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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遗症

    当苏洛特、塔尔和罗根,再加上一个管家,正在忙活他们的事情,享受一片和谐美好的风光之时,断肢杀人魔正在茂密的林中,摇摇晃晃地艰难前行,断肢杀人魔伤痕累累,精神状态也差到了极限,还能够维持自己的理智,都已经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他还活着。

    他的左臂已经被自己主动斩断,作为换取神灵救助的祭品,肩膀的断口之上,被不断闪动的影子包裹,他使用【阴影化身】简单为自己处理了伤口,但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与几乎被消耗殆尽的以太,让这份处理粗暴至极,不时有鲜血飞溅出来,落到周围的落叶和泥土上。

    但他还活着。

    左脸被那个该死警察的雷电子弹完全烧焦,不,应该说,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左脸了,不管是脸部还是左眼,亦或是耳朵还是其他部位,断肢杀人魔的整张左脸,都已经变成了一大片漆黑,皮肤被灼烧,露出其下烧焦的血肉。

    但他还活着。

    “呵呵——哈哈哈哈哈一一!”在林间艰难地穿行,但断肢杀人魔在笑,他狂乱的心灵对目前的处境,非但没有半点恐惧或者不按,正相反,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狂喜,被选中的幸福感和优越感,已经充盈了他的内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沙哑的笑声在林中回荡,但由于高度疲劳和声带受损,这笑声听起来没有半点爽朗的要素,只让人觉得像是粗糙的铁块在互相摩擦。

    他是独一无二的。

    他是被神偏爱的。

    在过去,这份信念只是单纯的信念,就算断肢杀人魔用自己这段时间不可思议的奇遇,用那萦绕在耳边的低语作为凭证,一次次地这样告诉自己,也依然改变不了在他内心深处,那份若隐若现的怀疑。

    自己的坚信......是真的吗?

    自己.......真的生来就高人一等吗?

    这份自我怀疑就像宝石上的一粒尘埃,它遮掩不了那枚宝石的光彩,但始终附着在那里,让人感到极其碍眼。

    可是现在,那粒灰尘,终于被抹掉了。

    他向伟大的主祈求了救助,随后,伟大的主便毫不迟疑地做出了回应。

    他真的高人一等,与那些庸庸碌碌的凡人相比,他真的要更加靠近伟大的主。

    “噶......哈......哈哈......”一边走着,一边笑着,但断肢杀人魔很快就感到更加劳累,于是,他随便找了棵大树背靠着大树坐下,虚弱地又笑了两声,终于愿意安静下来休息了:“呼......呼......呼......”

    说实话,这场面挺滑稽的,前一秒,断肢杀人魔还像个极恶的狂徒,他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在树林的阴影之中独行,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疯狂笑容,而下一秒,他就只能靠坐在树下,像被逼着跑了三趟1000米长跑的文科高中生,喘得无比痛苦。

    “蠢货,自以为是,不知所谓的蠢货,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和谁作......”靠在树上休息片刻,断肢杀人魔仰起头,望着从枝叶间投下来的一缕缕阳光:“我可是神的宠儿,你们根本就不懂,不懂我有多么伟......”

    “主......伟大的主......请治愈我,治愈我伤痕累累的身躯,让我能继续为您奋战......”望着那道光,断肢杀人魔轻声祈祷道,或许,这是他有生以来,最为虔诚和真挚的一次祈祷:“请引导我前进的方向,让我可以找到您失落的躯体,让您再次完整......”

    伴随着断肢杀人魔的祈祷,弥散在周围的以太开始莫名颤动起来,它们仿佛被无形的水波推动,向着断肢杀人魔的身躯涌去,他的断臂和被烧焦的左脸开始以一种超自然的方式止血,那些狰狞扭曲的伤口,就像是被无形的手用力捏合起来。

    与此同时,来源不明的情报和信息,莫名其妙地,浮现在了断肢杀人魔的脑海中,他的眼前显出一栋奢侈的宅邸,而且,在看到那栋宅邸的瞬间,断肢杀人魔就知道了那栋宅邸所在的位置,甚至产生了某种奇妙的短暂直觉。

    不需要任何言语上的解释和说明,断肢杀人魔能够知道,这种直觉会指引着他,避开可能存在的大部分危险,直到最终找到那栋宅邸,而主遗失在世界上的那部分躯体,就在那栋宽敞奢侈,有着花园,位于都圈富人区的宅邸之中。

    伤口正在逐渐愈合,脑内星空中,【塑造之月】储存的以太,开始慢慢再次充盈起来,很快,断肢杀人魔就能够恢复大致的行动力,虽然依旧不如自己的全盛时期,但他相信,自己已经能够应对接下来的一切状况。

    ——主在庇护着他,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

    “啧啧啧......这两天估计要大乱咯......”修补匠砸着嘴走进他的小铺子,对坐在里面,被一堆农具、家具和旧鞋子包围,正照看一个小婴儿的妻子说道:“警察在附近来来去去巡逻,我听说是在抓逃犯之类......”

    “我可是知道的,就是那个断肢杀人魔吧,真吓人。”妻子摇了摇头,她摸摸篮子小婴儿的脸,忧虑地说道:“不是说抓到了吗,怎么又跑了?”

    “谁知道。”

    修补匠耸耸肩,他重新坐到自己那张老旧但结实的小木椅上,开始琢磨该如何修复眼前的旧家具:“说实话,我都在考虑,要不要关门出城,回乡下躲上两天了,最近都圈可能会很乱。”

    “唉.....”

    妻子轻叹一声,也不多言,她知道丈夫这只是随口一说,乡下可不像都圈,每天都能接到工作,如同他们这样的小手艺人,手停则口停,为了养活他们家新来的小小成员,不管是她还是丈夫,都不可能随便离开都圈。

    修补匠很快完成了腹稿,他摆放好铁钉举起锤子,用力砸在那铁钉上面,给旧家具添置一些新的钉子,好让它继续为自己的主人服务。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担忧逃狱的断肢杀人魔,在举起锤子的瞬间,修补匠莫名手一松,那只锤子便高高飞起,径自向着墙壁上砸去。

    “咚!”

    伴随着一声闷响,那锤子狠狠砸在墙壁上,让原本就不算多么坚固和隔音的墙壁,微微一颤。

    “哎哟!你做什么呢!小心点!小心砸到我和孩子!小心隔壁的邻居来骂人!”

    “没事没事,嘿嘿,隔壁肉铺的老板和伙计,今天一早出城了,说是准备去运新鲜的肉,不过现在还没回来,我估计,是被临检的警察拦下了,没人知道,没人知道。”

    修补匠讪笑地赶紧捡回锤子,装作无事发生。

    但在修补匠铺子的隔壁,那间空无一人的肉铺内,随着墙壁的轻颤,某个没有床或者家具,只在地上摆满了蜡烛,且正中央有一只装满血色稠液体浴缸的房间中,一小块本来还算扎实的墙板,被墙壁的颤动震了下来。

    它掉在地上发出轻响,露出后面狭窄的空间,那空间里,似乎放着几张皱巴巴的纸。

    那是断肢杀人魔还没有彻底疯狂,还十分稚嫩时,跟随屠宰师学习所做的笔记,除了一些奇术领域概念的解释之外,最重要的那部分,就是那堆纸上,赫然绘制了两个辉印的图样,这是断肢杀人魔构造自己奇术,构造【阴影化身】的基础。

    【光影】与【构架】的辉印。

    而除了奇术学习的笔记之外,出于某种“我将来会功成名就,所以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回忆录”的奇妙想法,上面还记录了一些断肢杀人魔的日记,但很可惜,在断肢杀人魔彻底疯狂,并且熟悉了铭刻辉印的流程之后,他就逐渐遗忘了这些笔记,更别说写日记了。

    他能记得请自己做过些什么,过去了多少时间,都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直到现在,这些笔记才终于重现人间。

    果没有修补匠锤子的突然脱手,那面老旧的墙壁就不会被击中颤动,如果老旧的墙壁不这样颤动,那块用作掩饰的墙板,就不可能轻而易举地落下,而如果墙板不落下,这墙后的空洞,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这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奇妙巧合。

    “噢噢噢噢!”

    在索约尔家的会客厅内,对苏洛特的治疗仍在继续,那些新鲜的肉不断融进苏洛特的躯体,为他修补残破的肺,罗根也依旧坐在角落冷眼旁观,倒是那位很想逃跑的管家终于如愿,被罗根安排出去泡茶和准备茶点,顺带准备洗浴的热水,以及两套干净的新衣服了。

    说实话,看着塔尔和苏洛特两个活动的大灰尘堆,在自家干净整洁的会客室内活动,罗根就觉得莫名火大。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塔尔突然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叫喊声。

    “......你在喊什么?”

    “罗根先生,我的状态突然好起来了!”塔尔低呼道:“就像跑者愉悦那样!你能理解吗!我觉得自己现在可以超水平发挥,苏洛特他......甚至都不会留下哮喘或者呼吸困难之类的后遗症!”

    “不,我理解不了......话说,他原来还可能得后遗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