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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公孙瓒千楼不倒

    公元199年春天,是个多事之春,刘备待在曹操这里心神不定的时候,北方袁绍正在调兵遣将,收购其北方的公孙瓒。

    公孙瓒是个枭雄,七年前曾经跟袁绍大战界桥过,被杀得落花流水。随后,他几次与冀州袁绍之间往复战斗,他的上司幽州牧刘虞嫌他穷兵黩武,老要出去跟袁绍抢滩,怕他成功之后就节制不住他了,于是不再许他出去打。公孙瓒不听。

    俩人本来就有矛盾,因为从前对乌丸的政策分歧,刘虞想抚,公孙瓒想剿。于是两人交相给长安写信,告对方的状。公孙瓒干脆在蓟城的旁边修了个“京”(也就是城),来防备刘虞。刘虞一看,你把城修到我办公室前面来了,气的不行。

    初平四年(193年)冬,刘虞就带着数万兵来偷袭公孙瓒,他的下面的从事程绪劝阻:“你的兵不习战,而且打内战不好。”

    刘虞把程绪斩首以循,然后下令:“不要伤人,就杀公孙瓒一人而已。”

    公孙瓒的部队都放散在外,城里没多少人,公孙瓒害怕了。结果刘虞这人特仁义,围攻的时候不好意思烧民房,

    公孙瓒精选了几百人,顺风放火,直冲突之,从城墙洞冲出,把刘虞的数万人杀得大败。刘虞逃奔到居庸县,公孙瓒趁机占了他的治城蓟城(北京),然后出兵击破居庸县,抓了刘虞。

    正好,汉献帝派段训来给刘虞加封食邑,一看刘虞被抓了,就问这是怎么回事。

    公孙瓒就说刘虞以前联合袁绍等人想当皇帝。这是事实,当时袁绍在讨董卓时,是想立刘虞为皇帝,因为袁绍不认同董卓立的汉献帝。只是刘虞坚决不接受,回绝了袁绍使者。

    于是,公孙瓒硬拉着天使段训,押着刘虞到蓟城的农贸市场准备杀掉。但又不杀,而是先坐下来对天祝咒说:“假若刘虞应该当天子,天就当下雨来救他。”

    于是,段训只好坐在那儿,跟被拘着的刘虞,等了一天。

    北京这地方也不爱下雨,于是一直到晚上都没下雨。公孙瓒说:“看来你不是天子了。”于是,砍了刘虞脑袋。自己做了幽州刺史。

    砍自己上司的脑袋,是很不祥的事情,但这是三边将的共同特点,比如吕布砍了上级并州刺史,董卓砍了上级司空、车骑将军张温。同时,公孙瓒接着砍了大量“衣冠善士”的人头,当然这里面有一部分是刘虞的政治基础。

    【“杀害州府,衣冠善士殆尽”——《三国志》】

    幽州是边州,受胡人影响以及其它原因,幽州的经济产出不行,从前汉政府每年都要从青州、冀州调集两亿多钱物来补助幽州。对于这样的州,衣冠之家组织民众生产,是可以提高生产力的。

    刘虞当政的时候,就“务宽”,发展农业和经济,一下子搞得不需要外州接济了。这也说明,对豪强大族们宽和,在农业商业方面都能带来勃发。

    公孙瓒杀了刘虞后,得到全幽州,但是“百姓怨之”,代郡、广阳、上谷、右北平郡的人,都杀了公孙瓒派来的长官,响应刘虞的老部下。于是公孙瓒得到的大约只有半个州。

    于是,刘虞的老部下州从事鲜于辅等人,结合了个别郡县兵,特别重要的是,又联合了鲜卑、乌丸数万人,汇攻公孙瓒。

    公孙瓒派出渔阳太守邹丹领兵迎战,结果被愤怒的刀枪箭雨撂倒无数,邹丹也当场掉了脑袋。

    两年后,兴平二年(195年),袁绍又派出骁将麹义前来进攻,和刘虞的儿子刘和、鲜于辅军队汇合一起。乌丸峭王也感念刘虞的恩德,带着本部乌丸人和七千鲜卑骑兵,一起进攻。公孙瓒遭受三方面痛击,被斩首两万。

    公孙瓒屡败,只好退保到自己新修的易京。

    易京,在易水河畔(河北省易县),公孙瓒把它经营得像《指环王》里的魔鬼之城。麹义不能攻破,只好退去。

    公孙瓒说:“从前我带着边防军打得那么厉害,就觉得天下可指麾而定,现在看来,不是我能决之的。且先固守休养。”

    麾是类似马尾巴的东西,主将手里拿着的。以边州重将的军事战力,原以为拿麾一指,内州各个可下。可惜,有点轻敌和急躁。急于南下,内外树敌太多。现在知道休战,有些晚了,公孙瓒非常孤立,能支持协同他的只有冀州的敌人——太行山贼张燕。

    随后是旷年持久的易京攻守战。易京这个地方,在易水河畔,如今的河北易县,当时公孙瓒把它经营得像《指环王》里的魔鬼之城。

    易京周围有十重沟堑(就是壕沟),在每重沟堑里边,又列筑了五六丈高的京,所谓京,从古字上看,就是人工筑起的夯土高台,从天空俯望,它们就像太阳系的十层明晃晃的行星轨道夹着大小行星。这些京上面,又合计有数千高楼(汉朝已经有楼了),屯驻诸将和兵卒。公孙瓒的京在最里圈的沟堑里面,像个蚁后似的藏在最深处,他的京台高达十丈,谁能跳下这深深的沟堑,再爬上他沟堑中高高的京台啊。他的居中京台上又有宫墙,宫门是铁门,宫墙内照旧是高楼。他似乎也信不过自己的部下了,所有七岁以上的男人不许进他的京墙,楼上楼下全是妇女——个个武功都打不过他的。

    下属和部将跑来汇报工作,就从沟堑底下,用个竹篮子,把文书系上来。他的批文呢,有时也懒得用文书系下去,而是找了一帮大嗓门的妇女(这种妇女应该好找),让她们使劲往下喊,能喊出几百步远,五环以内的沟堑的楼上都能听见——就这样部署战斗命令和政事。

    公孙瓒摸着自己的长矛和白马说:“兵法云,百楼不攻。如今我有千楼,谷子积聚三百万斛在我的台子上,谁敢打我!”

    这时候,袁绍的部队和刘虞的旧兵拼命攻打。袁军携带了带有轮子的壕桥,可以推到壕沟上,越过壕桥进攻,但是公孙瓒的沟堑实在太宽了,壕桥不管用,士兵只能跳到沟堑里攻打,这样就不能携带大型攻城设备,即便带了冲车——冲撞城门用的,下到沟里去,这冲车也够不着京台上面的楼啊,于是只能从下面向上投掷和射击燃烧的火炬,去焚烧高楼。但是,打仗最怕以高制低,公孙瓒的将士从数十米高的台楼上向下射击,占尽空中优势,袁军伤亡不少,连年不能攻下。

    到了199年春天,袁绍亲自出动,带着倾国大量人马,把公孙瓒的十环整个团团围住,无数工兵好像修水利的征夫,抬运砂土,填壕平堑,试图抬高自己的作战平面高度。有的地方,不但壕填满了,还堆起土丘,和台楼对峙,同样获取制空权。十环、九环,冥王星、海王星这些轨道,陆续都被突破了。

    看见袁绍带着除恶务尽的架势来打自己,公孙瓒决定不能再进行消极防御,他发出书信,求救于黑山贼张燕。飞贼张燕从前被袁绍剿杀得甚苦,这时龟缩在太行山里,见书答应领兵而来。

    公孙瓒的计划是,组织自己的白马义从骑兵军准备突围出去,与张燕汇合,跑去断袁绍的后路。这时候,他的副州长长史关靖却劝说他道:“现在将军将士,都已经土崩瓦解,他们之所以还能守战,是因为老婆孩子都被您收到了中京里边押着,而且您本人在这儿坐镇,他们还有一丝却敌的信念。如果您一旦出击,跑到袁绍后方去,易京无主,这帮人就全得土崩投降了。”

    公孙瓒说:“那怎么办?这些诸将!”

    关靖说:“将军只要旷日坚守,袁绍受不了,自然退却。”

    公孙瓒提出的打到袁绍后方,属于积极的围魏救赵之计,但是实行起来需要易京有忠诚的部将守城,这样方便公孙瓒前去。但公孙瓒面临的和去年吕布的尴尬是一样的,作为主将他们不敢离开城外出行动,因为下面的诸将忠诚度不够。关靖说的就是这个问题。

    于是公孙瓒就重新行改回兵家最忌讳的消极防御,守在易京里不动,单等着张燕来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