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树仙人
“传说，有一位树仙人。他的面容如古树般苍老，他的行动如枯木般腐朽。其人最喜种树，多种之地或为人烟鼎盛之处，或为将成人烟之处。其树神异，属桃类，终年鲜花盛开，缤纷烂漫，亦有仙果，然凡人不可视触而仙人伸手可得，一果可增寿一载，任凭摘取，故树仙人于仙人中人脉较广，情面充足，众仙好友。但，其树所栽之地凡人，往往早夭，所生之儿，大多痴呆......”
黄昏，无人的古树下，一个青年在树上书写着什么，明明没有工具，树上却随着他的手指滑动显现刻痕，字迹随意却棱角分明，树梢上桃花盛开，绚丽多姿。
“道友。”
青年不作理睬，直至书写完一篇后才略伸懒腰，转过身来，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回敬一声。
“道友。”
老人看看他身后树上的字，笑问：“道友可曾摘过我的桃？”
“确然。”青年很大方的承认了。
“那么，道友仍行此等不义之事？”
于是，青年从怀中掏出个大桃子，递给他。
“没吃，还你便是。”
老人的脸色难看起来，“道友当真不顾情面？”
“我说我的，你练你的，何干？”
青年微微一笑，然后便是沉默。他们互相看着对方，面无表情。
“枯朽。”老人伸手一指。
“剑。”青年张口吐出一道黑芒。
老人的右臂齐根断下，青年的左臂枯朽成干。
“看来，是我更甚一筹。”老人长笑一声，捡起断臂，轻松接上。
青年则笑笑，甩了甩手，恢复如初。
老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半晌，他重重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只留几滴白色的血液。
青年打了个呵欠，走离古树，随着他步伐的移动，周围开始渐渐显露人影，响起街市的嘈杂喧闹，那是真实的人间。
他看到了远处一截断墙上坐着的小女孩，笑着挥了挥手。
她却看着眼前的街道，晃着细细的小腿，百无聊赖。
青年想要跑过去，忽然瞅到旁边的糖摊，想起自己好久没吃过这类东西，外加绵花糖真的很诱人，于是摸出一文铜钱，买了一根人头大的棉花糖，这才走过去坐到断墙上。
刚想吃，就看见身边的小女孩在用眼睛余光偷瞄自己手里的糖。于是，他笑了笑，很自觉地递了过去。
“吃不？”
小女孩默默地接过，什么都不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舔着，眼睛离散地看着眼前的繁华的街市，车水马龙。
“住，还是走？”
她并不回答。
“嗯，那就住一阵子吧。”
“好。”她轻轻地说了声。
小女孩不擅长回答人。
两人起身离开，不久后，从古树那里传来一声愤怒的大喊：“哪个王八蛋竟然在仙树上面刻字？”
.............
“怎么什么小事儿都要来烦我？”知县崔浩拿着一片树皮，揉着太阳穴，头疼。
就在刚刚，一个衙役跑过来报告说县北的居民发现仙树上不知被哪个缺德的刻了字，自作主张把那一块树皮削了下来，然后立即被巡查的衙役给捆了。为一点字就要削一块树皮，你这不是缺心眼是啥？
“可.....不就是一株树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崔浩心中小声念叨，这话他是不敢明说的，因为在他调来的这几天里，他已经了解到那株树不是凡树，终年花开，却无果实，从未见过半点衰老枯朽之样，实在神异。而这县的人气，很大程度上都是慕仙树之名而来，因此仙树周围的居民都把它当成了宝，容不得半点损伤。
在当地人看来，这样的行为堪称弥天大罪，但在崔浩这边也就这么回事，放了人，树皮还是留了下来，上面刻着一小篇古怪的故事，他还没细看。
“传说，有一位树仙人.....”
“切，原来就是一个仙怪故事。”看了一半，他就将树皮抛到一边，转而去看桌上的一堆文书，眉头紧锁。
这个县，并不正常。
常住在此县的人或许并没有这种感觉，但崔浩毕竟是刚从大县下放到此地，再翻阅过一些记录后，他发现了异常。
住在这里的人，老年人很少。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很多人往往活不到老年便去世了，即这里的平均寿命相较他之前管理的县，少了约莫十岁！
还有，另一个异常，就是这里出生的孩子十个里面必有两三个是痴呆儿、傻子，而外面一百个里面见一个才正常。
他越看越惊，这里的情况如此怪异，而人们却毫不在意，仍然每天该干啥干啥，早出晚归。
他想找出线索，可这些生出痴呆儿和早死的人家姓名、家财、来历没有一处相同，仿佛这种事情的发生，只是随机而已。
想不通，便出去走走，此时已经入夜，很多人家收了摊，回到家中，熄灯睡觉，这条街上只明亮着几盏微弱灯光。
崔浩忽然感觉有人在看他，抬头，发现是客栈楼上的一个青年，趴在窗户上，手里举着本书，手指不停的滑动，眼睛却盯着他。
崔浩很疑惑，刚想出声提问，却见那青年微笑着竖了根手指在嘴上。于是，崔浩闭嘴不问。
青年对于他的识相似乎很满意，指了指街上一株柳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关窗。
崔浩疑惑地看着柳树，有点不明白，但想到柳叶清眼的方术传说，他还是取了片擦了擦眼。
接着，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每家每户的生气，或者说是精气，因为年轻者旺而年老者衰，自己则可能因为常年熬夜审视公文而精气较弱，而这些精气，都在不断地分出，流向一个地方。
他顺着流向跑，视野中的精气在不断变淡，显然是柳叶在逐渐失去功效，他也试过重新擦拭，但并没有用处。
终于，在精气完全淡去的前一刻，他赶到了，看见了，那一株树，仙树。
回到衙门，叫醒早已入睡的当差衙役，逼着他认名字写了份县地图，崔浩再把那些异常事件一个个圈点。
结果很明显了。
仙树周围，其人精气短而多痴儿。
他放下笔，长舒口气。
第二天，他喊上衙门里所有的衙役，部分备着斧子，有些则拿着锯子，在衙役们疑惑的眼光中，崔浩大手一挥，目标直指仙树，不，应该是邪树。
到达，衙役们面面相觑，不敢动手，周围的人家发疯一样扑过来阻拦，嘴里尽是污言秽语。不过，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崔浩知县身份在这，衙役们不得不将阻拦的人挡在一边，另一伙则抄起大斧，重重的挥下。
一声巨响，崔浩忽然感觉自己的意识脱离了身体，向上飞升，到了树冠上。
然后，他看到他的身体翻起了白眼，而周围的人都叫着“仙树惩罚”“对仙不敬”之类的话语，衙役们早已一哄而散，空留一株留有斧痕的树。
他还看见他现在的身体，是一颗桃子，而周围还有十几个一样的桃子，明明没有脸，他却能感觉到，他们在看他。
最后，他看见了远处一截断墙上的一个青年，一个小女孩。
“他怎么了？”
“没啥，魂魄被树吸走了而已。”
“我觉得，他好可怜啊。”
“嗯。但是.....”
青年举起一块树皮，轻轻一拍，树皮回到树上。
“为什么，没有耐心听完故事呢？”
树皮上，后半段故事。
“每一棵所栽之树，皆为树仙人化身，汲凡人精气以开花，取凡人魂魄以孕果，前者可盖一城，后者仅覆一处，故常取新生者魂魄不稳。树虽无灵，亦可视情，取首者魂魄以自保。”
“这，怎么办？”
“简单啊，烧了便是。”
“是不是仙人，都这么坏啊？”
“对啊，仙人都是群坏东西呢。”
“那......你呢？”
“我嘛.......不知道咯。”
黄昏，无人的古树下，一个青年在树上书写着什么，明明没有工具，树上却随着他的手指滑动显现刻痕，字迹随意却棱角分明，树梢上桃花盛开，绚丽多姿。
“道友。”
青年不作理睬，直至书写完一篇后才略伸懒腰，转过身来，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回敬一声。
“道友。”
老人看看他身后树上的字，笑问：“道友可曾摘过我的桃？”
“确然。”青年很大方的承认了。
“那么，道友仍行此等不义之事？”
于是，青年从怀中掏出个大桃子，递给他。
“没吃，还你便是。”
老人的脸色难看起来，“道友当真不顾情面？”
“我说我的，你练你的，何干？”
青年微微一笑，然后便是沉默。他们互相看着对方，面无表情。
“枯朽。”老人伸手一指。
“剑。”青年张口吐出一道黑芒。
老人的右臂齐根断下，青年的左臂枯朽成干。
“看来，是我更甚一筹。”老人长笑一声，捡起断臂，轻松接上。
青年则笑笑，甩了甩手，恢复如初。
老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半晌，他重重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只留几滴白色的血液。
青年打了个呵欠，走离古树，随着他步伐的移动，周围开始渐渐显露人影，响起街市的嘈杂喧闹，那是真实的人间。
他看到了远处一截断墙上坐着的小女孩，笑着挥了挥手。
她却看着眼前的街道，晃着细细的小腿，百无聊赖。
青年想要跑过去，忽然瞅到旁边的糖摊，想起自己好久没吃过这类东西，外加绵花糖真的很诱人，于是摸出一文铜钱，买了一根人头大的棉花糖，这才走过去坐到断墙上。
刚想吃，就看见身边的小女孩在用眼睛余光偷瞄自己手里的糖。于是，他笑了笑，很自觉地递了过去。
“吃不？”
小女孩默默地接过，什么都不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舔着，眼睛离散地看着眼前的繁华的街市，车水马龙。
“住，还是走？”
她并不回答。
“嗯，那就住一阵子吧。”
“好。”她轻轻地说了声。
小女孩不擅长回答人。
两人起身离开，不久后，从古树那里传来一声愤怒的大喊：“哪个王八蛋竟然在仙树上面刻字？”
.............
“怎么什么小事儿都要来烦我？”知县崔浩拿着一片树皮，揉着太阳穴，头疼。
就在刚刚，一个衙役跑过来报告说县北的居民发现仙树上不知被哪个缺德的刻了字，自作主张把那一块树皮削了下来，然后立即被巡查的衙役给捆了。为一点字就要削一块树皮，你这不是缺心眼是啥？
“可.....不就是一株树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崔浩心中小声念叨，这话他是不敢明说的，因为在他调来的这几天里，他已经了解到那株树不是凡树，终年花开，却无果实，从未见过半点衰老枯朽之样，实在神异。而这县的人气，很大程度上都是慕仙树之名而来，因此仙树周围的居民都把它当成了宝，容不得半点损伤。
在当地人看来，这样的行为堪称弥天大罪，但在崔浩这边也就这么回事，放了人，树皮还是留了下来，上面刻着一小篇古怪的故事，他还没细看。
“传说，有一位树仙人.....”
“切，原来就是一个仙怪故事。”看了一半，他就将树皮抛到一边，转而去看桌上的一堆文书，眉头紧锁。
这个县，并不正常。
常住在此县的人或许并没有这种感觉，但崔浩毕竟是刚从大县下放到此地，再翻阅过一些记录后，他发现了异常。
住在这里的人，老年人很少。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很多人往往活不到老年便去世了，即这里的平均寿命相较他之前管理的县，少了约莫十岁！
还有，另一个异常，就是这里出生的孩子十个里面必有两三个是痴呆儿、傻子，而外面一百个里面见一个才正常。
他越看越惊，这里的情况如此怪异，而人们却毫不在意，仍然每天该干啥干啥，早出晚归。
他想找出线索，可这些生出痴呆儿和早死的人家姓名、家财、来历没有一处相同，仿佛这种事情的发生，只是随机而已。
想不通，便出去走走，此时已经入夜，很多人家收了摊，回到家中，熄灯睡觉，这条街上只明亮着几盏微弱灯光。
崔浩忽然感觉有人在看他，抬头，发现是客栈楼上的一个青年，趴在窗户上，手里举着本书，手指不停的滑动，眼睛却盯着他。
崔浩很疑惑，刚想出声提问，却见那青年微笑着竖了根手指在嘴上。于是，崔浩闭嘴不问。
青年对于他的识相似乎很满意，指了指街上一株柳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关窗。
崔浩疑惑地看着柳树，有点不明白，但想到柳叶清眼的方术传说，他还是取了片擦了擦眼。
接着，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每家每户的生气，或者说是精气，因为年轻者旺而年老者衰，自己则可能因为常年熬夜审视公文而精气较弱，而这些精气，都在不断地分出，流向一个地方。
他顺着流向跑，视野中的精气在不断变淡，显然是柳叶在逐渐失去功效，他也试过重新擦拭，但并没有用处。
终于，在精气完全淡去的前一刻，他赶到了，看见了，那一株树，仙树。
回到衙门，叫醒早已入睡的当差衙役，逼着他认名字写了份县地图，崔浩再把那些异常事件一个个圈点。
结果很明显了。
仙树周围，其人精气短而多痴儿。
他放下笔，长舒口气。
第二天，他喊上衙门里所有的衙役，部分备着斧子，有些则拿着锯子，在衙役们疑惑的眼光中，崔浩大手一挥，目标直指仙树，不，应该是邪树。
到达，衙役们面面相觑，不敢动手，周围的人家发疯一样扑过来阻拦，嘴里尽是污言秽语。不过，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崔浩知县身份在这，衙役们不得不将阻拦的人挡在一边，另一伙则抄起大斧，重重的挥下。
一声巨响，崔浩忽然感觉自己的意识脱离了身体，向上飞升，到了树冠上。
然后，他看到他的身体翻起了白眼，而周围的人都叫着“仙树惩罚”“对仙不敬”之类的话语，衙役们早已一哄而散，空留一株留有斧痕的树。
他还看见他现在的身体，是一颗桃子，而周围还有十几个一样的桃子，明明没有脸，他却能感觉到，他们在看他。
最后，他看见了远处一截断墙上的一个青年，一个小女孩。
“他怎么了？”
“没啥，魂魄被树吸走了而已。”
“我觉得，他好可怜啊。”
“嗯。但是.....”
青年举起一块树皮，轻轻一拍，树皮回到树上。
“为什么，没有耐心听完故事呢？”
树皮上，后半段故事。
“每一棵所栽之树，皆为树仙人化身，汲凡人精气以开花，取凡人魂魄以孕果，前者可盖一城，后者仅覆一处，故常取新生者魂魄不稳。树虽无灵，亦可视情，取首者魂魄以自保。”
“这，怎么办？”
“简单啊，烧了便是。”
“是不是仙人，都这么坏啊？”
“对啊，仙人都是群坏东西呢。”
“那......你呢？”
“我嘛.......不知道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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