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矩仙人
“传说，有一位矩仙人。他曾是最遵循规矩的仙人，一言一行，皆合乎道理。然某日，其疯，他不再想遵循规矩，他不想他的法力消逝，他不想他的肉体衰老，他不想他的意识被拘束在八尺之躯中。故而，他成为最不蹈矩的仙人。他屠戮万里，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枯骨满地，寸草不生。其名一度由矩转杀........”
一处马厩，名为黄恩的镖师准备好远行的器具，整理好马鞍脚套，一跃而上，好奇地看了眼对面的两人。
那是一个青年，倚着木桩，嘴里叼着根竹签，有些无聊地向旁边的小女孩讲述着故事。
说起来，这青年讲述的故事内容倒是新颖，很不合常理，对于听惯神仙故事人们来说应该也是个新乐子，但就是没人听。大家宁愿去听那些个仗义江湖，快意恩仇，而不愿给这青年一个排场。
黄恩自然也没啥兴趣，所以在一切就绪之后便策马离开，掀起一阵烟尘。
青年一脸无趣地一挥手，扇飞了自己面前的一片灰尘，其他的丝毫不动。旁边的小女孩措不及防，被纷纷扬扬的尘土呛得闭着眼连连咳嗽，连眼泪都出来了。
青年这才感觉到一点快乐。于是，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丝坏笑。
“唔！你这家伙......”
女孩咬牙切齿。
“咳，失误失误。”
“谁信你！”
女孩生气地别过头去。
青年欲言又止，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个核桃，递到女孩面前。
女孩瞄了眼，又转回去。
“我要剥好的！”
...........
颠簸的马车上，小女孩吃着细碎的核桃仁，小小的身躯随着马车忽上忽下，青年躺在旁边，翘着二郎腿。
“为什么仙人都要害人？”
女孩漫不经心地发问。
“这个嘛，可是有学问的。首先，得牵涉到能量守恒......”
“说人话！”
青年翻身而起，念了声“水”字。两团水球在他的手掌之上缓缓凝聚。
“万事不过损补，修行亦是。仙人取天地之气以自强，但若想长生，只有从生灵身上取。”
两团水球，一团大，一团小。但大的因为阳光照的多，蒸发的也越快，而小的不仅蒸发慢，还在从四周不停地吸收水汽，于是，它的体积一点没变。
所以，大水球从小水球那里，吸走了部分水滴，用来保持自己的体积。
女孩看着这些变化，仍有些迷茫。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再简单点，凡人是蚊子，仙人是人，蚊子总想从人身上吸血，而人也总是烦蚊子的叮咬，何况没有食物，人撑不了几天。而这时候，长生法就充当了青蛙的作用，既能免除叮咬，又能果腹养身，何乐不为？
而且，在这世上，早已是天占其一人占其九，灵兽无迹，噬人之兽，早已沦为贵族玩物。所以，这最多的寿命，就是在人上，在这万物灵长身上，不害人，害谁？”
女孩细细思考了会，便暂且搁下。转而问道。
“还有一个问题。”
“嗯？”
“为什么......我们要做在马车上面？”
“一个嘛，上头不比里头，省钱多了。另一个就是.......”
青年看着马车之后的滚滚烟尘，道路两旁流逝的青葱树木，黑碎的石头，张开双臂，神情狂热。
“你不觉得，马车上的风景更美吗？这可不是谁都能.......”
啪。
一根斜叉在路上方的树枝扫过，青年完全没有注意，直接被扫翻，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摔在地上，狗啃泥。
女孩默默的看着这个傻子，嚼碎了最后一口核桃仁。
........
沙漠，黄沙遍地，烈风如刀。
黄恩俩兄弟艰难行进，一脚踩在地上，可以没下去半个小腿，这给护镖旅程带来了极大不便，虽有沙漠种的马，也只是一匹而已。若只是两个人，还能勉强用用，可他们还带着大单的货物，这马也就只能急用。
弟弟黄武一直在抱怨着，这家伙就是这样，每天都有着说不尽的牢骚话，抱怨这抱怨那，似乎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儿。而黄恩则不同，他的话很少，倒也不是没有什么怨言，只是习惯于把话憋在心里，或者背地里谈论。
这次的镖，理应轮不到他们的。
黄恩阴沉地想着。
事实上，他们镖局的任务配置是按梯度轮流进行的，小单一队，大单一队。他们便是属于大单那一队的。
本来按照顺序次表，接这趟镖的应该是另一个倒霉蛋，可那该死的管事竟然以他们兄弟俩以往办事不利为由硬生生把这趟镖塞给他们！
啧，不就是几次大镖找借口开脱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黄恩内心对那管事记恨上了，打定主意，回去就找老大说说理，毕竟是沾着亲，老大不可能不听他的，到时候得让那管事吃不了兜着走。
忽然，他注意到了什么。
那是远处一抹黄风。
而且似乎周围的风也更大了。黄恩在来之前特意找人问了沙漠常识，这一刻，他的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去查看一下，你就在这别动。”
交代了弟弟，他旋即跨上骏马，向着那处狂奔，然而在中途又特地转了方向，朝着偏离风向的方向，策马扬鞭。
他已经确定了，那是沙尘暴！
几乎无人能够幸存的沙尘暴！
在刚看到时，他就知道了。
但他没有带上黄武。
事实上，以黄恩对黄武的了解，若是说出沙尘暴，这家伙一定会面色如土，生拉硬拽要和他一起驾马而逃。至于货物，哪比得上性命重要？
但.......怎么可能？
黄恩看了看身下的骏马，这是沙漠种不错，但如若背负两人重量，其行进速度肯定会大大降低，而且耐力不足，他们根本逃不出沙尘暴的范围。所以，只有他一人驾马，才是安全的选择。
即便两人亦能逃脱，事关自己的小命，他也不愿冒这个险。
“所以，对不起得，弟弟。”
即使背叛了最亲的兄弟，黄恩依然心安理得，因为他知道要是换做黄武，一样会这么做。
黄恩没有回头，不停赶路而已。
然后，他看到了两个人。
一个青年和一个小女孩，就是之前在马厩的两个家伙，他们正在讨论着什么。
“矩仙人因杀戮过多，凡人亡而稀，故触其余仙人，备合而杀之。幸矩仙人获足，起九色祭坛，自身立于中央，引万万人之生命之华入体，伐不和，散形体，固法力，坚物肉，终而.........”
青年絮絮叨叨讲着什么。
黄恩瞥了他们一眼，不为所动，也没有出声告诉他们沙尘暴的到来，继续狂奔。
许久许久，直到天空碧蓝却被太阳的热度扭曲，直到四周再无一点风，他才停了下来，摔躺在地，呼呼地喘着粗气。旁边的马亦倒下，口鼻中咕嘟咕嘟冒着血，这马被他过度催使，早已内衰外损，时候不多了。
但黄恩丝毫不在意，他很高兴，因为他逃脱了那恐怖的沙尘暴，他活下来了，这就足够了。
他看着天空，眯着眼看那灼眼的烈阳，很是满足。
然后，他被一片黄风笼罩。
........
“所以呢，他成功了吗？”
女孩问着身旁的青年。
“呃，怎么说呢，他成功了，也失败了。”
青年挠挠头。
“啥意思？”
“就是，矩仙人成功进化为比仙人更高等的东西，他的法力无穷无尽，他的形体无拘无束，无法摧毁，他所过之处，一切生命都将被他杀死吞噬，他不老不死，自在逍遥。”
“这不就是成功了吗？”
“可是，他的灵魂配不上他完美的身躯，过多的不循规矩给他的灵魂压上了无与伦比的负荷，为了避免灵魂的死亡，他陷入了沉睡，只依凭本能，前行在天地之间。”
青年看着眼前铺天盖地的黄风，语气渺渺。那黄风随风而动，露出了里面两堆枯骨。一个是马的，一个是人的。
“哦，还有一点，他还会时不时瞬移。”
..........
“所以呢，他就是你说的前辈？”
长袍少年摇晃着手里的竹筒，里面的水晃晃荡荡，却一点不洒。
“对啊。”
青年看着那黄风，里面实质上，是数不清的坚硬颗粒物质。他伸手，一缕黄风从大群体中分离，汇入他的手中。
“作为破矩者，他是前辈，我很敬佩他。而且，他也真的很了不起，他是那么的聪明智慧，无人能比。”
黄风沉寂，化为黄沙，落入掌中，而后，融入身躯，再不见丝毫。
“但是，作为仙人，他就是个蠢货。连如此被他人窃取力量，也不会有丝毫了解。即便是最简单的嘶吼都做不到，这样的家伙，谁不嘲笑？”
青年冷笑一声。
然后，他又看着自己的手，轻声念叨。
“万万人......这家伙，怎么做得出。”
一处马厩，名为黄恩的镖师准备好远行的器具，整理好马鞍脚套，一跃而上，好奇地看了眼对面的两人。
那是一个青年，倚着木桩，嘴里叼着根竹签，有些无聊地向旁边的小女孩讲述着故事。
说起来，这青年讲述的故事内容倒是新颖，很不合常理，对于听惯神仙故事人们来说应该也是个新乐子，但就是没人听。大家宁愿去听那些个仗义江湖，快意恩仇，而不愿给这青年一个排场。
黄恩自然也没啥兴趣，所以在一切就绪之后便策马离开，掀起一阵烟尘。
青年一脸无趣地一挥手，扇飞了自己面前的一片灰尘，其他的丝毫不动。旁边的小女孩措不及防，被纷纷扬扬的尘土呛得闭着眼连连咳嗽，连眼泪都出来了。
青年这才感觉到一点快乐。于是，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丝坏笑。
“唔！你这家伙......”
女孩咬牙切齿。
“咳，失误失误。”
“谁信你！”
女孩生气地别过头去。
青年欲言又止，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个核桃，递到女孩面前。
女孩瞄了眼，又转回去。
“我要剥好的！”
...........
颠簸的马车上，小女孩吃着细碎的核桃仁，小小的身躯随着马车忽上忽下，青年躺在旁边，翘着二郎腿。
“为什么仙人都要害人？”
女孩漫不经心地发问。
“这个嘛，可是有学问的。首先，得牵涉到能量守恒......”
“说人话！”
青年翻身而起，念了声“水”字。两团水球在他的手掌之上缓缓凝聚。
“万事不过损补，修行亦是。仙人取天地之气以自强，但若想长生，只有从生灵身上取。”
两团水球，一团大，一团小。但大的因为阳光照的多，蒸发的也越快，而小的不仅蒸发慢，还在从四周不停地吸收水汽，于是，它的体积一点没变。
所以，大水球从小水球那里，吸走了部分水滴，用来保持自己的体积。
女孩看着这些变化，仍有些迷茫。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再简单点，凡人是蚊子，仙人是人，蚊子总想从人身上吸血，而人也总是烦蚊子的叮咬，何况没有食物，人撑不了几天。而这时候，长生法就充当了青蛙的作用，既能免除叮咬，又能果腹养身，何乐不为？
而且，在这世上，早已是天占其一人占其九，灵兽无迹，噬人之兽，早已沦为贵族玩物。所以，这最多的寿命，就是在人上，在这万物灵长身上，不害人，害谁？”
女孩细细思考了会，便暂且搁下。转而问道。
“还有一个问题。”
“嗯？”
“为什么......我们要做在马车上面？”
“一个嘛，上头不比里头，省钱多了。另一个就是.......”
青年看着马车之后的滚滚烟尘，道路两旁流逝的青葱树木，黑碎的石头，张开双臂，神情狂热。
“你不觉得，马车上的风景更美吗？这可不是谁都能.......”
啪。
一根斜叉在路上方的树枝扫过，青年完全没有注意，直接被扫翻，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摔在地上，狗啃泥。
女孩默默的看着这个傻子，嚼碎了最后一口核桃仁。
........
沙漠，黄沙遍地，烈风如刀。
黄恩俩兄弟艰难行进，一脚踩在地上，可以没下去半个小腿，这给护镖旅程带来了极大不便，虽有沙漠种的马，也只是一匹而已。若只是两个人，还能勉强用用，可他们还带着大单的货物，这马也就只能急用。
弟弟黄武一直在抱怨着，这家伙就是这样，每天都有着说不尽的牢骚话，抱怨这抱怨那，似乎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儿。而黄恩则不同，他的话很少，倒也不是没有什么怨言，只是习惯于把话憋在心里，或者背地里谈论。
这次的镖，理应轮不到他们的。
黄恩阴沉地想着。
事实上，他们镖局的任务配置是按梯度轮流进行的，小单一队，大单一队。他们便是属于大单那一队的。
本来按照顺序次表，接这趟镖的应该是另一个倒霉蛋，可那该死的管事竟然以他们兄弟俩以往办事不利为由硬生生把这趟镖塞给他们！
啧，不就是几次大镖找借口开脱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黄恩内心对那管事记恨上了，打定主意，回去就找老大说说理，毕竟是沾着亲，老大不可能不听他的，到时候得让那管事吃不了兜着走。
忽然，他注意到了什么。
那是远处一抹黄风。
而且似乎周围的风也更大了。黄恩在来之前特意找人问了沙漠常识，这一刻，他的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去查看一下，你就在这别动。”
交代了弟弟，他旋即跨上骏马，向着那处狂奔，然而在中途又特地转了方向，朝着偏离风向的方向，策马扬鞭。
他已经确定了，那是沙尘暴！
几乎无人能够幸存的沙尘暴！
在刚看到时，他就知道了。
但他没有带上黄武。
事实上，以黄恩对黄武的了解，若是说出沙尘暴，这家伙一定会面色如土，生拉硬拽要和他一起驾马而逃。至于货物，哪比得上性命重要？
但.......怎么可能？
黄恩看了看身下的骏马，这是沙漠种不错，但如若背负两人重量，其行进速度肯定会大大降低，而且耐力不足，他们根本逃不出沙尘暴的范围。所以，只有他一人驾马，才是安全的选择。
即便两人亦能逃脱，事关自己的小命，他也不愿冒这个险。
“所以，对不起得，弟弟。”
即使背叛了最亲的兄弟，黄恩依然心安理得，因为他知道要是换做黄武，一样会这么做。
黄恩没有回头，不停赶路而已。
然后，他看到了两个人。
一个青年和一个小女孩，就是之前在马厩的两个家伙，他们正在讨论着什么。
“矩仙人因杀戮过多，凡人亡而稀，故触其余仙人，备合而杀之。幸矩仙人获足，起九色祭坛，自身立于中央，引万万人之生命之华入体，伐不和，散形体，固法力，坚物肉，终而.........”
青年絮絮叨叨讲着什么。
黄恩瞥了他们一眼，不为所动，也没有出声告诉他们沙尘暴的到来，继续狂奔。
许久许久，直到天空碧蓝却被太阳的热度扭曲，直到四周再无一点风，他才停了下来，摔躺在地，呼呼地喘着粗气。旁边的马亦倒下，口鼻中咕嘟咕嘟冒着血，这马被他过度催使，早已内衰外损，时候不多了。
但黄恩丝毫不在意，他很高兴，因为他逃脱了那恐怖的沙尘暴，他活下来了，这就足够了。
他看着天空，眯着眼看那灼眼的烈阳，很是满足。
然后，他被一片黄风笼罩。
........
“所以呢，他成功了吗？”
女孩问着身旁的青年。
“呃，怎么说呢，他成功了，也失败了。”
青年挠挠头。
“啥意思？”
“就是，矩仙人成功进化为比仙人更高等的东西，他的法力无穷无尽，他的形体无拘无束，无法摧毁，他所过之处，一切生命都将被他杀死吞噬，他不老不死，自在逍遥。”
“这不就是成功了吗？”
“可是，他的灵魂配不上他完美的身躯，过多的不循规矩给他的灵魂压上了无与伦比的负荷，为了避免灵魂的死亡，他陷入了沉睡，只依凭本能，前行在天地之间。”
青年看着眼前铺天盖地的黄风，语气渺渺。那黄风随风而动，露出了里面两堆枯骨。一个是马的，一个是人的。
“哦，还有一点，他还会时不时瞬移。”
..........
“所以呢，他就是你说的前辈？”
长袍少年摇晃着手里的竹筒，里面的水晃晃荡荡，却一点不洒。
“对啊。”
青年看着那黄风，里面实质上，是数不清的坚硬颗粒物质。他伸手，一缕黄风从大群体中分离，汇入他的手中。
“作为破矩者，他是前辈，我很敬佩他。而且，他也真的很了不起，他是那么的聪明智慧，无人能比。”
黄风沉寂，化为黄沙，落入掌中，而后，融入身躯，再不见丝毫。
“但是，作为仙人，他就是个蠢货。连如此被他人窃取力量，也不会有丝毫了解。即便是最简单的嘶吼都做不到，这样的家伙，谁不嘲笑？”
青年冷笑一声。
然后，他又看着自己的手，轻声念叨。
“万万人......这家伙，怎么做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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