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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想知道

    现在他的人也已怔住,因为他已看到倒下的同伴。赵恕霁手里的筷子依然插在那人的眉心。

    于是冷汗也从他的后背渗出:“你怎么?……”他已说不出话来。

    赵恕霁顺着他的话说道:“我怎么?我不是已经快死了,对么?”

    那人也已不再说话,他想走,可是他实在没有勇气,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已发软,就好像面条一样。

    “是吴家的人要我们杀你,你放我走,我绝不会再打你的主意!”这是他的挣扎,是他最后的筹码。

    赵恕霁看了眼桌子上已经倒下的人,说道:“那么他呢?他也是吴家找的人?”

    那人说道:“不错,他当然也是吴家的人。”

    赵恕霁说道:“你们原本就是来杀我的,现在即便我要杀死你,杀死他,想必你们也不会怪我?”

    那人立刻跪倒在地磕起头来,带着哭腔说道:“大哥,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你放过我,我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

    赵恕霁说道:“可惜的是,即便我放过你,你也没法子活下去。”

    那人立刻明白了赵恕霁话中的意思,一个杀人的人,若是拿了钱却不能杀人,那么一定要被杀的。

    即便他不会被人杀死,他也一定再不能吃这碗饭。

    赵恕霁说道:“我劝你自己动手!”

    那人犹豫起来,脸上露出一种痛苦的神色,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什么,试探着说道:“我一定要死?”

    赵恕霁说道:“是的。”

    那人又说道:“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赵恕霁说道:“你说。”

    那人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东西究竟藏在什么地方?你又为什么没有中毒?”

    赵恕霁说道:“你要找的是什么东西?毒又下在哪里?”

    那人似乎没有听见前半句话,他的注意已完全被后面的话吸引,说道:“你难道不知道那酒里有毒?”

    赵恕霁说道:“我不知道。”

    那人说道:“我分明看见你喝了酒!酒里的确有毒,你竟没有事!”

    赵恕霁说道:“你错了,酒里没有毒。”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着身旁的老人,意味深长。

    那老人的脸上也露出一种神秘莫测的微笑。

    那人又说不出话来,赵恕霁说道:“你还是不肯相信?”

    那人说道:“我不信,我亲眼看着他将药粉洒在了酒壶里!”

    赵恕霁说道:“这毒是你们带来的?”

    那人说道:“不错!”

    赵恕霁说道:“那你也一定知道怎么辨别酒里有这种毒了?”

    那人说道:“不错!”

    赵恕霁说道:“既然你不肯信,为什么不自己过来看看?”

    那人立刻站起身来,说道:“我当然要看,但是你不能偷袭我。”

    赵恕霁说道:“如果我要杀你,现在你已死了一百四十三次。”

    那人倒吸一口冷气,从他看见同伴眉心的筷子时,便已明白自己绝不是赵恕霁的对手。

    因为他的同伴是练气七层的修为,而他只有练气四层。

    赵恕霁看着他走过来,说道:“没想到你这样的修为,也敢做杀人的勾当。”

    那人说道:“杀人不一定要用修为,一个人要杀人,法子总是有很多。”

    赵恕霁说道:“所以你杀人的法子是毒?”

    那人说道:“不错!我这毒里混合着有品阶的药草,只要是你们筑基以下的修士,只要粘上一点,便会立刻中毒。”

    赵恕霁说道:“你不用炼丹炉?”

    那人说道:“炼丹那种手段要求的修为太高,我只会搭配研磨。”

    赵恕霁看着他,赞叹说道:“想不到你竟有这样的本事。”

    听到夸奖,那人也自得起来:“这当然的确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只可惜我现在就要死在这里。”

    赵恕霁看他从袖中拿出一种银针,然后将这枚银针插入酒中,那银针却没有任何变化。

    那人脸上立刻失色,说道:“酒里没有毒?!酒里竟然没有毒!”

    接着他抬头去看掌柜的老人,老人的脸上还是那种奇怪的微笑。

    那人也明白过来,说道:“我竟然被你这老东西给阴了,你已经知道我们绝不会放过你的亲人,所以干脆没有听我们的吩咐。”

    老人还是在笑,他还是不肯说话。

    赵恕霁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

    那人仿佛认命似的,坐倒在一张椅子上,捧起酒壶就开始喝酒,说道:“栽了!栽了!这次是真的栽了!”

    “即便我今日活着出去,也绝不会再有人找我来杀人。”说完他又是叹息一声,又开始痛饮,又开始狂吃。

    似乎即便要死,他也宁愿做一个饱死鬼。

    赵恕霁看着他,忽然说道:“只可惜你只有练气四层。”

    那人闻言,立刻说道:“你什么意思?”

    赵恕霁还是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接着又说道:“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果然,下一刻那人已经知道,就连那掌柜的老人也已知道。

    那人立刻觉得眼前的视线晕眩起来,这正是他毒酒的症状。

    那人大惊失色:“我的毒,分明在这酒里!分明在这酒里!”

    他又抬起头看着赵恕霁,说道:“你又怎么会没事?你分明喝了我的酒?我的银针又为什么测不出我的毒。”

    赵恕霁说道:“这道理当然也很简单,你的毒里被人掺了其他的毒,两种毒合在一起,已经变成一种新的毒药,你的银针当然也测不出来。”

    那人又问道:“可是你又怎么会没事?”

    赵恕霁没有说话,因为那人已经死去,他死在自己的毒中。

    赵恕霁又转头看向掌柜的老人,说道:“你一定也很好奇我为什么没有中毒,你一定更好奇那东西被我藏在什么地方。”

    掌柜的老人立刻陪出笑脸,说道:“怎么会?您这些大人物的事,小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赵恕霁又说道:“你当然也已翻遍那马厩,对么?”

    掌柜的老人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您到底在说什么?小人犯马厩做什么?”

    赵恕霁说道:“你当然也想找到那东西,对么?”

    掌柜的老人说道:“您这些大人物总是云里雾里的,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小人都不知道,小人又怎么会去找?”

    赵恕霁看着桌上死去的两人,说道:“他们翻过我的衣服,翻过我的马,翻过你的马厩,都没有找到那样东西,它能去哪里呢?”

    掌柜的老人脸上立刻流出冷汗,他也说不出话来,这时候赵恕霁还在说:“他们怎么会死的?”

    掌柜的老人陪出笑脸,试探着说道:“是您出的手……”

    赵恕霁说道:“我只杀了一个,你当然也已看到。”

    掌柜的老人说道:“小人当然看见了,可是另一个……”

    赵恕霁说道:“他是喝酒死的。”

    掌柜的老人说道:“是。”

    赵恕霁说道:“酒里有毒,能杀死筑基以下修士的毒。”

    老人说道:“是。”

    赵恕霁说道:“这酒里还有其他的毒,能彻底致人死地的毒。”

    老人说道:“是。”

    赵恕霁说道:“一种毒是他下的,那么另一种呢?”

    老人说道:“可能是他的同伴……”他的话没有说完,已被赵恕霁打断:“你都说了他们是同伴。”

    老人说道:“是。”

    赵恕霁说道:“既然是同伴,又怎么会砸自己人的招牌?”

    老人又不说话了。

    赵恕霁接着说道:“这第二种毒当然得有人下。”

    老人还是不说话。

    赵恕霁说道:“能下毒的只有你。”

    老人的脸色已变得十分冷漠,他也终于开口说话:“你实在是个很聪明的人,只可惜聪明的人往往很不容易长命。”

    赵恕霁说道:“是你收买的他们?”

    老人说道:“不错!”

    赵恕霁说道:“你当然也不信任他们,所以你自己又出手,自己又站在这里。”

    老人说道:“不错!”

    赵恕霁说道:“那么你又为什么要看着我杀死他们?”

    老人忽然叹息一声,看了眼楼上,也不再说话。

    赵恕霁明白过来,说道:“原来你真的是这里的掌柜,原来那上面的的确是你的家人。”

    老人说道:“不错!”

    赵恕霁说道:“你们付出的代价实在很大,这难道很值得?”

    老人说道:“能帮助宗门再出一位筑基强者,即便要我去死,我也愿意。”

    赵恕霁叹息一声,说道:“筑基丹不能保证修行者筑基,它只是提升找到门的可能。”

    老人也叹息一声,说道:“即便如此,即便只是这样的可能,那也已经足够。”

    赵恕霁说道:“你倒是个忠心的好仆人。”

    老人说道:“你已经准备好了?”

    赵恕霁说道:“准备什么?”

    老人说道:“准备去死。”

    赵恕霁笑起来,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中毒?”

    老人说道:“我想知道。”

    赵恕霁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多听我说些话。”

    老人却摇起头来,说道:“在那之前,我更想杀死你,然后带着你的筑基丹赶紧回去。”

    赵恕霁说道:“你早就可以动手,可是你没有。”

    老人说道:“那只因为我没有摸透你的实力。”

    赵恕霁说道:“现在你已摸透?”

    老人说道:“没有,在我看来,你的实力简直是深不可测的。”

    赵恕霁说道:“你当然也已知道,我只是个练气八层的普通修行者。”

    老人说道:“普不普通我不知道,但我的确知道你只有练气八层。”

    赵恕霁说道:“现在你已决心要出手?”

    老人说道:“不错!”他不知又从那里摸出一柄短刀。

    赵恕霁说道:“可惜你现在还不能杀死我。”

    老人不解,说道:“为什么?”

    赵恕霁笑起来,说道:“纵然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没有中毒,也有其他人好奇。只要有人好奇,就不能看着我死。”

    老人说道:“想不到你虚张声势的本领也不小。”

    赵恕霁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不肯信?”

    老人说道:“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赵恕霁说道:“为什么我说实话的时候,总是有人不肯相信呢?”

    老人说道:“我已让你说得够久,现在我就要取走你的命。”

    赵恕霁又笑起来,说道:“现在你真的的确不能取走我的命了。”

    老人的手又停顿,说道:“你难道真以为我会相信有人愿意帮你?”

    赵恕霁说道:“我这样的人,为什么没人愿意帮我?”

    老人说道:“因为你的对手是吴家,你的仇家是吴家。”

    赵恕霁说道:“整座永安城,能得罪你们的和已经得罪你们的,也只有两处。”

    已经得罪吴家的那处,当然是赵家。能得罪吴家的那处呢?

    老人立刻明白过来,说道:“你是说听雪楼会帮你?”

    赵恕霁说道:“他们为什么不帮我?”

    老人反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帮你?纵然你惊才艳艳,可你终究只有练气八层!”

    赵恕霁说道:“也许我送过他们一样东西,虽然这东西并不好看。”

    老人说道:“什么东西?”

    赵恕霁说道:“你不必知道。”

    老人说道:“我还是尽早取走你的命为好,你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虽然一个字都不能信,但的确已令我非常好奇。”

    老人的手不再停顿,径直朝着赵恕霁刺了过去。

    赵恕霁没有回避,事实上即便他回避也无济于事,因为老人的匕首上带着风,这种风足够在他的身体内走动九个来回。

    叮的一声,老人的匕首已不在手中。

    老人怔住,赵恕霁还是微笑着看着他,说道:“你看,我早说过,我不会死的,总还是有人愿意救我的。”

    这时候屋外传来一个动人的声音:“你要是真的把他杀了,我今晚一定睡不着的。”

    老人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不清楚来的人是谁,来自哪里,但那一手能直接打飞他的匕首,他已知对方的修为境界高于自己。

    现在,他的确没有本事杀死赵恕霁了。

    赵恕霁说道:“每一个夜晚睡不着的人,心里总是装着许多事。”

    那动人的声音说道:“不错!就比如现在,我的确很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