鸡，西家抓只猫。老江湖去干这些，传出去也叫人耻笑。”老板娘倒壶茶，递给不断拍着胸口顺食的江野，“没人跟你抢。”
“这里是江阴，有钱就是主，马店接了委托，就得完成。你除了喂马，就是把那些没人清的任务挨个做了。你是我的伙计，委托金我和你五五分成。”老板娘眯着眼笑，眼神蜜得能掐出糖来：“我个人和你五五分，不交给店里。诶，别走啊——”
江野拿着鸡腿走出门外，果然如老板娘所说，墙上一些寻牛寻羊的委托，看起来已有些时日。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缴马贼，盗珍宝的委托，想必是太过危险，也无人揭帖。
江野走回桌前：“成交。”
“成！”老板娘停下摆弄紫玉的手，“伙计，备房！”
“不必。我睡马厩。”江野摆手。
“喝，挺上道啊。”老板娘起身上楼，“吃完赶紧去后院洗洗，胭脂香都盖不住你那身臭味。”
江野嗅嗅自己的衣服，他自从上路已有半月未曾沐浴。自己的臭味中夹杂着一丝胭脂香，香味如老板娘一样妩媚。
老板娘上楼，一个伙计凑上来：“老板娘，店里也不缺人手，你还招那小子干嘛，要是惹了事，都得算到咱店头上。”
“不缺人你就别喂马了，专心跑堂，工钱照付。江阴还没人敢惹到咱们马店头上。”她看着在后院沐浴的江野。长年羁旅，江野身上虽挂了些精肉，毕竟没到年纪，还是孩子的身躯。“奔波在外，没几个容易的，何况一个孩子？要是老马还在，我俩的孩子，也该像他一样大了。”
江野背着月食，走在江阴的街头。他年方十二，身材尚未发育，修长的刀身超出他的脑袋，显得有些滑稽。
竹筏一直飘到楚国的边境，再往南就是南蛮的地界，江野没有勇气在充满瘴气毒虫的丛林里活下去，于是上岸直奔江阴。他清点着手里的盘缠，盘算着自己能在江阴逗留多久。
街上突然热闹起来，一只大象从街角出现，身后跟着一长串的车队，车上有装着南蛮蛇蝎的笼子，在琉璃缸中唱歌的鲛人，铁链锁着的来自北地尚未训化的夸父。江野曾见过这种车队，他们游历各国，表演为生。
车队的后边跟着一群小孩，争着看车尾的人表演魔术。一时间街上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江野让开道，站在人群中，观看车上的表演，虽然老练如成人，但江野毕竟只有十二岁，被夏侯青的杀手追杀多年，他难得有闲暇享受这片刻热闹。
车队走进，一只小猴子脖子上挂着铜盘，向观看的人群讨个热闹钱。不知不觉便讨要到江野面前，对着江野作揖。江野掂掂自己的盘缠，掏出一个铜板塞到小猴子手里。谁知这小猴子看也不看江野递过去的铜板，飞速夺走江野另一只手上的盘缠转头就跑。铜盘里的铜板撒了一地，引得人群哄抢。
“站住！”江野好不容易挤出闹哄哄的人群，只看见猴子的尾巴消失在一家马店的门口。
江野追上去，小猴子正蹲在窗边，掏看着江野的盘缠。
“还来！”江野冲上去，迎面撞上一个彪形大汉。
“小子，干啥呢？撞了爷不磕头认错还想逃？”大汉挡住江野的去路。
“让开！”江野着急地推搡着大汉。
“我就不让！你能怎样？”大汉再次挪步，挡住江野。
周边的人看起热闹来，江湖马店，不仅喂马，兼顾做饭住宿，但比不上客栈里精细，来往的都是跑马苦商，逃犯捕快，皆跋山涉水，疲惫乏味。换句话说，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大汉越是挡住去路惹得江野着急，大伙起哄声越是一重高过一重。
江野跳起来，视线越过大汉的肩膀，猴子已不见踪影。
“这么小还带刀，知道怎么拿刀吗？”大汉一把抽出江野背上的月食。纯黑的刀刃亮于众人的眼光下，刀尖反曲，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大汉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刀。
江野目光由着急转为凶狠，他一脚踹在大汉的膝盖窝，大汉不由得单脚跪下。大汉勃然大怒，用刀柄抽向江野的脑袋，江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拳打在大汉的大臂上，大汉的手霎时松了劲。江野顺势夺回月食，挥手一劈，大汉当场倒地。众人惊呼，这孩子年纪如此小，竟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心狠手辣。
大汉倒在地上半晌，并未有血留出，江野用刀背劈重他的脖子，够他睡好几日了。
“看够了吧？都散了都散了，本店还做不做生意了？”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众人噤声，各自散去，大汉的同伙识相地上来架着他离去，被一个孩子打晕，任谁都没面子还手。
一个半老徐娘缓缓下楼，腰肢妩媚，华贵的服饰在简陋的马店里，就像牛粪堆里插了一束鲜花。她头顶的发簪挂着一颗紫玉，在昏暗的环境中尤为耀眼。
老板娘走到江野面前：“坐下吧小兄弟，江阴就是这样。大家今天吵着你杀我我杀你，明天就能坐在一个桌子上喝酒，没人会找你麻烦。”她拍拍手，“伙计，上酒菜。”
酒菜很快上齐，江野盯着正中的烤鸡，这样就不用一直盯着桌子了，老板娘只穿了件单衣，胸脯的白肉若隐若现，搞得江野很是尴尬。
“赶紧吃吧，不收你钱。我看你不像这城里的人，定是远道而来，又闹了这么大的乱子，肯定早已饿了”老板娘看着江野一直盯着烤鸡，掩嘴笑道。
江野摸摸空荡荡的肚子，他前夜上岸，早上入城，便一直打打闹闹到现在，腹中早已空空如也，这会坐下，才觉出饿来。他也不客气，抓起鸡腿就啃，多年的逃亡生涯教会他不要错过任何吃饭的机会。
老板娘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慢点吃，不着急。我看你的盘缠被那泼猴抢走，想必已经身无分文。在江阴，没钱便走不动道。你在我的店里打伤人，伤了我的面子，要不留在我店里当几日伙计，工钱照付。这样一来二去，我挣了面子，你也有上路的盘缠。”
“我只会杀人，不会服侍人。”江野嘴里塞满肉，含含糊糊道。
“不要你杀人，也不用你服侍人，你粗手粗脚的，别又和客人打起来。”老板娘捂嘴轻笑，蛮腰荡漾，惹得江野侧目。“你喂马就行，除了喂马，还有件事。”
老板娘指向门外，“我这马店兼做一些悬赏的生意，你懂的，手倒手。有人要逃，就有人要抓；有人要活，就有人要杀；有人要劫道，就有人要护送。种种委托，都在墙上。马店来往的人，不少人指着这个过活。”
“但有的委托嘛，就没什么人接。东家掉只鸡，西家抓只猫。老江湖去干这些，传出去也叫人耻笑。”老板娘倒壶茶，递给不断拍着胸口顺食的江野，“没人跟你抢。”
“这里是江阴，有钱就是主，马店接了委托，就得完成。你除了喂马，就是把那些没人清的任务挨个做了。你是我的伙计，委托金我和你五五分成。”老板娘眯着眼笑，眼神蜜得能掐出糖来：“我个人和你五五分，不交给店里。诶，别走啊——”
江野拿着鸡腿走出门外，果然如老板娘所说，墙上一些寻牛寻羊的委托，看起来已有些时日。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缴马贼，盗珍宝的委托，想必是太过危险，也无人揭帖。
江野走回桌前：“成交。”
“成！”老板娘停下摆弄紫玉的手，“伙计，备房！”
“不必。我睡马厩。”江野摆手。
“喝，挺上道啊。”老板娘起身上楼，“吃完赶紧去后院洗洗，胭脂香都盖不住你那身臭味。”
江野嗅嗅自己的衣服，他自从上路已有半月未曾沐浴。自己的臭味中夹杂着一丝胭脂香，香味如老板娘一样妩媚。
老板娘上楼，一个伙计凑上来：“老板娘，店里也不缺人手，你还招那小子干嘛，要是惹了事，都得算到咱店头上。”
“不缺人你就别喂马了，专心跑堂，工钱照付。江阴还没人敢惹到咱们马店头上。”她看着在后院沐浴的江野。长年羁旅，江野身上虽挂了些精肉，毕竟没到年纪，还是孩子的身躯。“奔波在外，没几个容易的，何况一个孩子？要是老马还在，我俩的孩子，也该像他一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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