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水仙人
“传说，有一位水仙人。他的行踪飘忽不定，是故无人知晓其具体容貌。善炼无浊之水，一滴皆为异属化身。常携一筒，与身不离，幻化随心，如指臂使。但往往有水滴遗留在外，灼热不能蒸，寒冷不能冻，汇入河水江海，凡人取之，觉其清澈明亮，起饮之心，但其质非水，故而饮者承大祸......”
茶棚内，青年摇晃着手中粗制的陶杯，讲着仙人的故事。他的声音不大，却很能吸引人，估计是个很老练的说书者。
“兀那书生，你的意思是要是这水太清澈也是不能喝的？”
一个穿着粗褂的瘦汉打断了青年。
他叫黄武，是个镖师，也就是常常被雇佣来替人保护运送货物的一类人。
青年笑笑，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有可能啊，又不绝对。”
“那我看我这杯茶，如此清澈，是不是也是无浊水？”
黄武将杯口对准了青年，里面除了两三根绿茶叶，便是水，的确很明亮。
青年瞄了一眼，点点头。
瘦汉呵呵一声，举杯，仰头一把喝光茶水，一摸嘴角，哈哈大笑，讥讽道。
“我这不是喝光了吗，怎么，灾祸在哪呢？”
青年看着他，像看一个傻子。
“首先，里面只有一滴无浊水。”
他竖起食指，接着，又竖起中指。
“其次，灾祸......会来的。”
黄武听后顿时感觉这小白脸存心和自己不对付，阴阳怪气地在咒自己，于是他下意识地开始撸袖子，可是穿的是短褂，只好撸撸空气。臭着脸走到青年那桌前，方想破口大骂，动动手脚，看到青年对面坐着喝茶的小女孩，瞬间换了笑脸。
“哟，这是谁家的女娃子，长得真俊！”
她侧额看了黄武一眼，眼里满是冷漠。
“走开。”
黄武脸上挂不住了，还想再纠缠一会，却被那青年推开。
“没听她说吗？走开。”
青年明明嘴角挂着微笑，可在场没人觉得他真的在笑。
黄武悻悻走开，倒不是他真怕了那青年，不过是队伍要出发了，他的哥哥在外面喊着。
伴随着他的离去，小茶棚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偶尔的小声低语。
“你为什么不喝茶？”
小女孩问道，对面的青年摇晃着茶杯，却一口不喝。
他笑了笑，反问。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讲那个故事？”
他把茶杯口对准女孩，里面除了零星几片茶叶.......
清澈透明。
........
一望无际的沙子，风呼啸地刮着，一缕一刀，刺得人脸疼。炎热是无时不刻的，即便罩着粗麻，依然没有多大区别，一行人额上豆大的汗珠滴下，落在沙子上，很快便了无踪迹。
这里是沙漠，无人的禁区。
“狗娘养的！这次点儿背，竟然被分配到运这个货！”
黄武披着粗麻，咬牙切齿，本来想再吐口唾沫的，可一来嗓子干哑，无沫可吐，二来在沙漠浪费水分可是找死行为，他们队伍携带的淡水可是精打细算的。
说起来，这次出镖的人也是老顾客，价钱也很豪爽，不然他们镖局怎么会接这种稀奇古怪的单子？往沙漠里送东西，谁想出来的狗主意。
“别唠了，赶路紧得！”
旁边一人牵着一匹马，这是他的孪生哥哥黄恩。
“晓得晓得......”
黄武嘟哝了一声，扯了扯粗麻。
“说起来.....风是不是变大了？”
黄恩皱起眉头。
“好像是的累.....我去看看，你先歇会，不要乱跑。”
说罢，翻身上马，这马是沙漠种，所以即便是这种极端的地形，依然健步如飞，绝尘而去。
黄武便就地坐下，等候，然而很久黄恩都没有回来，使他非常烦躁。
“这家伙.....干什么去了。”
于是，他站起来向着那边看了一眼。
他愣了一下，揉揉眼，细看。
他忽然面色如土，连滚带爬，向着反方向狂奔。
他的身后，是滚滚黄风，无数的沙子在其中飞舞盘旋。
沙尘暴。
..........
许久之后，黄武悠悠转醒。
“狗娘的......还好点儿正了回。”
他在沙尘暴中幸存了下来，准确地说，沙尘暴并没有笼罩他多长时间。
他很想否认这一点，因为这显得他是个脆弱的废物，但没办法，他做不到，倒不是他有多诚实，而是在这样离奇的情况下，他已经丧失了狡辩的能力。
他......只被沙尘暴的边缘笼罩了一瞬。
而一瞬之后，他就感觉身体乏力，肌肤干裂，身体中的力气流失，只能仰躺在地，废物一样地等待死亡。
他闭上眼睛，仿佛任命。
........
“大叔，大叔？”一个少年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稚嫩。
黄武睁开眼睛，发现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少年，咧着嘴，笑得很开心。
“大叔你还活着啊，真是太好了！”
“水.....水......”
黄武艰难地蠕动嘴唇，发出几个音节。
“哦哦！瞧我忘的，你得喝水。”
少年似乎很乐于助人，翻出一个竹筒，拧开，将里面的水倒入黄武嘴中。
黄武贪婪地吮吸着，每一滴水，都让他感觉到生命的活力在重新注入他的身体，仿佛久旱的稻苗，渐渐焕发了些许活力。
很快，一筒水便没了。
“我.....还要......”
少年耸耸肩，“不好意思啊大叔，剩下的，我得自己用，可不能给你了。”
黄武表情狰狞。
“水......我要水！”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知好歹，算了，不管你了，我走了。”
少年拍拍袍子，起身，正准备离开，然后，他的颈处，寒光闪过。
少年捂着脖子，仍旧一脸的不敢置信，无力倒下，头颅咕噜咕噜滚出几米。
“哼.....小东西.....”
他的身后，黄武丢下自己锋锐的佩刀，像野狗一样扑倒少年身上，扒开他的衣服，搜索着珍贵的水源。终于，他找到了一根镶银的竹筒，迫不及待地拧开，里面，是清澈的淡水，在阳光之下，熠熠反光。
他狂饮，享受着那甘甜的水，滋润他的喉咙，滋润他的胃，滋润他的肠，滋润他的全身。
他沉浸在狂喜与幸福之中，以至于没注意到他的身躯逐渐干枯，变瘪，从一个有血有肉，身体结实的汉子，逐渐变成了骷髅模样。
他死了。
清澈透明的水流从他的喉里流出，飞至空中，悬浮，长长的流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
比之前，多了几滴。
原应死去的少年翩翩走来，脖子还有点歪，不过很快就像液体一样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哎呀呀，真是暴躁呢。”
他轻笑着拾起竹筒，空中的水流缓缓飞入其中，啪嗒，盖子盖上。
少年将竹筒挂在腰间，转头看去，他那黑白分明的眼里，逐渐映出一个青年和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一滴不为祸，但为标记。一筒方为祸，汲饮者之血、髓、汁、水，炼无浊。”
青年悠哉悠哉地讲道，然后，对着少年外头一笑。
“道友觉得如何？”
“啧，说的我跟你很熟一样。你来干嘛？干架？”
“不不不......”
青年连连否认。
他扭过头，看着远方那一抹黄。
“我是来.....看望前辈的。”
茶棚内，青年摇晃着手中粗制的陶杯，讲着仙人的故事。他的声音不大，却很能吸引人，估计是个很老练的说书者。
“兀那书生，你的意思是要是这水太清澈也是不能喝的？”
一个穿着粗褂的瘦汉打断了青年。
他叫黄武，是个镖师，也就是常常被雇佣来替人保护运送货物的一类人。
青年笑笑，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有可能啊，又不绝对。”
“那我看我这杯茶，如此清澈，是不是也是无浊水？”
黄武将杯口对准了青年，里面除了两三根绿茶叶，便是水，的确很明亮。
青年瞄了一眼，点点头。
瘦汉呵呵一声，举杯，仰头一把喝光茶水，一摸嘴角，哈哈大笑，讥讽道。
“我这不是喝光了吗，怎么，灾祸在哪呢？”
青年看着他，像看一个傻子。
“首先，里面只有一滴无浊水。”
他竖起食指，接着，又竖起中指。
“其次，灾祸......会来的。”
黄武听后顿时感觉这小白脸存心和自己不对付，阴阳怪气地在咒自己，于是他下意识地开始撸袖子，可是穿的是短褂，只好撸撸空气。臭着脸走到青年那桌前，方想破口大骂，动动手脚，看到青年对面坐着喝茶的小女孩，瞬间换了笑脸。
“哟，这是谁家的女娃子，长得真俊！”
她侧额看了黄武一眼，眼里满是冷漠。
“走开。”
黄武脸上挂不住了，还想再纠缠一会，却被那青年推开。
“没听她说吗？走开。”
青年明明嘴角挂着微笑，可在场没人觉得他真的在笑。
黄武悻悻走开，倒不是他真怕了那青年，不过是队伍要出发了，他的哥哥在外面喊着。
伴随着他的离去，小茶棚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偶尔的小声低语。
“你为什么不喝茶？”
小女孩问道，对面的青年摇晃着茶杯，却一口不喝。
他笑了笑，反问。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讲那个故事？”
他把茶杯口对准女孩，里面除了零星几片茶叶.......
清澈透明。
........
一望无际的沙子，风呼啸地刮着，一缕一刀，刺得人脸疼。炎热是无时不刻的，即便罩着粗麻，依然没有多大区别，一行人额上豆大的汗珠滴下，落在沙子上，很快便了无踪迹。
这里是沙漠，无人的禁区。
“狗娘养的！这次点儿背，竟然被分配到运这个货！”
黄武披着粗麻，咬牙切齿，本来想再吐口唾沫的，可一来嗓子干哑，无沫可吐，二来在沙漠浪费水分可是找死行为，他们队伍携带的淡水可是精打细算的。
说起来，这次出镖的人也是老顾客，价钱也很豪爽，不然他们镖局怎么会接这种稀奇古怪的单子？往沙漠里送东西，谁想出来的狗主意。
“别唠了，赶路紧得！”
旁边一人牵着一匹马，这是他的孪生哥哥黄恩。
“晓得晓得......”
黄武嘟哝了一声，扯了扯粗麻。
“说起来.....风是不是变大了？”
黄恩皱起眉头。
“好像是的累.....我去看看，你先歇会，不要乱跑。”
说罢，翻身上马，这马是沙漠种，所以即便是这种极端的地形，依然健步如飞，绝尘而去。
黄武便就地坐下，等候，然而很久黄恩都没有回来，使他非常烦躁。
“这家伙.....干什么去了。”
于是，他站起来向着那边看了一眼。
他愣了一下，揉揉眼，细看。
他忽然面色如土，连滚带爬，向着反方向狂奔。
他的身后，是滚滚黄风，无数的沙子在其中飞舞盘旋。
沙尘暴。
..........
许久之后，黄武悠悠转醒。
“狗娘的......还好点儿正了回。”
他在沙尘暴中幸存了下来，准确地说，沙尘暴并没有笼罩他多长时间。
他很想否认这一点，因为这显得他是个脆弱的废物，但没办法，他做不到，倒不是他有多诚实，而是在这样离奇的情况下，他已经丧失了狡辩的能力。
他......只被沙尘暴的边缘笼罩了一瞬。
而一瞬之后，他就感觉身体乏力，肌肤干裂，身体中的力气流失，只能仰躺在地，废物一样地等待死亡。
他闭上眼睛，仿佛任命。
........
“大叔，大叔？”一个少年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稚嫩。
黄武睁开眼睛，发现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少年，咧着嘴，笑得很开心。
“大叔你还活着啊，真是太好了！”
“水.....水......”
黄武艰难地蠕动嘴唇，发出几个音节。
“哦哦！瞧我忘的，你得喝水。”
少年似乎很乐于助人，翻出一个竹筒，拧开，将里面的水倒入黄武嘴中。
黄武贪婪地吮吸着，每一滴水，都让他感觉到生命的活力在重新注入他的身体，仿佛久旱的稻苗，渐渐焕发了些许活力。
很快，一筒水便没了。
“我.....还要......”
少年耸耸肩，“不好意思啊大叔，剩下的，我得自己用，可不能给你了。”
黄武表情狰狞。
“水......我要水！”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知好歹，算了，不管你了，我走了。”
少年拍拍袍子，起身，正准备离开，然后，他的颈处，寒光闪过。
少年捂着脖子，仍旧一脸的不敢置信，无力倒下，头颅咕噜咕噜滚出几米。
“哼.....小东西.....”
他的身后，黄武丢下自己锋锐的佩刀，像野狗一样扑倒少年身上，扒开他的衣服，搜索着珍贵的水源。终于，他找到了一根镶银的竹筒，迫不及待地拧开，里面，是清澈的淡水，在阳光之下，熠熠反光。
他狂饮，享受着那甘甜的水，滋润他的喉咙，滋润他的胃，滋润他的肠，滋润他的全身。
他沉浸在狂喜与幸福之中，以至于没注意到他的身躯逐渐干枯，变瘪，从一个有血有肉，身体结实的汉子，逐渐变成了骷髅模样。
他死了。
清澈透明的水流从他的喉里流出，飞至空中，悬浮，长长的流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
比之前，多了几滴。
原应死去的少年翩翩走来，脖子还有点歪，不过很快就像液体一样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哎呀呀，真是暴躁呢。”
他轻笑着拾起竹筒，空中的水流缓缓飞入其中，啪嗒，盖子盖上。
少年将竹筒挂在腰间，转头看去，他那黑白分明的眼里，逐渐映出一个青年和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一滴不为祸，但为标记。一筒方为祸，汲饮者之血、髓、汁、水，炼无浊。”
青年悠哉悠哉地讲道，然后，对着少年外头一笑。
“道友觉得如何？”
“啧，说的我跟你很熟一样。你来干嘛？干架？”
“不不不......”
青年连连否认。
他扭过头，看着远方那一抹黄。
“我是来.....看望前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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