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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的神国

    那是一位贵族在郊野的庄园,那贵族的爵位是子爵,并不多么富有,所处的地位也不算多高,所以,那座庄园比起迫儿金庄园,位置更偏规模也更小,但那并非屠宰师关注的重点,他所注意的重点,是那座庄园里面,正居住着一位年轻的少女。

    十六岁出头,年轻漂亮,身体柔弱,贵族之女,喜好文学,似乎已经订婚了,但还没有正式成婚,平时深居简出,似乎也没有多少朋友,父亲和哥哥在都圈内有工作,一周回来一次,两个姐姐都已经嫁了出去,平时,她就和母亲生活在庄园里。

    对于正在恐惧着那个强到离谱的执行人,担心对方发现自己,竟然重新溜回都圈的屠宰师来说,这简直就是完美的选择。

    年轻漂亮的少女,相当于直接和白教认知中,那个魁梧如山的男人完全相反,而不高不低贵族的家庭背景,能让他完全脱离日常生活,直到遭受的创伤恢复完全之前,完全躲开其他人的视线,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日常生活。

    对屠宰师来说,这样的金丝雀,实在是目前来说,很优质的宿主。

    在庄园的卧室里,伊杰琳·奎兹克做了个糟糕的噩梦,在梦中,她就像被巨大猫咪叼在嘴里的老鼠,伴随着咔嚓咔嚓的骨裂声,她被那只巨猫咬碎吞下。

    她是奎兹克子爵最小的女儿,从小接受严格的贵族教育长大,或者说,被按照一个完美的联姻对象,从小培养长大,她就像一只精致的瓷娃娃,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预定要被赠送给某个有权有势的人。

    比如她父亲的直属上司,年龄已经超过四十岁,妻子最近因病逝世的某位伯爵。

    至于她自己的想法,没有人会在乎的,比起家族的事业,个人的想法无关紧要,更别说,她还是一位女性了。

    “呜……!”就在梦中的自己,被那只巨大猫咪咬断喉咙的瞬间,伊杰琳浑身大汗地惊醒,她躺在自己柔软的床上,发出一声受伤小兽般的呜咽:“怎么回事……这个噩梦……”

    下个瞬间,噩梦成真。

    她看到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庞,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张脸大张着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接着,她意识到,这张脸的主人,完全压在了自己身上,这个人的力气很大,将她的四肢死死压在床上,让她动弹不得。

    随后,有一股股蠕动的肉糜,从那张连的五官之中流淌而出,直接淋在伊杰琳的脸上。

    所有的尖叫被封住,贵族的少女浑身紧绷,就仿佛弹簧被拉扯到极致,那些肉糜覆盖在伊杰琳的脸上,迅速向着她的脑袋渗透进去,伴随着一阵强烈的抽搐,卧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压住伊杰琳的农妇屠宰师,不再钳制贵族少女纤细的双手,她摇摇晃晃地从床上起来,然后迈着啪嗒啪嗒的方步,直接做到了卧室角落的小沙发上。

    “唔啊……嗯……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用过青春少女的身体了……”躺在床上的伊杰琳,或者说伊杰琳屠宰师缓缓坐起来,她有些不适应地拢了拢额前垂落的头发,看起来显得笨拙而呆滞:“我都快要忘记,做个女孩是什么样的体验了……”

    “那就尽快想起来。”农妇屠宰师耸了耸肩,她看着贵族少女从床上下来,在略显昏暗的房间里摸索着点起了油灯,欣赏着那娇弱少女美好的身段:“我这边很做好收尾,接下来,你就是主体了。”

    “那当然——那当然~那当然……”伊杰琳屠宰师站到穿衣镜前,她再次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看着镜中穿着丝绸睡衣的自己,然后用不同的语速和声调,古怪地回答农妇屠宰师:“打算!怎么——收尾~需要,我?帮忙——吗?”

    “没必要,你应该还记得,我们隔壁住的那个农夫,他一直对我有意思,我打算去诱惑他,然后让我的丈夫,撞见他和我通奸的景象。”农妇屠宰师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说道:“大概需要一周时间吧,然后,一切就顺理成章了,愤怒的丈夫杀死奸夫,恐慌的妻子杀死丈夫,最后在绝望之下自杀。”

    “死的人会不会太多了。”伊杰琳屠宰师捏着自己的喉咙,很快调整自己的声音,让自己原本那清脆婉转的声音,成功重现:“还是走直接自杀的路子?”

    “我生活得还算不错,说我自杀,没人会信,但如果是通奸被发现,慌乱之下造成的连环命案的话,人们都会乐于相信。”农妇屠宰师耸耸肩,从沙发上站起来:“这样的滑稽剧谁不喜欢呢,好了,别说我了,我自己视情况搞定,还是说说你吧,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先搞清楚都圈的状况,然后再做打算。”伊杰琳屠宰师望着镜子,不太熟练地脱下自己的睡衣,她全身赤裸,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还是那句话,我很久没有扮演贵族了,还是个贵族少女,我得适应一段时间人,然后,找个机会,重新做回平民。”

    屠宰师从来就没有打算过,长久地维持贵族身份,他也不打算使用自己的奇术,让自己直接爬上高位。

    他很清楚,自己的奇术并非万能,那些底层的白教牧师,当然无法察觉他的伪装,但那些上位的牧师,如果有意地想要把他揪出来,那绝对是一揪一个准,而只要自己身处高位,就肯定难免遇上那样的存在。

    将自己隐藏在芸芸众生之中,用平民作为掩护,对于屠宰师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么,祝你生活愉快,贵族的我。”

    “同样,祝你死得顺利,平民的我。”

    “呼……”第三羽翼看着肉糜仿佛蛆虫般不断蠕动着,从被砍断脑袋的脖颈里钻出来,他面色阴沉,直接唤出纯白之刃斩下。

    这已经是他杀死的第十七个屠宰师了。

    夜色深沉,第三羽翼正站在一处郊野的露营地里,不远处就是燃烧的篝火,而他的周围则是尸体,满地的尸体,满地残缺不全的尸体。

    这些尸体来自于一支商队,他们在这里扎营小憩,打算过夜,而这只商队中的一名护卫,正是一个遭到屠宰师寄生的不幸者。

    直到现在,第三羽翼才算是深刻地意识到,为什么屠宰师这个可憎的罪人,能在白教的围追堵截下,逃亡这么多年。

    彻底杀死这混蛋的难度,实在是太高太高了,他不算强大,那诡异而亵渎的奇术,让他几乎能够适应任何环境,不断分裂产生新的个体,甚至完全地伪装成任何人,哪怕他有奇术可以发现蛛丝马迹,这个追捕的过程也太过艰难。

    奇术·【无声布道】,由【心海】【梦境】【扭曲】三个辉印构筑而成,这个奇术可以说,是白教奇术师的入门奇术,也是极为万能的奇术。

    它可以用在传教上——通过奇术和辉印的力量,人为制造大规模的狂热情绪,或者引导众人全心全意地,聆听并牢记自己的发言,杉木谷那边,几乎每天都有奇术师,用【无声布道】给杉木谷的居民布道,以长期维持他们纯粹而热诚的信仰。

    事实上,第三羽翼就是用这个奇术,给罗根植入了“必须救出安提尔”这个短期意念的。

    除此之外,它也可以用在对抗异端邪教,尤其是那些非法奇术师上,用法也很简单——直接发动【无声布道】,用自己以太直接扫过去,那些能够感受到杂音传来的,不管杂音的强弱,八成可能性就是非法奇术师没跑了。

    而在追捕屠宰师的途中,第三羽翼发现了一个让他无奈的坏消息,那就是面对【无声布道】的搜寻,屠宰师发出的杂音非常细微,自己要刻意去寻找,才能揪出那个杂音的源头。

    ——不好抓。

    屠宰师这个双手染满鲜血的可恶罪犯,绝对是第三羽翼职业生涯中,遇到过最难抓的罪犯。

    腰间佩戴的黄金护身符在颤抖,这次的颤动比之前任何一次来得都更猛烈,第三羽翼知道,这是杉木大圣堂给自己发来了御令,要求自己马上赶回去,在过去的两天内,他刻意无视了这条御令,但现在,他恐怕不能再拖了。

    站在篝火旁,站在满地残破的尸体旁,第三羽翼长叹一声,哪怕再不愿意,他也必须承认眼前的事实。

    追捕屠宰师的大计划,再次以失败告终,他也必须回到杉木大圣堂,去直面自己连续消失两天后,第四羽翼那吓人的怒火了。

    “伟大的纯白之源啊……”第三羽翼抬起头,望着漫天璀璨的星空,喃喃自语,或者说,没有指向性和仪式性的,随口祈祷道:“赞美你,请你庇佑我一切顺利吧……”

    “第四羽翼她,真的很啰嗦啊……”

    视角重新回到苏洛特这边,再郁闷和纠结,生活也总要继续,苏洛特在那年轻管家的带领下,他穿过被阳光洒满的走廊,开始向着索约尔公爵的书房前进。

    看着那个面容给他一种既视感的年轻管家,看着他走在前面的背影,苏洛特总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虽然杀害他父亲的,是断肢杀人魔,而且那个断肢杀人魔,也已经被自己干掉,但说到底,眼前这年轻人的父亲会死去,到这里来寻求罗根帮助的苏洛特和塔尔,绝对有一定的责任。

    不,如果换个角度来看,当时他和塔尔去了其他地方的话,他父亲就不会死。

    “唔……那个,你父亲的事……”想是这么想,说是这么说,但苏洛特刚一张口,就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进行这个话题:“那个什么,他也是遭到了断肢杀人魔的……”

    心情更加沮丧了,苏洛的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不怎么擅长和人交流,他总觉得,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踩进对方的雷区,而且他还觉得,自己的话语确实踩进了对方的雷区。

    “公爵大人,您知道我父亲的死讯?”那管家听到苏洛特聊起这个话题,他猛地止住脚步,转过身来,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苏洛特一眼:“不好意思,我和您提过这个吗?”

    “呃,不,那个什么,是塔尔告诉我的,在我昏迷之前……”脑子里越来越慌乱,他当初直面断肢杀人魔的时候,都没有这样不知所措,但看着眼前管家那悲痛的眼神,他却一时之间感到无所适从:“就是,那个什么……”

    “感谢您的关心,公爵大人,按照明尼斯特警探的说法,他和一位友人发现了我父亲的尸体,想必,那位友人就是您吧。”那位管家看着安提尔局促不安的脸,露出一个理解的微笑:“请不用担心,我现在很好,我的父亲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想必,他可以登上纯白的神国吧。”

    “纯白的神国嘛……”苏洛特眨了眨眼睛,彻底放弃了这个话题,因为他发现,好像不管自己怎么展开这个话题,都会让眼前的年轻管家更加悲伤:“肯定能上的,肯定能上的,唔……”

    “我很感激老爷,他允许我接替父亲的职位继续工作,让我的家庭免于饥寒,我父亲的死固然让我悲伤,但生活总得继续。”那管家稍微抹了抹自己的眼角,然后继续走在前方,为苏洛特带路:“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能够为老爷这样的贵人服务,已经是极大的荣幸了……唔,公爵大人,请往这边走。”

    “极大的荣幸啊……”苏洛特看着管家挺拔的身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成体系的生命健康权,不管是在北方的帝国还是南方的七国同盟,那些底层穷苦人们的命,或许还不如一匹适龄的战马,甚至一匹年老的战马,而就算是管家这类的所谓“小中产阶级”,他们的命也不算多么值钱,或许能抵得上一匹适龄的战马?

    平民的命不值钱,这是整个人类社会的共识,事实上,如果不是断肢杀人魔在短时间内连续作案,搞得民间谣言四起民怨横行,让警察厅看起来就像帝国最大的小丑,警察厅甚至都可能不去管这一桩麻烦的案件。

    而面对这样的境况,苏洛特什么都做不了,在欠了那些神灵大笔负债的情况下,他甚至都很难保住自己的小命,更不要说其他人的生活了。

    于是,这场对话,以管家敲响书房的门,将苏洛特引进去而结束。

    书房内光线正好,没有点油灯,阳光从落地窗投进来,照亮整个房间。

    “我看到你着装整洁,每项细节都打理得恰到好处,很好,外表能够反映一个人的内心松懈与否。”罗根的父亲坐在红木桌椅后面——索约尔公爵,这位头发灰板,给人以岩石般感觉的老人,对进门的苏洛特点了点头:“坐下,我有事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