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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丹道

    东湖居士的丹道是将整个炼丹过程拆解成三个部分,即控火、炼药、以及成丹。

    而要想将之阐述清楚,却得从长生功法讲起。

    《薪火行气法》是一门可修至金丹初期的不俗炼气术,此法采炼天地之间的灵气,行周天运转,转化为丹田法力,是一门遵从道门玄理的传统炼气术。

    “薪”,指柴薪。此法属木,以柴薪作比,虚指丹田积蓄的绵长法力。

    “火”,指木生火。此法最重要的属相变化之术,将柴薪以秘法点燃,法力从木行变化成火行,由绵长转向暴烈。

    “行气”,指采炼灵气。此法采炼灵气后,这一口灵气在体内经脉走过越多大周天,积攒柴薪的速度便越快。同时也可用作辨别修为,在炼气期,一口灵气能走几个大周天,便是炼气几层。

    由以上三种玄理,此法即有三大妙用。

    其一,法力绵长。修行《薪火行气法》的修士,是以中正平和的大周天炼气,又有柴薪积蓄的木行意象,法力总量与回复之能正是此法长处。

    其二,火燃秘术。通过改变大周天的行气路线,点燃积蓄的柴薪,可使木行法力转化为暴烈的火行法力。

    其三,火炼金丹。在将来从筑基期突破金丹期之际,用火燃秘术点燃全部柴薪,周身法力变得极其活跃,呈现火炼金丹意象,可平添一成结丹把握。

    这三种妙用于斗法几无加成,然而在炼丹术上,帮助极大。

    控火时,火燃秘术可以随时转化出火行法力,甚至可以通过调整“柴薪”用量,使修士火行法力的特性,在平静至暴烈间动态平衡,从而契合天地间各不相同的火种,方便炼丹所需。

    炼药时,本是以法力炮制灵材宝药,伐除无用杂质。这个过程是个精细活,也是个耐心活,更需要法力支撑,因此,绵长的法力尤为关键。

    成丹时,炮制过后的灵材宝药,依次投入丹炉,发生药理反应,交融成丹丸。而修士的金丹本就是不可多得的修为之丹,以火炼金丹的意象成丹,对丹道成丹大有裨益。

    安炎夏略去信息量过大的“丹方篇”和“灵材辨析篇”,通篇看完《东湖居士说丹经》,总算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先从控火法术学起,再用控火法术练习炼药,最后依照丹方所讲,动手成丹。

    他立马将目光移向那册《指缠玄火术》,抄在手里,逐字细读。

    直到长夜过去,东方既白,他才长舒一口气,脸上半忧半喜。

    担忧之处,在于这册《指缠玄火术》立意独特,是用法力不断纠缠驯服火种,普通凡俗火焰连充当练习材料不够格,必须要用异种灵火、妖兽妖火等等先天不凡的火焰,才能承受“指缠”之法,成为修士所掌控的玄火。

    而欢喜之处,在于这“指缠”之法,是在手指上凝练法力细丝纠缠灵火,与自己三心莲盾的操控法门相差无几,哪怕更加繁琐,有过去四年使用莲盾的经验,他也能极快上手。

    父亲想得真周到啊!

    安炎夏心中感慨万千,最后化成一句迟到的赞叹。

    修真界的每一门法术要想实际派上用场,都得数月至数年苦功,甚至一些威力极大的玄妙法术需要数十年至数百年方能修成。

    因此,除了极少数靠自己入门的懵懂散修,每一位修真者在修行法术之前,都会被严正告诫,必须计划好什么该修,什么不该修,毕竟在突破筑基期前,修真者也与凡人无异,仅有百年左右的寿数。

    其他如制符之道,法器运用,乃至一切修真技艺都与法术同理,倘若因此耽搁长生功法,待到寿尽坐化时,悔之晚矣。

    安炎夏欢喜于自己省下数年苦功,而回到之前担忧之事,便也能够体会父亲的用意。

    以《说丹》所言丹道,《指缠玄火术》的第一枚火种最好契合第一枚灵丹的炼制,从而减少“入品”难度,所以父亲没有为他准备火种,待到参悟丹道有成,动念炼丹,自行抉择即可。

    那么,入品灵丹选何种灵丹呢?

    安炎夏翻看《说丹》记载的丹方数遍,正沉思着,院外突然从门缝处飞进来一道传讯符。

    原来族人们休息一夜后,正在前院等候族长大人主持族会,久候不至,便遣安戊土前来请示。

    年轻人昨夜已想清孰重孰轻的道理,那还有闲心去理会庶务,可这场族会终归是他召开的,最好还是全始全终。

    于是,安炎夏负手来到前院。

    今日天光甚好,万里无云。

    他看了一眼脸色发黑的七叔公与面无表情的四叔公,心中一笑,心想,看来他们已经私底下看过锦盒,晓得里面所装何物了。

    而其他族人,或许是安炎夏昨天断案有理,许多人神色振奋,跃跃欲试。

    见此情形,他微感头痛,落座以后,决意快刀斩乱麻,抢先道:

    “七叔公脸色不善,可是心有不满?”

    安谦杞陡然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安炎夏会第一个找上他,可既然送上门来,他也干脆回道:

    “明知故问。”

    “那不妨请七叔公将约书拿出来吧。”

    “拿便拿。”

    前任族长抵押和安堂的铺面,换来三万灵石用于筑基耗费,公之于众后,顿时议论纷纷。

    安炎夏静听片刻,发现大多数人的口吻都还是赞成父亲决定的。

    一位筑基修士的意义绝非三万灵石可比,不仅家族地位水涨船高,有筑基修士作后盾,他们平日行事也能稍微大胆些,甚至姻亲来往等方面,都能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局面。

    然而,不管怎么说,和安堂的牌子毕竟是安家千年来的象征,就这么抛售出去,族人们一时间都有些难以接受,再也顾不上自己的小事。

    七叔公安谦杞便是此类人,他严肃道:

    “行简做便做了,我们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可他总归该跟我们说上一声,万一事有不谐,便如当下这般,族内一时间如何凑齐三万灵石,将约书兑付?”

    安炎夏不解道:

    “为何要兑付?自从老堂主走后,族中连个一品炼丹师都没有,留着块招牌,整日卖些不入品的辟谷丹、气血丹,有何必要?”

    安谦杞哑然,随即愤愤道:

    “反正我不赞同,老祖宗历经千年传下来的和安堂,过去许多生死存亡的关头都没有卖掉,如何到我们手上就要卖掉?不行,绝对不行。”

    “那些个时候,虽然族内没有能练五品宝丹的丹道大师,但还有不少能炼四品以下灵丹的筑基期丹师,和安堂是自家丹道老号,如何能卖?”

    安炎夏也不跟他客气,挑破窗户纸:

    “现如今,族中除了我还在修行《薪火行气法》,还有哪位?出来说道说道。”

    《薪火行气法》要求苛刻,必须具备木火灵根,法门玄妙之处,又全无斗法收益,只对炼丹术大有裨益,对其他修真百艺的修行更不用提,几乎帮不上忙。

    氤氲炉毁后,族人们大都渐渐晓得,自家丹道迎来一个史无前例的重大挫折,少数几位符合灵根需求的子侄,在一番斟酌后,都另传它法了。

    唯有安炎夏出身奇异,安行简又是生身父亲,故能力排众议,给这个二灵根的好苗子传下此法。

    眼下,唯一一个丹道传人说,不用保留和安堂,其他人竟一时间不知从何反驳。

    安炎夏见众人沉默不语,他则愈发不耐,他可没时间继续在庶务上空耗下去,今日要挑明的事,也不止这一件,他继续道:

    “四叔公,你的事计划得怎么样了?”

    安谦述脸色不变,平静道:

    “不知炎夏所言何事。”

    年轻族长没有接这句话,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修真界说到底还是修为说了算。

    “这是两个月前,父亲与一个商贾打扮之人谈完正事后,跟我说的,当时我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如今回过头看,他多半已猜到你们的计划,顺水推舟,接下那笔三万灵石,准备筑基事宜。”

    安谦述神情微变,依然平静回道:

    “没听懂……”

    安炎夏顿时失笑,他看着这位四叔公笑道:

    “四叔公,我都这么坦白了,还不能换来你们的一句实话吗?”

    他瞥了眼悄无声息靠近桌前的瘦猴,又重复道:

    “修真界说到底还是修为说了算。

    “我准备辞去族长之职,待父亲发丧结束,便前往云梦山。”

    安谦述终于变色,他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坊间常有的故事——年幼破出家门,修为有成后,衣锦归家,干净利落的料理宵小。

    白发苍苍的老者嘴唇动了数下,说不出话来,而四周的族人则轰然大惊,他们原以为事情要反复蹉跎不少时日,双方的斗争才会落下帷幕,结果年轻族长直接就要撂挑子了。

    安炎夏悠悠地说着:

    “我原本的想法还比较古板……可昨天夜里,我终于想通了。即便是把那个与我作对的人揪出来,我就能立马从炼气四层突破至炼气五层吗?

    “不能。

    “既然不能,我为何要族内按照我的心意改变呢?何不如都交付给你们这帮子……”

    安炎夏犹豫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用词,最后看向四叔公,洒脱道:

    “四叔公,现在能聊聊你的计划了吗?”

    不等对方说话,他又骤然变色,挥了挥手腕上的阵枢,厉声道:

    “今天,这些破事必须了结,否则,谁也别想活着走出平湖蜃景阵!”

    话音刚落,无穷的灵气朝院中涌来,一叶碧玉轻舟横在院中天井上空,舟下水波荡漾,如真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