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亡游弋：湮灭
他努力睁开眼睛，借助浑浊的月光，望见不远处，倒在污泥之中的马匹和骑手，浑身沁满鲜血，一动不动。
身着银白色甲胄的奥苏骑士来回穿走，被风吹起的深蓝色披风上绘着瓦伦图茵的标志，银甲的骑士们在检查是否存在还未完全失去气息的敌人。
有人向他走来了，他合闭双眼，屏住呼吸，感受冰冷与黑暗一点点将他吞噬。
他听到银靴踏过泥泞的土壤，接着迎来风中携夹的腥臭。
“Elandili？”
银甲的骑士在低语，他听不懂话语中的含义，那不是奥苏语，也不是尼普厄思语。
银甲的骑士开始互相交谈，他只听懂其中几个单词。
“诺仑提亚”“巴乌斯”，还有一直反复提及的“Elandili”。
脚步声逐渐远离，随后是一阵马嘶，但他没有听到马蹄声，他重新睁开眼，银甲的骑士已消失在洒满月光的丛林里。
……
男孩透过圆弧窗望向下方的森林，眼神有些涣散，他感到有人从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
“先生，先生。”
他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瘦小模糊的身影。
“瑞瑞娅……”他轻唤出某个名字，但不是属于那个女孩的。
“先生，我们该走了。”女孩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担忧，“您没事吧？”
“可能有点犯困了，真是奇怪，我之前明明睡了那么久。”西泽瑞扶着额头，努力缓了缓神，眩晕感渐渐消退了。他的视线从女孩身上转移到旁边分叉的过道，“呼，接下来该往哪儿走？”
“跟我来吧，先生。”女孩收回担忧的眼神，她转过左侧的拐角，走到西泽瑞看不见的地方。
云层此时肯定遮掩了海琳娜与瓦伦图茵，因为长廊里只剩下芬恩妮散发的微弱青光，他跟随女孩在昏暗的廊道间穿行，脚步放得极缓。
四周一直很安静，空气因为闭塞而沉闷，齐整的石砖铺就的长廊地板一直延伸到视野不可及的暗处，他盯着女孩的背影，慢慢地走着。
危险来临前不一定有预兆，它通常悄然而至，夺去毫无戒备的生命。合格的战士必须保持对未知的警觉，然而还未经历过的每个时刻于人而言都是未知的。
二人缓步走着，直到西泽瑞敏锐地察觉到异动，他握住女孩的胳膊将她拉到身后，同时将短刀拔出刀鞘。
尘埃出鞘的一瞬发出短促的嗡鸣，炙热的血飙溅到他的脸上，粘稠且腥臭。
他迅速抹了把脸，去看瘫倒在地上的死物，扭曲的翅膀，凌乱的黑羽，只是一只乌鸦。
“先生……”女孩惊愕的看着他，那只乌鸦飞过来的时候，根本毫无声息。
长廊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无数黑影陡然涌入走廊两侧的圆弧窗。
成百上千只羽色乌黑的乌鸦聚集成一团，如同翻涌的海浪向他们扑来。
西泽瑞迅速将短刀收回刀鞘，随后冲鸦群抬起双手，口中呢喃起晦涩的咒语。
随着法咒的施展，从他摊开的手掌间不断泛出红色的光点，那些光点在成形后迅速汇聚成一团，组成一道暗红色没有固定形状的光斑，光斑表现得极不稳定，自出现后就像沸腾的水一样疯狂涌动。
随着越来越多的光点加入光斑，光斑的活动也变得越来越剧烈，直到终于承受不住能量的增添，光斑猛然炸裂，从他的掌心向前迸发出一条蛇形的火焰，火焰几乎贯穿整条廊道，将袭来的鸦群一分为二。
位于正中的那些乌鸦直接被烈火烧成焦炭，散发出一股恶臭，两侧乌鸦避开火焰从他们左右穿过，如同汹涌的浪潮被屹立的礁石分割。
从西泽瑞开始念咒到喷出火焰，都发生在转瞬之间，在女孩反应过来之前，西泽瑞拉起她的手飞奔过廊道。
他们来到外面的廊桥。
由数道立柱支撑的廊桥，除了两侧是由象牙石筑造的护栏而非石墙外，其余结构几乎与城堡内部的廊道别无二致。
走上廊桥，一阵风迎面吹拂，西泽瑞微眯起眼睛，风中携带着令他厌恶的味道。
血腥味掺杂着腐烂的臭味，那是死亡的气息。
这阵风也同时吹开了云层，海琳娜与瓦伦图茵重新撒下辉光，夜被照得明亮，使他们看清廊桥彼端的情形——数只面色发青，周身溃烂，死而复生的怪物们堵住了通往塔楼的路。
“呆在这里。”西泽瑞再次拔出短刀，主动向那群怪物发起攻击。
卡洛儿几乎没看清他的动作。
女孩只见到瓦尔卡姆钢刃反映着三轮月亮的光华，刀光闪烁间，西泽瑞的身影不停跃动回旋，怪物或被肢解，或被砍下头颅，或被开膛破肚，它们的血肉四散飞舞，冰冷泛黑的血液洒满整条通道。
但它们是杀不死的，用不了多久这些怪物就会再爬起来，西泽瑞试图在此之前带女孩穿过廊桥，可彼端又涌现出更多活死人的身影。
他抬起手再次释放了一次刚才对付乌鸦的咒术，只是威势弱了许多，火焰只烧去那些耷拉在活死人头顶的毛发和破烂的衣物，没能阻止它们的脚步。
他的魔力所剩无几了。
“哑哑哑。”鸦群在他们身后重新汇聚，堵住了退路，他们被夹在廊桥中间，似乎已经无路可逃。
西泽瑞扶着象牙石所筑的护栏，望向廊桥下闪烁流光的穹顶。
这座廊桥连接着塔楼，塔楼中有通往教堂的路，而廊桥的位置正处于教堂的正上方，就在那块琉璃穹顶之下。
“先生……”女孩猜到了西泽瑞的想法。
“相信我。”
在活死人与鸦潮将他们吞噬之前，西泽瑞抱起女孩翻越护栏纵身一跃，从悬空的廊桥跳下，一头撞进教堂顶部的琉璃天窗，伴随散落的七彩琉璃碎片摔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额啊。”西泽瑞已经尽量控制，仍不可避免的发出一声哀嚎。
“先生，您没事吧。”女孩从西泽瑞怀中钻出，她几乎毫发无伤。
“呼，没什么。”西泽瑞双手撑地，吃力地想要站起来，他承受了落地时的大部分冲击力，“也许断了几根肋骨，相信我，我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我都撑过来了，所以别担心。”他故作轻松的说道，只是笑容看起来很勉强。
“先生。”卡洛儿及时搀扶住他，避免他倒下。
“我没事，继续走吧。”西泽瑞抬头望向教堂穹顶，稍微松了口气，那些怪物没有追下来。
瓦伦图茵透过琉璃天窗撒下朦胧的光，光线在天窗破碎处形成一道清晰的光柱，西泽瑞的目光跟随光线，自然而然落到那尊被光柱选中的神像上。
“我记得你们尼普厄思的众神之父是头生三角，身披金甲，手持真理之剑，这可完全不是他。”
“那不是众神之父德里恩，先生。”女孩指着身披白袍，高举法杖的那尊像说，“那是众生之神，天父酥弥町。”
西泽瑞有些疑惑：“奇怪，你们为什么要供奉诺仑提亚的神？”
“我的母亲就是诺仑提亚人，她信奉神谕教，信奉众生之神稣弥町，父亲为她重新修筑了艾奇托塔亚，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女孩蹙着眉头，没再继续说，她不喜欢回忆。
尼普厄思与诺仑提亚的混血可不多见。
“血脉时常会承载一些东西。”西泽瑞的声音有些低，女孩没有听清。
“先生，您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去神像前吧，我想要祈祷。”
他们走到众生之主的神像前，西泽瑞跪拜在神像脚下，闭上双眼，虔诚地用手在胸前画了个代表天父的十字。他静默地祈祷着，祈求主的庇护，但和往常一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喧嚣的渴求，静谧的回告，神总是这样对待世人。
“众生之主，伟大的天父，请指引您迷茫的信徒。”
但世人总是不忘祈祷，一遍又一遍。
他突然嗅到什么，是锈蚀的味道，他感到有冰凉的液体落到他脸上，从额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然后滴落。
他睁开眼，望向天父的神像。
瓦伦图茵透过破碎的琉璃天窗投下柱形的辉光，辉光映照下，那石作的像竟淌出血来，腥臭的血水从神像凹陷的眼眶如泉般涌出，将整块地面染成红色。
他惊愕地低下头，发现双膝早已被深沉的血水覆盖，血中的另一颗瓦伦图茵投来光辉，让周遭的一切都被萦绕上一层暗红色的光晕。
“湮灭，湮灭，湮灭。”
他听到重复的呢喃声，是神像在低语。石作的神像开裂了，裂口涌出更多鲜血，血水很快将他整个淹没，他将在血作的洪流中溺毙。
身着银白色甲胄的奥苏骑士来回穿走，被风吹起的深蓝色披风上绘着瓦伦图茵的标志，银甲的骑士们在检查是否存在还未完全失去气息的敌人。
有人向他走来了，他合闭双眼，屏住呼吸，感受冰冷与黑暗一点点将他吞噬。
他听到银靴踏过泥泞的土壤，接着迎来风中携夹的腥臭。
“Elandili？”
银甲的骑士在低语，他听不懂话语中的含义，那不是奥苏语，也不是尼普厄思语。
银甲的骑士开始互相交谈，他只听懂其中几个单词。
“诺仑提亚”“巴乌斯”，还有一直反复提及的“Elandili”。
脚步声逐渐远离，随后是一阵马嘶，但他没有听到马蹄声，他重新睁开眼，银甲的骑士已消失在洒满月光的丛林里。
……
男孩透过圆弧窗望向下方的森林，眼神有些涣散，他感到有人从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
“先生，先生。”
他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瘦小模糊的身影。
“瑞瑞娅……”他轻唤出某个名字，但不是属于那个女孩的。
“先生，我们该走了。”女孩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担忧，“您没事吧？”
“可能有点犯困了，真是奇怪，我之前明明睡了那么久。”西泽瑞扶着额头，努力缓了缓神，眩晕感渐渐消退了。他的视线从女孩身上转移到旁边分叉的过道，“呼，接下来该往哪儿走？”
“跟我来吧，先生。”女孩收回担忧的眼神，她转过左侧的拐角，走到西泽瑞看不见的地方。
云层此时肯定遮掩了海琳娜与瓦伦图茵，因为长廊里只剩下芬恩妮散发的微弱青光，他跟随女孩在昏暗的廊道间穿行，脚步放得极缓。
四周一直很安静，空气因为闭塞而沉闷，齐整的石砖铺就的长廊地板一直延伸到视野不可及的暗处，他盯着女孩的背影，慢慢地走着。
危险来临前不一定有预兆，它通常悄然而至，夺去毫无戒备的生命。合格的战士必须保持对未知的警觉，然而还未经历过的每个时刻于人而言都是未知的。
二人缓步走着，直到西泽瑞敏锐地察觉到异动，他握住女孩的胳膊将她拉到身后，同时将短刀拔出刀鞘。
尘埃出鞘的一瞬发出短促的嗡鸣，炙热的血飙溅到他的脸上，粘稠且腥臭。
他迅速抹了把脸，去看瘫倒在地上的死物，扭曲的翅膀，凌乱的黑羽，只是一只乌鸦。
“先生……”女孩惊愕的看着他，那只乌鸦飞过来的时候，根本毫无声息。
长廊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无数黑影陡然涌入走廊两侧的圆弧窗。
成百上千只羽色乌黑的乌鸦聚集成一团，如同翻涌的海浪向他们扑来。
西泽瑞迅速将短刀收回刀鞘，随后冲鸦群抬起双手，口中呢喃起晦涩的咒语。
随着法咒的施展，从他摊开的手掌间不断泛出红色的光点，那些光点在成形后迅速汇聚成一团，组成一道暗红色没有固定形状的光斑，光斑表现得极不稳定，自出现后就像沸腾的水一样疯狂涌动。
随着越来越多的光点加入光斑，光斑的活动也变得越来越剧烈，直到终于承受不住能量的增添，光斑猛然炸裂，从他的掌心向前迸发出一条蛇形的火焰，火焰几乎贯穿整条廊道，将袭来的鸦群一分为二。
位于正中的那些乌鸦直接被烈火烧成焦炭，散发出一股恶臭，两侧乌鸦避开火焰从他们左右穿过，如同汹涌的浪潮被屹立的礁石分割。
从西泽瑞开始念咒到喷出火焰，都发生在转瞬之间，在女孩反应过来之前，西泽瑞拉起她的手飞奔过廊道。
他们来到外面的廊桥。
由数道立柱支撑的廊桥，除了两侧是由象牙石筑造的护栏而非石墙外，其余结构几乎与城堡内部的廊道别无二致。
走上廊桥，一阵风迎面吹拂，西泽瑞微眯起眼睛，风中携带着令他厌恶的味道。
血腥味掺杂着腐烂的臭味，那是死亡的气息。
这阵风也同时吹开了云层，海琳娜与瓦伦图茵重新撒下辉光，夜被照得明亮，使他们看清廊桥彼端的情形——数只面色发青，周身溃烂，死而复生的怪物们堵住了通往塔楼的路。
“呆在这里。”西泽瑞再次拔出短刀，主动向那群怪物发起攻击。
卡洛儿几乎没看清他的动作。
女孩只见到瓦尔卡姆钢刃反映着三轮月亮的光华，刀光闪烁间，西泽瑞的身影不停跃动回旋，怪物或被肢解，或被砍下头颅，或被开膛破肚，它们的血肉四散飞舞，冰冷泛黑的血液洒满整条通道。
但它们是杀不死的，用不了多久这些怪物就会再爬起来，西泽瑞试图在此之前带女孩穿过廊桥，可彼端又涌现出更多活死人的身影。
他抬起手再次释放了一次刚才对付乌鸦的咒术，只是威势弱了许多，火焰只烧去那些耷拉在活死人头顶的毛发和破烂的衣物，没能阻止它们的脚步。
他的魔力所剩无几了。
“哑哑哑。”鸦群在他们身后重新汇聚，堵住了退路，他们被夹在廊桥中间，似乎已经无路可逃。
西泽瑞扶着象牙石所筑的护栏，望向廊桥下闪烁流光的穹顶。
这座廊桥连接着塔楼，塔楼中有通往教堂的路，而廊桥的位置正处于教堂的正上方，就在那块琉璃穹顶之下。
“先生……”女孩猜到了西泽瑞的想法。
“相信我。”
在活死人与鸦潮将他们吞噬之前，西泽瑞抱起女孩翻越护栏纵身一跃，从悬空的廊桥跳下，一头撞进教堂顶部的琉璃天窗，伴随散落的七彩琉璃碎片摔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额啊。”西泽瑞已经尽量控制，仍不可避免的发出一声哀嚎。
“先生，您没事吧。”女孩从西泽瑞怀中钻出，她几乎毫发无伤。
“呼，没什么。”西泽瑞双手撑地，吃力地想要站起来，他承受了落地时的大部分冲击力，“也许断了几根肋骨，相信我，我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我都撑过来了，所以别担心。”他故作轻松的说道，只是笑容看起来很勉强。
“先生。”卡洛儿及时搀扶住他，避免他倒下。
“我没事，继续走吧。”西泽瑞抬头望向教堂穹顶，稍微松了口气，那些怪物没有追下来。
瓦伦图茵透过琉璃天窗撒下朦胧的光，光线在天窗破碎处形成一道清晰的光柱，西泽瑞的目光跟随光线，自然而然落到那尊被光柱选中的神像上。
“我记得你们尼普厄思的众神之父是头生三角，身披金甲，手持真理之剑，这可完全不是他。”
“那不是众神之父德里恩，先生。”女孩指着身披白袍，高举法杖的那尊像说，“那是众生之神，天父酥弥町。”
西泽瑞有些疑惑：“奇怪，你们为什么要供奉诺仑提亚的神？”
“我的母亲就是诺仑提亚人，她信奉神谕教，信奉众生之神稣弥町，父亲为她重新修筑了艾奇托塔亚，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女孩蹙着眉头，没再继续说，她不喜欢回忆。
尼普厄思与诺仑提亚的混血可不多见。
“血脉时常会承载一些东西。”西泽瑞的声音有些低，女孩没有听清。
“先生，您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去神像前吧，我想要祈祷。”
他们走到众生之主的神像前，西泽瑞跪拜在神像脚下，闭上双眼，虔诚地用手在胸前画了个代表天父的十字。他静默地祈祷着，祈求主的庇护，但和往常一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喧嚣的渴求，静谧的回告，神总是这样对待世人。
“众生之主，伟大的天父，请指引您迷茫的信徒。”
但世人总是不忘祈祷，一遍又一遍。
他突然嗅到什么，是锈蚀的味道，他感到有冰凉的液体落到他脸上，从额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然后滴落。
他睁开眼，望向天父的神像。
瓦伦图茵透过破碎的琉璃天窗投下柱形的辉光，辉光映照下，那石作的像竟淌出血来，腥臭的血水从神像凹陷的眼眶如泉般涌出，将整块地面染成红色。
他惊愕地低下头，发现双膝早已被深沉的血水覆盖，血中的另一颗瓦伦图茵投来光辉，让周遭的一切都被萦绕上一层暗红色的光晕。
“湮灭，湮灭，湮灭。”
他听到重复的呢喃声，是神像在低语。石作的神像开裂了，裂口涌出更多鲜血，血水很快将他整个淹没，他将在血作的洪流中溺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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